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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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志-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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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读诗至“哀哀父母,生我劳悴”,未尝不反覆流涕,泣下沾襟。家贫躬耕,

计口而田,度身而蚕。诸生有密为襃刈麦者,襃遂弃之;自是莫敢复佐刈者。襃

门人为本县所役,求襃为属,襃曰:“卿学不足以庇身,吾德薄不足以荫卿,属

之何益?且吾不捉笔已四十年。”乃步担乾饭,儿负盐豉,门徒从者千馀人。安

丘令以为见己,整衣出迎之於门。襃乃下道至土牛,磬折而立。云:“门生为县

所役,故来送别。”执手涕泣而去。令即放遣诸生,一县以为耻。同县管彦,少

有才力,未知名,襃独以为当自达,常友爱之;男女各始生,共许为婚。彦果为

西夷校尉。襃后更以女嫁人,彦弟馥问襃,襃曰:“吾薄志毕愿,山薮自数,姊

妹皆远,吉凶断绝,以此自誓。贤兄子葬父於帝都,此则洛阳之人也,岂吾欲婚

之本指邪?”馥曰:“嫂,齐人也。当还临淄。”襃曰:“安有葬父河南,随

【妻】母还齐!用意如此,何婚之有?”遂不婚。邴春者,根矩之后也。少立志

操,寒苦自居,负笈游学,身不停家,乡邑翕然,以为能系其先也。襃以为春性

险狭,慕名意多,终必不成,及后春果无学业,流离远外,有识以此归之。襃常

以为人所行,其当归於善道,不可以己所能而责人所不能也。有致遗者,皆不受。

及洛都倾覆,寇贼蜂起,襃宗亲悉欲移江东,襃恋坟垅。贼大盛,乃南达泰山郡。

襃思土不肯去,贼害之。汉晋春秋曰:襃与济南刘兆字延世,俱以不仕显名。襃

以父为文王所滥杀,终身不应徵聘,未尝西向坐,以示不臣於晋也。魏略纯固传

以脂习、王脩、庞淯、文聘、成公英、郭宪、单固七人为一传。其脩、淯、

聘三人自各有传,成公英别见张既传,单固见王凌传,馀习、宪二人列于脩传后

也。脂习字元升,京兆人也。中平中仕郡,公府辟,举高第,除太医令。天子西

迁及东诣许昌,习常随从。与少府孔融亲善。太祖为司空,威德日盛,而融故以

旧意,书疏倨傲。习常责融,欲令改节,融不从。会融被诛,当时许中百官先与

融亲善者,莫敢收恤,而习独往抚而哭之曰:“文举,卿舍我死,我当复与谁语

者?”哀叹无已。太祖闻之,收习,欲理之,寻以其事直见原,徙许东土桥下。

习后见太祖,陈谢前愆。太祖呼其字曰:“元升,卿故慷慨!”因问其居处,以

新移徙,赐谷百斛。至黄初,诏欲用之,以其年老,然嘉其敦旧,有栾布之节,

赐拜中散大夫。还家,年八十馀卒。郭宪字幼简,西平人,为其郡右姓。建安中

为郡功曹,州辟不就,以仁笃为一郡所归。至十七年,韩约失众,从羌中还,依

宪。众人多欲取约以徼功,而宪皆责怒之,言:“人穷来归我,云何欲危之?”

遂拥护厚遇之。其后约病死,而田乐、阳逵等就斩约头,当送之。逵等欲条疏宪

名,宪不肯在名中,言我尚不忍生图之,岂忍取死人以要功乎?逵等乃止。时太

祖方攻汉中,在武都,而逵等送约首到。太祖宿闻宪名,及视条疏,怪不在中,

以问逵等,逵具以情对。太祖叹其志义,乃并表列与逵等并赐爵关内侯,由是名

震陇右。黄初元年病亡。正始初,国家追嘉其事,复赐其子爵关内侯。】

邴原字根矩,北海朱虚人也。少与管宁俱以操尚称,州府辟命皆不就。黄巾

起,原将家属入海,住郁洲山中。时孔融为北海相,举原有道。原以黄巾方盛,

遂至辽东,与同郡刘政俱有勇略雄气。辽东太守公孙度畏恶欲杀之,尽收捕其家,

政得脱。度告诸县:“敢有藏政者与同罪。”政窘急,往投原,【魏氏春秋曰:

政投原曰:“穷鸟入怀。”原曰:“安知斯怀之可入邪?”】原匿之月馀,时东

莱太史慈当归,原因以政付之。既而谓度曰:“将军前日欲杀刘政,以其为己害。

今政已去,君之害岂不除哉!”度曰:“然。”原曰:“君之畏政者,以其有智

也。今政已免,智将用矣,尚奚拘政之家?不若赦之,无重怨。”度乃出之。原

又资送政家,皆得归故郡。原在辽东,一年中往归原居者数百家,游学之士,教

授之声,不绝。

后得归,太祖辟为司空掾。原女早亡,时太祖爱子仓舒亦没,太祖欲求合葬,

原辞曰:“合葬,非礼也。原之所以自容於明公,公之所以待原者,以能守训典

而不易也。若听明公之命,则是凡庸也,明公焉以为哉?”太祖乃止,徙署丞相

徵事。【献帝起居注曰:建安十五年,初置徵事二人,原与平原王烈俱以选补。】

崔琰为东曹掾,记让曰:“徵事邴原、议郎张范,皆秉德纯懿,志行忠方,清静

足以厉俗,贞固足以幹事,所谓龙翰凤翼,国之重宝。举而用之,不仁者远。”

代凉茂为五官将长史,闭门自守,非公事不出。太祖征吴,原从行,卒。【原别

传曰:原十一而丧父,家贫,早孤。邻有书舍,原过其旁而泣。师问曰:“童子

何悲?”原曰:“孤者易伤,贫者易感。夫书者,必皆具有父兄者,一则羡其不

孤,二则羡其得学,心中恻然而为涕零也。”师亦哀原之言而为之泣曰:“欲书

可耳!”答曰:“无钱资。”师曰:“童子苟有志,我徒相教,不求资也。”於

是遂就书。一冬之间,诵孝经、论语。自在童龀之中,嶷然有异。及长,金玉其

行。欲远游学,诣安丘孙崧。崧辞曰:“君乡里郑君,君知之乎?”原答曰:

“然。”崧曰:“郑君学览古今,博闻强识,钩深致远,诚学者之师模也。君乃

舍之,蹑屣千里,所谓以郑为东家丘者也。君似不知而曰然者,何?”原曰:

“先生之说,诚可谓苦药良针矣;然犹未达仆之微趣也。人各有志,所规不同,

故乃有登山而采玉者,有入海而采珠者,岂可谓登山者不知海之深,入海者不知

山之高哉!君谓仆以郑为东家丘,君以仆为西家愚夫邪?”崧辞谢焉。又曰:

“兖、豫之士,吾多所识,未有若君者;当以书相分。”原重其意,难辞之,持

书而别。原心以为求师启学,志高者通,非若交游待分而成也。书何为哉?乃藏

书於家而行。原旧能饮酒,自行之后,八九年间,酒不向口。单步负笈,苦身持

力,至陈留则师韩子助,颍川则宗陈仲弓,汝南则交范孟博,涿郡则亲卢子幹。

临别,师友以原不饮酒,会米肉送原。原曰:“本能饮酒,但以荒思废业,故断

之耳。今当远别,因见贶饯,可一饮宴。”於是共坐饮酒,终日不醉。归以书还

孙崧,解不致书之意。后为郡所召,署功曹主簿。时鲁国孔融在郡,教选计当任

公卿之才,乃以郑玄为计掾,彭璆为计吏,原为计佐。融有所爱一人,常盛嗟叹

之。后恚望,欲杀之,朝吏皆请。时其人亦在坐,叩头流血,而融意不解。原独

不为请。融谓原曰:“众皆请而君何独不?”原对曰:“明府於某,本不薄也,

常言岁终当举之,此所谓‘吾一子’也。如是,朝吏受恩未有在某前者矣,而今

乃欲杀之。明府爱之,则引而方之於子,憎之,则推之欲危其身。原愚,不知明

府以何爱之?以何恶之?”融曰:“某生于微门,吾成就其兄弟,拔擢而用之;

某今孤负恩施。夫善则进之,恶则诛之,固君道也。往者应仲远为泰山太守,举

一孝廉,旬月之间而杀之。夫君人者,厚薄何常之有!”原对曰:“仲远举孝廉,

杀之,其义焉在?夫孝廉,国之俊选也。举之若是,则杀之非也;若杀之是,则

举之非也。诗云:‘彼己之子,不遂其媾。’盖讥之也。语云:‘爱之欲其生,

恶之欲其死。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是惑也。’仲远之惑甚矣。明府奚取焉?”

融乃大笑曰:“吾直戏耳!”原又曰:“君子於其言,出乎身,加乎民;言行,

君子之枢机也。安有欲杀人而可以为戏者哉?”融无以答。是时汉朝陵迟,政以

贿成,原乃将家人入郁洲山中。郡举有道,融书喻原曰:“脩性保贞,清虚守高,

危邦不入,久潜乐土。王室多难,西迁镐京。圣朝劳谦,畴咨隽乂。我徂求定,

策命恳恻。国之将陨,嫠不恤纬,家之将亡,缇萦跋涉,彼匹妇也,犹执此义。

实望根矩,仁为己任,授手援溺,振民於难。乃或晏晏居息,莫我肯顾,谓之君

子,固如此乎!根矩,根矩,可以来矣!”原遂到辽东。辽东多虎,原之邑落独

无虎患。原尝行而得遗钱,拾以系树枝,此钱既不见取,而系钱者愈多。问其故,

答者谓之神树。原恶其由己而成淫祀,乃辨之,於是里中遂敛其钱以为社供。后

原欲归乡里,止於三山。孔融书曰:“随会在秦,贾季在翟,谘仰靡所,叹息增

怀。顷知来至,近在三山。诗不云乎,‘来归自镐,我行永久’。今遣五官掾,

奉问榜人舟楫之劳,祸福动静告慰。乱阶未已,阻兵之雄,若棋弈争枭。”原於

是遂复反还。积十馀年,后乃遁还。南行已数日,而度甫觉。度知原之不可复追

也,因曰:“邴君所谓云中白鹤,非鹑苈抟印S治嶙郧仓鸶辞笠病!

遂免危难。自反国土,原於是讲述礼乐,吟咏诗书,门徒数百,服道数十。时郑

玄博学洽闻,注解典籍,故儒雅之士集焉。原亦自以高远清白,颐志澹泊,口无

择言,身无择行,故英伟之士向焉。是时海内清议,云青州有邴、郑之学。魏太

祖为司空,辟原署东閤祭酒。太祖北伐三郡单于,还住昌国,燕士大夫。酒酣,

太祖曰:“孤反,邺守诸君必将来迎,今日明旦,度皆至矣。其不来者,独有邴

祭酒耳!”言讫未久,而原先至。门下通谒,太祖大惊喜,揽履而起,远出迎原

曰:“贤者诚难测度!孤谓君将不能来,而远自屈,诚副饥虚之心。”谒讫而出,

军中士大夫诣原者数百人。太祖怪而问之,时荀文若在坐,对曰:“独可省问邴

原耳!”太祖曰:“此君名重,乃亦倾士大夫心?”文若曰:“此一世异人,士

之精藻,公宜尽礼以待之。”太祖曰:“固孤之宿心也。”自是之后,见敬益重。

原虽在军历署,常以病疾,高枕里巷,终不当事,又希会见。河内张范,名公之

子也,其志行有与原符,甚相亲敬。令曰:“邴原名高德大,清规邈世,魁然而

峙,不为孤用。闻张子颇欲学之,吾恐造之者富,随之者贫也。”魏太子为五官

中郎将,天下向慕,宾客如云,而原独守道持常,自非公事不妄举动。太祖微使

人从容问之,原曰:“吾闻国危不事冢宰,君去不奉世子,此典制也。”於是乃

转五官长史,令曰:“子弱不才,惧其难正,贪欲相屈,以匡励之。虽云利贤,

能不恧恧!”太子燕会,众宾百数十人,太子建议曰:“君父各有笃疾,有药一

丸,可救一人,当救君邪,父邪?”众人纷纭,或父或君。时原在坐,不与此论。

太子谘之于原,原悖然对曰:“父也。”太子亦不复难之。】

是后大鸿胪钜鹿张泰、河南尹扶风庞迪以清贤称,【荀绰冀州记曰:钜鹿张

貔,字邵虎。祖父泰,字伯阳,有名於魏。父邈,字叔辽,辽东太守。著名自然

好学论,在嵇康集。为人弘深有远识,恢恢然,使求之者莫之能测也。宦历二

【官】宫,元康初为城阳太守,未行而卒。】永宁太仆东郡张阁以简质闻。【杜

恕著家戒称阁曰:“张子台,视之似鄙朴人,然其心中不知天地间何者为美,何

者为好,敦然似如与阴阳合德者。作人如此,自可不富贵,然而患祸当何从而来?

世有高亮如子台者,皆多力慕,体之不如也。”】

管宁字幼安,北海朱虚人也。【傅子曰:齐相管仲之后也。昔田氏有齐而管

氏去之,或適鲁,或適楚。汉兴有管少卿为燕令,始家朱虚,世有名节,九世而

生宁。】年十六丧父,中表愍其孤贫,咸共赠赗,悉辞不受,称财以送终。长八

尺,美须眉。与平原华歆、同县邴原相友,俱游学於异国,并敬善陈仲弓。天下

大乱,闻公孙度令行於海外,遂与原及平原王烈等至于辽东。度虚馆以候之。既

往见度,乃庐於山谷。时避难者多居郡南,而宁居北,示无迁志,后渐来从之。

太祖为司空,辟宁,度子康绝命不宣。【傅子曰:宁往见度,语惟经典,不及世

事。还乃因山为庐,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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