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爱恨,生死一瞬古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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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爱恨,生死一瞬古木-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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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再得到。”

    “他不爱你,你就要毁了他吗?”我坐在那,心里已静下来,但眼睛却同样
发涨,多少年来,我喊她翠姨,她也喊我一声念念——人是有感情的,我看她现
在躺在这里,我心里能好受到哪去。“你从来就知道他爱的不是你。但其他的,
你一样不缺。我父亲对你,我妈妈对你,从没有不好过。”

    “不缺。不缺……”她剧烈咳嗽几声,突然吐出血来,嘴里一片殷红,眼里
像火炬一样喷着能烧死她自己的火,她掐住了我的手,手心滚烫出汗,神志纷乱
再无过去半点矜持高贵:“念念,我的心缺了。你知不知道?!”

    我甩开她手,摇头,“是你的心太大了。是你的心又太小了。”

    她一怔。我出去喊医生进来看她,萃以为她不好了,也冲进去,秦展经过我
身边,握了下我的手,很宽厚,总算这个没有紧张出汗。

    我听见里面乱糟糟一片,只有威威在我身边,他依旧如常,问他的小主人,
饿了吗?要吃些什么?不能什么都不吃。我问他家里还剩下什么人?

    他奇怪看我,说人都在啊。

    我才想起来,人是都在的。至少现在我的家一个人都不缺。我一定要保留它。

    我推开书房的门,里面的人们回头看我,静默里只有父亲的声音,他说你们
都走吧。他们就真的都走。

    二伯父、三伯父、小叔叔……杂七杂八,平常一点不觉得重要的人,稀松平
常存在的人,到这种时候他们的离去好象就是树倒猢狲散的不祥预兆,我想不明
白,这种时候父亲为什么要放他们走' 自由自在' !

    我堵在门口,拉着随便哪个,叫嚷:“你们要去哪?我们还是欧阳家,什么
都没变!一个都不许走。”他们看看我,又看看父亲,有人摆出老资格敢跟我说
:“念念,别孩子气。”

    我使劲瞪他们,边吩咐紧跟在身边的威威:“今晚就开舞会,把所有人都请
来,我要开今年最盛大最气派的舞会。你们等着看吧,没来的人就永远别想来了。”

    威威立刻出去布置了,亲戚们噤声不语,缩着脑袋从我身边绕过去,二堂弟
凑过来,拍拍我胳膊,依旧没心没肺、嬉皮笑脸:“我一定奉陪。”

    所有人走了,我坐在靠我最近的位子上,双手蒙住脑袋,感觉里面有个东西
在死劲地想要往外钻,钻地我眼泪都要出来,但我却还要强忍住,不能让它掉下。
“爸爸,不能挽回了吗?”

    头被“笃笃笃”敲木鱼一样硬邦邦敲了好几下,放下他重重的槐木拐杖,父
亲不屑地教训我:“欧阳念,江山是我打下来的,用得着你嚎什么?”我抬起头
看父亲,他的眼仍然是枭雄的眼,只是迟暮,他说的话仍旧声如洪钟,但他的眼
神已经精疲力尽,绝对经受不起再一次打击。我呐呐不成言的时候,父亲突然揪
起我的领子,大声对我说:“儿子,替我再打个天下回来!”他的眼闪着光,闪
着憧憬,他是在乎的,在乎他的失去。

    那刻,我鲜少外露感情的父亲让我看见他的泪花。我从来都高高在上、无法
无天的父亲,伤害他的人我都要他百倍偿还。

    “父亲,翠姨疯了。让她走吧。”我扶父亲坐下,窗外果然所有仆役都在忙
于布置我的宴会,只要我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会奉若圣旨,这就是我们家族,这
样不好吗?我保护他们,他们效忠我们。为什么就不能挽回了呢?

    “你的说词跟瑾如一样,你妈妈她去哪了?”父亲向四边望,终于回复了一
贯的做派,笔直的腰板,稳稳坐着,什么都不操心的神情,镇定老练一如既往。

    “那您答应妈妈了吗?”我给父亲倒杯茶,想翠姨吐出的那口血,明明已是
恨我们恨得要死。

    “你翠姨她……”父亲摇头,这个名字的主人处心积虑摧毁他的王国,等她
快要成功的时候,他摇摇头,看上去仍不对她在意——我在想,她吐出的血,和
他的不在意。一个女人的一生,就只能这样了。

    父亲双手拄着那根拐杖,高大的身材仍然如年轻时一样挺拔,刀凿斧刻的棱
角霸气十足,我能理解翠姨的迷恋,就算他已经不年轻,但他让女人疯狂迷恋上
的本钱绝不仅止于权势和外表。

    “说起来,我认识她比认识瑾如要早。”父亲从不对我说起往事,今天却说
了,那些褪了色的,已经变了色的:“她家原来也有些势力,当年还是我这穷小
子高攀了,她却一门心思跟我,但见过你妈妈后,我就对她说:”我这辈子只能
对得起一个女人了。‘她也明白。“父亲停下,再不开口。

    我蹲下身体,抓着父亲的手:“那些文件这么重要吗?我们这么大的家族,
我们杀了雷煌,我们把所有都抢回来——”

    “凌众的背景我到现在都还没摸透,大银行大财阀都跟他交往密切,他连黑
手党都拉拢来听他吩咐,他的亲爷爷就是海牙国际法庭的首席大法官,念念,对
这种人,杀他才是最冒险的做法。那些文件落在他手里,我们的活路就被堵上了,
里面全都是我们欧阳家多少年来鼎盛的证据和秘密,我们杀的人,我们的盟友,
我们的生意,没有一个不在里面,最关键的是我们走私军火的大客户就是政府的
反动势力之一。”

    我的心都凉了。翠姨她真是疯了。

    “我真老了,没看出他是要赶尽杀绝,我看他就像看到当年的我,野心勃勃,
这样的人要能归在我们家就好;结果我没套住他,反被他杀掉,念念,你看我是
不是老糊涂了?”

    “谁说您没套住?现在输赢还不一定,假如萃套不住他了,那就让我——我
想办法吧。”我郑重对父亲起誓:“有我在一天,他都别想毁了我们家族。”

    舞会真的非常盛大。好气派,好豪奢。所有人都来到了。夜空里突然乍响、
燃放起的瑰丽焰火,更是让所有宾客都称奇都欢笑了。

    还缺些什么呢?我举着我的酒杯与来宾畅饮,抬头稳稳看着那些迅速绽放在
夜空里的美丽花色,心里却茫茫。

    一个人走到我身边,和往常一样,他是默默的,而温暖的。我想就算我失去
一切,他也会对我忠实。我的好兄弟。

    我对他笑,说“碰个杯吧。”就自顾拿杯子跟他碰了,一咕噜就灌下,其实
自己已经酒气冲天。

    他阻止我,拉着我的胳膊,圈住我的身体,用他稳重刚直的声音唤我:“欧
阳,还有我。”

    又一声“砰”地巨大炮响,又一朵极其绚丽的红色牡丹花,在近乎发蓝的夜
色里放出生命最后的妖艳。多么美丽——“你试过一见钟情吗?”我自顾自,把
脑袋搁他肩膀上,把眼好大大睁开,倔强看那妖艳点点消失:“这么些人啊都在
玩一夜情,秦展,你试过一见钟情吗?”

    他不吭声,定是以为我发酒疯了在。

    “有一个人,非常喜欢。第一眼就开始喜欢了。越喜欢就越要逗弄他,他越
生气我才越高兴。只差一点我就能得到他,但就这一点,我却再也没可能得到。”

    我想赏给不幸的自己一杯好酒,又被这人抢走。

    “小疯子。”他笑话我,他居然笑话我,“就是因为爱你的人太多,你才会
忙不过来招呼哪一个。”

    “是吗?”我像也想明白,跟着笑话他了:“就是因为没人爱你,你才会那
么闲过来招呼我。”

    他并不介意这微微刻薄,秦展他总是能了解我的心意的,比如我爱吃的棒棒
糖,当他和妹妹外出时,他总会记得给我带上一大包回来的,我早就不爱吃了,
但我会在他面前做出欢喜的样子一一吃光。

    你说,你能不相信这世上确实是有一见钟情?!

    “我请你跳个舞吧。”我勾勾手指向他,挤挤眼睛,做出羞涩的傻模样:
“来吧,帅哥。”

    他清俊的脸上,一派淡然。全然没有当真,他很随意看我,边就客气拒绝我,
他说的是:“欧阳,你饶了我吧。”

    ——我不想饶了你。谁又来饶了我?

    “这次不跳,以后就再不能跳了。”我眯着眼,好象赌气,却郑重拍拍手心,
张开双手给他:“来吧,秦展,我把我的处男舞献给你。”

    我的好兄弟站在那,舞池的边缘,不可思议地能把刚烈勇猛与清俊潇洒集于
一身,他的眼睛微微上挑,少见,并且非常好看。我已经站在五光十色的舞池里,
这么多人都想要我这一曲,但我想要跟你跳。以后就再不能了。

    他有些苦恼看我的任性。他看着我伸给他的手。似乎是叹了声气。

    但他的苦恼没有继续多久,解救他的人就来了,妹妹有些不舒服,她喊威威
过来,传话让秦展陪她回去。

    他就去。

    我垂下手。远远能看见他背影,走得急忙。

    “少爷。”威威唤我,“秦展不会再回来了。”

    他是指他见到妹妹就会头也不回。

    “知道知道。”我睨眼一心打击秦展的威威,想他这么多年光长个子,察言
观色的本领一半都不及他爸。“快去拿酒瓶来,我要把自己灌醉。”

    他立即领命去了。我要做的,再不对,也总是对的' 自由自在'。听起来,有
些耳熟,在我快成功把自己灌醉了的时候,二伯父的声音透过话筒在慢慢扩散到
每一个角落。

    “下个月,我们家的二小姐就要和凌众总裁正式举行结婚典礼。到时候还要
再请各位观礼……”

    平地一声炸雷。就算所有人心里都料想有这么回事,但真的成真了,还是激
起千层浪。

    这毕竟是意味着新的联盟形成和新的势力划分的大事。

    这个月离开下个月,这么接近。

    我除了去潭边钓鱼,再无别的事好做。这种喜事,就像潭里的鱼,滑溜溜,
咬了饵也总要滑掉。妈妈每见我一次,都要问一遍怎么又瘦了?到现在她也不问
了,只每日亲自熬了补身的汤水,过来端给我。

    妈妈是个非常安静的人,她也要做很多事,但她能把一切纷乱的事都处理得
井井有条,谁都不能否认她是一个极为称职的主母,但在这背后,她似乎总是忧
郁而若失的。记得小时候,她爱抱着我坐她腿上,一边慢慢弹起钢琴,长长的头
发倾泻如瀑,细白的皮肤和优雅的颈子几乎构成童年时代最美丽的图案,但在深
情漫漫的曲调里,总是有个不和谐的音符——那就是父亲,他不喜欢妈妈弹琴,
从不喜欢,有次他在妈妈弹琴时突然出现,他突然对妈妈嚷了些什么,就突然又
不见,年轻的妈妈抱着膝盖上的我,紧紧抱着,微微的笑容不可捉摸。很快地,
她就真不再弹。

    我跑来钓鱼,几乎也是躲开那些滋补的汤汤水水。这个月,我的肠胃好象吃
什么都无法消化。

    阴影遮住我脑袋,我抬头,看是妈妈撑着伞为我挡掉正午的阳光。

    我有些不好意思。她看出来了,拿手绢给我擦擦脑门上的汗,“傻孩子。”

    我嘟嘟嘴,拉她坐在我身边,靠着她肩膀,“妈妈,我爱你。”

    她手里搭着那条白手绢,已经用了很久而边角微皱,只要在允许的范围内她
一向节俭,这时代如果还要评什么妇德妇功,我不信有人还能赢得了我又好心又
能干的妈妈。

    她把手绢圈了两道,在我手腕上系上个结,好象下意识的动作一样。

    “妈妈才不稀罕。你爱自己就够了,就好了。我就也开心。”

    “那我更爱自己。”我嚼着草根,嗡嗡说。

    妈妈被我逗笑,轻轻拨整齐我的一头乱发,“念念,如果有一天妈妈不在你
身边了,真不晓得你会怎么办?”

    “我要更好地活下去。这样你不在我身边,也会开心。”我依旧叼着我那已
经攫得稀巴烂的草根,趴在水边上,摇摇晃晃检查我那根老钓不上鱼的破鱼竿,
“妈妈,但是我不会让你不在我身边的。”

    我呵呵笑着,终于看明白是钩滑丝了,忙着紧上,心想如果有一天兰师傅能
回来,我钓上的鱼一定能让她大开眼界。

    头在响,嗡嗡嗡地。我听了好半天,缓过劲来了,才听出来,还有风扇的响
声。老式的风扇,这里好热。

    我不知道这是哪。我确定我没在做梦。

    我只是在婚礼前一天,跑出来溜达溜达,像以往一样,我到蓝吧点了杯“佳
人”,然后我一点一点喝了……

    眼睛上被蒙了布条,而什么都看不见。这让人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竖起来,
黑暗就是危险的预兆。

    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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