《深宫孽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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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孽海-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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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惊愕,便说:“可能吧!”

“有时,不妨倾诉一下,也是好的,只要那个倾诉的对象有同情心。”

“我真的不想谈,没什么好说的,我不该来的,我该留在我儿子身边。”

“你有个儿子?”

她点点头。

“我有四个孩子。潘乃珞、桃珞西,罗勃和华德,我很想念他们。”

“你也有个罗勃?”

我暗暗一惊,不觉心生警惕:“那是你儿子的名字吗”

她点点头。

“嗯!”我继续说:“这是个好名字,也是王夫的名字……只要女王下决定结婚。”

“她不能的。”陶乐丝说着,就掉入了陷阱。

“你仿佛很激动?”

“那是在你谈到他们要结婚的时候。”

“那是他巴望着的事呀!每个人都知道的。”

“如果她想嫁他,老早就嫁了。”

“他妻子神秘死亡以后,她怎么能同他结婚?”我低低地说着。

她颤栗了:“我常梦到阿蜜。杜雷。一想到她,我就恐惧万分。有时,我还梦见我就在她那桩宅第里,而且有人潜进我的卧室……”

“你梦见自己是他的妻子……而他想摆脱你,多奇怪!”

“不是……”

“你仿佛害怕什么似地。”

“男人多么善变,”她幽幽地说着:“他们热情如火,然而总是心神不专,马上就被别人迷去了。”

“然后就移情别恋。”我轻轻地加了一句。

“真是很……很恐怖。”

“象伯爵这种人就是,尤其他妻子还是神秘死亡的。不过事实到底如何,谁知道?毕竟那是个秘密。谈谈你的小儿子吧!他多大了?”

“他两岁。”

我默不作声,暗暗计算着。雪非尔伯爵何时死的?郝华德姐妹争风吃醋的消息不是一五七一年传开的吗?就在那年(或者是次年),雪非尔伯爵死亡,而如今是一五七五年,陶乐丝才有了个两岁大的儿子,还叫做罗勃,这是什么意思?我决心追根究底。

尽管我们有亲戚关系,我并不指望她这时候完全倾吐她的隐密。这个笨瓜!我不费吹灰之力就套出那么多口供,不过我还得费些心机,来个打破沙锅问到底才行。

她一说头痛,我就故示友善,带她回房,还给她服些镇静剂,然后我让她躺下,告诉她女王回来时我会通知她。

稍后,她说我们在花园相遇时,她已经很不舒服,因此她耽心自己讲了太多浑话。我则一再向她保证说我们只不过聊了一会儿,何况能遇一位亲戚未尝不是一件赏心悦事。我那些药对她大为有效,她问我肯不肯把处方告诉她,我答说当然可以,我很了解她郁闷的感觉。毕竟,我自己也有孩子,也很渴望陪在他们身边。

“以后再聊聊吧……”我说。

我非把这个雪非尔事件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次日下午,又有一幕名叫“乡下婚礼”的闹剧款待女王。这个剧是在开乡巴佬的玩笑。我怀疑女王是否觉得那对她某些子民而言是一种侮辱。剧中那位新郎年过三旬,穿着他父亲的棕色绒夹克,手上还戴着一双收割用的手套,一跛一跛地走进草堆。英国很流行踢足球,球员在球赛中常常受伤,因此新郎的跛足正表示他是踢足球踢伤了脚的。

跟着他的,还有罗宾汉、玛丽安,以及几位哑剧戏子。女王一面观赏着舞蹈,脚一面打着拍子,我耽心她会跑上舞台跟他们跳在一起。

随后,新娘就出现了,她穿着一套绒线袍子,戴着一头乱蓬蓬的假发,一张脸打扮得丑陋不堪。她一出来,观众就爆出一阵笑声。由于女王特许附近的民众前来观赏,当天的观众相当多,他们成群结队地来,因为能和女王共赏一出戏的机会并不多,女王本人则款款浅笑,在人民面前她一向都和蔼可亲,只把所有的坏脾气,留给后来服侍她的宫人。

剧中那些陪嫁女都已经超过三十岁,而且都跟新娘一样丑。婚礼一毕,大家欢狂地看着那对新人跛着离开舞台。这种戏竟在我们未婚的女王面前演出,岂非十分危险吗?剧中那对新人一直向观众强调他们的年岁,很可能触动女王的心,也许这便是罗勃的用意吧?他大概想警告她,她已经拖太久了。象丑新娘那样的女人并非没有。然而女王坐在那儿,集权势荣耀于一身,她的颈上转着精致的襞襟,衣上缀着珍珠熠熠发亮。她昂着头,显得既美丽又年轻,还有着少女的窈窕身段和柔嫩的肌肤。如果不仔细观察,还看不出她的老态呢!在这些乡巴佬面前,她一定象个女神,即使除去一身珠光宝气,也仍保有她威雅的风仪。她一向有洁癖,而且经常洗澡。我们这些服侍她的人也必须照作,不然她受不了怪味。每次她造访民家,当地居民在几星期前就要大肆清扫。碰到恶气薰人的蔺草,她会厌恶万分,掉头就走,不干净的厕所也是。好几次我看到她那支微钩的鼻子不快地耸动着,再就是一迭声谩骂,怪别人准备不周。

行程上,女王的洗澡问题引起大的的不便,然而她不洗澡又不行,几乎没有几个民家可提供一间浴室。在温莎堡,就在两个房间特辟为她入浴专用,屋里的天花板由镜子镶成,这样她出浴时,便可看到自己细白的身子。

只有在百姓之间,她才受得了肮脏。她觉察到异味时,甚至连鼻孔都不曾一动,她真懂得为君之道。

这一天,她照样接见一对丑新人,还说他们逗得她直笑。这两个戏子蒙她召见,已经乐不可支。我知道他们就象科凡翠那些戏子一样,都深深倾倒于她,日后,也必定尽忠于她无疑。

我满肚子心事,陶乐丝一提到她儿子罗勃,我就满心狐疑。我第一个念头便是去截住罗勃,质问他是否确有其事。我能这样吗?毕竟,罗勃不须为他以前的行为对我负责。当然,他曾说想娶我……只要我自由,然而我并非自由人,因此,这等于空话。我怀疑他是否对陶乐丝也这样说过,而结果因为太凑巧(或则并不是巧合),没多久,她立刻就自由了?

不,我才不要直接去向罗勃。陶乐丝是个大傻瓜,只要稍稍耍点技巧,她必定会全数招供的。她的话至少比罗勃可信得多。何况,要找罗勃谈话并不容易,他成天到晚要陪女王,那儿有空?也许,我们可以躲到塔顶那间小屋里,可是一到了那儿,我就情不自禁,难保不会失去理智。我一定要坚持自己的看法。要是罗勃信口编出一套故事,我如何能确定是真是假呢?他一定有谎话可说,这毫无疑问。只因陶乐丝不够聪明,才没法子看穿罢了。

以后几天,我一直鼓舞陶乐丝。她很容易上钩,以怪她惶惶于未来,而她疯狂迷恋着罗勃,更是无可置疑的事实。

接下来数天的狂欢节目中,她眼睁睁地看着罗勃对女王大献殷勤(我也一样),内心实在憋不住,再加了上我的怂恿,便一直想找个人倾诉。这倾诉的对象,自然是非我这个善良体贴的蕾蒂丝莫属了。终于,她招供了。

“蕾蒂丝,我还是照实告诉你好发,只是,你一定要发誓绝不告诉任何人,否则的话,我和他就完了。女王一发怒起来,你也知道有多可怕。他就常常这么说。”

“如果你不放心,就不要告诉我好了。”我很技巧地回答:“不过,如果你讲一讲会比较舒服……或则你觉得我可以提供一点意见……”

“你心肠真好,蕾蒂丝,我相信你比任何人都能了解我。”

我点点头,她说得或许不错。

“那些四年前,”她说着:“约翰和我很快乐地结了婚,我从未再生异想,他是一个好丈夫,有点严肃……也不太浪漫……你懂得我的意思吗?”

“我懂。”我应道。

“有一次,女王出巡全国,列斯特伯爵陪着她。就在贝尔福堡那里,我和外子也参加了,我不知是怎么搞的。我一直是个忠实的妻子,可是我从未见过象罗勃那样的男人。”

“列斯特伯爵。”我低声应着。

她点点头:“他是我见过的男人中,最具有魅力的一位。我实在不了解我自己,与会的人士中,他最有权势,又那么得宠,每个人都说女王不久就要跟他结婚。”

“这个传说,早在女王登基时就有了。”

“我知道,不过那时候他们两个之间,似乎存有一种默契。这令他莫测高深……我也形容不出来。如果他对我们中任何人微微一笑,我们就会引以为傲。我妹妹就跟我争风吃醋过,因为我们两人都很迷他,坦白说,我们都很嫉妒。这真奇怪,以前功尽弃从不曾瞄过任何男人呢,我一直认定约翰。雪非尔是我的丈夫。他也对我很好……然而……这事就发生了。”

“什么事?”我问。

“我们暗中幽会。嗯!我真羞,我真不该的。我不知我是否鬼迷了心窍。”

“你成了他的情妇。”我说着,语气中掩饰不了那份冰冷。

“我知道这似乎不可饶恕,可是你无法相象那是什么滋味……”

哦!我了解的,我当然想象得到,看样子,我同你一样容易上当。

“所以,是他引诱你的罗!”我说。

她点点头:“我矜持了很久,”她为自己申辩:“可是你不知道他多无情,他早就打定主意非我要服从不可。我如果拒绝,那对他不啻是一个大挑战,这是他后来告诉我的。我抗议地说,我不相信人可以有婚外行为,他就说我既已有丈夫,他将怎么样来娶我,稍后他又说,如果我没有丈夫,情形就大不相同了。他口气是那样逼真,害得我几乎相信约翰就要死了,我也可以嫁他了。他写信给我,还特别嘱咐我读后要立刻销毁。信上他保证说我丈夫不久一定会死,一旦死了,我们就要以成婚,此后,就不心暗中幽会了。”

“他写那种信!”我叫道。

“是的!”她近乎恳求地看着我:“我怎么能够销毁这样的信呢?所以。我就把它保存起来了,每天,我都要读它,睡觉时还把它藏到枕头底下。在贝尔福堡,我与罗勃幽会过几次,我们多半在一间空屋子里,有时则到森林中。他说那相当危险,女王万一知道,他就完了。然而他所以敢冒不韪,全是因为爱恋我的原故。”

“这我完全了解。”我说着,口气酸酸地:“那以后,你丈夫就死了吗”

“不,他死以前,还发生了更糟的事。我把罗勃的信给丢了,我紧张得不得了。他曾命令我把信销毁,但我舍不得毁掉。每次我展信来读,就仿佛看到他一般。在那封信上,他说过只要我丈夫一死,他就会跟我结婚……你知道……”

“是的,我了解。”我向她保证。

“信被我小姑捡到了,她对我绝无好感,我又非常紧张。我把我的侍女全召来一一查问,还百般地威胁,可是她们都宣称没见过那封信。后来我问我的小姑爱琳娜,她说她捡到,读完后,就移交给我的丈夫了,结果就是这样子。他要我招供一切,而后他大为震怒,简直恨死我了。当夜,他把我锁在卧室门外,还叫我去找女王的那支宠狗,因为他已经害死了妻子。他一直咒骂不休,还扬言要毁掉罗勃和我,好让全国的人都知道贝尔福发生了什么丑事,而且,他顺便要让大家明白罗勃曾谋害发妻,如今又想诺杀他雪非尔。我整夜啼哭,第二天早上,他就走了。我小姑说他是到伦敦办离婚手续,不久后,大家都会知道我是个怎样的妓女。”

“后来呢?”

“他还没闹开,就死了。”

“怎么死的?”

“患了赤痢死的。”

“你想会是列斯特下的毒手吗?”

“哦,不,不会的。他只是偶然染病死的。”

“对列斯特来说,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以前你丈夫有没有患过这种病?”

“没听说过。”

“嗯!总之,你们的婚事,已没有了阻碍。”

她流露出落寞的神情:“可是他又说,一结婚他就完了。他曾说他渴望和我结婚,可是你看,女王那么善妒,而且对他又那么有好感……”

“这谁都知道。”

“对!认识罗勃的人都知道。你看,有人会知道,部有人会知道的。约翰的家人非常愤怒。他们把约翰的死怪罪到罗勃身上,当然,也包括我在内。”

“有人传说他谋杀你丈夫,好让你自由,可是你一自由,他又不娶你了。”

“所以你看,谣言就这样来的。”她说。

我暗想:唔!约翰。雪非尔正打算找他的麻烦。此事若闹开,女王就不会想同他结婚了。她要是知道他们曾在贝尔福堡幽会,不谈论到婚嫁,一定气得七窍生烟。而且,罗勃如果真的娶了陶乐丝,那他的处境,必然不太爽快了,就象当初他太太死时一样。

这个男人,我愈来愈了解了。而他,正逐渐主宰我的生活,就象他主宰女王和陶乐丝。雪非尔一样。

“那你儿子呢?”我决定问到底。

她犹豫了一会,才说:“他是嫡出的,他并非私生子。”

“你是说你是列斯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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