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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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村长-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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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级政府呗。”

“上级政府本来就因为咱们耗费太多,还会追加投资不成?”

“这么说,那是不可能的事?”

“不是不可能,而是绝对不可能。二哥,你身为工地主要负责人之一,我会骗你吗?”

“是,我也是这么想。不过这件事有些蹊跷。”

“你们几个负责人的工资可能都是由村里负责,何况这几百号人。”王金凤笑道。

“刚才我来你们这儿之前碰见于海,和他在街上说了几句话。”

“我说你怎么才来。”于爱军说。于福举看一眼于爱军。

“不是我愿意和他说,是他问我。”于福举解释说。

“他问你什么?”于爱军说。

“和村长的问题差不多吧,也是说工程什么时候完工。他有几天没去工地了,大概是想了解一下工地的情况吧。”

“大家对这个问题都是很关心的。”王金凤说。“虽然于副书记这几天没去,但是他对这个工程操心不少,有许多好的建议都是他提出来的,包括你们正在施工的进水口加装大栅栏,下面建有跌水池,可以定期方便地清除原来会进入水库的沙石淤泥。

“今天中午我还遇见他,他怎么不问我。”于爱军说。

“当时你浑身湿漉漉的样子,他怎么问你?”王金凤说。

“不是,我是说我骑自行车回工地时候。”

“人家怕耽搁你这个劳动模范的工作。”王金凤笑道。“况且,相对于你来说,二哥是工地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于爱军一阵咳嗽。

“如果工地上评先进,评劳动模范,爱军的确当之无愧。”于福举接着王金凤的话由衷地说,“这几天工地上要不是有爱军,恐怕我的工作早就进行不下去了。”

“评选先进,这办法可以呀。以后啊,咱们在工作中就是要突出先进工作者的模范带头作用,凡是热爱集体事业、思想品德优秀、对集体事业做出突出贡献的比较优秀的村民都可以参与评选先进,就是村干部也可以参加进来。这有利于大家共同的进步。不过,眼前,我们还不能保证这种评选能够在公开、公平、公正的环境下进行,所以评选的结果可能就不会起到真正的先进带头作用。”王金凤就于福举的话说出自己内心的一个想法。“国家、厂矿企事业单位、基层各优秀党组织……都会有这种评选活动,所以我们这样做并非别出心裁,独树一帜。我们要去学习这样的办法,领会这种办法所蕴含的使人向上的精神。”

“咱们村现在搞评选,于爱军上不去,于勘倒是可以。”于福举以嘲讽的口气说道,“无论什么样的好办法,好决策,都比不上一个好领导重要。”他看一眼王金凤。

王金凤低头喝茶。

“村民对你也有意见了?”王金凤转变话题问。

“我拿工钱这就是个意见。”于福举说,“人心变了,他们不看你出多少力气,只看你得到多少好处。修这个水库,我算是把人心看透了。今天下午我大哥开车去工地。我和他打个招呼,他倒是答应了。后来我安排他干活,没有想到他一下子就火了,说什么他是于勘找来的,不用我管。他就跟着于勘转,于勘叫他做啥他就做啥。下午下班的时候,我去和他打招呼,他连头不抬。我以为他没有听见,走近去说话,没想到他抬头瞅了我一眼,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下班了,我走不走关你什么事?难道你还要安排我加班不成?’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在等着于勘给他的车加油呢。你们说,我惹他了吗?他怎么那样对我?”

“他以为你不让他加油呢,自然生气了。”于爱军边咳嗽边笑道。

“要不是你我的关系不错,说实在话,”于福举看一眼于爱军,又面对着王金凤说道,“这差事我早就不干了。”

“要大家伙把干活的积极性提起来有那么难吗?”王金凤说道。

“我原来以为发工资是真事……”

“就是真事,大家伙就有积极性了?”王金凤看着于福举问,“只怕是有参加的积极性却不见得有干活的积极性吧?什么事都有利有弊,一旦告诉大家伙说干活有工钱,那么村民会不会就担心工资分配不匀?你又怎么安排他们干活,给他们制定工码?雇工与义务工你又怎么区分?现在大家和你理论的只不过是多铲了一锨土,或者多搬了一块石头,到有利可图的时候,怕就不是这么简单了吧?到那时,一个处理不当,恐怕出钱也没有人肯干活。结果还是现在的样子,只管出工,不管出力,那时候我们怎么办?二哥怎么办?就只好辞职了事?”

“这种情况基本不会出现。工钱对干活的人来说是利益,对领导来说就是权力。因为有工钱,领导的命令就一定会被很好的执行下去;工钱越高,领导的话就越好使唤,工人也越是愿意服从。”于福举因为王金凤说话口气坚决到近乎没有礼貌,心里闷闷不乐,他强自按捺自己,仍是和颜悦色说道,“你看工厂里的工人都知道老板赚钱最多却几乎不用干活,但是谁因此就不去好好工作?”他说话慢条斯理却略有顶撞之意。

“钱与权的关系不是这么简单的,而且拿工厂作比方用在这里也不合适。”王金凤语气诚恳地说。“二哥,我们是就事说事,我不是有意在挖苦你,或者说有贬低你的意思。”想一下,王金凤又声明几句,然后接着说道,“我说的那种现象有可能发生。你看,工人和农民相比,工作性质有天壤之分。工人必须按时上班,咱们农民不用,愿意起早可以起早,想今天不干活就可以不干活。农民的集体意识也比工人淡薄,工人师傅经常是通过合作来完成某一个工作,我们农民呢?经常是独自劳作,或者像《天仙配》里‘牛郎织女’似的夫妻一起劳动,但这个合作几乎是永久性的,一生一世没有变化。这种现象在工厂里几乎不可能。然后呢,工人一般是经过培训上岗,相对来说,书本知识就多一些。但是我们农民呢,有几个人会在劳动之余看书读报?”王金凤语重心长的话使于福举脸上神色郑重起来。“你说给大家伙发工钱就可以提高大家伙工作的积极性,我说这种做法有可能适得其反。首先来说,这个工程的工期很短,不会使大家伙成为一名真正的工人;一天两天的工钱,有与没有他们并不在乎,而我们更不应该去代替他们在乎这笔工钱,这容易使我们的思想钻进一个死胡同里。而且,发工钱不会使二哥的工作好做,反而会增加难度。你看,你和他们本来是一样身份的,工程干完也还会是一样的,比不得工厂里的班长或者说车间主任,就是和于勘、于光昌他们比也不一样。这时候他们会想:我凭什么听你的?你的工钱会不会比他们的高?假如说不高,他们会相信吗?那么他们同样不会心服。然后,你怎么区分他们谁是‘大工’,谁是‘小工’?要知道,‘大工’是一天顶两天的工作量。可是,就目前咱们工地上的活来说,还需要有特别技艺的‘大工’吗?就算是需要,也不是需要太多,你怎么去挑选?一旦选好人员,第二天又要换人,要知道,我们工地上几乎是一天一换人,你挑选‘大工’的难度将会是一天一次重复,你怎么办?照我们的规定,六十五岁以上的村民不必参加义务劳动,但是我们并不是说不允许他们参加。一旦有了工钱,他们会不会要求参加?我们不同意他们参加,他们必然要有意见,如果同意,这时候,青壮年劳动力的义务工接近没有,那么工地上还不全是一些年老体弱的人,你怎么安排他们工作?这些问题看似简单却不好处置,那么二哥怎么就能保证那种怠工的事情不会出现?假如说你能够处理好,那么你不觉得发工资的做法其实是节外生枝,余外多了一个环节吗?”王金凤心里还有许多严厉的责问,考虑到于福举对自己态度,她没有说。

于福举沉默着。

“唉,”他叹口气,“是的,眼前,我算是被难住了。”他无可奈何地说。

“毫无办法可想?”王金凤追问道。

“人心涣散,仿佛一盘散沙,你还怎么去聚拢人心?于勘又是那么造谣生事,加上账目混乱不清,尤其这几天……难啊。”

于爱军用心思考,一时间也没有咳嗽。屋子里很静,听得见窗外微微的风声。

“谣言来自于勘那里,这说明……”王金凤心里一个闪念,“他是什么意思呢?”她看一眼于福举,发现于福举也在看她。

“沙子散了可以用盘子盛起来,人心涣散可以想办法重新聚拢。就像你刚才说,我们少得就是一个带头作用。”王金凤对于福举说道。

于福举看着王金凤,似乎有所醒悟。

“村长的意思……”他刚说话,又自己摇头说不行。

“我认为你们以后在用人上稍作一些安排,不必严格按照门牌号来划分,只要账目记好就行。我看,你现在就去把还剩下的劳动力划分一下,人员做一个调整,保证每一天投入的人员里边一定有几名热心集体事业的党员,或者不惜力气的青壮年,或者是比较能够安分守己、服从调度的村民。你可以在前一天挨家挨户通知一下,这个工作你可以找人帮忙,并且跟人家解释清楚为什么没有按照门牌号调动人员。你们可以说前边的人有的已经提前出过义务工,有的却是出门未归……况且他们也未必知道你是在有意识的安排工作。”

“这个我懂。”于福举说。他知道王金凤关于工作如何进行的解释没有说完,他急切地希望听到下文。

“你呢,要保证和其中几个有影响的人物能够有所交流。这不能找人代替,你的身份说明一切。村民能够顺利出工就是给了我们工作以最大的支持,由于我们的工作方法不对路,使他们有意见,不能安心干活。我们的思路要朝着这个方向思考。我们不能钻牛角尖一样只考虑问题的一个层面,甚至这个层面并不重要,却严重影响了我们的思维,阻碍了我们工作能力的发挥。你看,于勘的行为对整个工地的工作来说,是我们想象当中的那么重要吗?村民按时上班,一人只是一天的工期,应该是好对付的。他们为什么要投机取巧、想尽方法地耍懒不干活。为什么?他们肯定不是因为寒冷,不是因为劳累辛苦。而且,农民以习惯辛苦著称于世,你让他们天天坐着不干活,他们反而会感觉浑身不自在。我敢说,工地上除少数几个人,多数人并不想,也不愿意耍懒,他们为此感到别扭,感到害羞和不自在。但是他们为什么那样做?”

“村长,我明白了。”于福举表情郑重地说。

“福举二哥,我相信你,你可以让更多的村民对集体事业热心起来。”王金凤肯定地点点头。她为于福举倒茶水,于福举双手接过。

“村长果然有见识。村民多数是好的,真心愿意参加劳动的。只是受到少数人的影响,并且,我们也缺乏和他们好好地交流。思想不能沟通,就好像水道的水受到阻挡不能顺流而下,我们呢,不知道去开通水道,却去四处重新开挖水道,那样做法是愚蠢的,我们却去埋怨水流四处漫流,不好引导。”于福举点头说。“的确,像爱军这样的人,满工地有三个就可以保证干活的速度了。爱军,你说是不是?”

于爱军撇一下嘴。

“你可别拿我打比方。”

王金凤对于福举的比方很在意,她凝目细思。

“福举二哥,你明天这样做一下安排,如果还是不行,咱们再商量。天气说变就变,下雪之前不把工程结束,那就只好等到明年了。但是,时间拖得太晚,对上对下,我们都是交代不过去的,账目也怕会更乱。”她想到于嘉平:难道他是有意拖延工期?她这样想,不能够理解地摇摇头。

于福举点点头。

“其实,我倒觉得,工地上越乱越好。”于福举喝过一口茶,慢腾腾说出的话却让王金凤和于爱军都有些迷惑。“他们的怒气都是冲着于勘,换言之,就是冲着于嘉平。”于福举看着王金凤继续说道,“群众对他们越是不满意,相对来说,对你也就会越满意。有一段时间,我看你对工地上的事情不闻不问,还以为你是故意这样做。我记得一个四字词语:欲擒故纵。我想这就是村长的战术吧?”于福举笑道,“现在看,村长其实并没有这样的心思。”

王金凤心里一惊,想不到于福举会对自己有这样的看法。

“这里用‘欲擒故纵’不恰当,我没有那么深的学问,兵法也是不懂的。”王金凤笑道。

“是,是。”于福举点头道,“其实,村长还是对于嘉平有所顾虑吧?这一段时间,于嘉平对水库的事情很关心,几乎事事过问。也就是从他大小事情一概过问,村长反而不闻不问之后,大家干活没有积极性了。我看,于嘉平的‘宝座’是快要塌了。要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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