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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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子-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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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人乎即为,不利人乎即止。且夫仁者之为天下度也,非为其目之所美,耳之所

乐,口之所甘,身体之所安,以此亏夺民衣食之财,仁者弗为也。

是故子墨子之所以非乐者,非以大钟鸣鼓、琴瑟竽笙之声以为不乐也,非以

刻镂华文章之色以为不美也,非以犓豢煎炙之味以为不甘也,非以高台厚榭邃

野之居以为不安也。虽身知其安也,口知其甘也,目知其美也,耳知其乐也,然

上考之不中圣王之事,下度之不中万民之利。是故子墨子曰:为乐非也。

今王公大人虽无造为乐器,以为事乎国家,非直掊潦水、拆壤垣而为之也,

将必厚措敛乎万民,以为大钟鸣鼓、琴瑟竽笙之声。古者圣王,亦尝厚措敛乎万

民,以为舟车。既以成矣,曰:“吾将恶许用之?”曰:“舟用之水,车用之陆,

君子息其足焉,小人休其肩背焉。”故万民出财赍而予之,不敢以为慼恨者,何

也?以其反中民之利也。然则乐器反中民之利,亦若此,即我弗敢非也。然则当

用乐器,譬之若圣王之为舟车也,即我弗敢非也。

民有三患,饥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劳者不得息,三者民之巨患也。然即

当为之撞巨钟、击鸣鼓、弹琴瑟、吹竽笙而扬干戚,民衣食之财,将安可得乎?

即我以为未必然也。意舍此,今有大国即攻小国,有大家即伐小家,强劫弱,众

暴寡,诈欺愚,贵傲贱,寇乱盗贼并兴,不可禁止也。然即当为之撞巨钟、击鸣

鼓、弹琴瑟、吹竽笙而扬干戚,天下之乱也,将安可得而治与?即我未必然也。

是故子墨子曰:姑尝厚措敛乎万民,以为大钟鸣鼓、琴瑟竽笙之声,以求兴天下

之利,除天下之害,而无补也。是故子墨子曰:为乐非也。

今王公大人唯毋处高台厚榭之上而视之,钟犹是延鼎也,弗撞击将何乐得焉

哉!其说将必撞击之。惟勿撞击,将必不使老与迟者。老与迟者,耳目不聪明,

股肱不毕强,声不和调,明不转朴。将必使当年,因其耳目之聪明,股肱之毕强,

声之和调,眉之转朴。使丈夫为之,废丈夫耕稼树蓺之时;使妇人为之,废妇人

纺绩织纴之事。今王公大人,唯毋为乐,亏夺民衣食之财以拊乐,如此多也。是

故子墨子曰:为乐非也。

今大钟鸣鼓、琴瑟竿笙之声,既已具矣,大人肃然奏而独听之,将何乐得焉

哉?其说将必与贱人不与君子,与君子听之,废君子听治;与贱人听之,废贱人

之从事。今王公大人惟毋为乐,亏夺民之衣食之财以拊乐,如此多也。是故子墨

子曰:为乐非也。

昔者齐康公兴乐万,万人不可衣短褐,不可食糠糟,曰:“食饮不美,面目

颜色不足视也;衣服不美,身体从容丑羸不足观也。”是以食必粱肉,衣必文绣。

此掌不从事乎衣食之财,而掌食乎人者也。是故子墨子曰:今王公大人,惟毋为

乐,亏夺民衣食之财以拊乐,如此之也。是故子墨子曰:为乐非也。

今人固与禽兽、麋鹿、蜚鸟、贞虫异者也。今之禽兽、麋鹿、蜚鸟、贞虫,

因其羽毛以为衣裘。因其蹄蚤以为绔屦。因其水草以为饮食。故唯使雄不耕稼树

蓺,雌亦不纺绩织纴,衣食之财固已具矣。今人与此异者也,赖其力者生,不赖

其力者不生君子不强听治,即刑政乱;贱人不强从事,即财用不足。今天下之士

君子以吾言不然。然即姑尝数天下分事,而观乐之害。王公大人蚤朝晏退,听狱

治政,此其分事也。士君子竭股肱之力,亶其思虑之智,内治官府,外收敛关市、

山林、泽梁之利,以实仓廪府库,此其分事也。农夫蚤出暮入,耕稼树蓺,多聚

叔粟,此其分事也。妇人夙兴夜寐,纺绩织纴,多治麻丝葛绪、綑布縿,此

其分事也。今惟毋在乎王公大人说乐而听之,即必不能蚤朝晏退,听狱治政,是

故国家乱而社稷危矣!今惟毋在乎士君子说乐而听之,即必不能竭股肱之力,亶

其思虑之智,内治官府,外收敛关市、山林、泽梁之利,以实仓廪府库,是故仓

廪府库不实。今惟毋在乎农夫说乐而听之,即必不能蚤出暮入,耕稼树蓺,多聚

叔粟,是故叔粟不足。今惟毋在乎妇人说乐而听之,即不必能夙兴夜寐,纺绩织

纴,多治麻丝葛绪、綑布縿,是故布縿不兴。曰:孰为大人之听治、而废

国家之从事?曰乐也。是故子墨子曰:为乐非也。

何以知其然也?曰:先王之书汤之《官刑》有之。曰:“其恒舞于宫,是谓

巫风。其刑,君子出丝二卫,小人否,似二伯黄径。”乃言曰:“呜乎!舞佯佯,

黄言孔章,上帝弗常,九有以亡。上帝不顺,降之百,其家必坏丧。”察九

有之所以亡者,徒从饰乐也。于《武观》曰:“启乃淫溢康乐,野于饮食,将将

铭,苋磬以力。湛浊于酒,渝食于野,万舞翼翼,章闻于天,天用弗式。”故上

者天鬼弗式,下者万民弗利。

是故子墨子曰:今天下士君子,请将欲求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当在乐

之为物,将不可不禁而止也。

卷九

○非乐中第三十三

(阙)

○非乐下第三十四

(阙)

○非命上第三十五

子墨子言曰:古者王公大人为政国家者,皆欲国家之富,人民之众,刑政之

治。然而不得富而得贫,不得众而得寡,不得治而得乱,则是本失其所欲,得其

所恶,是故何也?子墨子言曰:执有命者以杂于民间者众。执有命者之言曰:

“命富则富,命贫则贫,命众则众,命寡则寡,命治则治,命乱则乱,命寿则寿,

命夭则夭。命虽强劲,何益哉?”上以说王公大人,下以驵百姓之从事。故执有

命者不仁,故当执有命者之言,不可不明辨。

然则明辨此之说,将奈何哉?子墨子言曰:言必立仪。言而毋仪,譬犹运钧

之上而立朝夕者也,是非利害之辨,不可得而明知也。故言必有三表。何谓三表?

子墨子言曰:有本之者,有原之者,有用之者。于何本之?上本之于古者圣王之

事。于何原之?下原察百姓耳目之实。于何用之?废以为刑政,观其中国家百姓

人民之利。此所谓言有三表也。

然而今天下之士君子,或以命为有,盖尝尚观于圣王之事。古者桀之所乱,

汤受而治之。纣之所乱,武王受而治之。此世未易,民未渝,在于桀、纣则天下

乱,在于汤、武则天下治。岂可谓有命哉!

然而今天下之士君子,或以命为有,盖尝尚观于先王之书。先王之书,所以

出国家、布施百姓者,宪也。先王之宪亦尝有曰“福不可请,而祸不可讳,敬无

益、暴无伤”者乎?所以听狱制罪者,刑也。先王之刑亦尝有曰“福不可请,祸

不可讳,敬无益、暴无伤”者乎?所以整设师旅、进退师徒者,誓也。先王之誓

亦尝有曰“福不可请,祸不可讳,敬无益、暴无伤”者乎?是故子墨子言曰:吾

当未盐数,天下之良书不可尽计数,大方论数,而五者是也。今虽毋求执有命者

之言,不必得,不亦可错乎。

今用执有命者之言,是覆天下之义。覆天下之义者,是立命者也,百姓之谇

也。说百姓之谇者,是灭天下之人也。然则所为欲义在上者,何也?曰:义人在

上,天下必治,上帝、山川、鬼神必有干主,万民被其大利。何以知之?子墨子

曰:古者汤封于亳,绝长继短,方地百里,与其百姓兼相爱,交相利,移则分。

率其百姓,以上尊天事鬼。是以天鬼富之,诸侯与之,百姓亲之,贤士归之,未

殁其世而王天下,政诸侯。昔者文王封于岐周,绝长继短,方地百里,与其百姓

兼相爱,交相利,则,是以近者安其政,远者归其德。闻文王者皆起而趋之,罢

不肖股肱不利者,处而愿之,曰:“奈何乎使文王之地及我吾,则吾利岂不亦犹

文王之民也哉!”是以天鬼富之,诸侯与之,百姓亲之,贤士归之。未殁其世而

王天下,政诸侯。乡者言曰:义人在上,天下必治,上帝、山川、鬼神必有干主,

万民被其大利。吾用此知之。

是故古之圣王,发宪出令,设以为赏罚以劝贤。是以入则孝慈于亲戚,出则

弟长于乡里,坐处有度,出入有节,男女有辨。是故使治官府则不盗窃,守城则

不崩叛,君有难则死,出亡则送。此上之所赏,而百姓之所誉也。执有命者之言

曰:“上之所赏,命固且赏,非贤故赏也。上之所罚,命固且罚,命固且罚,不

暴故罚也。”是故入则不慈孝于亲戚,出则不弟长于乡里,坐处不度,出入无节,

男女无辨。是故治官府则盗窃,守城则崩叛,君有难则不死,出亡则不送。此上

之所罚,百姓之所非毁也。执有命者言曰:“上之所罚,命固且罚,不暴故罚也。

上之所赏命固且赏,非贤故赏也。”以此为君则不义,为臣则不忠,为父则不慈,

为子则不孝,为兄则不长,为弟则不弟。而强执此者,此特凶言之所自生,而暴

人之道也。

然则何以知命之为暴人之道?昔上世之穷民,贪于饮食,惰于从事,是以衣

食之财不足,而饥寒冻馁之忧至。不知曰我罢不肖,从事不疾,必曰我命固且贫。

昔上世暴王,不忍其耳目之淫,心涂之辟,不顺其亲戚,遂以亡失国家,倾覆社

稷。不知曰我罢不肖,为政不善,必曰吾命固失之。于《仲虺之告》曰:“我闻

于夏人,矫天命,布命于下。帝伐之恶,龚丧厥师。”此言汤之所以非桀之执有

命也。于《太誓》曰:“纣夷处,不肯事上帝鬼神,祸厥先神禔不祀,乃曰:

‘吾民有命。无廖排漏’。天亦纵弃之而弗葆。”此言武王所以非纣执有命也。

今用执有命者之言,则上不听治,下不从事。上不听治,则刑政乱;下不从事,

则财用不足。上无以供粢盛酒醴,祭祀上帝鬼神,下无以降绥天下贤可之士,外

无以应待诸侯之宾客,内无以食饥衣寒,将养老弱。故命上不利于天,中不利于

鬼,下不利于人。而强执此者,此特凶言之所自生,而暴人之道也!

是故子墨子言曰:今天下之士君子,忠实欲天下之富而恶其贫,欲天下之治

而恶其乱,执有命者之言不可不非,此天下之大害也

○非命中第三十六

子墨子言曰:凡出言谈、由文学之为道也,则不可而不先立义法。若言而无

义,譬犹立朝夕于员钧之上也,则虽有巧工,必不能得正焉。然今天下之情伪,

未可得而识也。故使言有三法。三法者何也?有本之者,有原之者,有用之者。

於其本之也,考之天鬼之志,圣王之事。於其原之也,征以先王之书。用之奈何?

发而为刑。此言之三法也。

今天下之士君子,或以命为亡。我所以知命之有与亡者,以众人耳目之情,

知有与亡。有闻之,有见之,谓之有。莫之闻,莫之见,谓之亡。然胡不尝考之

百姓之情?自古以及今,生民以来者,亦尝见命之物、闻命之声者乎?则未尝有

也。若以百姓为愚不肖,耳目之情,不足因而为法。然则胡不尝考之诸侯之传言

流语乎?自古以及今,生民以来者,亦尝有闻命之声、见命之体者乎?则未尝有

也。然胡不尝考之圣王之事?古之圣王,举孝子而劝之事亲,尊贤良而劝之为善,

发宪布令以教诲,明赏罚以劝沮。若此,则乱者可使治,而危者可使安矣。若以

为不然,昔者桀之所乱,汤治之。纣之所乱,武王治之。此世不渝而民不改,上

变政而民易教,其在汤、武则治,其在桀、纣则乱。安危治乱,在上之发政也,

则岂可谓有命哉!夫曰有命云者,亦不然矣。

今夫有命者言曰:我非作之后世也,自昔三代有若言以传流矣,今故先生对

之?曰:夫有命者,不志昔也三代之圣、善人与?意亡昔三代之暴、不肖人也?

何以知之?初之列士桀大夫,慎言知行,此上有以规谏其君长,下有以教顺其百

姓。故上得其君长之赏,下得其百姓之誉。列士桀大夫声闻不废,流传至今,而

天下皆曰其力也,必不能曰我见命焉。

是故昔者三代之暴王,不缪其耳目之淫,不慎其心志之辟,外之驰骋田猎毕

弋,内沉于酒乐,而不顾其国家百姓之政,繁为无用,暴逆百姓,使下不亲其上,

是故国为虚厉,身在刑僇之中,不肯曰:我罢不肖,我为刑政不善。必曰:我命

故且亡。虽昔也三代之穷民,亦由此也。内之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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