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猎人》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江湖猎人- 第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最不可原谅的是,他曾经嗅到艳芳身上散发出来,那品流极高,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幽香,竟然未生警兆。



行道江湖十春秋,他接触过不少各色各样的异性朋友和陌生女性。那些清白人家与名门闺秀,所用的脂粉香或薰衣香,品质绝对与风尘女人不同,一嗅便知;即使是秦淮花国名姬,自抬身价也使用高品质的胭粉,但皆不能免俗用量着着浓艳,一方面表示身价高,一方面可以冲淡生张熟魏身上的男性臭味,尤其是酒臭口臭,没有浓香怎受得了?



艳芳是风尘艳姬,她凭什么肯用淡淡的芝兰幽香?当时他确曾生疑,却被艳芳挽臂表示亲热而打断了他的思路,突然兴起的疑云悄然消散。



他愈想愈毛骨悚然,也对艳芳那种精密手段和计划暗暗佩服。



如果喝了外厅的茶,如果他不施手段缠住她;如果他不是步步进迫谈上了吊客而进入香闺……



又假使他不是坐着受到袭击,不先一刹那看到了艳芳眼中的杀机……



不管怎么说,他中了美人计,活该倒楣,错把母老虎女杀星当作路柳墙花,这笑话闹大了。



他死过一次了,而现在危机并未消退。



他割开了左胸肌,咬牙忍痛拔出斜贯在胸肌内的一枚蜂尾针。



他是在对方针飞出掌心时仰面倒地的,而且右手放在下颔抚摸,本能地用手臂挡暗器,所以针是斜贯入肉的,并未贯入胸膛,真是危机间不容发,生死须臾。



用百宝囊中的药散敷上创口,再割袍袂裹伤,一切皆在静悄悄中进行。



他是那么沉静、有耐心、能忍受痛楚,这是他闯道六年依然活着的凭藉。



城墙上方,女墙的一处垛口,徐徐伸出一个人的半个脑袋,全神贯注用目光向下搜索。



他看到了,不加理会。



最外侧的一栋房屋瓦脊上,有一个蠕动着的黑影。



大概那些人等得不耐烦,准备入屋搜索寻找他的尸体了,这些人都是胆小鬼。



天太黑,邪剑修罗声威四播,黑夜中修罗刀的威力增加十倍,谁又敢充好汉呢?



他慢慢地担起右袖,谢谢天!不,该谢谢他自己的皮护臂套,两枚蜂尾针斜贯入皮套的刀插内,被飞刀的刀身所阻挡而折向,贯穿力消失大半,所以仍留在套上,又硬又冷,弹性极佳。



测量部位,这两枚针正射心房要害,另一枚射稍上方取左胸,认位之准,令人心惊胆跳。



“这贱女人好狠毒!”他心中暗暗咒骂。



前面传出轻微的声息,有人登上瓦面潜降天井。



“今晚外面接应的人,绝对不少于八个人。”他心中暗暗嘀咕,定下神留心附近的声息。



他不能出去,割开的胸肌一动创口就会大量流血,怎能与高手拼死?



而且,他身上没带着兵刃。



他躲的地方很不错,屋后至城根还有三十余步距离,蔓生着杂草荆棘,他蹲伏在草中,野草往内掩,即使光度再亮些,从城上往下看也难以发现他的形影。



最着要的是,任何轻功已臻化境的高手,也不能突然从十余步外像闪电般快速纵近向他突袭。



前来拨草寻踪的人,在两丈外便可被他的修罗刀击中;他目前的景况,咬牙忍痛运可用的劲道发射修罗刀,仅可及两丈左右。



如非必要,他不准备用修罗刀,以免创口迸裂被人缠住送掉老命。他唯一可做的事,就是躲得稳稳地,老天爷保佑不要让这些人把他搜出来。



只要天一亮,这些家伙一定会溜之大吉的。



屋内找不到他的尸体,必定引起一阵慌乱,说不定主事的人以为他已经逃掉,不早早逃离现场才是怪事。



终于,他听到屋内有声响,甚至可看到墙缝泄出的灯光,这些家伙已在屋内明目张胆亮灯搜索了。



接着,有人搜城根,有人搜对街的河岸,有人匆匆从他隐伏处的左方经过奔向城根,相距不足一丈,对方竟然忽略了他隐伏的短草区,却去搜城根附近高与人齐的丛草杂树。



来人全是穿了夜行衣,以黑巾蒙面的人,不但看不出面貌,也看不清身材轮廓,天太黑,而这些人的行动又太快速了。



久久,城根方向有人往回搜,开始以房屋为中心汇聚。两个黑影一左一右,小心翼翼一步一步探索而行,不时以剑拨动可疑的丛草。



看方向路线,他的隐伏处正位于右面那人的进路上,毫无疑问他一定难逃被发现的恶运了。



…………………………………………………………………











第 三 章



他一咬牙,双手各拔了一把修罗刀。



黑影渐来渐进,生死关头将到。



他感到心跳加速,手心开始冒汗。



两丈、丈五……他的双手不再冒汗,恢复了往昔的沉着稳定,神功默运,将行生死立判的雷霆一击。



这是他能在江湖出人头地的本钱,当他决定与人交手时,反而比任何时候都冷静,冷静得连他自己也感到惊讶,几乎连天掉下来也撼动不了他,他面对死亡的勇气,比任何自诩亡命的人都强烈旺盛。



快接近至丈内了,那个黑影的目光正从右方徐徐移扫过来。



他的修罗刀,劲道已凝聚于锋尖。



蓦地,瓦面升起一个黑影,发出一声短促的锐啸,然后一闪不见。



将举步接近的黑影,扭头向左方的同伴吹出一声口哨,举手向后一挥,两人扭身奔向城根,一鹤冲天扶摇直上,登上两丈高的墙头,一闪即逝。



他又开始心跳了,手心也重新开始冒汗,危险已过的松懈感觉,令他感到十分疲倦,而且创口又感到痛楚了。



“我会找到你们的。”他心中暗叫。



天终于亮了,他悄然进入艳芳的家,仔细地搜查每一角落,希望找出一些线索来。



可是他失望了,除了家俱,什么东西也没留下,连一件衫格也无法觅得。



他不由摇头苦笑,这些家伙的确精得像鬼,灭迹功夫做得如此彻底。



最后,他再环顾屋内一遍。



突然,他将目光投注在他曾经用来引诱老汉的茶几上,几上留下一只暗器击中的小洞孔,但暗器已经失踪了。



那是一个豆大的洞孔,已透穿半才厚的几面,贯入处有突然扩大的凹痕,孔周围有一圈难以分辨的暗青色遗痕。



他不住轻嗅小孔,最后解开百宝囊,用修罗刀挑出一只小陶瓷大肚瓶中一些粉末,醮口水轻涂在小孔的一边,再凝神察看变化,不住轻嗅。



不久,沾了粉末的一边,隐隐泛起苍白色的渍痕。



他又换用另一只瓷瓶的药未,涂在小孔的另一边。



连试了四种药末,最后一种泛现灰绿色的痕迹,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鱼腥味。



他满意地笑了,拾掇妥百宝囊缓缓站起。



“追魂箫,丧门针,我知道你是谁了!”他喃喃地说,眼中阴森森的冷电突然炽盛,嘴角出现冷酷的小拜,一双手呈现反射性的抽勤。



☆☆☆



☆☆☆



☆☆☆



第三天,符可为出现在鳌洲的东岸,吩附舟子在原地等候,独自进入洲西。



这是横展在江口的一座沙洲,与大江对岸的老蛟矶遥遥相对,洲上长了密密麻麻的芦草,搭了几座渔夫歇息的草棚,平时没有人居住。



当他突然钻入一座草棚现身时,把在棚内睡大头觉的三个大汉惊醒了。



“咦!你……”一个大汉跳起来惊呼。



“谁是浪里钻陈寿?”他背着手含笑问。



“你是……”另一大汉警觉地问。



“我姓符,找陈寿。”



“他不在,过对岸无为州去了。”



“你老兄是……”



“我姓高,你找陈三哥……”



“向他讨你们老大地龙卢九的消息。”



“这……”大汉脸色变了。



“在下是善意的,三天前,你们老大与在下曾在金陵酒肆称兄道弟,喝了百十杯酒。”



“哦!你就是那位姓符的布商,南京来的。”大汉惊惧地说,脸色大变。



“对,南京来的布商。”他笑笑:“这表示地龙暗中已有防险的安排,你们的陈三哥大概知道这件事。”



“知道又有什么用?”大汉苦笑:“卢老大当晚就死了,仍未能逃得性命。”



“哦!地龙真的死了?”他问,并不感到意外。



“半点不假,咱们几位弟兄,根本栏不住那两个挑夫打扮的人,而且赔上两位弟兄的命。”



“所以你们的陈三哥躲到洲上避祸了。”



“对,咱们这些人斗不过强龙。”



“在下特地来向陈老三讨消息。”



“这个……”



“你们不希望报仇?”



“这个……”



“把所知道的消息告诉我,我去找他们。譬如说,那些人的去向,那些人的真正面貌等等,我相信他们再神秘,也逃不过地头蛇的耳目,因为地龙已暗中将情势告诉你们,你们应该有所准备,所以我来找陈老三。”



“陈三哥的确到无为洲去了,你所要的消息在下无条件奉告,希望对彼此都有好处。”



“高兄,在下先行谢过。”



“那些人,一个月前就悄然抵达,分散在各处小客栈,没引起咱们弟兄的注意。那艳芳祖孙来自南京,她是搭上卢老大的拜弟黑飞鱼,才租到房屋落足。卢老大是在出事前三天被人所挟持胁迫,对方身手之高明骇人听闻,老大不敢不和他们合作。”



“那位自称地老鼠的人……”



“他就是挟持老大的主事人,底细如谜。”



“他们的去向……”



“艳芳是独自走的,化装为小伙计,过富民桥走鲁港,我们的弟兄不敢拦截她。其他的人分批走,有些搭下行的船,有些往上走。那该死的元凶地老鼠,是乘一艘神秘快舟往上驶的。”大汉一一相告,极为合作。



“谢谢高兄的合作,再见。”他抱拳施礼道谢,循原路回到泊舟处。



舟横大江,靠上了老蛟矶。



他到了水心楼旁的小亭,将佩剑解下,往亭心的桌面一放,背着手目光炯炯盯着不远处的灵泽宫不言不动。



不久,一个香火道人出了宫门,迟疑地向水心楼走来,眼中有警戒的神清,距小亭三四丈便悚然止步。



他那冷森森的目光,凶狠地目迎渐来渐近的老道,嘴角噙着怕人的冷笑。



老道终于硬着头皮入亭,畏畏缩缩地稽首行礼:“施主万安!贫道稽首。请问施主……”



“在下不多费唇舌。”他阴森森地说:“在下知道水蛇秦七,龟缩在贵宫逃灾避难。道长去叫他出来,在下有话问他。他如果不出来,我邪剑修罗姓符的自然会揪住他的耳朵拖出来。他该往州城躲,这里怎藏得住?”



“贫……贫道遵命。”老道惶然退走,几乎腿软摔倒。



不久,水蛇秦七出现在宫门外,手中挟了一把分水刺,苍白着脸,流着冷汗,战栗着向水心楼接近。



“你……你是邪……邪剑修……修罗符……符大侠?”水蛇秦七在亭外惊恐地问:“找……找在下有……有何贵……贵干?”



“是谁与吊客吴风接头的?”他沉声问:“你花了多少银子,请吊客暗杀神蛟左玄宗?”



“真是天大的冤枉!”水蛇焦灼地急叫:“在下与江汉船行,过去的确有仇恨,但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犯不着杀人流血报复。凭在下一个地棍,三步一拜五步一叩,也不配请吊客去杀人,鬼才知道吊客吴风像神还是像鬼。神蛟一死,乾坤手林捕头便过江来查问,一口咬定在下买凶手杀人,幸好他没有证据,无法行文押在下过江法办,可把在下吓得六神无主,不得不躲起来……”



“你认识一个叫潘义和的人吗?”



“不认识!”



“你的确没参予其事?”



“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我参予了,天教我雷打火烧绝子绝孙。”水蛇发誓发得怪顺溜的:“早些日子,江汉船行的船在老洲搁浅,还是我派人把船拖出来的,并不因为私人恩怨,而把江湖道义搁在一边。”



“我相信你。”他脸上神色不再冷:“你继续躲吧!记住,今天你我会面的事,泄漏一丝口风,将有杀身之祸。你从来没见过我,知道吗?”



“知道,知道。”水蛇急忙点头:“在下本来就不认识你,老实说,你是不是邪剑修罗符大侠,现在我还存疑。”



“很好很好,你继续存疑吧!后会有期。”



☆☆☆



☆☆☆



☆☆☆



一连两天,他跑了不少地方,每一次返回裕丰客栈,他脸上的气色就差一两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