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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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日-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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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伤。
  
  弥迦捂住自己的嘴说:“我们是不是应该找个防毒面具。”
  
  “那个没用。”克里特擦了一下嘴角的血:“看见那些尸体了吧,还有圣婴。我一直在思考所谓的永生到底是怎么实施的。直到现在目睹了这一切才证实了我的想法。所谓的永生计划就是改变人类细胞末端链接的组合,让细胞不再衰老死亡而是不断复制更新。而什么是靠复制自身繁殖的?”
  
  “……病毒。”弥迦说。
  
  “你竟然知道这个?”克里特不可置信地感叹。
  
  “别以为神学院只宣讲教义和诵经。”
  
  “好吧,永生病毒是可以令细胞返老还童,但是很显然程度没法控制,而且还有副作用。它会不受节制的复制自己,越来越多,细胞膨胀,体格变大,生物开始反生长。这会造成宿主的智商逐步降低,这就是为什么圣婴看起来性格温顺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整个蜕变过程其实就是退化,最后崩溃。”
  
  弥迦说:“银蛇为了在发动的战中取得胜利,于是想要把病毒在珐琅斯传播!”
  
  “是的。”克里特尽量在跑动中按住伤口,阻止失血:“最好的传播方式就是靠已经能够掌控的细菌。但是细菌相对过大,可以被防护措施过滤,于是他们采用了不久前我的研究课题,衣原体。衣原体比细菌小却又比病毒大,传染性强……”
  
  “衣原体是什么?”弥迦问:“这个我可不懂,但听起来有点耳熟。”
  
  “沙眼病菌。从眼睛进入人体,侵入睑结膜及穹隆结膜上皮细胞,深层者则增生使上皮层不再平滑形成□。于此同时结膜上皮下组织即发生弥漫性淋巴细胞浸润,严重者可侵及全部角膜。从一进来我就发现了,病毒是依靠衣原体传播的,进入禁区被感染的人不是因为喝了水渠里的水,而是用它洗了脸。”
  
  “这可真恶心!”弥迦绕过一截倒在地上的点滴注射支架,这段楼梯已经被炸裂了,一面是一个长达几十英尺的深坑,下面横七竖八地交缠着各种钢筋木屑,另边则是摇摇欲坠的墙壁。
  
  穆忽然被那个支架绊了一下,克里特失去重心,差点一起带倒弥迦。
  
  弥迦喊:“见鬼,你瞎了么?”
  
  克里特忽然停住脚步掰起穆的脸,穆左眼镜片布满裂痕,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可怕的血丝。
  
  “有尘土进去了。”穆解释说。
  
  克里特抓着自己的普列克眼镜要摘下来:“给你,把我的给你,反正我伤得这么重一定也出不去了……”
  
  “不交出真正的源泉,谁也别想出去!”后面一个疯狂的声音尖叫着。
  
  “你还没死啊!”弥迦转过头,看见了波文左手拿着那只无针注射器,右手握着枪。
  
  “布罗迪是军人的典范,他为帝国在最后的时刻尽忠。他用尽力量让自己的身体撑住了石板和吊灯,临死前还给了我这个。”
  
  “既然你已经拿到了,还追着我们做什么,难道非要我杀了你么?”克里特说。
  
  波文没有说话,他看着克里特,慢慢用拇指顶开注射器的头,一个安瓿瓶弹了出来。波文把安瓿瓶狠狠摔在地上,又用军靴踩上去,小小的安瓿瓶碎裂成了无数的玻璃渣:“它是……空的!”
  
  “它当然是空的。安瓿瓶应该存放着逝者的血液,和经书一同被埋葬在坟墓里。”弥迦说:“这不应该才是它最初的用途么,你们竟用它来装药水?这神圣的东西被你们弄得机械冰冷而且毫无价值。”
  
  “愚蠢!去你妈的经书和仪式,这是科技。”波文简直被弥迦气疯了:“每一次进步都要付出无数的心血和代价。第七实验室暂时是遇到了失败的打击,但这不会阻碍我们的步伐。你可以指责我手段卑劣,面对每次医学技术的革新,人们一开始总是会评价说‘这太疯狂了’,可每个人又都想享受进步带来的好处,人人都渴望不尽的生命。那些愚蠢的上流社会的精英捐出他们的财产和身体供我们进行实验,他们是自愿的。”
  
  “科技进步带来的好处就是在战争中利用你们的科研成果杀死更多的人?创造瘟疫,制造死亡和恐惧?”
  
  “帝国的利益高于一切!”
  
  穆的眼前变得越来越模糊,他竭力将视线集中在前方那条走廊上,那里有光,出口就在不远处。他紧紧握着拳头,克里特的血甚至渗透了穆的衣摆,不能再拖延了。他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已经被感染了,与其所有人死在这里,不如让能活着的人出去。
  
  穆抬起头,尽力想看清克里特的脸,那张脸很漂亮,印象里那冰蓝色的眼睛总是散发出迷人的魅力,他清晰得记得,那天夜里克里特的胡渣扎摩擦着他的皮肤。其实现在他一点也不后悔遇到这个满身霉运的男人,他甚至很遗憾,为什么他没有比那个叫做埃斯特法诺的人更早得遇到克里特,或许那样一切都会和现在不一样。
  
  穆最终还是推开了克里特,克里特一只手按着小腹,另一只手想去抓他。他走向波文的时候回头对着克里特说了一句话,那句话被波文的枪声所掩盖,但是克里特清晰地看到穆的嘴唇勾勒出的语句,那是——“对不起。”
  
  克里特想冲过去,但是他却倒在了地上,他忘记了他的腿断了。
  
  弥迦去扶克里特,克里特推开弥迦喊:“阻止他!”
  
  当弥迦站起来再冲过去的时候,穆已经倒在了波文的枪下,同时他还抓住了那个家伙胸前军装上悬挂的用来标榜他赫赫战绩的银麦穗。他们一起翻滚着摔下了那个深坑。
  
  克里特一点点爬到楼梯的断裂处,弥迦哭着小心翼翼地踩着各种石块,钢筋探身爬下去。波文的后颈下流出了很多血,一动不动地趴在一个器械柜边上,没人在乎他到死是不是死了。
  
  穆缓缓抬起手在半空,似乎想抓住些什么。
  
  弥迦跪在穆的旁边,他抬起头哭着问克里特:“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穆听不清克里特到底说了些什么,似乎沉默了一会儿,有一个声音在不远处说:“感染已经到了第二阶段……你旁边的柜子上不是有一个抽屉么?打开它,里面应该有……对,就是那把手术刀……别犹豫……别像上次对待法诺那样,让他承受太多痛苦……”
  
  穆终于什么也看不见了,他的眼前只剩下红色的血和黑色的未知世界。
  
  前面的路上,是不是真的有一条叫做阿凯隆特的河呢?而河上,会不会有一位戴着黑色斗篷面目模糊的人,撑着那艘据说永远不会沉没的渡船呢?所有人都要接受最终的审判,而自己,到底是能进入天国、还是会堕入地狱呢?
                  番外 彼岸
  番外 彼岸
  
  波文醒来的时候感到头痛欲裂。
  
  四周是第七实验室的废墟,这里有如刚刚经历了一场历史上最大的龙卷风。什么人也没有,什么声音也没有。他脸上的血已经干掉了,仰着脑袋一动不动的躺着,沮丧的情绪深深包围着他。直到天完全黑了,不远处出口的走廊也陷入了黑暗。气温变得很低,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才决定起来,结束这场无休止的自我谴责。形势再糟,也总得有人为这个国家去着想,他应该尽快回帝都克诺索斯,那里还有一支整装待发的军队在等着他。
  
  他像个醉鬼一样摇摇晃晃地坐起来,可爆炸导致电力系统坏掉了,他什么也看不到。他摸索着想站起来,结果手指碰到了一块冰冷的金属物体。
  
  波文捡起那东西,在手里摸索。
  
  很精致,长方体,上面有着繁复的花纹,不是玫瑰也不是蝴蝶,很细很长,弯弯曲曲……就像是字母,又或者是一条蛇。
  
  一条蛇!银蛇学院优等生纪念奖励——打火机!
  
  波文甩开打火机的盖子,用拇指摩擦滑轮,打火石冒出闪亮的火花,但是却没有火焰。妈的!波文试了几次都失败了,他把打火机狠狠扔在地上。当火石撞击地面发出最后的闪亮时,波文看见打火机底座飞了出去,一个小小的安瓿瓶掉了出来,接着四周一下子又恢复了黑暗。
  
  波文立刻像只巨型猎犬一样趴在地上,他一点一点去摸,一点一点,不放过任何角落。滑轮、机身、碎裂的火石和一个小瓶子……他把瓶子攥在手心,拼命向上爬,毫不在意钢筋撕破了裤子,木屑扎到了脚踝。当他爬上台阶,跑过走廊,冲出大门后,皎洁的月光下他慢慢张开手掌,一个小安瓿瓶,玻璃表面被划伤了几道,但是里面盛放的紫色液体却完好如初。
  
  “我找到了!!!……源泉,我找到了源泉!”波文举起那只拳头高喊:“帝国万岁!万岁!!!”
  
  一群大鸟被他惊得展翅飞起,他哈哈哈哈地狂笑着,然后一声枪响结束了这场嘈杂。
  
  波文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口多出了一个小洞,血汩汩地冒出来,他想回头看看,但是所有景物天地调转,最后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双皮鞋,和满地的青草里混杂着的几株黑色刺莓藤。
  
  那人弯下腰从波文手里拽出安瓿瓶,他的右手上缠着绷带,脸色是种病态的白,白得仿佛甚至能看见脆弱的皮肤下面蓝色的毛细血管。
  
  两天后的清晨是个非常好的周末,亨德市长在秘密接见了一个人后,心情前所未有的愉快。他归还了那人被软禁的妻子、锁在停车场的汽车、还有宅院、地产和家族领导者的地位。之后他推掉了当天所有要出席的活动,他冲进卧室,绕过还在睡觉的妻子,抓起电话拨出号码,他要告诉他妻子那位高傲的哥哥:我,亨德,帮你拿回了源泉,挽救了帝国!
  
  银蛇大楼的最高一层,第一缕阳光照进波文的办公室,墙上那张大照片里,波文穿着黑色的军装,神情专注而不可一世。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清脆,执着的久久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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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觉得自己漂浮在半空,就像一只船漂浮在河流上。
  
  他试着张开眼睛,冥界之路果然是个狭窄的通道,他只能看到很小的范围,并且视线非常模糊。一个穿着黑色袍子的人在走来走去,他的动作猝然而突兀,急促地来回走动,时不时撩起帘子,在窗前站一会儿,端详着外边,然后又放下帘子,再次来来回回地走动。
  
  帘子?哦,那这里应该是一间屋子,穆想。
  
  随着意识渐渐清醒,耳边传来各种细小的声音,刷甲板的沙沙声、风吹在张开的帆上桅杆的嘎吱声、流水的哗哗声。他试着转动脑袋,然后看见了床边的椅子上有只平底杯,里面是半杯略显浑浊的水和一把小勺。
  
  “谢天谢地,你终于挺过来了!”弥迦的脸出现在穆的眼前。
  
  穆偏过头,很虚弱地说:“为什么又是你。”
  
  穆的话让弥迦多少有点失望:“我是阿凯隆特河上的引渡人,我们现在正在到达彼岸的旅程。”
  
  “作为神职人员,撒谎是要遭到惩罚的。”一个人推开门,对弥迦说。
  
  “可是梅多斯,你听我解释……”
  
  “称我为大祭司。”那人不带任何语调地说:“我们到码头了,准备上岸,别让他见光,我可不想他另一只眼睛也被你弄瞎。”
  
  “这不关我的事!是克里特让我那么做的,而且我之前只在尸体上练习过剥离眼球和角膜,当时环境那么简陋,不尽快摘除感染部分,他现在就是个圣婴标本……啊!放手,疼!!!疼……”
  
  这是穆最后一次在红海的老城里见克里特。如果他当时还看得见的话,就会目睹这个男人站在码头,叼着半支打了卷儿的骆驼香烟的样子。可上岸前那个被弥迦叫做梅多斯的男人用厚厚的纱布蒙住了他的眼睛,他们甚至用一件黑色的斗篷覆盖了穆的全身包括脸,所以穆当然没办法看到克里特。
  
  其实克里特并没有点着烟,因为雨水顺着他歪斜的黑色军帽淌下来,“嗤”地一声浇灭了防风打火机上的蓝色火苗。而这次打火机上,没有雕刻着银蛇的花纹。
  
  帝国下达了通缉令,可是没人在这件事上花费过多的心思。因为元首宣布了波文隐瞒第七实验室发生了研究事故的事件。她下令剥夺波文的一切荣誉,追认第七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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