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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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志-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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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推亡汉以定祚,实神机之至决,风发之良时也。夫木朽不彫,世衰难佐,将

军虽欲委忠难佐之朝,彫画朽败之木,犹逆坂而走丸,必不可也。方今权宦群居,

同恶如市,主上不自由,诏命出左右。如有至聪不察,机事不先,必婴后悔,亦

无及矣。”嵩不从,忠乃亡去。英雄记曰:凉州贼王国等起兵,共劫忠为主,统

三十六部,号车骑将军。忠感慨发病而死。】察孝廉为郎,疾病去官,西还至汧,

道遇叛氐,同行数十人皆为所执。诩曰:“我段公外孙也,汝别埋我,我家必厚

赎之。”时太尉段颎,昔久为边将,威震西土,故诩假以惧氐。氐果不敢害,与

盟而送之,其馀悉死。诩实非段甥,权以济事,咸此类也。

董卓之入洛阳,诩以太尉掾为平津都尉,迁讨虏校尉。卓婿中郎将牛辅屯陕,

诩在辅军。卓败,辅又死,众恐惧,校尉李傕、郭汜、张济等欲解散,间行归

乡里。诩曰:“闻长安中议欲尽诛凉州人,而诸君弃众单行,即一亭长能束君矣。

不如率众而西,所在收兵,以攻长安,为董公报仇,幸而事济,奉国家以征天下,

若不济,走未后也。”众以为然。傕乃西攻长安。语在卓传。【臣松之以为传

称“仁人之言,其利溥哉”!然则不仁之言,理必反是。夫仁功难著,而乱源易

成,是故有祸机一发而殃流百世者矣。当是时,元恶既枭,天地始开,致使厉阶

重结,大梗殷流,邦国遘殄悴之哀,黎民婴周馀之酷,岂不由贾诩片言乎?诩之

罪也,一何大哉!自古兆乱,未有如此之甚。】后诩为左冯翊,傕等欲以功侯

之,诩曰:“此救命之计,何功之有!”固辞不受。又以为尚书仆射,诩曰:

“尚书仆射,官之师长,天下所望,诩名不素重,非所以服人也。纵诩昧于荣利,

奈国朝何!”乃更拜诩尚书,典选举,多所匡济,傕等亲而惮之。【献帝纪曰:

郭汜、樊稠与傕互相违戾,欲斗者数矣。诩辄以道理责之,颇受诩言。魏书曰:

诩典选举,多选旧名以为令仆,论者以此多诩。】会母丧去官,拜光禄大夫。

傕、汜等斗长安中,【献帝纪曰:傕等与诩议,迎天子置其营中。诩曰:

“不可。胁天子,非义也。”傕不听。张绣谓诩曰:“此中不可久处,君胡不

去?”诩曰:“吾受国恩,义不可背。卿自行,我不能也。”】傕复请诩为宣

义将军。【献帝纪曰:傕时召羌、胡数千人,先以御物缯采与之,又许以宫人

妇女,欲令攻郭汜。羌、胡数来闚省门,曰:“天子在中邪!李将军许我宫人美

女,今皆安在?”帝患之,使诩为之方计。诩乃密呼羌、胡大帅饮食之,许以封

爵重宝,於是皆引去。傕由此衰弱。】傕等和,出天子,祐护大臣,诩有力

焉。【献帝纪曰:天子既东,而李傕来追,王师败绩。司徒赵温、太常王伟、

卫尉周忠、司隶荣邵皆为傕所嫌,欲杀之。诩谓傕曰:“此皆天子大臣,卿

奈何害之?”傕乃止。】天子既出,诩上还印绶。是时将军段煨屯华阴,【典

略称煨在华阴时,脩农事,不虏略。天子东还,煨迎道贡遗周急。献帝纪曰:后

以煨为大鸿胪光禄大夫,建安十四年,以寿终。】与诩同郡,遂去傕讬煨。诩

素知名,为煨军所望。煨内恐其见夺,而外奉诩礼甚备,诩愈不自安。

张绣在南阳,诩阴结绣,绣遣人迎诩。诩将行,或谓诩曰:“煨待君厚矣,

君安去之?”诩曰:“煨性多疑,有忌诩意,礼虽厚,不可恃,久将为所图。我

去必喜,又望吾结大援於外,必厚吾妻子。绣无谋主,亦愿得诩,则家与身必俱

全矣。”诩遂往,绣执子孙礼,煨果善视其家。诩说绣与刘表连和。【傅子曰:

诩南见刘表,表以客礼待之。诩曰:“表,平世三公才也;不见事变,多疑无决,

无能为也。”】太祖比征之,一朝引军退,绣自追之。诩谓绣曰:“不可追也,

追必败。”绣不从,进兵交战,大败而还。诩谓绣曰:“促更追之,更战必胜。”

绣谢曰:“不用公言,以至於此。今已败,奈何复追?”诩曰:“兵势有变,亟

往必利。”绣信之,遂收散卒赴追,大战,果以胜还。问诩曰:“绣以精兵追退

军,而公曰必败;退以败卒击胜兵,而公曰必剋。悉如公言,何其反而皆验也?”

诩曰:“此易知耳。将军虽善用兵,非曹公敌也。军虽新退,曹公必自断后;追

兵虽精,将既不敌,彼士亦锐,故知必败。曹公攻将军无失策,力未尽而退,必

国内有故;已破将军,必轻军速进,纵留诸将断后,诸将虽勇,亦非将军敌,故

虽用败兵而战必胜也。”绣乃服。是后,太祖拒袁绍於官渡,绍遣人招绣,并与

诩书结援。绣欲许之,诩显於绣坐上谓绍使曰:“归谢袁本初,兄弟不能相容,

而能容天下国士乎?”绣惊惧曰:“何至於此!”窃谓诩曰:“若此,当何归?”

诩曰:“不如从曹公。”绣曰:“袁强曹弱,又与曹为雠,从之如何?”诩曰:

“此乃所以宜从也。夫曹公奉天子以令天下,其宜从一也。绍强盛,我以少众从

之,必不以我为重。曹公众弱,其得我必喜,其宜从二也。夫有霸王之志者,固

将释私怨,以明德於四海,其宜从三也。愿将军无疑!”绣从之,率众归太祖。

太祖见之,喜,执诩手曰:“使我信重於天下者,子也。”表诩为执金吾,封都

亭侯,迁冀州牧。冀州未平,留参司空军事。袁绍围太祖於官渡,太祖粮方尽,

问诩计焉出,诩曰:“公明胜绍,勇胜绍,用人胜绍,决机胜绍,有此四胜而半

年不定者,但顾万全故也。必决其机,须臾可定也。”太祖曰:“善。”乃并兵

出,围击绍三十馀里营,破之。绍军大溃,河北平。太祖领冀州牧,徙诩为太中

大夫。建安十三年,太祖破荆州,欲顺江东下。诩谏曰:“明公昔破袁氏,今收

汉南,威名远著,军势既大;若乘旧楚之饶,以飨吏士,抚安百姓,使安土乐业,

则可不劳众而江东稽服矣。”太祖不从,军遂无利。【臣松之以为诩之此谋,未

合当时之宜。于时韩、马之徒尚狼顾关右,魏武不得安坐郢都以威怀吴会,亦已

明矣。彼荆州者,孙、刘之所必争也。荆人服刘主之雄姿,惮孙权之武略,为日

既久,诚非曹氏诸将所能抗御。故曹仁守江陵,败不旋踵,何抚安之得行,稽服

之可期?将此既新平江、汉,威慑扬、越,资刘表水战之具,藉荆楚楫棹之手,

实震荡之良会,廓定之大机。不乘此取吴,将安俟哉?至於赤壁之败,盖有运数。

实由疾疫大兴,以损凌厉之锋,凯风自南,用成焚如之势。天实为之,岂人事哉?

然则魏武之东下,非失算也。诩之此规,为无当矣。魏武后克平张鲁,蜀中一日

数十惊,刘备虽斩之而不能止,由不用刘晔之计,以失席卷之会,斤石既差,悔

无所及,即亦此事之类也。世咸谓刘计为是,即愈见贾言之非也。】太祖后与韩

遂、马超战於渭南,超等索割地以和,并求任子。诩以为可伪许之。又问诩计策,

诩曰:“离之而已。”太祖曰:“解。”一承用诩谋。语在武纪。卒破遂、超,

诩本谋也。

是时,文帝为五官将,而临菑侯植才名方盛,各有党与,有夺宗之议。文帝

使人问诩自固之术,诩曰:“愿将军恢崇德度,躬素士之业,朝夕孜孜,不违子

道。如此而已。”文帝从之,深自砥砺。太祖又尝屏除左右问诩,诩嘿然不对。

太祖曰:“与卿言而不答,何也?”诩曰:“属適有所思,故不即对耳。”太祖

曰:“何思?”诩曰:“思袁本初、刘景升父子也。”太祖大笑,於是太子遂定。

诩自以非太祖旧臣,而策谋深长,惧见猜疑,阖门自守,退无私交,男女嫁娶,

不结高门,天下之论智计者归之。

文帝即位,以诩为太尉,【魏略曰:文帝得诩之对太祖,故即位首登上司。

荀勖别传曰:晋司徒阙,武帝问其人於勖。答曰:“三公具瞻所归,不可用非其

人。昔魏文帝用贾诩为三公,孙权笑之。”】进爵魏寿乡侯,增邑三百,并前八

百户。又分邑二百,封小子访为列侯。以长子穆为驸马都尉。帝问诩曰:“吾欲

伐不从命以一天下,吴、蜀何先?”对曰:“攻取者先兵权,建本者尚德化。陛

下应期受禅,抚临率土,若绥之以文德而俟其变,则平之不难矣。吴、蜀虽蕞尔

小国,依阻山水,刘备有雄才,诸葛亮善治国,孙权识虚实,陆议见兵势,据险

守要,汎舟江湖,皆难卒谋也。用兵之道,先胜后战,量敌论将,故举无遗策。

臣窃料群臣,无备、权对,虽以天威临之,未见万全之势也。昔舜舞干戚而有苗

服,臣以为当今宜先文后武。”文帝不纳。后兴江陵之役,士卒多死。诩年七十

七,薨,谥曰肃侯。子穆嗣,历位郡守。穆薨,子模嗣。【世语曰:模,晋惠帝

时为散骑常侍、护军将军,模子胤,胤弟龛,从弟疋,皆至大官,并显於晋也。】

评曰:荀彧清秀通雅,有王佐之风,然机鉴先识,未能充其志也。【世之论

者,多讥彧协规魏氏,以倾汉祚;君臣易位,实彧之由。虽晚节立异,无救运移;

功既违义,识亦疚焉。陈氏此评,盖亦同乎世识。臣松之以为斯言之作,诚未得

其远大者也。彧岂不知魏武之志气,非衰汉之贞臣哉?良以于时王道既微,横流

已极,雄豪虎视,人怀异心,不有拨乱之资,仗顺之略,则汉室之亡忽诸,黔首

之类殄矣。夫欲翼赞时英,一匡屯运,非斯人之与而谁与哉?是故经纶急病,若

救身首,用能动于崄中,至于大亨,苍生蒙舟航之接,刘宗延二纪之祚,岂非荀

生之本图,仁恕之远致乎?及至霸业既隆,翦汉迹著,然后亡身殉节,以申素情,

全大正於当年,布诚心於百代,可谓任重道远,志行义立。谓之未充,其殆诬欤!】

荀攸、贾诩,庶乎算无遗策,经达权变,其良、平之亚欤!【臣松之以为列传之

体,以事类相从。张子房青云之士,诚非陈平之伦。然汉之谋臣,良、平而已。

若不共列,则馀无所附,故前史合之,盖其宜也。魏氏如诩之俦,其比幸多,诩

不编程、郭之篇,而与二荀并列;失其类矣。且攸、诩之为人,其犹夜光之与蒸

烛乎!其照虽均,质则异焉。今荀、贾之评,共同一称,尤失区别之宜也。】

 卷十一 魏书十一

◎袁张凉国田王邴管传第十一

袁涣字曜卿,陈郡扶乐人也。父滂,为汉司徒。【袁宏汉纪曰:滂字公熙,

纯素寡欲,终不言人之短。当权宠之盛,或以同异致祸,滂独中立於朝,故爱憎

不及焉。】当时诸公子多越法度,而涣清静,举动必以礼。郡命为功曹,郡中奸

吏皆自引去。后辟公府,举高第,迁侍御史。除谯令,不就。刘备之为豫州,举

涣茂才。后避地江、淮间,为袁术所命。术每有所咨访,涣常正议,术不能抗,

然敬之不敢不礼也。顷之,吕布击术於阜陵,涣往从之,遂复为布所拘留。布初

与刘备和亲,后离隙。布欲使涣作书詈辱备,涣不可,再三强之,不许。布大怒,

以兵胁涣曰:“为之则生,不为则死。”涣颜色不变,笑而应之曰:“涣闻唯德

可以辱人,不闻以骂。使彼固君子邪,且不耻将军之言,彼诚小人邪,将复将军

之意,则辱在此不在於彼。且涣他日之事刘将军,犹今日之事将军也,如一旦去

此,复骂将军,可乎?”布惭而止。

布诛,涣得归太祖。【袁氏世纪曰:布之破也,陈群父子时亦在布之军,见

太祖皆拜。涣独高揖不为礼,太祖甚严惮之。时太祖又给众官车各数乘,使取布

军中物,唯其所欲。众人皆重载,唯涣取书数百卷。资粮而已,众人闻之,大惭。

涣谓所亲曰:“脱我以行陈,令军发足以为行粮而已,不以此为我有。由是厉名

也,大悔恨之。”太祖益以此重焉。】涣言曰:“夫兵者,凶器也,不得已而用

之。鼓之以道德,征之以仁义,兼抚其民而除其害。夫然,故可与之死而可与之

生。自大乱以来十数年矣,民之欲安,甚於倒悬,然而暴乱未息者,何也?意者

政失其道欤!涣闻明君善于救世,故世乱则齐之以义,时伪则镇之以朴;世异事

变,治国不同,不可不察也。夫制度损益,此古今之不必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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