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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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窄之门-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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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就告你!”
  中年妇女得意洋洋地强调着“律师”二字,似乎这样她所说的话就都是对的。她瞪着眼睛恐吓关景祺的样子简直丑陋不堪,而她身后的两个年轻男人则一直抱着胳膊故作声势的样子。
  这样的事关景祺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就在他父母刚刚去世的时候,有好多亲戚都假惺惺地过来说要领养他。然而当他们知道肇事方一分钱赔偿金都给不出来的时候,全都跑得远远的,连关景祺看他们一眼都觉得害怕。
  可是他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苏一夫根本没有什么钱留下来。他工作时的积蓄都已经花在了药费和各种必备的保健品上了。去年一年以来的医疗费、药费和所有的家用都是关景祺的钱。他从未想过跟苏一夫的家人要这些钱,可是对方竟然先跟自己要钱。苏一夫生病的时候没有一个亲属曾来看望过他,现在人死了,却涎着脸来要他的遗产。
  “没有遗产,他什么都没留下。”
  关景祺冷冷地答道。


☆、Anything but Love(2)

  “你糊弄谁啊?我告诉你,我们可都是先查过了。我外甥本来有个户头,但是他把钱都转到你的账上了,那可有将近四万呢,你赶紧都给我吐出来!”
  “那些钱早就花掉了,什么都没剩。”
  “你说没有就没有啊,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把钱交出来,我们立刻就去法院告你。”
  妇女恶狠狠地说,简直就像一头饿狼。
  “要告就告,不过不知道律师告没告诉过你,生前的赠与是不能在死后当做遗产分割的。他在那时就把钱转到我的户头,那些早就是我的财产了。我想你还没有资格来跟我要我的财产吧?”
  在跟老板学习酒吧管理的时候,他也或多或少接触了一些法律知识,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中年妇女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她的动摇没有逃过关景祺的眼睛。看来律师早就告诉了他们这件事,但他们还是决定吓唬自己来赌一场。这么无耻的人关景祺还是头一次见,他气愤地坐到沙发上,支起大腿。
  “快去吧,再晚一点法院可就关门了。”
  关景祺挑了一下眉毛,咄咄逼人地说。
  “你等着吧,那我外甥的东西呢?我们今天都要拿回去。”
  看见钱没希望了,就连苏一夫的东西都不放过。他跟苏一夫一起使用过的东西绝对不会拱手让人。
  “都是些衣服和书,你们要去有什么用呢?而且,”关景祺自嘲似的笑了一下,“你们应该知道苏一夫为什么自杀吧?”
  “被你这个同性恋纠缠不休受不了了。”
  三人带着鄙夷的神情看着关景祺,但是他并不在乎,因为他不以自己与苏一夫之间的关系为耻,应该觉得羞耻的是这些见钱眼看的人。
  “是他妈妈这么告诉你们的吧?”关景祺冷笑着说,“你被自己的姐姐骗了呢。不过也难怪,那种事情很难以启齿的。我告诉你你外甥为什么自杀吧。”
  看着三人愕然的神情,关景祺心中升起莫名的残酷的快感。
  “因为他——”关景祺向前探着身子,故作神秘地小声说,“得了艾滋病。你知道艾滋病吗?学名叫获得性免疫缺陷综合症,病发以后你的免疫力会一点一点丧失,最后得十几二十种疾病而死。这个病啊,会传染的。”
  “你,你胡说什么?
  ”
  听完关景祺的话,三人的脸都绿了,本来一直摆弄着餐桌上的MD的年轻男人就像触了电似的放开了手。
  “爱信不信,不过你也能闻到我家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吧?就是因为苏一夫的免疫力特别弱,所以家里每天都要用消毒水打扫。如果你们想拿什么苏一夫的东西就尽管拿吧,如果你们不怕被传染的话。”
  他们面面相觑,低声嘀咕了几句,却还是一副不死心的样子。
  “你们想拿什么就快说,如果没事就请离开我家!”
  关景祺冷冷地下了逐客令,他们虚张声势了几句,便灰溜溜地离开。然而这种胜利只让人觉得悲哀而已,尤其是知道这样的人都可以去参加苏一夫的葬礼,而自己却不能时,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苏一夫的妈妈不肯告诉他葬礼的时间和地点,也不允许他参加。他全部的愿望只是送苏一夫一程而已,为什么连这都不被允许?
  电视机里发出了男男女女的笑声,好像都在嘲笑他一样。他举起电视机狠狠地摔在地上,发出了巨大的爆炸声。电视机的玻璃和零件碎得一地都是,还冒出了难闻的烟味。因为忘记了拔掉插销,还能听见电视机不时发出嘶嘶的电流声。
  我到底是怎么了?关景祺颓然地坐在沙发上,齿间逸出无奈的叹息。他一边收拾着地上的残片,一边止不住地后悔。他跟苏一夫无数次地在沙发上相互倚靠着看着这个电视机。看喜剧的时候两人会笑成一团,看恐怖片的时候会紧紧握着彼此的双手。那样平淡又幸福的生活再也没有了。
  把地上的碎片集中到一起放进电视机的壳子里,他就抱着巨大的电视机外壳下楼扔掉。哪知走到垃圾箱附近时,右手突然被从电视机壳缝隙中支出的玻璃划拨了手掌。鲜血一下子冒了出来,突然的痛楚令他一下子放开了双手。
  电视机再次掉在地上,里面的碎片都洒了出来。他把手放在唇边止血,一股铁锈味立刻弥漫整个口腔。连扔个垃圾都这么不顺利,他狠狠踢了一脚地上的电视机撒气。
  “我看看。”
  姜廖轩不知从哪里跑出来,拉过他受伤的手。
  “你怎么还没走?”
  以这么快的速度过来,他明显就一直呆在楼下。
  “我——不是跟踪你,只是有点放心不下而已。”
  “
  算了,麻烦你帮我把电视机扔了,我去拿一下扫帚。”
  这条路是小区居民的必经之地,他不想因为自己撒了一地碎玻璃而割伤别人。
  “你要不要去医院?”
  收拾完楼下的残局以后,姜廖轩问道。
  “没关系,我回家自己包扎一下就可以。”
  姜廖轩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你可不可以上来帮我一下。”
  他害怕一个人呆着又会做出这种蠢事来,而且与姜廖轩的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他已经不太生气了。
  “你把自己的电视机摔了吗?”姜廖轩低头笑了一下,“这么暴力才是你的作风。”
  “我很暴力吗?”
  “是啊,凌晨四点拿着扫帚足足追了我一个多小时那件事我还记忆犹新。”
  关景祺也记得那件事,在那之后苏一夫还帮全身酸痛的他洗了个热水澡。每当想起往事都觉得喉咙好像被丝线勒住一样,他无力地笑了一下,干涩地说:“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了。”
  “嗯,很久以前了。”
  姜廖轩笑得好尴尬。
  “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东西?”
  他包扎好手掌以后,勉强打起精神说。
  没有了苏一夫,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心还是会痛,然而却不能继续消沉下去,苏一夫恐怕也不想看到他这样吧。
  勉强也好,硬撑也罢,他此时此刻的的确确是想连带着苏一夫的份一起活下去。正是因为背负着苏一夫的生命,他以后要活得更加努力才行。
  “能看到你这么快振作起来真的很高兴。”
  “我这个人就剩这么点优点了。”
  从嘴角挤出一丝笑容,关景祺穿上外套。没有了每天给他做饭的苏一夫,现在他又要回到以前的外食生活了。忽然想起了苏一夫做的宫保鸡丁,他没吃过比那更好吃的东西。
  “那个人什么时候举行葬礼,我可以送你。”
  姜廖轩突然打破了沉默。
  在人声鼎沸的饭店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不言不语地吃着东西。阴冷尴尬的气息令人食不下咽,关景祺也只是机械地把东西送进口中,丝毫不觉得美味,而姜廖轩的话更是让他的心口好像被堵住了一样
  。
  “我不知道。”
  不由自主便泄出灰心丧气的声音。
  “不知道?”
  “是啊,不知道。因为我们在法律上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他的遗体不能交给我,而是必须交给他妈妈。他妈妈简直可以说恨我入骨,不让我去参加他的葬礼。很讽刺吧?”
  关景祺曾经鼓起勇气给苏一夫的母亲打了个电话,结果她大叫着“杀人凶手”挂断了电话。
  “但是这样没关系吗?不去见他最后一面,不会觉得遗憾吗?”
  姜廖轩小心翼翼地问道。
  “恐怕会抱憾终生吧。不过有什么办法呢,法律就是这样规定的。不过也许这么规定也有道理,如果把他的遗体交给我,我说不定会死抱着不肯火葬。说不定会做成木乃伊放在家里,那就太恐怖了。”
  此刻如果不说个笑话,恐怕他会当场哭出来。
  “葬礼一般都是头七的时候进行的吧。”
  “嗯。”
  关景祺点了点头。父母火葬以前,他在家里守灵七天的事好像就是昨天发生的。那时他还希望躺着的父母可以突然坐起来,告诉他一切都是在开玩笑。可惜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只闻到了尸体所散发的特有的腐臭味道。
  “那就是这个月的十七号。”
  “是啊,在他化为灰烬以前,无论如何都想再见一面。”
  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之后,关景祺将脸转向了窗外。那栋极高的写字楼映入眼帘——苏一夫便是从那个楼顶上跳下来的,死后脸还向着自己所居住的居民楼。他会不会想在最后一刻看看自己呢?这样想着,冰点以下的心好像多了一丝温暖。
  之后的几天,关景祺还是有些失眠,不过也不是完全睡不着。从酒吧忙完以后身体非常疲累,只要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就能够入睡。然而总是两三个小时便醒来,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家里的电视也被他毁掉了,安静得害怕的时候,关景祺会听听苏一夫最喜欢的MD。里面都是他喜欢的歌,他在家里的时候也经常哼唱。这样听着,就觉得那个人好像还在身边。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他小心翼翼地收好MD后,才接起了电话。
  “你出来一下,我就在你家楼下。”
  姜廖轩的声
  音听起来有点兴奋。
  “什么事啊?”


☆、Anything but Love(3)

  “我带你去他的葬礼!”
  关景祺听了立即扔下电话穿上了外套,犹豫了一下,他在口袋了放了一样东西才离开家里。
  “我有一个朋友是专门给遗体化妆的,我托他问了好多同行,没想到真的问出来了。就在城东的殡仪馆,九点开始,现在还来得及。”
  姜廖轩对着副驾驶座上的关景祺滔滔不绝地说着,然而他基本没听进去几句,只是附和着点点头,紧张地摸了摸放在口袋里的东西。
  到了殡仪馆,很容易就找到了苏一夫举行葬礼的大厅,他远远地便认出那个穿着黑衣的高傲身影。
  “要我陪你吗?”
  “不用了,你在车里等我就可以。”
  然而刚一走到门口,他就被其他参加葬礼的人挡在了外面,那天的三个人也在其中。
  “我姐姐不希望你这种人来参加葬礼。”
  那天的中年妇女趾高气昂地说着。从这些人拦住自己但同时又刻意保持着距离的举动,关景祺知道那天他跟中年妇女说的话已经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求求你们让我进去,我只是想见他最后一面而已。”
  “不行!”
  几个人斩钉截铁地说。隔着人墙,关景祺看到苏一夫的母亲正向自己投来怨恨而又轻蔑的目光。他早就预料到不可能那么简单地进入灵堂,所以出门的时候特地准备了一样东西——手工刀。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工刀,对准了自己的手腕。
  “如果不让我进去,我就在这里割破自己的手腕,把血喷到你们每一个人身上!”
  对于这些人来说,早已认定自己也跟苏一夫患有同样的疾病,根本不敢上前。他的一番话更是吓得面前的每一个人脸都绿了。见他们没什么动静,关景祺毅然决然用力割了下去。鲜红的血液沿着刀片淙淙流出,他举着流着血的手臂挥向人群。
  刚刚挡在关景祺面前的人都想躲着瘟神一样迅速躲开,他按着流血的伤口走向苏一夫的棺木。想到马上就能看见苏一夫的样子,他竟激动得连脚步都开始蹒跚起来。
  “你这个杀人凶手不许来看我儿子!”
  话音未落,关景祺的脸上便挨了狠狠一巴掌。苏一夫的母亲双目圆睁,仿佛夜叉一样站在他面前。
  “求你了,哪怕
  是一眼,一眼都行。”
  这样的恳求对她起不了任何作用,关景祺的脸上立刻又响起响亮的一声。
  “是你害死他的,如果你要见他,就应该磕头下跪。”
  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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