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彩云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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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日彩云归-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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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她七岁没了爹娘,是我男人把她接到家来的,她父亲是我男人的好朋友。”
  “唉,忆兰也是个苦命人呐。”
  “可不是,当年把她接到家,拿她当女儿养的,没想到她会是我的儿媳妇。”
  “那怎么就当你的儿媳妇了呢?”
  “我儿子喜http://。345wx。欢她呀。”
  “那你儿子呢?”环套环,话赶话,木匠嫂脱口而出问了这一句。对于平常人家,这类问题是很普通的,大家聚在一起聊个家常,很容易相互询问家庭成员的情况,一般情况下,大家也不会有什么避讳,一问一答很随便。木匠嫂只是不经意的随便一问,不料恰恰触到了罗家最敏感的问题上了。
  伊星一直都在听祖母和木匠嫂交谈,家里的那些“老古董”她也是头一回听说。可是,当她听到木匠嫂询问她父亲的时候,出于本能的保护意识,她猛回头,警惕地望着木匠嫂。
  文秀淑则完全沉浸在悲痛之中,目光凄迷地凝视着门外逐渐浓郁的暮霭:“唉!不晓得他是死是活?”
  祖孙两人的神情,木匠嫂看得一清二楚,虽说她没文化,但她并不糊涂,她意识到自己无意的一句问话,触痛了这祖孙俩的心,她抱怨自己不该多嘴。她想马上离开,又觉不妥,不走吧,又实在别扭。她想说些别的话来转移转移目标,可是,一时又抓不到一个恰当的话题。就在她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忆兰回来了。
  “忆兰,你回来了,”木匠嫂首先站起来招呼。
  “木匠嫂,”忆兰客气的又说,“你坐呀。”
  “妈妈。”见母亲回来,伊星高兴地唤了一声。
  忆兰脱掉薄呢大衣,换了件家常穿的毛线衣,一边系着纽扣,一边走近女儿,蹲下身来拉过女儿的手细细查看:“为什么不裹上点布?”见女儿的手指被竹篾划得一道道的伤,心疼地说:“手疼就不要编啦。”
  “裹上布,做起生活来就不灵便了,”伊星把手从母亲手里抽出来,“其实一点都不疼。”说着,双手又飞快地编起来。
  “不行,要包上点的,慢慢就会习惯的。”徐忆兰找出布条,坚持要为女儿包上。
  “包上这一个就行了。”伊星只让母亲为她包左手的中指,“其他手指一点都没事。”
  忆兰没法,只得作罢。
  伊星兴致勃勃地对母亲说:“我编的暖水瓶壳,一个返工的都没有。”她欠着身子,从衣兜里掏出一卷钞票,硬塞到母亲手里。
  “你自己留着用吧。”
  “我留着没用,妈妈你用吧。”
  拿着女儿赚的辛苦钱,忆兰心里不是滋味:“伊星,你帮妈妈的一片心意,我领了,不过,我并不希望你赚这样的钱。你不是想当医生吗?有这么高的志向,成绩可不能退步。”
  “我的成绩没有退步呀,我一直把功课放在第一位的。”
  听女儿这么一说,忆兰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忆兰,你找到工作了么?”文秀淑问。
  忆兰难过地摇摇头:“人家要三十岁以下的女工,我的岁数超了。”
  “不要着急喔,慢慢地找。”文秀淑劝道。
  木匠嫂同情地望着忆兰:“找工作有时也要碰运气的,可不能着急呵。”
  “我知道的,着急也没有用!”话虽这么说,她能不着急么?她的肩上压着五口之家的重担呢!这个担子是多么的重!挑起它是多么的难!可是无论多重,无论多难,她都得挑起来,挑得起也得挑,挑不起也得挑!只能咬紧牙关,挑起重担往前走。
  目前,摆在面前的困难是经济上的拮据,虽说,她家还有点首饰之类的存货,可是,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动用的,她留着它是为了让孩子们念书用的。她必须找一份工作来维持日常生活。
  屋子里已经很暗了,忆兰扭亮了电灯。她想到了两个儿子,便问:“天佑和大佑呢?”
  “天佑领着弟弟出去玩了,这么晚还不回来,我该做饭去了。”文秀淑说着往后院去。
  “忆兰,皮革厂有洋钉让家属敲,你不嫌弃的话,可以让木匠给你弄一桶来,我也准备弄一桶回来敲,空闲下来敲一点,多少有些收入总是好的。”
  原来张木匠所在的皮革厂,为了废物利用,把用过的弯钉子收集起来,让家属敲直后,继续使用,一来为国家节约资金,二来也为职工多些收益。
  忆兰听木匠嫂准备帮她找赚钱的事做,当然求之不得,她连声说:“太谢谢你们了,我愿意做的。”
  “等木匠下中午班回来我就跟他说,一两天里就能给你弄来,”木匠嫂又说,“小榔头我可以帮你借两把。不过,还要去找石板来做垫头。”
  “妈,我去找石板回来,我知道哪儿有石板。”不知什么时候,天佑背着弟弟已经站在了屋子里。只见他汗津津的脸上粘着一块块的污垢,皱巴巴的衣服上掉了个纽扣,衣袖也被挂破了个口子。
  本来就烦躁的忆兰,一见天佑这般模样,顿时火冒三丈,她沉下了脸,狠狠的睨视着天佑。
  天佑见母亲生气,垂下了头,等着母亲训斥。
  “你到哪里疯去了,看看你的样子,像个瘪三!”忆兰大声地骂儿子。
  大佑见母亲发火,吓得哭起来。忆兰从天佑背上把小儿子抱过来哄着:“不哭,妈妈没有骂你。”
  大佑见母亲没有骂他,胆小地伏在母亲肩头不哭了。
  天佑自知理亏,一声不响地站在原地听母亲的训斥。
  忆兰用力地用手指戳了一下天佑的脑袋,气呼呼地又开始数落:“你看看都什么时候啦,天不黑不知回家,自从搬到这里来以后,你都玩疯了,看看,今天刚换上身的衣裳就弄成这样!补都来不及给你补,你要气死我了,这可怎么是好呀!”说着,说着,忆兰感到伤心,她哭了。一边哭一边仍在数落:“一点都不让我省心呀,我可怎么办呀。。。。。。”想到伤心处忆兰呜呜地哭着。
  天佑见母亲哭,也哭起来:“妈妈,你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呀!我一定要改,我一定不再贪玩啦!”
  哭也哭够了骂也骂够了,忆兰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她擦了擦眼泪,口气缓和下来:“天佑,你一点都不懂事呀!你知道不知道妈妈为找工作两条腿都快跑断了,好婆这么大年纪还要为家里操劳,你再看看姐姐,看姐姐在做什么!”
  此时,伊星的手慢下来,垂着头在低声啜泣。
  天佑抹了把眼泪,目光投向姐姐。
  忆兰又说:“你知道姐姐的手指头为啥要缠布么?”忆兰从口袋里掏出块手帕,擦着泪:“她手指头被竹篾刮破了皮,你知道姐姐的手有多疼么?可是她一做完功课就开始编织了,难道她不喜http://。345wx。欢玩么?不是的,因为她懂事!知道家里是多么地困难!。。。。。。”说到这里,忆兰胸口又是涨得满满,她已泣不成声了。
  母亲的一番话,震撼了天佑的心,就在这时,他仿佛一下子长大了,一下子懂得了生活的艰难,在母亲和姐姐面前,他感到了羞愧,他扑进母亲的怀里,抱着母亲哭着说:“妈妈,好妈妈,我一定不再贪玩了,一定会和姐姐一样懂事,妈妈,你不要难过。。。。。。不要难过呀!”天佑仰起满是泪水的脸,恳求母亲原谅。
  “天佑已经认了错,他会懂事的。”木匠嫂上前劝着。
  文秀淑听到忆兰责骂孩子的声音,一面在围裙上擦着手一面慌慌张张地来到外屋。她为忆兰倒了杯水:“不要生气了,天佑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原谅他吧,喝口水,消消气。”
  忆兰低头看看天佑,看到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一下软了。天佑毕竟还小,像他这么大的孩子正是最贪玩,最顽皮的时候,是最不知深浅的时候。他只是贪玩,并没闯什么祸。自己发这么大的火气,只是因为家境不好,心情烦躁,想想,又觉得自己对天佑的要求太苛刻了些。天佑的书还是念得很好,而且还知道带弟弟。于是她的口气缓和下来:“你是当哥哥的,当哥哥就要给弟弟做出好榜样。妈妈并不是说你以后就不能玩了,而是应该掌握分寸,你说对不对?”
  “嗯。”天佑点点头,见母亲的气消了,他放了心。
  “还不快去洗洗。”
  “嗳。”天佑应了一声,便去洗脸。
  一场风波结束了,忆兰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她觉得很累很渴,便坐到凳上端起水来喝。她的目光落在桌上的一团毛线上,她放下杯子去拿毛线:“这颜色真好看,打算给谁织?”她对木匠嫂笑笑,问道。
  “给木匠织,你说好看么?”
  “好看,银灰色的,男人穿上才漂亮呢。木匠嫂,你的眼光真好!”
  木匠嫂高兴地笑了:“我买了两斤线,给他织开襟的,你说够么?”
  “够了。”忆罗看了看木匠嫂拿来的一副新针:“我这里有各种粗细的针,你随便用,”她拿起那副针看了看说:“这副新针还要好好磨一磨才能用呢。”
  “妈妈,秀花阿姨想让你帮她起个头。”木匠嫂见忆兰心情不大好,她没好意思求她帮忙,伊星替她说了出来。
  “行啊,我一会儿就给你起上,你怕织不好的话,我帮你织也行。”
  “不了,我也要学一学,以后不能总是求人帮忙啊。”木匠嫂又说,“不会的地方我来问你。”
  “行,容易学的,我来教你。”
  文秀淑端着一锅泡饭进来了,天佑捧着碗青菜跟在后面。
  “木匠嫂,在我们这里吃吧。”忆兰挽留着。
  “不了,我回去热热剩饭也方便。”说着,木匠嫂离开了忆兰家。
  有一天,一辆三轮车停在了八号门前。朱美丽从车上下来。她对车夫扬扬下巴:“把行李给我搬到门口去。”
  “美丽,你怎么今天就回来啦?”何秀花正从家里出来一见朱美丽就问。
  “我说木匠嫂,你怎么这样说话,难道我就不能今天回来么?”
  受了抢白的何秀花先是一愣,很快她又恢复了常态,她显得毫不介意朱美丽对她的失礼,望望放在八号门前的行李,试探着问:“搬回来住啦?还去不去?”
  自己的出言不逊,并没惹恼何秀花,朱美丽的冷面孔慢慢地放松下来:“我嘛。。。。。。”她很随意地摆动着两条胳膊,“。。。。。。不去啦。”
  何秀花吃了一惊,忙问:“为啥不去了?”她凑近朱美丽放低声音问:“是不是司马厂长辞退了你?”
  听何秀花这么一说,朱美丽立即板起了面孔,目光狠狠地盯了一眼何秀花:“怎么?为什么一定要他来辞退我呢?告诉你吧,是我不想服伺他老婆了!”朱美丽说罢,得意地瞥了一眼何秀花。
  听朱美丽这么一说,何秀花很反感:“你事先和他们打招呼了没有?有没有人来接替你?”
  “我临走的时候,和那病鬼打招呼了。”朱美丽漫不经心地回答。
  何秀花很不满意朱美丽的作法:“你怎么能临走时才和人家打招呼嘛!”她绷着脸又说:“你应该提前一段日子就跟人家说,等人家找好接替的人你才能走呀。”
  朱美丽很不耐烦,她白了一眼何秀花撇撇嘴说:“她有什么值得娇贵的?现在是新社会了,人人平等了,她凭啥要对我发脾气?凭啥我就应该服伺她?哼!她也配!”
  “哎呀,刚去一个月就和人家闹意见啦?!”
  “什么事呀?”张木匠从屋里出来,望望妻子又望望朱美丽。
  “美丽说,从今天起,不去司马厂长家里帮忙了。”何秀花向丈夫作着解释。
  “喔,”木匠又问,“有人接替你了?”
  朱美丽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拿出烟来吸。
  “她今天才向人家辞的工。”
  这时,徐忆罗刚刚浇完菜地,提着水桶往回走。看到木匠夫妇正和朱美丽交谈,他们的神色似乎不大对头,她觉得很诧异,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向他们那边走了两步。
  张木匠听说朱美丽对司马家这么不负责任,很不高兴:“美丽,想当初,是你求我帮你找事做的,给你找到了事情,你又没长性。”
  朱美丽见木匠夫妇轮番教训她很恼火,她眉毛一挑,两眼一瞪:“告诉你们,以后少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你们是啥人!也想来教训我!”
  “不是这个意思,”何秀花见朱美丽翻了脸,忙解释,“你想想,木匠是介绍人,你这么甩手不做,木匠怎么跟人家交待呀!”何秀花面露难色,侧转脸来对丈夫说:“于同志刚做了大手术,身边没人怕不行吧?要不我去照顾她?”
  “你去几天还可以,时间长了可不行啊,我又不会烧饭,你走了,我怎么办?”
  张木匠介绍朱美丽到皮革厂厂长家去帮佣,徐忆兰是知道的,现在朱美丽甩手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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