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品封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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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品封疆-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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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和了一下口气“其实要真是刘老爷手里不方便,也可以借款啊,比如恭常都那块地,就可以用来做抵押物。当初我手下那帐房先生就说过,土地经济,是地方财政的重要收入。他人虽然不在了,不过话说的还是对的,刘老爷,你脑子也要活一点,步子也要大一点。”

“打住。咱们这事先不急着说,不就是学宫么,我记下了,将来我会想办法,慢慢筹措经费,把学宫盖起来。来,喝酒。”

学宫的事说了大半,见他没兴趣再说下去,梁瑞民也就不多谈。反正自己的态度已经透露给他了,相信他也会明白这里面的干系,不敢怠惰。

香山这地方是个下等县,年纳粮两万余石,他还要上解府里,手上能有多少余粮?建立一个左庙右学的县学,柳费他肯定拿不出,最后还是离不开自己。

他胸有成竹,便与刘朝佐谈起官场见闻,南北风貌。这时候倒是李炎卿显的比他这个老江湖见识丰富,毕竟梁瑞民的行动范围,仅限于广东、福建及茫茫大海,扶桑、流球。而李炎卿,却是从京师来的。这个时代,大明的国都,当之无愧的世界中心,扶桑、流球那些小国,能往哪摆?

李炎卿说的话虽然是信口开河,一实九虚,但是他毕竟是在京师的勾栏、坊司里,结交了许多官宦子弟,于官场秘闻,大员逸事知道许多,又加上诵说演员的说书功夫,娓娓道来,如同亲眼目睹一般。不是兄弟我在徐相府的时候,就是兄弟我在大冢宰家赴宴之时,把个香山一杰梁瑞民侃的云里雾里,越发对他畏惧起来。

第27章牛刀小试

这顿酒席初时还有些针锋相对的味道,可等到李炎卿大展所长,谈起京师风采之后,梁瑞民等人,就只剩了跪舔的份。

这顿酒足吃到二更多天,才算曲终人散。梁瑞民道:“小安,还不扶刘老爷回房休息?刘老爷正在年轻,今天又是龙虎凤,又是鹿血三鞭酒,晚上有你受的。”

李炎卿却摆手道:“不打扰了。有劳梁老爷的轿子,把下官送回衙门就好。今天出来的急,身上没带七百文,只带了四百五十文保命钱。”

“哈哈,刘老爷说笑了。这花酒,梁某还是请的起的。这春风楼是我的产业,就冲你我今天这么投缘,从今天开始,这楼里的女人,除了红姑以外,你看上谁,就可以睡谁,不要你一个钱。你的上任蔡建德,当初在这里专门有一间房,老夫也没要过他的钱。你比他顺眼多了,在这随便住,不用担心花消。”

“多谢梁老好意,只是衙门那边,若是我彻夜不归,怕是衙役们心里不踏实,万一谁吃饱了撑的,到广州府城去搬兵就不好了。我还是回去住的好,过几日,本官下帖子,请十一都各族族长来衙门见个面,还望梁老爷千万赏光。”

见他执意要走,梁瑞民只好吩咐道:“红姑,你把阿忠、阿义他们两个叫来,让他们抬我的轿子送刘老爷回衙,再跟衙门里的几个人说一下,刘老爷是我梁某的朋友。今后谁不给他面子,就是不给我面子。小安,你收拾收拾,跟着刘老爷回去。”

来时,坐的是二人抬的一乘小轿,回去时,则是一乘四人抬的大轿,这轿子据说是梁瑞民平日里自己乘坐的,又宽又大,十分舒服,塞两个人进去,一点力气不费。

安女王既然要推动香山自治,又怎么可能不与这位新来的知县见个高低,分个上下,今天晚上,两人到底谁在上面,就是个很重要的原则问题,她怎么可能不跟回去?

春风楼内,红姑伺候着梁瑞民歇下,随口问道:“老爷,您就这么这么看重这个新来的县官?”

“你懂什么?不要看他只是一个举人,这小子不好对付啊。咱们今天又是摆阵仗,又是拉家伙,若是一般的读书人,早就尿了裤子。可他呢,面无惧色,还敢跟我呛声,这份胆识,就非凡物。再说了,你没听他说么,他能走进阁老府、尚书府,这人是好惹的么?说不定他来香山只是个过度,日后会有大前途,对这样的人,我轻易不想跟他抓破面皮,还是先结交一下再说吧。”

红姑此时也脱了衣服躺下,“老爷,我听说洪四妹的人,又露面了?”

“是啊。所以老夫住到你这里来,也是怕你出意外。她男人是被我一枪打死的,前年她又把瑞虹给卸了,两下是解不开的仇。原本以为,俞大猷在这里,她不敢露头,哪知道这婆娘胆子那么大?她动不到我,只怕找你们下手,我不得不防啊。老了,杀不动了,只想吃几天安生茶饭,过点太平日子。现在就盼着这个瘟生刘朝佐,真能把学宫盖起来,我们梁家能出几个真正的读书人,也就不怕洪四妹了。这么个硬扎人物,眼下正是咱的护身符,得罪不得。”

一晚无话,到了第二天清晨,终于掌握了香山的李炎卿从床上起来,数了七百个铜钱递给安氏“虽然梁老爷说他请客,不过该给的钱,也要给的。钱你数好,不要说本官占你的便宜,那两个字还是趁早洗了去吧。如今本官已经到了香山,从今以后,除了我,别人谁还敢说自己掌握香山?”

那安氏也知这县令与蔡建德不同,自己迷不住他,只好穿起衣服,冷冷的伸出手道:“承惠三十文轿子钱,出条子的车马费,是另算的,即使不做也要给钱。”

这一晚知县在后宅掌握香山,六房书吏和衙役三班,却都在议论着,他是坐的谁的轿子回来的。本县第一号地头蛇梁瑞民,居然被知县给镇服了?

本以为打了他家的管家,怎么也要把知县收拾一顿出气,可没想到,两位梁家管家给的话是,他是梁老爷的好朋友,见他如见梁瑞民,这是什么世道?

还不等众人议论出结果,天光大亮时,梁家几名健仆便抬了个担架过来,上面躺着的正是当初那位来衙门里传话的梁兴。只是这位梁管家如今已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那带队的仆人,正是昨晚上送李炎卿回来的小管家梁忠,“我家老爷说了,是他管教无方,让无知的下人,冲撞了咱的父母官,这样的事,必须要严罚,否则今后这香山县,就没了规矩。如今已经打断了他的双腿,又打了五十皮鞭,算是给大老爷出气,请老爷验伤。”

李炎卿点点头“本官知道了。拿一两银子,给几位算个跑腿钱。替我回去跟你们老爷说一声,这事态度不错,官民关系,理当如此,这才叫官民一家。不过么,以后像这种私刑,还是少施为佳,本官已经接印理事,香山县内,有权力把人打成这样的,最好只有本官一个。”

这梁家的仆人往日在县衙横冲直撞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几曾把衙役当做一回事?尤其大明朝吏不下乡,衙役等人对于梁家人基本没什么威慑力,哪想过还有如此趾高气扬的时候?

李炎卿心里有数,梁瑞民不是糊涂人。想建儒学也好,澳门那十顷荒地也罢,他想要发展,都离不开自己的帮衬。没有必要在这种小事上,跟自己为难较劲,要了面子丢了里子,那就划不来。而且给本地父母官低头,也算不得丢人,只是以往的知县先天就把自己放在弱势地位,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里的名堂,下面的人搞不清楚,只知道连梁瑞民都服了,这街面上的小贩还算个啥?这回看看谁还敢不交税,谁还敢不让咱拿东西?这衙门的差使,总算当出了点盼头,不容易啊。

后世香山县志载:刘公初至,即抑豪强,有本地土棍蚁聚亡命数百人,欲谋大逆,公单骑赴会,舌战豪滑,数言解散,缚悖贼至堂下笞之,巨奸皆闻风匿迹。

第28章联合行动

既然折服了梁瑞民,地面上其他人物,就全不在眼下。打铁要趁热,县衙众快壮,皆深谙兵要,趁此时机,四面出动,意图克复全县,扫荡群商。

几日之间,香山县小贩行商皆作鸟兽散,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似漏网之鱼,见着官靴者,如见地府无常;望戴翎帽者,似遇索命吊客。

李炎卿初时大为欢喜,下令嘉奖,可喜了没几日,就有几个商贩直接告上衙门。

“大老爷,您千万要给我们做主啊。这也太欺负人了。我们几个明明五天前已经交过税了,结果今天,被另一拨衙役又收了一次税,好不容易打来的鱼,全被他们拿走了。您不是下了条文,说一次税管半个月么?这才五天啊,这简直就是目无老爷,目无王法。”

李炎卿听的也是面带煞气,将手中惊堂木拍的山响“岂有此理?简直是无法无天!本官向来爱民如子,体恤黎民,说过交一次税管十五天,就是十五天,这个怎么可以重复计税?你们现在就去把重复收税的人给我指出来,一人拉下去打二十板子,给你们出气。”

“大老爷,我们不要出气,我们只要把拿我们的东西还回来就成了,其他都没关系的。”

“这个东西啊……这就有点困难了,东西进了衙门的仓库,再想往外拿,这个手续很复杂啊。你们先回去写个申请吧,然后找户房书吏报批,再拿给我签字盖章,发下去之后,再走一遍手续,才能发到你们手里。过程中,要交纳手续费、人工费、笔墨费、还有滞纳金、仓库占压费。你们还不如就拿这个当做预支税呢,等到后半个月,就收你们的税就是了,这就叫提编,对提编。”

打发走了几个小贩,李炎卿将那几个衙役叫到面前,用手指着鼻子骂道:“你们几个简直丢光了老爷我的脸。我不是告诉你们么?要制作纳税凭证,到时候认证不认人。你们这样搞法,简直让老爷我下不来台。等咱衙门手头富裕一点,多招一些临时帮役,这种事,就让他们去做。出了事,都推到他们身上,现在,都给我老实一点,顺带把瑞恩斯坦给我请来,本官与他有个生意要谈。”

这县里的衙役虽然比刚来时,有了点精气神,士气也有了提升,但是终究还是群乌合之众,根本当不了大用。想在香山站稳脚步,打好根基,还是离不开瑞恩斯坦这个洋人。

瑞恩斯坦见了李炎卿,也是不住的挑大指“好样的,好样的。没想到你刚来几天,整个香山气象焕然一新,那什么香山自治联盟,也不怎么闹腾了。据说梁瑞民发话,要断了他们的财源,他们也就没精力折腾了。刘县令是我这些年见过的支线里,表现最出色的一个。看来我当初给你帮忙,是个正确的不能再正确的选择。”

“瑞恩老兄,您太客气了。咱们今天不谈这个,说点正事。上次我看你这小旗所,买卖也不怎么兴旺,难道你老兄,就不想招兵买马,扩充人手?”

锦衣卫一个小旗所按编制是十个人,可是大明各地的锦衣卫所,都有大量的军余、力士填充,超编是正常的,不超编是不正常的。可是瑞恩斯坦手下,也就勉强能凑出正编制名额,显然也是受困于钱粮不足,扩充不了实力。

“我怎么不想扩充部下?可是扩充出来的部分,朝廷是不给钱的。锦衣卫在香山的处境,也不比你衙门好多少,我如果带人上街收税,咱们两个衙门就要起冲突。”

锦衣、地方官府,都是吃着街面上这点效益,很多地方,都为了收税的事,爆发衙役与锦衣卫的群体冲突事件,俗称斗殴。这种对打,多半就是看谁靠山硬谁有理,过去锦衣卫的靠山是陆炳,陆炳的靠山是皇帝,自然是横着走。

如今陆炳已死,朱希忠为人内敛,朝内又是徐阶为首辅,号称群贤毕至,众正盈朝,正是文官当道的时候,锦衣卫气焰大挫。固然亲民官不能与清流官相提并论,但是如果知县和个锦衣卫小旗发生摩擦,倒霉的也只会是瑞恩斯坦。

如果两人位置调换一下,李炎卿倒是可以不在乎,脱光膀子大干一场。大不了就是丢官,我反正都混到香山这倒霉地方来了,还能往哪降?拿丢官吓唬我,当我害怕么?

可是瑞恩斯坦这种铁杆的自带干粮五宝钞,没他这么淡定。在地方关系上,也是宁可自己受点损失,也不敢和亲民衙门发生冲突。若不然凭他的本事,不混锦衣去当水贼,早就发了大财。

李炎卿道:“这事好办,咱们两家不一定是竞争的关系,完全可以携手合作,共同提高,共同进步么。我想的就是,衙门和锦衣卫联合出击,搞一次大行动。为了整顿咱香山的县容县貌,规范市场环境及经营秩序,搞一个整顿县容县貌,百日商业大整顿行动。行动的具体内容,就是规范整个香山县内各门店的经营,对于其经营范围,货品码放,着装卫生以及纳税情况进行整顿,主要手段就是收税和罚款。活动由本地衙役与锦衣卫协同完成,大家齐抓共管,不留死角,利益均沾,皆大欢喜。瑞恩老哥你觉得这个买卖干的过么?”

瑞恩斯坦和他的几个嫡系部下这几年来都穷的厉害,若不是还有点锦衣卫的体面,怕是早就弄条小船,下海去做海贸了。李炎卿肯把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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