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聊发少年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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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身聊发少年狂- 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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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别!刘大婶,我这不是就想见识见识贵人家小姐穿过的衣服是什么样的嘛……”

“走走走走走,走远点,看见你就生厌!”

分到棉衣和棉被的人,今夜注定要兴奋许久。虽然衣服都是旧的,但是对于这些穷苦人家来说,即使是旧的,这些料子大部分是没有见过的,他们也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厚的棉衣。

信国公府拿来的棉被不多,但够大,也很厚实,家里有老弱病孺的分上一条,一家在棉被里挤挤,一晚上就能糊过去,连火盆都不用。

东西不够所有人分,贵人家说了,东西只优先给老弱妇孺和身无长物之人。

这本就无可厚非,人家是来救急的,又不是来救贫的。再说,有那么多拿着刀枪的兵士在一旁看着,就算想要硬抢的泼皮无赖,也还要想想是棉衣值钱,还是他们的命值钱。

张玄看着李大户家院子喜气洋洋的众人,对那位信国公府里的邱老太君佩服万分。

分发冬衣、提供粥米都在其次,这些有钱的人家都能做到。最主要的是这些东西来的这般快,这般及时。

此外,这些冬衣棉被都是从信国公府里直接拿正在用的过来的,这些灾民平日里连内城都进不了,对于达官贵人的生活也只有在那些说书先生的书里听听究竟。如今,他们眼里高不可攀的显贵人家居然把自己用过的东西送了来,他们见识到了富贵人家的用物,顿时多了无数谈资,老百姓们迅速的从白天冰雹造成的压抑气氛里脱离了出来。

现在,许多人都准备灾过后把这些东西供起来,以后留着传家了。

诸如“贵人穿过的马甲”、“小姐盖过的被子”、“公子披过的斗篷”……

老百姓的想象力是无穷的,不知道这次雹灾过后,说书的馆里又要有多少围绕着这些用物的奇闻趣事。

许多妇人看着棉袄上的花纹,能盯上几个时辰,就为了研究大户人家刺绣的针线是如何走的针。男仆的冬衣上有许多在内里绣了名字,得了冬衣的人都对这个名字铭记在心,有些人决定以后有了机会就要去报答。

就连那些发冬衣的京兆府差吏都有些眼红。

有些衣服,这些平民不认识,他们却是认识的。有一件小孩子的八成新棉袄,用的是茄色的哆罗呢,怕是贡料,结果给王油子随手分给了一个得了肺病的小孩。

那衣服送到当铺去当,怕是能抵上他们半年的月钱。

真他娘的可惜!

信国公府,持云院里。

顾卿听到家人来报,说是京兆府已经在熬粥,家将也在看着差吏发放冬衣和棉被,确保每一条都用在老弱病孺上,心里的满足感差点爆棚。

她是不会救灾,对古代的许多事情也没有什么常识,可她有孙子,有下人,她只要吩咐了,别人一定会想法子做的尽善尽美。

当老太君真好!

“告诉家将和派过去的家人,今晚就不要回来了。每个灾民聚集的地方都放一个人,提防着晚上有人抢老弱病孺的东西。”

“太夫人,小人觉得这没必要。”李大管家弯着腰说:“听说中军已经过去了。有中军在城内巡查,不会有人敢闹事的。再说了,就放一个人,能起什么作用呢?”

‘能让我知道我的做法是不是对的!还是另外给灾民添了麻烦!’

顾卿刚刚提个建议,就被人拂了面子,面上的难看之色有些下不去。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邱老太君多年不管家,对这些管事的来说已经一点威信都没有了。就拿这次赈灾来说,李大管家和其他几个管家言语之中颇有看不起她的主意,觉得她是在给府里添乱的意思。

李大管家是李茂昔年的伴当,算是李茂夫妻的头号心腹。他对这次老太太赈济灾民是一点都不愿意的,无奈全府几个大小主子都在围着这个转,他也就只能帮衬着。

流出去的米粮炭柴可都是钱啊!这老太太又不说回头灾过去了这些钱是从她私库里补贴,还是走公帐,叫他一阵头痛。

这损耗这么大……

听说这几年年底老太太发银子,夫人急的七处冒烟八处冒火。老太太手这般大,以后叫他们这些后人没法做了。

现在老太太管家,没坑到夫人,倒坑了他们这些外管事。

不知老爷什么时候回来,夫人在这个时候养胎,不是给了太夫人瞎弄的机会嘛!

顾卿并不知道自己没有明确说明白这笔赈济的费用从她这里走,已经让家里的大管事不太快活了。她脸色难看的看着老是否定他话的大管事,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敲山震虎”。

直接打骂回去,未免落于下乘,也不能服众,只会让他们更加反弹。

换个人替了他,别说他做这么多年没出什么差错,就算出了差错,她也找不到更能干的人来替。

最主要的是她现在确实要用人,还不得不忍下这口气。

说是主子,能做的有限,还要靠这些下人帮衬,顾卿觉得自己这个老太君做的很失败。能用的人更少。

她准备等这事过了,怎么地也要接回花嬷嬷,好好的理一理家事了。

“让他们都留一夜吧,回头都有赏。”顾卿板着脸说:“东西是我们府里出去的,要是出了什么乱子,我们府里也有责任。”

“太夫人坚持,那我们只能警醒着些,我会派下人去吩咐的。”李大管家心里叹了口气。这老太太脾气不好,还是不要硬和她顶着来比较好。

可要是把话说的太婉转,她还不一定听得懂。

“那你快去吩咐,西城那边要和府里随时保持联系。”

内城离西城还有些距离,没有手机电话的世界就是不方便啊!

李小胖到现在还没回来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顾卿正在担心着李小胖,而此时的李锐和齐邵,正聚集了一堆年轻人在东城松鹤楼的雅间里“筹划大事”。

“我觉得我们应该这样……”

“不,我觉得我们应该那样……”

“我觉得你们说的都不好,应该是……”

李锐头疼的皱了皱眉头。人说“秀才造反,三年不举”,他以前不以为然,现在一看,果真如此。

齐邵早就见识过了他这帮同学“辩论”的本事,连忙叫停。

“诸位,现在灾民还在等着‘身上衣裳口中食’,我们也别讨论该如何做了。依我看,今晚信国公府已经送了一批东西过去,他们晚上怎么做的,我们就按照他们的来。只是发粥发衣这些事,最好不要让吏胥们来,我们自己做。”

“好!”

“就该这样!”

这群学子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虽知会有困难,却坚信可以克服。如今心中只有兴奋。

“还有,我们要做这件事,必须要获得家里人的支持。我们不勉强所有人都从家里拿东西出来,卖艺的常说‘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我觉得我们也该这样。能出物出钱的就出钱,不能出物出钱的,就出能出的东西。”

齐邵想的很明白,总有些家里人对此有所顾忌,不愿意出手的。

“今天站在这儿的,身后都不是普通百姓家。京兆府和京中各衙门还是要卖我们这些‘小爷’一个面子的。”

李锐身旁一众学子哄笑了起来。

“每个人带些健壮的家人,防止灾民哄抢东西,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就能凑不少人了。”齐邵笑着说,“最多不过两三天,朝堂就会下旨抚民,到时候我们就能功成身退。自上次陈情,世人多称我们这些太学生是‘白衣卿相’。马上又要春闱,说不得我们之中真的会出几个上卿、宰相。此时不放手去做,更待何时?”

等有了功名在身,反倒不能像身为学子之时那么潇洒了。

“齐邵,你说吧,要我们干什么?你说,我们做!”

“那好,你们听我细细说来……”

御史大夫府中。

“你说什么?你明日要去赈灾?这次又是谁牵的头?”御史大夫惊诧莫名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上次不声不响跟着一群学子去宫门外“陈情”,吓得他一身汗。

好在圣上没有怪罪,阴差阳错还成全了他家“直谏”的家风,不然真会惹大祸。

“爹,您甭管谁牵的头。我们想做这件事,您说府里有多少粮食吧,给一点让儿子拿去接济灾民呗?”

外人都说他爹死板不通人情,黄胜却知道他爹可有意思了,虽然长得严肃吓人,却是看到野狗被车碾死都会落泪之人。

“一时问我,我也不知。家事不都是你娘管着的吗?你去找你娘去。”御史大夫赶紧想办法把磨人的儿子赶走。

“娘那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肯定不准我这么干!”黄胜死乞白赖地说:“要不,我把我今年的岁钱都给爹,爹你给我买米去?”

“得得得,我真拿你没办法。蒋二,去把府里管着粮库的叫来!”

“谢谢爹!谢谢爹!家里有没有炭火和棉衣,一并给了呗?”

“滚!老子又不是贪官,哪里有那么多东西捐!”

将作监监事家中。

“你这孽子,你又要干什么!要我借你将作监的工匠?我们衙门里办的都是皇差!”监事瞪着眼,“你爹我只是个掌判监事,没有上令,怎么敢随意调用工匠?”

“爹,又不是要你把所有人都给我,介绍几个木匠瓦匠泥匠给我呗。”将作监监事的儿子胡搅蛮缠道:“儿子也是做好事,你不知道,齐邵说那西城房子倒了大半,灾民全窝在人家大户家里,迟早要生乱。爹给我调些工匠,先把破损的房子修修,让灾民们先有个地方栖身,也能避避风雨。这大冬天的……”

“你是要去救灾?不是要去胡闹?”

“真是救灾!你们署里不是有工匠过年在休沐嘛,爹你给我写几封信,我自己去跑这些人家。要真有人问你,你就说这些匠人有感灾民艰苦,自愿在休沐时帮忙就是了。”

“都在过年,哪里会自愿帮忙!”

“最多儿子多给他们一份工钱!”

“你哪里来的钱?你娘又偷偷塞你钱了?”

“这不是才过完年嘛!爹你写不写?你不写我去找娘了!”

“好好好,给你写!这齐邵,三天两头撺掇你做这个做那个,上次是找我们蜀里工匠买宫灯,还拿走新做的一个荷花八宝灯,那是准备供给后宫的……”

“爹你就别唠叨了,那次也是做善事!你都唠叨了半年了!”

“我能不唠叨吗?我一听说为了那盏灯,信国公府和项城王府还打了架,我一颗心都跳到嗓子眼了你知道嘛!”

太医院院使府上。

“爹,你有没有徒弟没有还乡的,能不能写封信让他们帮个忙?”

“你要找郎中所为何事?听说刚刚齐邵来找过你,是不是他又要拉你们做什么?”自上次‘陈情’事件,各家的家长看到齐邵就牙痒痒。

“爹爹真是慧眼如炬!正是齐邵给儿子送的天大功德!”王院使的儿子笑着说,“我想带些郎中去西城看看,大寒过后必有疫病,儿子担心今日一场雹雨,会让疫病蔓延。”

“我都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再看医书!你爹我好不容易走通各方关系把你送进国子监,就是为了让你走科举做正经的郎官。这疫病之事圣上自然会下令让太医院管,太医院提点会派人去做的!”

“你现在只管做你的学问,准备今年的科举才是正经!”

“爹,我没觉得去太医院有什么不好的。为何你老是想让我做外官呢?”

“你懂个屁!你给我去好好读书!别掺和这些事,到时候染上风寒,误了明年春闱,又要等三年。三年一次都不一定,现在世族就防着科举,说不定出个什么事就拖延了!”

“爹,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若疫病一蔓延,危害更甚于雹灾!为官是为了济世,为医是为了救民,儿子无论将来想做什么,都不能袖手不管!”

王院使之子看起来很平静,但是在外表的平静之中,却隐藏着内心的波涛汹涌。

“若儿子现在不能正视眼前的苦难,以后就算为官,也会漠视百姓的艰苦。爹,那样的官儿,孩儿不想做!”

“老爷,孩子说的对。”王院使之妻从内室之中走了出来。“请老爷手书一封,让昭儿去寻访那些院医吧。家中医药,若有对症的,也可以拿去。若儿子以后只能做一个庸庸碌碌的蠢官,何苦让他出去祸害百姓?”

“你,你怎么……他一心想要学医,你不断了他的念想,他哪里读的进去书!”王院使气得直拍桌子。

“爹,这冲突吗?”王院使之子据理力争。“为官和学医,难道冲突吗?医圣张仲景也曾为长沙太守,为世人留下了‘坐堂’的佳话。儿子懂得医术,以后为官时救灾防疫,难道不会更胜他人一筹吗?”

“你你你!”

王院使之子”噗通”一声跪地不起。

“爹,请看在京城那么多可能患上疫病的百姓份上,给儿子写封书函吧!”

且不说众学子在家中如何苦苦哀求,或撒娇耍赖,齐邵和李锐,此时正在松鹤楼和西城召来的家将细细问询今日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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