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琴的孩子不会变坏- 第4部分

　　　　　　　　一打开门，一个斜身靠在跳马上的人影引起他的注意，但光线实在太暗，他看不清对方的脸，「是谁在那里？」

　　　　　　　　他伸手打开了墙上的灯，记忆中开关的位置没变，但毕竟过了十多年，器材室有被翻修过，原本老旧的墙面被重新粉刷，但故有的霉味还是萦绕不去，器具则是被大搬风，一样的散乱，却被整理得乱中有序，不再是以前那样被人随意堆积。

　　　　　　　　而跳马前的那抹身影……这时万永齐才看清楚，那道身驱有种颓废的纤瘦感，对方指间挟了支烟，那只刁着烟的手以及袅袅升起的烟雾让人感觉有种孤寂的距离感，重点还是在那张平静没任何表情的脸上吧，打开灯后万永齐显然打扰到对方，那人缓缓抬起头看向他，虽然表情看起来不凶，不知怎么的不笑的脸就是让人感到严肃。

　　　　　　　　万永齐看到那张脸后，嘴巴忍不住喃喃脱口：「小昭……」

　　　　　　　　看见他终于将视线停留在自己脸上后他急忙说：「那个……我是万永齐啊！你的……」

　　　　　　　　『小学同学』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那人打断：「哦——我的新同事是吧！欢迎欢迎，很抱歉今早的迎新会没过去，早上身体不怎么舒服就没去露脸。」他目光很冷却痞痞一笑，开口说出来的话像在应付万永齐一样，既客套又生疏，像是一般人对付不熟的人所说的场面话。

　　　　　　　　「不舒服？你怎么了？身体不好吗？」神经大条的万永齐并没有察觉他话中的敷衍，只是想起上午主任说他可能是被学生缠住，没想到竟是身体出了状况，他担心的步上前询问，小时候对他瘦小苍白的印象太深，以至于现在他还认定小昭是个体弱的人。

　　　　　　　　对方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要说也不是身体不好，我只是去保健室解决生理上的反应才耽搁不少时间。」

　　　　　　　　保健室？生理上的反应？

　　　　　　　　「嗯——？」万永齐扬高眉头，虽然抓住了几个重点字句，但他以为自己听错地看着小昭，看着看着又在心里惊叹『这男人还真不是普通的好看，皮肤好像随便一掐放掉都能ㄉㄨㄞ、ㄉㄨㄞ的弹跳；而染成浅咖啡色的发丝很柔很细，乖乖服贴在额际与颊旁，让人感觉相当舒爽不带半点油腻感，像猫毛一样让人想轻轻揉一把。』

　　　　　　　　「嗯……就像这样，」周孟昭趁他不注意，一把摸向他的裤裆，那只修长的左手就这么揉弄起他裤子里头那团东西。

　　　　　　　　「疑……疑——？」万永齐不自觉发出高昂的声调，吃惊的说不出话来，他是不是被性搔扰了？

　　　　　　　　「看来你似乎还没听到那个传言啊，」万永齐身体拼命往后缩，但眼神却透露出“是什么传言″那样的疑问，周孟昭也没兴趣卖关子，直接贴向小齐的颈项，用挑逗式的嗓音对他耳语：「你不知道我是个同性恋吗？」

　　　　　　　　「什……什么？」这个人绝对不是小昭啊！学校怎么会有这种危险人物？

　　　　　　　　「算了，我也不是那么饥不择食，你这种倒贴过来的我还吃不太下，拜拜——新同事。」他将烟蒂丢在地上，然后用那双发亮的黑色尖头皮鞋踩熄了烟灰后举步潇洒离开。

　　　　　　　　被惹得上火急喘嘘嘘的万永齐则是捂着半发硬的下半身追出去大吼：「你这个不良教师到底是谁啊！？还有我才没有倒贴咧——」

　　　　　　　　他绝对不是小昭、他绝不可能是小昭！隔壁乖巧聪明的小昭才不可能会抽烟，也不可能会对别人下半身摸来摸去，更不会是那一副痞子样。

　　　　　　　　「周孟昭，」他要笑不笑的转身告诉他答案，然后又补上一句：「Nice　To　Meet　You。」

　　　　　　　　什么？跟他撂什么英文啊？他英文再破也知道Meet是用在第一次见面，白痴周孟昭用错了……要用Nice　To　See　You才对吧！

　　　　　　　　不对，他现在该想的才不是什么鬼英文，而是他竟然真的是小昭，而且还是个同性恋，天……他已经一团混乱了。

　　　　　　　　第十章

　　　　　　　　万永齐整整失眠一夜，很少有什么事会让他这么烦恼，就算去学校实习或是去考教师执照都没能让他有这么大的压力。

　　　　　　　　这与他在心里排练过的相遇方式相差甚远，他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错，只觉得小昭变了，虽然明白同性恋不是种病，但也不是可以拿出来说长道短的，他不懂为什么小昭要告诉自己这种事，可是却真的影响到他了，害他整夜想的都是『小昭是同性恋』这件事。

　　　　　　　　不，实际上该说他比较在意小昭为什么会变了个人。

　　　　　　　　很想问他们家欧巴桑关于小昭所提的传言，但那晚吃饭却又打消刺探别人隐私这种不道德的事，他又不是欧巴桑那样喜欢跟邻居聊八卦，而且问了又能如何？

　　　　　　　　既然他们将是同事关系，而俩人曾是邻居也是同学，他不想表现得太过奇怪，所以在他想了一夜后，他做出了一个结论，就是还是跟平常一样那样就行了。

　　　　　　　　想通后他才起身梳洗，本来缓慢的动作全因记起一早有校务会议而变得匆忙，欧巴桑去传统市场买来的蛋饼、豆浆都没来得及吃就早早出门，那头看起来坚硬如刺猬的头发也没时间整理，只能带着那双比拟熊猫的黑眼圈到学校。

　　　　　　　　来到教职员办公室，见没有半个人，他急忙放下公事包往外面冲，结果鲁莽又不看路之下与踏进门的黄老师撞个正着，「呜……好痛！」

　　　　　　　　俩人异口同声发出叫喊，美人胚子的新进美术老师抚着额头，一双大眼无辜看着万永齐，「万老师现在才到吗？」

　　　　　　　　「对……对不起黄老师，请问大家都去哪里了？」昨天主任有说要开会，他还以为在办公室里讲一讲，结果半只猫都没有。

　　　　　　　　只见黄莉舒浅浅笑道：「万老师不知道是在会议厅开会吗？」

　　　　　　　　「会议厅？」有这种地方吗？

　　　　　　　　「会议厅在新建大楼地下室，一次可容纳一百多人，校长选在那边开会才能安排那么多老师啊，我带万老师过去吧！」见万永齐一脸不知道会议厅在何处的模样，她马上捉住他的手往外走，「万老师不是曾是这里的学生吗？怎么连母校的建筑都不知道呢？」

　　　　　　　　他是毕业生啊，怎会知道母校又盖了栋新大楼呢？但见黄老师漂亮的脸旦多了抹俏皮的嘲弄，他只能苦笑的解释：「我正在努力熟悉中。」

　　　　　　　　「万老师真有趣呢！」她拉着他的手，表情轻快，嘴中逸出笑嘻嘻的银铃声来。

　　　　　　　　而万永齐不经意瞥见黄莉舒那愉悦的侧脸，脸不小心就红了。

　　　　　　　　……

　　　　　　　　来到偌大的会议厅，大萤幕前是校长用麦克风唠唠叨叨在报告，他与黄莉舒蹑手蹑脚混进座位里，没被太多人发现，却还是被主任抓到包。

　　　　　　　　主任纠起了眉头、狠狠瞪了万永齐一眼以示警告，然后悄悄走近他们身旁对他们说：「校长现在讲到的是关于中年级合唱团的选拔注意事项，万老师你身为四年三班的级任老师对这部分要多注意一下。」

　　　　　　　　「这次的选拔会全权由周老师处理，校长对于周老师接手合唱团后让上一届毕业生拿到县赛第一名的事很高兴，这对本校无疑的是项荣耀，因此特别在校务会议中提出来表扬，并且要各班级任老师与周老师多多配合，尽量抽出时间选出团员进行培育的工作，这样懂吗？」

　　　　　　　　万永齐一夜没睡，接着又听校长与主任催眠，听着听着人几乎昏昏欲睡，在主任结束后只皱眉脑袋一遍混沌地问：「谁是周老师？」

　　　　　　　　主任简直气炸了，但还是顾及校长在台上报告，只能小声对他咆哮：「万老师你能不能认真点？还能有哪个周老师，就是教音乐的周孟昭——周老师。」

　　　　　　　　听见周孟昭这三个字，简直就是他的清醒丸，万永齐马上就睁大了双眼。

　　　　　　　　第十一章

　　　　　　　　结束了校务会议，万永齐觉得这比早上的升旗典礼还累人，因为会议时间比校长的脱稿演出还多上好几倍，害他得忍着瞌睡虫以及被主任打的危机专心听讲。

　　　　　　　　结束后黄莉舒走在他旁边问：「原来万老师跟周老师都是盛安的毕业生，真是巧呢，与老同学重逢在工作场合感觉很特别吧！」

　　　　　　　　「是啊……毕生难忘。」万永齐馀悸犹存地喃喃自语。

　　　　　　　　「听说周老师在国外留学多年，有机会我也想出国深造，万老师呢？有没有什么想达成的梦想？」

　　　　　　　　「我的梦想已经达到了，就是当小学老师。」万永齐笑着看着前方，虽然前方没有夕阳，但他仍笑得灿烂。

　　　　　　　　黄莉舒则是噗的笑出来，「万老师的梦想真小，不过我觉得你还得多加把劲，今天你可把主任气炸了，虽然我才进学校没多久，但却是头一次见到主任那么生气。」

　　　　　　　　「是啊，又惹毛她了。」黄老师不知道，主任那种夜叉模样从前可是三不五时就会被他激发出来。

　　　　　　　　「对了，万老师是排什么时候去试音？」黄莉舒突然问道。

　　　　　　　　「试什么音？」万永齐茫然地问。

　　　　　　　　「万老师，校长刚不是才说周老师做了张表，要麻烦级任老师填上空出的课让班上小朋友去试音、选出合唱团员吗？你该不会还没填表吧！」黄莉舒看着那张从茫然到慌张的脸，她都快笑出来了，没见过这么状况外的人，这样的人适合当老师吗？

　　　　　　　　下一秒，万永齐马上往回急速前进。

　　　　　　　　黄老师见到马上开口唤住他：「万老师你要去哪？接下来是升旗典礼啊！」

　　　　　　　　这么一声又把那匹冲动行事的野马给拉了回来，万永齐却在美女面前垂丧着脸，「我怎么会没注意到，我真是个失职的老师。」

　　　　　　　　「呵……等升旗过后再去音乐教室找周老师不就好了。」黄莉舒翻开记事本，拿着枝铅笔开始在空白页上咻咻咻的画了起来，两三下就完成一副垂耳发抖的人型Q版小狗万老师。

　　　　　　　　在心里想着等下要和周孟昭见面的永齐，边走边发起呆来，等他注意到黄莉舒在画些什么时，她早已合上本子。

　　　　　　　　「黄老师你在做什么？」万永齐一脸疑惑问道。

　　　　　　　　「没什么，是秘密。」对他爽朗一笑，黄莉舒快步跳离开了，「万老师你再不快点可又要迟到喽！」

　　　　　　　　「啊……等我！」

　　　　　　　　万永齐像小孩子一样追了过去，冒失的模样被主任看到可能又少不了一顿骂吧！

　　　　　　　　……

　　　　　　　　升旗典礼又没有见到周孟昭的身影了，后知后觉的他也是现在才发现老师办公室没有周孟昭的坐位，一问之下才知道，周孟昭是校长重金礼聘回来的，所以给予他许多自由。

　　　　　　　　比如，不必带班级、不必升降旗，校务会议也被允许可随意决定参加与否，甚至在音乐教室旁边为他准备一间个人休息室，他的权利几乎仅次于校长了。

　　　　　　　　可恶，为什么他们是如此天壤之别？

　　　　　　　　「你不知道吗？周老师曾在国家音乐厅开过几场大型的钢琴独奏会，出过一张钢琴CD曲集，中外拥有超过万名乐迷，而我们校长正好是他的乐迷之一，去年开了最后一场演奏会后急速隐退，理由是『想回归平静』，校长多次找他商谈，终于让他答应回母校教音乐，校长会这么礼遇他不是没有道理。」跟永齐说话的是教四年五班的林老师，现年五十六岁，教书年资已经超过二十年，学校大小事没有她不知道的。

　　　　　　　　「那岂不是大材小用了？」万永齐还不知道有这么些事，原来小昭那么厉害，看来当年隔壁阿姨天天帮他护手果然值得，不过想回归什么平静啊，真不晓得那么年轻的人怎么说得出如此老气横秋的话？

　　　　　　　　升完旗后回到办公室，他才与五班林老师聊了几分钟，没想到班上班长就跑来找他。

　　　　　　　　「万老师，张家凯回教室后在位子上吐了。」美美看到大叔身旁有别的老师在所以很恭敬的跟他报告。

　　　　　　　　「什么？」

　　　　　　　　菜鸟新手慌慌张张冲回教室，急忙把面色苍白的孩子背到保健室，保健老师看了下后说是中暑的现象，她请万永齐去买罐运动饮料补充水份，又跟他说让孩子在保健室休息一下就会好，万永齐才连忙去处理。

　　　　　　　　结果早上时间又被浪费掉。

　　　　　　　　第十二章

　　　　　　　　等到他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