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衾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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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衾薄-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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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柳君桓忙将静颜拥进怀里,拍着她的背斩钉截铁的道,“君楷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我看这件事有蹊跷,你别急,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我一定会弄个水落石出的。”

“水落石出又怎么样,汗王已经驾崩了,水落石出我们也还不了多娜一个父王,”静颜已经哭到崩溃,曾经那样巴心掏肺对待自己的好姐妹,已经被自己伤过了一回,如今她的父王又因他们而死,她还有什么脸去见多娜!

就算那刺客不是他们兄弟派去的,但是整件事会不会是因为柳家而起呢,她想不明白那张在暗黑处阴霾觊觎着柳家的黑手,在布置出这样庞大的一场阴谋来后,到底是冲着柳家,还是冲着西赫?

若是冲的柳家,纵然一切不是柳家本意,无辜牵累了西赫,柳家和她也是问心有愧,而就算是冲的西赫,那柳家成为那只黑手手中的棋子,被当做了刺向西赫的剑,亦是叫柳家愧对恩人呵!

柳君桓心知此时说什么也是无用,他抚着静颜的背,等到她终于平静下来后,方才慢慢的道,“我一直都觉得咱们的身边还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操控着一切,颜儿,你还记得那探子说的,劫咱们粮草的人训练有素,爬山越岭来去如飞?”

静颜抬起尚含着泪的眼,点头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血染女儿心(一)

君桓扶静颜在椅子上坐好,又重新斟了杯热茶递到她的手里,这才道,“朝廷的军饷粮草,非常人再不敢动,而如今我们要对垒的乃是西赫,其他属国是巴不得别人起战乱,他们好伺机渔翁得利的,如此,也定都只在边上看热闹,绝不会在这时候来插一脚,所以,如此推断之下,也该只有西赫的人才会动这粮草的主意,可是西赫地处高原,西赫将士马上功夫了得,这攀山越岭却还不如山间砍柴的樵夫,如何会爬山越岭来去如飞?”

静颜顿时恍然,“你的意思是,劫粮草的人不是西赫人,也不会是各个属国,而是?”

“是的,”柳君桓沉沉点头,他的眉头拧成了个川字,“如今西赫汗王遇刺,我不排除有汗王的仇家趁机下手,但是溱州那边这会子认定了是咱们干的,那么,劫粮草和刺客是同一伙人的可能性就更大。”

静颜看着他的脸,脑子里仿佛电光火石般的飞快的转着,终于,她叫了起来,“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既设计让他们出了征,怎么又千方百计的拖延他们西进的脚步,既不让他们那么快的到梁州,怎么又栽赃嫁祸让西赫恨他们入骨?

“唯今之计,就是要加紧脚步赶到梁州,先和君楷会合了再说,”柳君桓咬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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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夜特别的长,静颜一夜辗转不能安睡,脑子里纷杂不休的尽是多娜的一言一笑,想到多娜明明已经那样的恨他们,还为了一包盘缠快马飞奔的追来,她的心里就像是被针扎的疼,眼泪早已经浸湿了枕头,她却一动不动,睁眼到天亮。

好在那青州太守确实是个怕死的,大约他是忙了一夜,太阳才升上树梢头时,他就带着大批的粮草惶恐送来,柳君桓与其说是满意,不如说是感激,语气里也就平和客气许多,二人说了几句后,柳君桓就命留下两千人马等着后面的粮草,余者拔营赶路。

粮草上有了保障,大军再无后顾之忧,行程上就快了起来,期间也曾几番接到后面江明奎以各种理由要求暂停前进口令,却被柳君桓以各司其职的理由推了去,那江明奎再搬出朝廷旨意时,亦被柳君桓一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而挡了回去。

青州离梁州快马加鞭只要半个月,大队人马走起来虽慢,却也最多二十来天,柳君桓惦记君楷,命人连夜赶路,累了就地小歇一会就起,依照他的计算,如此赶路最多十八九天就能到梁州了的。

可是才走三四天,就有探子飞鸽传书来报说,君楷才到梁州城外,尚未来得及歇息,就见西赫的多娜公主身穿重孝前来挑战,指名要柳君楷出去见她,柳君楷当即单枪匹马的出去,那多娜一见柳君楷,便如疯了般的向君楷出招,招招都是要置君楷于死地的,君楷却并不还手步步退让,边退让边说着什么,而多娜公主却状若疯狂,杀得连眼睛都红了,后来还是远远张望的两员大将眼见不对,唯恐君楷有事,忙打马上来解救,将君楷硬抢了回去,那多娜本是要追的,亦被西赫军中一人强拉了回去,这二位参将都已经进了营房,还能听见多娜口口声声的骂着‘忘恩负义,白眼狼’等等。

静颜顿时黯然,想来若换做自己是多娜,此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吧。

柳君桓捏着那封传书看了许久,就命文书道,“告诉柳先锋,在我们到达之前,将免战牌一直挂着,能拖就拖,尽量不要应战。”

西赫是柳家的恩人,他实在不想跟恩人在沙场上对垒,更何况如今迷雾重重,若是就这么不问青红皂白的开战,也着实草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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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事情却并不如柳君桓所想,接连两天,飞鸽传书都连番来报,西赫公主多娜在阵前叫骂,逼迫柳君楷出战,更抓了大批梁州城周围的百姓,柳君楷叫一声不出来,她就亲手杀死一个,再叫一声不出来,就又杀死一个。

而柳君楷只要一冒头,她就不要命的扑过来,竟是要跟柳君楷同归于尽的架势。

看着这几封战报,静颜的额头直冒冷汗,多娜必定是被伤透了心,也恨毒了君楷,这才由一个活泼善良的女孩子,霎时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的了!

“君桓,你派人送我先过去吧,”她含泪请求。

柳君桓却断然摇头,“不行,这路上太危险了。”

“可是多娜已经快疯了,我等不得再慢慢走了,”静颜分明觉得自己也快要疯了似的。

“多娜如今显然什么也听不进去看不进去了,你去就有用了吗?”柳君桓却绝不为所动,他握着静颜的手,叹息道,“只怕你一冒头,就要被她给剁成了肉酱了。”

静颜低下头,咬一咬牙,道,“就算是被剁成肉酱,又怎么样呢,总是咱们先负了她的!”

“颜儿,你别胡闹了,”柳君桓看着她憔悴苍白的脸,他又是懊恼又是心疼,绞着脑汁的劝着,“多娜如今这个样子,君楷一定焦头烂额,若是你再去了,岂不是让他更为分心,左不过就这几天了,你熬一熬,好吗。”

静颜看着君桓,许久,方才无力的地下头,是呵,此时一个多娜就已经够君楷烦心的了,如何还能再让他分心照顾自己呢?

血染女儿心(二)

只是前方的消息却越发的让静颜和君桓悬心,飞鸽传书上说,多娜见柳君楷不敢跟她正面为敌的样子,竟不顾交战规矩,即使大晋军营中挂着免战牌,她依然每日带领人马前来骂战,若无人理她,她便带着人直冲晋军大营。

柳君楷又急又无奈,他是大晋先锋,奉旨收复疆土讨伐西赫,西赫军队不来进攻,他还能找口大队人马需要休憩而高挂免战牌不与多娜对敌,可既是西赫兵马闯营了,他就断无不出兵迎战的道理,他只好硬着头皮和多娜两军对垒,多娜状若疯虎,招招都直逼他的要害,他纵是武功高过多娜许多,可哪里敢伤她分毫呢,又要顾着不能让身后众多大晋将领看出自己让她,如此,直将他闹得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静颜见了传书,直急得落下泪来,“多娜果然恨毒了君楷,她这是在跟君楷拼命呢。”

柳君桓抚着她的肩,默然许久,就下令道,“预备轻骑小队,本帅要连夜赶往梁州。”

待传令的人出去,他替静颜拭去眼泪,“你放心,我们很快就会到的。”

静颜满眼希冀的看着他,“你是说,咱们不跟大部队一起走了?”

“是的,大军交给赵将军率领,咱们轻骑小队先奔梁州。”

“这太好了,”静颜的心里顿时稍松了口气。

柳君桓的眉头却未见松散,他拧着眉道,“只是,如今咱们和西赫误会重重,多娜正在愤怒之中,没有确凿证据解开这误会,就算是咱们赶过去了,只怕也未必有用?”

静颜低头想了一想,就抬头道,“不怕,只要能见到她,我总是有办法的。”

君桓凝目看着她,许久才轻轻点头,“也只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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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那轻骑小队已经备好,领头的黄参将进来通报后,君桓就带了静颜出来,静颜不会骑马,在众人惊诧的目光里,君桓将她抱起放在自己面前,又用披风将她裹好,这才一甩鞭子,打马向前,飞奔出营。

静颜靠在君桓的怀内,他身上依旧是好闻的杜衡香,她的心就安了一点,风声在耳边呼啸,马蹄翻飞颠簸,她忍不住向他的怀内靠了一靠,他察觉到了,抽手替她将被风吹开的披风拢了一拢,就催着马匹更急的飞奔着。

一行二十多人直奔了半天,到傍晚时才在条小河边歇了歇,君桓将静颜扶下马时,她整个身子都已经被颠到麻木了,脚才落地就向地上软去,君桓忙将她抱住,半扶半托的扶到一块石头上坐下,被颠簸了这一路,静颜原本束好的发髻已经松散,歪斜斜的挂着,她犹豫着要不要重新绑一下发带时,就见风一吹,发带滑落,青丝瞬间飞扬,纵是个瞎子,也已看出这原来竟是个美娇娘。

边上的将士们顿时就都愣了。

他们之前虽也见过静颜,却都只是远远的看一眼,纵在帅帐内能遇到,却都是去回禀军务的,当着主帅的面,谁敢盯着主帅身边的小亲兵细看呢,如此,他们除了在心中鄙视这主帅忒不知检点外,就更是感叹主帅这短袖心上人竟生得如此娇弱,实在是像个女人。

他们万万想不到的是,这小亲兵,竟真的就是个女人!

面对着他们瞪圆了的眼睛,柳君桓索性不再避讳,他从袖子里取出个小梳子,当着众将士的面替静颜挽起头发,绑发带时,手脚虽笨拙,却认真而又细心,唯恐拉疼了静颜。

当着这许多人的面,静颜自是尴尬万分,奈何这会子手酸身子痛,浑身已如散架了般的动弹不得,也只好由他,却忍不住奇怪,“你哪来的梳子?”

一个大男人,竟随身带着梳子,她如何能不奇怪。

柳君桓将手中的梳子轻轻递到她的面前,她才瞄了一眼,脸就红了,这只梳子桃木雕成,上面刻着极精细的凤求凰,却只有半个,赫然正是洞房之中用于结发的那只,依照规矩,洞房中结发时用的梳子在结完发后,当一折两半,新婚夫妇每人半只,若是谁先离世,当将自己身上的这半只随逝去之人下葬,再留下逝去之人收藏的那半只在身边,以待自己归天时同葬,以示生死相随之意。

静颜的那半只在经历了那许多事后,早已经不知去向,她万想不到,君桓的那半只竟一直都带在身上,贴身而藏。

柳君桓的眸子里闪着耀然的星火,嘴角微微含笑,“你还认得吗?”

静颜想到自己的那半只已不知去了哪里,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心虚愧疚起来,她轻轻的“嗯”了一声,就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然而柳君桓笑一笑后,居然从怀里又掏出半只来,交到静颜的手里,道,“这是你的那半只,嗯,这次可要收好了。”

“咦?”静颜就愣了,她惊奇的看着手中的半只梳子,上面是一只飞凰,果然就是自己所持的那半只,“这?”

“你你搬去竹心苑住时,没来得及带走这个,我一直替你收着,却没想到,直到今天才有机会交给你,”柳君桓努力的让自己的语调保持平淡,可是他的目光却是热切而又紧张的落在静颜的手上,直到看见静颜将那梳子轻轻合进手掌,他方才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噩耗:多娜之死

然后静颜的手随即又松了开来,她缓缓伸手,将那半只梳子送到柳君桓的面前,低声道,“这梳子你收着,而你的那一只,该随着姐姐去才是。”

“颜儿,”柳君桓低低的叫了起来。

静颜转过头,沉默了一会儿后,却说了一句,“不知道君楷那边这会子怎么样了?”

她此时说这样的话,让君桓听着愈发不是滋味,一时竟吃不准她到底是要提醒他,君楷那边形势紧急,此时不是谈论儿女私情的时候呢?还是在告诉他,她已经心有所属,一颗心都在君楷身上了?

只是此时确实不是纠缠这件事的时候,他讪讪的将梳子收回,在静颜的对面坐好,这才道,“我以传书告诉他咱们就要到了,让他先想法子拖过半个月,一切等咱们到了就好了。”

“是啊,等咱们到了,就好了,”静颜低着头,神情却显然有些恍惚,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颜儿,”君桓看着她这样子,正想要问时,就见黄参将一手拿着水囊,一手托着两张饼过来,对他道,“元帅,吃点东西,喝点儿水吧。”

话是向柳君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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