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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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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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正是为什么法国人的疯狂持续了整整四年,而闹剧只在英国进行了八个月的原因所在。

关于民族这一因素的作用,以后还会有所涉及,我们在这里需要了解的,是它对各民族群体气质特征的影响。事实上,正是这种影响存在着差别,才决定了今日世界的格局。

(3)第二条导火索:传统

过去的观念、欲望和感情,就构成了传统。

每个民族都拥有自己的传统,因此也可以说,传统是民族的特性之一。这种东西很难发生改变,而且对我们的生活发生着巨大的影响。

这一点可以通过类比的方法来说明。最近在生物学上出现了新的研究成果,从胚胎学的角度证明了过去的时间对生物进化的巨大影响,从此之后,生物学的研究就云开雾散。

假如我们把这种理论移植到历史科学中,结果又会如何呢?

我们可以把民族看成单个的生物,那么这样一来,它就是在历史中形成的一个有机体。

如果它是有机体,那么它就像其他有机体一样,只能通过缓慢的遗传积累过程发生变化。

因此,一个民族的传统是极其稳定的,除了一些名称和外在形式,人们没办法对它做什么改变,就如同喀斯特地貌中的钟乳岩——需要长年累月的物质沉淀,一旦形成之后,又很难被腐蚀损坏。

传统不仅稳定,而且支配着人们的行动。特别是当他们形成群体时就更是如此。对这种状况不必感到遗憾。脱离了传统,不管民族气质还是文明,都不可能存在。

我们可以下这样的结论:人类是依附传统而存在的。因为只要脱离了传统,不管民族气质还是文明,都不可能保存下去。

为了保持传统,自从有人类以来,他们就在进行着两大努力,一是建立传统,二是当有益的成果已变得破败不堪时,人类社会便努力摧毁这种传统。

无论是新传统还是旧传统,倘若没有一个传统存在,文明就不可能延续;而如果没有新的传统,文明也不可能进步。

于是,这里就出现了一个严重的困境——如何在稳定与求变之间取得平衡。

如果一个民族使自己的习俗变得过于牢固,它便不会再发生变化,中国是这方面的典型,它死气沉沉的固有习俗,使得整个国家没有任何的改进能力。

在这种情况下,暴力革命也没多少用处。因为由此造成的结果,或者是打碎的锁链被重新拼接在一起,让整个过去原封不动地再现,或者是对被打碎的事物撒手不管,让无政府状态来取代衰败。

因此,对于一个民族来说,最理想的状态是保留过去的制度,同时又用不易察觉的方式一点一滴地加以改进。

这个理想非常不容易实现,因为在稳定与变革之间求得那个平衡点是很困难的事情,使它变成现实的几乎只有古罗马人和近代英国人。更何况,群体会本能地对一切变革进行阻挠。

我们在前文中论述过,群体是最保守的势力,正因为如此,群体才会死抱着传统观念不放,极其顽固地反对变革传统观念。

事实上,即使是最狂暴的反叛行为,最终也只会造成一些嘴皮子上的变化。在18世纪末,教堂被毁,僧侣们或是被驱逐出国,或是殒命于断头台。人们也许认为,旧日的宗教观念已经威力尽失。但是没过几年,为了顺应普遍的要求,遭禁的公开礼拜制度便又建立起来了,被暂时消灭的旧传统,又恢复了昔日的影响。

由此可见,传统对群体心态有着不可抗拒的威力。

那些最不受怀疑的偶像,并不住在庙堂之上,也不是宫廷里那些最专制的暴君,他们转瞬之间就可以被人打碎。

支配着我们内心最深处自我的,是那些看不见的主人,它可以安全地避开一切反叛,只能在数百年的时间里被慢慢地磨损。

(4)第三条导火索:时间

时间是世界万物的真正创造者。

时间也是世界万物的唯一毁灭者。

积土成山,要靠时间,从地质时代模糊难辨的细胞到产生出高贵的人类,靠的也是时间。数百年的作用足以改变一切固有的现象。

假如我们赋予蚂蚁足够的时间,它也能把勃朗峰夷为平地。如果有人掌握了随意改变时间的魔法,他便具有了信徒赋予上帝的权力。

同样的,对于群体的信念来说,时间也有着巨大的影响,即使是民族这样重要的因素,也要在极大程度上仰时间的鼻息,没有足够的时间,人群是无法聚合起来形成民族的。

时间引起一切信仰的诞生、成长和死亡。它们因为时间而获得力量,同时也因为时间而失去力量。

具体而言,群体的意见和信念是由时间酝酿起来的,或者它至少为它们准备了生长的土壤。一些观念可实现于一个时代,却不能实现于另一个时代,原因就在这里。

时间把各种信仰和思想的碎屑堆积成山,从而使某个时代能够产生出它的观念。这些观念的出现并不像掷骰子一样全凭运气,它们都深深植根于漫长的过去。当它们开花结果时,是时间为它们做好了准备。如想了解它们的起源,就必须回顾既往。

这样看起来,信仰与思想既是历史的儿女,又是未来的母亲,然而也永远是时间的奴隶。

席卷整块欧亚大陆的十字军狂飙的出现就绝非偶然。面对潮水般的基督教朝圣者,圣城耶路撒冷的官方颁布了一个苛刻的法令:每个进入圣地的朝圣者,都必须缴纳一个金币的税。

这个规定让那些千辛万苦而来的朝圣者愤怒至极,然而却毫无办法。穷困潦倒的人群在耶路撒冷城外久久徘徊,直到有一位富裕的信徒用马车载了一大堆金币来解救他们,替他们交了税才得以进城。对于耶路撒冷的统治者来说,朝圣者成为了他们的滚滚财源。

面对不断涌入圣城的朝圣信徒,当地统治者唯恐自己被这些人挤出城外,于是就在朝圣的路上设下种种障碍,以各种方式来迫害朝圣者:抢劫、鞭打、连续几个月被关在城外、被迫缴纳一块金币的入城税。这样的情形整整持续了一个多世纪,双方的矛盾不断加深,火药桶已经濒临爆炸的边缘。

终于,一位名叫彼得的隐士历经磨难赶到耶路撒冷,受到了种种虐待,这让他义愤填膺。返回欧洲后,他到处演讲,历数东方世界的邪恶,声泪俱下地讲述基督徒在圣地所受的虐待,最终使得教会做出了“解放圣地”的决定。

从这段历史中我们可以看出,如果没有长达一个世纪的情绪积累,西方世界也不可能在仓促之间有此决定。而如果没有几个世纪的杀戮与牺牲,西方的民众也绝不会意识到这样的集体狂热有多荒谬。

因此,时间是我们最可靠的主人,为了看到一切事物有何变化,应当让它自由地发挥作用。

没有哪种统治形式可以一夜之间建立起来。政治和社会组织是需要数百年才能打造出来的产物。封建制度在建立起它的典章之前,经历了数百年毫无秩序的混乱。绝对君权也是在存在了数百年后,才找到了统治的成规。而这些等待的时期往往是极为动荡的。

正因为如此,面对今天群众可怕的抱负以及它所预示的破坏和骚乱,我们深感不安。要想看到平衡的恢复,除了依靠时间,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3…U…W…W)第四条导火索:政治和社会制度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制度能够改革社会的弊端。

各种社会学说都有同样的看法:改进制度与统治可以为国家带来进步,社会变革可以用各种命令来实现。

现在我们要说明的是,这些看法乃是一系列严重的谬见。因为制度与制度之间,根本不存在好和坏的区别。

我们知道,制度是观念、感情和习俗的产物。

我们又知道,观念、感情和习俗是相当稳定的东西,绝不随着改写法典而被一并改写。

这样一来,对于一个民族来说,它就无法随意选择自己的制度,就像它不能随意选择自己头发和眼睛的颜色一样。

既然制度和政府都是民族的产物,这就决定了它绝对不可能创造某个时代,只能被这个时代所创造。

每个民族都有它自己的民族性格,对各民族的统治,不是根据他们一时的奇思怪想,而是他们的民族性格决定了他们要怎样被统治。一种政治制度的形成需要上百年的时间,改造它也同样如此。

现在我们知道了,世界上既不存在一个绝对的好制度,也不存在一个绝对的坏制度。而各种制度也没有固有的优点,就它们本身而言,它们无所谓好坏。

正因为如此,在特定的时刻对一个民族有益的制度,对另一个民族也许是极为有害的。

打个比方来说,我们经常会有这样的想法:共和制要比君主制来得民主,因此共和国的人民也就要比君主国的人民幸福。可实际上的情况又是怎样的呢?

英国,这个世界上最民主的国家,至今还生活在君主制的统治之下。反倒是拉丁美洲与非洲那些所谓的民主共和国,常常表现出十分嚣张的专制压迫主义。尽管这些国家都建立了共和制度,也制定了共和国的宪法,可决定着各民族命运的是它们的性格,而不是它们的政府。

这样看来,把时间浪费在炮制各种煞有介事的宪法上,就像是小孩子的把戏,是无知的修辞学家毫无用处的劳动。能够决定制度是否完善的因素,除了实用和时间之外,别无他物。

因此,我们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像英国人一样,束手让这两个因素来发挥作用。

当众多的拉美国家从西班牙的统治下独立出来后,它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效仿美国,一拥而上发疯般制定宪法文本,而结果却变得十分糟糕。

这样看来,政治家们在调整制度的时候,应当遵循以下几个原则:

一:以实用为制定依据,而不是想当然的推理,更不是机械地照搬。

二:不要考虑是否严谨对称,而是考虑它是否行之有效、方便实用。

三:除非感到有所不满,绝对不加以变革。

四:除非能够消除这种不满,绝对不进行革新。

五:除了针对具体情况必须制定的一些条款之外,绝对不制定任何范围更大的条款。

在英国,从约翰国王直到维多利亚女王的时代,这五大原则一直支配着议会,让它的行动有章可循,从容不迫。

法国人的情况恰好与此相反,这个由不同民族构成的国家,用了整整一千年的时间来维护集权制,然而当法国民众感觉到不满时,他们选择了粗暴的方式。

当一场目的在于摧毁过去一切制度的大革命进行过后,人们惊讶地发现,这样大革命的结果就是毁灭了一套集权制,继而建立了一套新的集权制,甚至使它进一步强化,更具备压迫性。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就该承认,集权制乃是法国民众迫切需要的产物,就该承认它是这个民族的生存条件,承认这种制度最适合法国民众。

从以上所述得出的结论是,制度无法解决现实中存在的问题,民族的幸福也不能到制度中去寻找。

我们看到,美国在民主制度下取得了高度繁荣,而另一些国家,譬如那些西班牙人的美洲共和国,在极为相似的制度下,却生活在可悲的混乱状态之中。这时我们就应当承认,制度与一个民族的伟大和另一个民族的衰败都是毫不相干的。各民族是受它们自己的性格支配的,凡是与这种性格不合的模式,都不过是一件借来的外套,一种暂时的伪装。

尽管道理是这样的,但民众认识不到这一点。他们将不满归结于某种制度,又将希望寄托于某种制度,就像对待圣人的遗骨一样对待未实行的制度,赋予这些制度以创造幸福的超自然力量。

就这样,各种幻想和新词汇反复地对群众的头脑造成冲击,尤其是后者,它们对于民众的影响力,和它们的荒诞同样强大。

正因为如此,为强行建立某些制度而进行的血腥战争和暴力革命一直都在发生,而且还会继续发生下去,看不到一丝停止的迹象。

(6)第五条导火索:教育

人们常常会持有一项错误的观点:教育能够使人大大改变。

这种观点坚持认为:教育会万无一失地改造民众,甚至于把他们变成平等的人。

这种观点被人们不断地重复,当它被重复得足够多时,就足以让它最终成为最牢固的民主信条。以至于今天要想击败这种观念,就像过去击败教会一样困难。

然而我们要说的是,教育既不会使人变得更道德,也不会使他更幸福;它既不能改变他的本能,也不能改变他天生的热情。

甚至在某些时候,只要进行不良引导,教育的坏处还会大于好处。

统计学家在这个方面为我们提供了佐证。根据他们的观点,犯罪随着教育,至少是某种教育的普及而增加。社会一些最坏的敌人,也是在学校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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