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琴的孩子不会变坏- 第3部分

　　　　　　　　哪有这种做妈的？竟然叫自己儿子不要考上。

　　　　　　　　而且理由是——「就跟你说不要去误人子弟，为什么你偏偏不听老妈的话，存心气死我吗？」

　　　　　　　　你看看、你看看——

　　　　　　　　他身为一名教师，说什么误人子弟，他干的可是教化人心的事业耶。

　　　　　　　　不理会欧巴桑，这已是既定的事，不管欧巴桑再怎么认为他这样的人要去教书会败坏教育界，反正他都已经成为一位小学老师，她再怎么反对也没用了。

　　　　　　　　走到厨房倒了杯冰开水，结果欧巴桑也跟在他屁股后面，心情看来不错。这个欧巴桑嘴上骂他会教坏国家栋梁，实际上还是高兴儿子考上执照吧，万永齐在心里窃笑着。

　　　　　　　　她看着万永齐喝完水后对他问道：「万永齐我问你，你还记得以前住在隔壁的那个小昭吗？」

　　　　　　　　万永齐愣了一下，原本想问小昭是谁，不过想了一下就想起欧巴桑是在说那个爱弹琴的隔壁邻居，只是他不懂为什么突然要提到他？

　　　　　　　　说起来，那已经是好久远的事了，不过现在想起来他还是会想笑，当时他怎么会有那么厚的脸皮吵着老师要弹那种难度高的曲子？

　　　　　　　　想想也许是看小昭弹那么好他也想和他比吧！

　　　　　　　　自那件事后他们就慢慢渐行渐远，本来就只是上下课会一起，他们在班上根本不太会讲到话，小四分班后俩人就各自去上学，然后再也没连络。他知道欧巴桑跟隔壁阿姨常会一起去市场买菜什么的，但他跟小昭的交情只到出门碰见对方才会点头打声招呼而已，只知道他一直有在学琴，小学毕业后周家爸爸从国外调回来，听欧巴桑说他们存了一笔钱，所以把公寓卖掉在附近买了间大点的房搬过去。

　　　　　　　　因此，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络了，后来再听到小昭的消息好像是他高中毕业那时吧！当时不经意听到欧巴桑跟老爸讲到以前隔壁那个有气质的太太，就是先生被调到海外工作那家子，听欧巴桑一讲他就想起小昭家。

　　　　　　　　听住在他们那附近的阿三说小昭没考上音乐系，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没去考，小昭他爸一气之下就把他往国外送，事情闹很大，那一区的都知道。

　　　　　　　　当时自己老爸只回问：「怎么会没去考？」

　　　　　　　　「谁知道？我只记得人家小昭当年又乖又懂事，他父母都对他寄予很高的期待，没考上他父母应该很失望，不像我们家万永齐，野得跟猴子一样，我早就对他不抱任何……」

　　　　　　　　那时他没再继续听下去，只在心里骂了声『那个死欧巴桑』就离开，对突然听到的八挂也没特别放在心上。

　　　　　　　　为什么现在欧巴桑又提到周孟昭？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第七章

　　　　　　　　以为万永齐已经忘了小昭是谁，小齐妈又继续对他说：「就是很爱弹琴那个孩子，长得秀气又乖巧，跟我们家野猴子一点都不一样。」

　　　　　　　　万永齐发噱的大吼：「我知道是谁啦，我又没得失忆症，干嘛突然讲到他？」

　　　　　　　　「之前听说他高中毕业后就出国去念书，结果我昨天去巷口的小七买东西竟然遇上他耶，你说巧不巧。」

　　　　　　　　万永齐只手抚上有些疼的头，欧巴桑现在又是在说哪一国的语言？「你先给我解释一下小七是什么东西？」

　　　　　　　　「就是Seven…Eleven啊！我看附近高中生都小七小七的叫。」

　　　　　　　　昏……「欧巴桑你是高中小女生吗？而且你说不定认错人，小昭搬走时才国小毕业，这么多年不见你猴塞雷还能认得出他啊！」

　　　　　　　　「什么我认出他，是他跑来跟我打招呼，一见面就夸我都没变还是一样年轻貌美，」

　　　　　　　　万永齐结了个屎脸，心想后面那四个字应该是她自己贯上去的吧！原来她高兴的不是自己考上教师执照，而是因为被人夸奖，他吐血。

　　　　　　　　「他回来半年多了，现在回盛安教音乐，不过好像不住家里，对了对了……小昭变得又俊又帅，那么漂亮的孩子就像从韩剧里走出来的人一样，小七里几个女高中生还拿手机猛拍他呢，妈妈跟他站一块都感到很有优越感，唉……说起来我也不能念你长成这样，到底都要怪你爸的基因不好……」

　　　　　　　　喂喂喂，欧巴桑你会不会越说越过份啊！他是有长多难看吗？眼是眼、鼻是鼻的，看起来不就是个人吗？

　　　　　　　　「我说……基因不好你也有一半责任好吗？还有什么叫韩剧里走出来的人？如果从那里面走出来就叫僵尸了。」

　　　　　　　　「万永齐你真的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喔。」

　　　　　　　　懒得理欧巴桑，搁下手中的玻璃杯回房，到了房间，这才意会刚刚她说了什么。

　　　　　　　　『他回来半年多了，现在回盛安教音乐……』

　　　　　　　　盛安？

　　　　　　　　该死，有没有那么巧！

　　　　　　　　……

　　　　　　　　事实真的很巧，当初看到盛安有额缺时，他使尽全力抢下这个位子，甄选通过满心欢喜可以回母校教书，而且竟然还能与老同学相遇，这不是巧合是什么？

　　　　　　　　其实他多少有为当年推小昭那一把而感到愧疚，只是孩提时代的硬脾气让他说不出一句道歉的话，也许多年后的重逢能让他好好说出来也不一定。

　　　　　　　　头一天，菜鸟老师在上学途中已经规划好遇上老同学该说些什么话了，甚至还想到未来他们会一起到外面吃饭喝酒的画面。

　　　　　　　　光这么幻想就让他忍不住在校门口傻笑起来，几名小学生看到都吓到快步跑进学校；一个矮矮小小的一年级小女生对着送她到校的妈妈说：「妈妈，那个坏人好可怕。」

　　　　　　　　第一天上课怕太过不正式而穿了一身黑西装的万永齐耳尖的听到了，他弯起自认为亲切的笑容走上前对小女生道：「我不是坏人喔，是今天刚报到的新老师。」

　　　　　　　　小女生一声尖叫，以飞快速度冲进校内，而万永齐只能摸摸鼻子尴尬的对学生家长呵呵呵的笑。

　　　　　　　　看来他的为师之道将会走得很艰辛。

　　　　　　　　这一幕完全落入坐在对街美而美早餐店外的男子眼中，他冷眼看着那搞笑又滑稽的男人，然后嗤之以鼻。

　　　　　　　　第八章

　　　　　　　　「以上三位就是本校新进的教师，许老师与万老师分别为四年二班与三班的班导，黄老师是顶替徐老师来教美术，我们热烈欢迎这三位老师加入我们盛安国小。」

　　　　　　　　在校长唠唠叨叨一长串介绍后，在操场上的全体师生随即拍掌欢迎，接着是三位新人各自自我介绍，在自介过后早上的升旗典礼才告一段落，万永齐在千人中却遍寻不到周孟昭的身影。

　　　　　　　　他有些失望，却不在意，反正以后有得是机会碰面。

　　　　　　　　以前他在盛安的老师现在升为教务主任，对万永齐印象还很深，知道以前那个调皮的孩子现在回到学校教书后对他相当关照。

　　　　　　　　「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当老师。」主任已显老态的面容笑着说道。

　　　　　　　　「主任你就别笑我了，我老妈也是跟你一个模样。不过时间过得真快，回到这让我想起以前不少趣事，当年我一闯祸你马上就做家庭访问或是电话通知我妈，当时我多气你那打小报告的举动啊，不过现在想起来只觉以前怎么会这么皮？」他们边喝着碳酸饮料边聊着。

　　　　　　　　这是在老师们的办公室里，趁第一堂课开始之前，学校决定在办公室里办一个小型的欢迎会。

　　　　　　　　「还说呢你，现在为人师表千万别给学生做坏榜样啊。」

　　　　　　　　见主任对他还是一脸说教模样，万永齐只能对着她苦笑，为了赶紧转移这个话题，他开口说：「现在老师也有自己的办公室啦？从前老师的桌子就在教室后面角落，作息几乎是与学生一起，感觉什么事都被老师监视着，现在真的不同了。」

　　　　　　　　「是啊，时代变迁嘛！」

　　　　　　　　永齐看了一下四周，才决定先从主任这边下手，「对了，听说周孟昭也在这里教书，怎么没见到人？」

　　　　　　　　主任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们还没碰到面？」见万永齐摇头，她才又笑着帮周孟昭解释：「也是，他是个大忙人，不在巴成是被学生拌住了。」

　　　　　　　　虽然觉得主任表情有些古怪，但没继续追问，心里只是疑惑音乐老师有这么吃香？能被学生缠住感觉应该挺不赖的。

　　　　　　　　……

　　　　　　　　很快到了第一堂上课时间，虽然毕业后有到别的小学去实习过半年，但实习毕竟与真的上任还是有差，以前还有评分老师在后头盯着看，现在则是自己一个人应付整班，那种紧张感是不一样的。

　　　　　　　　他才踏进教室，就看见班上三十一个萝卜头都乖乖坐在位子上，各个眼睛眨巴眨巴盯着他这新老师看，他在心里想：『看起来是个好带的班。』

　　　　　　　　他才在心里思考完，一个坐在最后头的大男孩就站起来指着他说：「啊——早上站在校门奸笑的怪大叔。」

　　　　　　　　万永齐眯起眼睛仔细盯起那个头异常大的小孩，结果被他那么一看，孩子吓得连忙乖乖坐下。

　　　　　　　　万永齐这下大笑的对他说：「哈哈……是我没错，但我不是怪大叔，我才二十五岁，你们可以叫我万老师或是万大哥。」

　　　　　　　　「好恶心，看起来那么老还要我们叫他大哥。」

　　　　　　　　「就是啊！」

　　　　　　　　此时一旁几个女孩子不大的音量都传到他耳里，他尴尬到极点了，但他还是很有信心的将这些人小鬼大的孩子归类为对他还不熟悉。

　　　　　　　　为了让师生彼此有更跃进的空间，教学第一招——玩游戏，马上让他拿来学以致用。

　　　　　　　　「我们第一堂先不上课，老师跟你们玩一个叫你问我答的游戏，有问有奖，让我们更了解彼此吧！」万永齐像个热血老师一样，还把欧巴桑去十元商店买来当奖品的文具用品摆在讲台上诱惑小朋友。

　　　　　　　　结果刚刚带头说他恶心的小女生又对着他嚷：「老师可不可以请你乖乖上课？现在学生竞争力很大耶。」

　　　　　　　　呃——学生不是都最讨厌上课的吗？至少在他那年代都希望老师陪他们玩游戏不要教课，怎么现在都反了？

　　　　　　　　「可是老师很想玩游戏，可以陪老师玩十分钟吗？」他露了个苦瓜脸哀求，原本的游戏时间不被大家期待他有些感伤。

　　　　　　　　「老师如果害我们成绩退步怎么办？老师要怎么跟家长交待啊！」小女生们又开始咄咄逼人。

　　　　　　　　万永齐往后退了一步，面对口才犀利的小女生，他完全无法招架，谁能告诉他小学四年级时他在做什么？

　　　　　　　　这时后面那个大头男生则是出声替万永齐说话，「大叔我想玩游戏。」

　　　　　　　　「请叫我万老师，还有这个同学，」他转向对刚刚一直牙尖嘴利的小女生说道：「你是叫卢育美对吧，美美同学，还是有其他同学想玩游戏的，想玩的举手……喔！你看，人数过半，就陪老师玩个十分钟嘛！」

　　　　　　　　看着万永齐那张露牙的笑容，美美嘟起了嘴，最后摊出双手说：「唉……真拿大叔没办法，就十分钟吧！」

　　　　　　　　哇哩勒……就说不要叫他大叔了，他还正值青年耶。

　　　　　　　　第九章

　　　　　　　　上了一整天的课，他几乎快虚脱了，当个小学老师有没有那么累啊？

　　　　　　　　答案是有的，光要应付那群牙齿尖利的小萝卜头们就要榨干他精力了，何况还得上一天课，虽然中间有一、二堂课可稍做休息，可一但又回去教室面对那群天使脸孔恶魔心灵的小鬼们，他就……昏，真佩服主任当年可以这样不折不饶的把他们管得那么紧。

　　　　　　　　因为忙了一天，以至于他都还没时间好好重温母校的景色，好不容易等到放学，他递上教学报告后因怀念而四处逛了一下校园。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而来到体育器材室，这里面对他有种特殊意义，以前和同学玩捉迷藏时他都躲在这边，因为时间长久，器材室里都有一种专有的霉味，当时年纪小，大家口中都会谣传那里面闹鬼，而他为了不被人找到，常吊起胆子往里面闯，非常不知天高地厚。

　　　　　　　　转了门把，有些愕然门竟没锁，是哪个粗心大意的老师忘了锁吗？

　　　　　　　　一打开门，一个斜身靠在跳马上的人影引起他的注意，但光线实在太暗，他看不清对方的脸，「是谁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