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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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日-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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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阴郁。这很糟,克里特被激怒了,而怒火往往是燃烧理智的罪魁祸首。
  
  波文按住胸口,端起办公桌上的杯子喝了好几口才缓过气儿,他对克里特说:“你一定很失望吧,本以为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就能见他一面,哪怕是遗体也好。起码不会是看到我,对么。”
  
  “没错。”克里特说:“在任何时候看见你的脸都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尤其是现在。”
  
  “你不想看到我?你希望看到什么?让我来猜猜,你期盼着能见到完好无损、活生生的法诺,他正苦苦地等你救他回去;又或者法诺已经死了,被我杀死在办公室里,这样你就可以搂住他冰冷的身体,亲吻他的额头来扮演一个悲伤的情人;再或者最糟也不过是他才是整件事情的策划者,他不敢去见你,等面对你的时候又会哭着请求你的原谅……你喜欢哪一种,选一个?”
  
  我选第二个,穆想,见鬼!这根本不关我的事,可是为什么我会这么想?
  
  “气势汹汹只能暴露出你的恐惧。”克里特反驳波文:“除了恶语伤人,其他的你什么也做不了。”
  
  “我什么也做不了,你又能做什么?!你不是上帝,你没有权利决定事实是怎样的!你只能摆出一副善良的面孔,用受害者的姿态编造一个故事,拿这个故事来安慰自己,来欺骗所有人:法诺是无辜的,你也是无辜的,你们都是好人,只有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恶棍!他妈的你们真令人恶心!!!”
  
  克里特咬着牙:“你在说谎,你为了逃避职责所以诬陷他!”
  
  “冷静,大家冷静些。”弥迦试图让所有人冷静下来,不过没用。
  
  “我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的错误就是为了维护自己家族的荣誉而屈从于这个小人。他利用主治医生的身份隐瞒了我父亲因为滥交而感染梅*毒,狩猎受伤后手术导致并发症死亡的事情,他以此要挟我帮助他爬上这个位置!”
  
  布罗迪的视线从未离开过克里特手里的注射器,只要对方作出丝毫越轨的行为,他就会果断采取绝对手段。那家伙像一把上了箭的弩,失去理智的克里特就这么暴露在这个杀人机器的面前。
  
  穆突然走到克里特身边,他弯下身子弯曲右膝半跪在克里特正前方。他捧住克里特脸说:“看着我的眼睛,克里特,看着我!别听他的,无论法诺遇到了什么,无论他是怎样做的,他都是爱你的。”
  
  “爱他?可笑,他最爱的是自己!”波文越说越激动,他最后几乎是在对着克里特咆哮:“埃斯特法诺是头蠢猪,他根本不配做第七实验室的领导者,那家伙整天忙着与你偷情,对待工作毫无热情和基本的专注态度,他竟然在一次试验后不小心把培养皿打翻在了洗手台上……”
  
  克里特低下头痛苦地闭上眼睛,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就算是真的,这也不能怪他,这是个意外。”
  
  穆用额头抵住克里特的额头,想给他一点点安慰。结局不应该是这样,哪怕是一副静静的悲伤画面也比现在要好,争吵、愤怒、失望……这是最令人痛苦的揭示真相的方式。
  
  波文的情绪也失去了控制,他鼻尖通红:“多少年的心血,多少年的心血啊!!!就这么毁了……病毒弥漫在基地,我只能亲自下令摧毁这里。因为你所谓的‘小小的意外’,看看外面那些尸体,看看那些死去的人,被感染和没被感染的人,他们都是忠诚的勇士,为了不让病毒外泄,都选择了自杀。而他们的指挥官、这次惨剧的制造者、也就是你的法诺,卑怯与愚懦充满了他的灵魂,他慌慌张张地携带着仅存的病毒样本逃跑了。逃出了实验室、逃出了丛林、逃出了桑普拉多。他不配做帝国的军人,他根本不配活着,他应该被送上军事法庭接受审判……”
  
  克里特就像是在睡梦中猛然惊醒的人,那种幻觉和现实迷乱交杂带来的虚空使他忐忑不安。
  
  每个人在生活里都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他面前的法诺是温柔的情人;第七实验室里的法诺是严厉的指挥官;而银蛇人人都知道法诺是位英俊的上校;可在波文看来法诺却是个卑鄙的叛徒。所有人都只看到了一面,但任何一个片段都不能代表着一个完整的人,只有将这些全都加起来,才是这个人真正的面貌。
  
  克里特狠狠把军帽扔在地上,他紧紧抓住自己的头发。
  
  穆能感觉到克里特的失望与痛心,他第一次看见这个仿若对所有东西都不在乎的男人痛苦到如此地步。穆捂住克里特的耳朵,不停地说:“不是这样的,千万别信他,绝对不是这样的……”
  
  “你不用相信我,问问你自以为是伙伴的人不就行了。你不是在找法诺么,你以为自己一直没有找到他?哈哈,你永远不可能再找到他,他是个胆小鬼、自私自利又惧怕死亡,可是死神不会放过他这个罪人,他也遭到了感染,变成了丑陋的怪物……这里是基地的绝密实验室,只有三个人的眼睛能通过角膜识别系统,一个是元首、一个是我、想想看另一个是谁呢?”波文转向弥迦:“祭司,你刚才为什么不告诉他你拿谁的眼球打开了门,你明明记得名字的。”
  
  弥迦拼命摇头,欲盖弥彰地掩饰:“我想不起来了,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克里特吃境地睁开眼睛。
  
  穆的脸色苍白,也停止了动作。
  
  “我……”克里特看着穆,很小声地一字一句说:“我为了救你,杀了法诺。”
  
  伯爵地下室里囚禁的怪物,从第七实验室逃出的幸存者,受到病毒感染的人类,弥迦需要的通行角膜,克里特为了救自己杀死的圣婴——也就是克里特始终在寻在的人,埃斯特法诺。
  
  克里特推开穆站起来,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相框放进衣兜。穆一向冷静清醒,但是这个时候他却感到脑子不能控制的混乱。他觉得应该解释一下,但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说自己对间接造成法诺死亡感到很遗憾?还是腔调自己是无辜的,不应对法诺之死承担责任?现在,他唯一能做的或许也就是安慰一下克里特。
  
  可克里特在他迈开步子之前侧过脸对他冷冷地说:“滚开。”
  
  “够了克里特,”穆说:“没人希望这样。”
  
  克里特忽然转身,拎起穆的衣领把他狠狠摔向墙角。穆感到自己的身体飞了起来,按道理克里特的力气不应这么大。因为穆在腾空的一瞬间房顶的吊灯都在摇晃。耳边好像传来玻璃杯掉在地毯上的空洞声响,穆的视线随之变得模糊,克里特好像冲向了波文,波文的身子伸出桌面,布罗迪则扑向了克里特,弥迦紧紧抱着布罗迪的腰……接着房间变得很亮,巨大的光团消失后一切又陷入了黑暗。
  
  穆的背撞在墙上,但是他没有感觉到痛,只是头很晕,耳朵嗡嗡响个不停,就像是有一千个人在对着他讲话,一阵阵的恶心。他看不清四周,这让他感到焦虑,有东西顺着额头流下来,流到了眼罩里,该死的,左边的镜片好像裂开了。
  
  穆试着活动了一下胳膊和腿,还好刚才克里特推开了自己,所以他并没有被炸成两半。而克里特在离自己三米远的地方,捂着小腹靠在办公桌的侧面,手里的注射器不见了,一块水泥板压在了他的一条腿上。那块水泥板的另一边则是布罗迪,那家伙的情况比克里特要好得多,他根本没被压住,但是他却用肩膀死死扛着水泥板露出钢筋后的粗糙边缘,因为板子下面传来波文的声音:“拉我出去,快把我拉出去。”
  
  弥迦则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尘土把他变成了另外一种颜色。
  
  “嗨,你、你死了么祭司?”穆断断续续地问。
  
  弥迦立刻抬起头,水泥碎片哗啦一声洒向四周,他灰头土脸地说:“没有。但是我看不清东西。”
  
  “别去掉眼罩!”克里特一边按着小腹一边大口喘着气,他咳嗽了起来,肯定是吸进了不少爆炸后空气里的尘埃。
  
  弥迦只好用袖子在眼罩的镜面上转着圈擦拭,然后爬起来坐在那儿使劲儿摸自己:“为什么会突然爆炸啊!我受伤了么,我受伤了么?我的胳膊还在、腿也在、脑袋也在……”
  
  “或许你的裤子被炸掉了祭司。”克里特说:“这个时候你能不能表现的聪明一点,起码不要这么蠢。快点和穆一起逃走,布罗迪没法追你。我刚才在外面手术室的氧气管道上放了一支点燃了的香烟。每一个手术室都会有通向整栋建筑的氧气管道,打开端口,然后把香烟放在接口处的塑料管上,当香烟烧尽的时候就会发生巨大的爆炸,这爆炸的冲击力足以毁掉这扇密码锁大门。趁着现在,快走!”
  
  “哦哦!”弥迦像只浣熊一样摇摇晃晃笨拙地爬起来,冲向大门。
  
  “打不开,还是打不开。”弥迦尖叫着,当他看到布罗迪试图去摸不远处瓦砾中的那把枪时,带着哭腔绝望地说:“亲爱的梅多斯,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穆扶着墙站起来,他被脚下卷起的地毯绊了一下。头依然有些晕,眼睛里好像进了灰尘,疼得要死。穆为了不摔倒,紧贴着墙移动自己的脚步,一步步接近那把枪。
  
  布罗迪试图将身子探得更长,可波文却喊:“不不!该死的别动,我被压得不能呼吸了。”
  
  布罗迪只好放弃,这时穆已经弯下腰拿到了枪。他抬起手,把枪指向布罗迪的头。
  
  “我打不开,这扇门打不开。”
  
  血从克里特的嘴唇边涌出来,他摇着头说:“祭司,冷静,这扇门是往里拉的,你就算用尽所有力气也推不开它。”
  
  弥迦背对着他们猛抽了一口气,然后说:“谢谢。”
  
  穆跪下来,他紧紧盯住布罗迪,一只手拿着枪,一只手去搬那块压在克里特腿上的水泥板。
  
  “别管了,你走吧,快离开这里。”克里特对穆说,他拿开那只捂着小腹的手,手掌被血染得通红,一个弹孔赫然出现在那里:“就算你搬开了,我也出不去。”
  
  “我会想办法。”穆说。
  
  “开了!真的是向里拉的,刚才进来的时候我怎么没注意。”弥迦兴奋地喊。
  
  布罗迪突然抬起手,一块碎玻璃擦着穆的脸颊飞了过去。穆在躲闪的瞬间布罗迪探出身体,穆听见自己手腕的骨头发出咔嚓一声脆响,接着枪就到了布罗迪的手里。波文的惨叫和哭喊猛然变大:“布罗迪你这个混蛋,啊……快救我。”
  
  “我的移动距离,水泥板只会下降五英寸,这不会对您造成致命的伤害。”布罗迪非常冷静地说。
  
  “狗屎!我、我……我会死的。”波文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快救我出、出去。这是命令!”
  
  穆转头看了一眼克里特,布罗迪要救出波文,就不得不抬起水泥板,这样的话克里特一定会先获得自由。
  
  他会这么做么?
  
  布罗迪却坚定地回答:“是,长官。”
  
  穆一瞬间明白了他要做什么。布罗迪的枪口转向克里特,在枪响的时候穆来不及思考,本能地伸手去推枪。子弹冲出,穆的手血肉模糊,子弹射向了天花板。
  
  穆蜷缩着身子倒在地上,克里特喊:“穆!”
  
  布罗迪被惹怒了,他再次回转枪口对准穆:“去死吧,碍事的家伙。”
  
  克里特拼命向移动身子,但是石板下的腿令他什么也做不了:“不!”
  
  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头顶发出了“咯吱”的一声响。歪悬着的水晶吊灯的金属灯钩被那颗子弹打中了,灯钩不堪重负,吊灯像个穿着婚纱的新娘从跳水的高台上跳下一样,华丽地落了下来。布罗迪反应再迅速,也没来得及抬头看清是什么砸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布罗迪整个人都被埋在了吊灯里,穆爬过去去推那块水泥板,弥迦也跑了过来一起推,克里特终于被他们拉了出来。
  
  “他死了么?”弥迦心有余悸地看着巨大的吊灯说。
  
  克里特靠在穆身上说:“不知道,别管他们了,我们快走。”
  
  弥迦和穆架起克里特,三个人跌跌撞撞朝来时的走廊跑去。依然是那些楼层,仍旧是那些楼梯,可爆炸过后走起来困难多了,到处都是烟尘,满路坑坑洼洼,而且他们还都受了伤。
  
  弥迦捂住自己的嘴说:“我们是不是应该找个防毒面具。”
  
  “那个没用。”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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