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白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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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白录-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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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来好长的路!他害死了我妹妹,有什么资格说好长的路!”杨夫人在一边听着,不禁怒斥出声。她最大的怨愤已在刚才发泄了一通,此时看着罪魁祸首纵是咬牙切齿,可对着毫无记忆的韩嘉,一切指责都没有意义。于是杨夫人冷眼看着方玄灵,“老前辈,你既然选择对我开诚布公,肯定不是只让我在这听听而已吧,你这个徒弟,你打算怎么处置?”
  “等等,我师弟只是与你妹妹决裂,你妹妹的死跟他无关!”盛启阳兀自抗议道。
  “这话你们君山派也说得出口?难道不是他直接害死的,他就一点错都没有?”杨夫人冷笑地看着盛启阳,又环视了一遍诸人,最后目光落在赵慈和季敛之身上,“今晚既然请了赵庄主做见证,又有这位季公子在场,请两位说说,韩嘉该怎么处置?如果你们都说他没错,那我就算见识了什么叫做名门正派。”
  她把“名门正派”四个字说得极重,声声砸在季敛之的心上,他满心痛惜地看着自己的朋友,却无法为他说话。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再回首又能如何呢?
  “师兄,你不用说了。”最终,韩嘉拦住了一脸不平的盛启阳,几步来到方玄灵面前,跪在他跟前请罪道:“是弟子连累了师傅,连累了君山派,请师父重重责罚我吧……责罚我吧……”
  他的声音到最后都抖了起来,显然虽记忆不全,但自认罪孽深重。方玄灵再次睁开眼睛,其中已有星点光芒,却是看向了杨夫人。
  “杨夫人,我会对武林同仁公开此事,卸去韩嘉掌门之位,命他终身禁足思过……”
  杨夫人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静静地看着老人。
  “……杨夫人,你要知道,你要知道……”方玄灵明白她无言中的意思,斑白的眉毛深皱了起来,终于也是气血翻腾,“如果这里不是君山派,如果我不自持公义,我是绝不会说出真相的!”
  “那你就杀了我啊!扔掉你们那廉价的公义,杀我灭口啊!”
  “师父!”阻断杨夫人的嘲笑,韩嘉重重对方玄灵磕了个头,“请您责罚我吧!”
  韩嘉跪伏在地上,方玄灵只能俯视到他蜷伏的背影。老人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弟子,最终悲哀地抬起了头,仿佛是向上天请求力量一般,一字一顿道:“我会……废了韩嘉武功,这样可以吗?”
  “师父!”
  “老前辈!”
  惊呼出声的是盛启阳和季敛之,身为武者,他们都清楚失去多年苦练的武功,比失去生命还要残酷。那是自己在漫长的时光中从砂砾一点点搭建起来的高台,比与生俱来的血肉还要珍贵。
  然而韩嘉毫无异议,他仿佛卸去了重重的包袱一般,紧绷的脊背松懈了下去。另一边杨夫人也一时失语,她刚才几乎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这个时候才发现手心已经惊出冷汗。心中与其说是得偿所愿的快感,不如说是不敢置信这事居然就这么成了,但想起枉死的妹妹,她终究是僵硬地点了点头。
  “原本该是一命抵一命,可……方前辈,这是看在你尚有良知的份上。”
  方玄灵已没有心情去理会杨夫人话里的讥讽,他迟缓地看向赵慈,示意他公布裁决的话语。
  赵慈一直严肃地看着屋里的一切,这时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既然双方已经同意,那么废去韩嘉武功后,其与杨秋雁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双方不得再纠缠此事,若有违背,则武林不留!”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亲们多半已猜到这个狗血的结果
  但它早就是这么狗血了咱也改不了了… …

  ☆、荼蘼

  杨夫人忽然从院子里走出来的时候,易寒正在打趣杨意,于是被这个女人唤杨意的一声吓了一跳,可与此同时,她也能明显感到身边的少年身体僵了一下,但杨意顿了顿,还是追上了杨夫人。
  “哎等一等!”看着两人就这样走掉,易寒忍不住问道:“杨夫人,那个……事情怎么样了?”
  至于是什么事,杨夫人当然明白,可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冷笑道:“君山派自诩光明磊落,你们明天自然会知道的。”
  说罢她不再解释,绝尘而去,只留下易寒和叶子,望着被她打开又再次关上的院门,心思百转千旋。
  老方掌门的屋内非常安静,在杨夫人离开后,几个人都没再说话,凝重的气氛中,只有韩嘉的喘息声若有若无地穿插其中。方玄灵击破他气海大穴,真气与内力将无处附着,终至散尽,所以他整个人也像被抽了骨头似的瘫坐在地上。季敛之想去搀他,可不知为何,就是迈不出脚步。
  一声叹息最终从方玄灵的口中呼出,这个几天前还精神矍铄的老人,现在却有种超越了年岁的疲倦,他对着大弟子吩咐道:“启阳,扶你师弟回屋去吧。”
  盛启阳耷拉着脑袋,走了两步去抱韩嘉,季敛之立刻也凑了过去,但就在他搭到韩嘉时,韩嘉去挥开了两个人的扶持。他浑身无力,想要直起身子却起不来,最后还是得靠盛启阳扶着,才断断续续问了一句,“师父,弟子……弟子还有个问题,请师父一定如实相告。”
  方玄灵顿了下,点头同意。这个时候,他已没有什么不能满足韩嘉的了,可仍在听到他的问题时大吃一惊。
  “您真的不知道杨秋雁的下落吗?”
  “师弟,你在胡说什么!”盛启阳紧了紧臂膀,“那个女人离开君山后,我们自然不知道她的下落。”
  然而韩嘉虽然身体虚弱,眼神却反而锐利起来,他直直看着盛启阳,看得他心里发毛,这才收回视线,微不可闻地笑了一下,“师兄真不是块撒谎的料……”
  几人随着他的话,心里都沉了一沉,就听他低声说道:“或许师父能消去我的记忆,能让整个君山派都对这件事三缄其口,但要是我真带个女人回来还要与她私定终身,这么多年,怎么会一个说漏嘴的人都没有?”
  他看了眼盛启阳,又看了眼方玄灵,仿佛是在疼惜——不是对自己,而是对自己的师兄和师父,“过去发生过那样的事虽然让我震惊,但我对自己的性格总还有些了解,如果是我主动离开杨秋雁,就算不甘心,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自己会一直沉溺其中,究竟是什么事,让师父和师兄宁愿消掉我的记忆,都不愿意我再想起来?”
  “……你……觉得为师还有什么事瞒着你?”方玄灵在久久注视韩嘉之后,忽然反问了一句。
  “师父!”盛启阳皱着眉头看向老掌门,似乎觉得他这时开口非常不妥,却听韩嘉已经接着说道:“是我……是我杀了杨秋雁吗?”
  他一句说完,不仅盛启阳,连赵慈和季敛之都呆滞了一瞬。盛启阳急得猛摇了摇他,极力反驳道:“没有这事!你别胡思乱想!”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这么觉的。”韩嘉似是自言自语,一只手慢慢按住了自己的额头,“从知道记忆被消时开始,就觉得有个人影在眼前晃来晃去,心里莫名地害怕,大概也是怕自己真正想起来吧……”
  “所以我说你是太累了,跟我回去休息!”盛启阳不由分说,就要把韩嘉从地上拉起来,可韩嘉却扯着他的手,愣是一动不动。
  “师兄!”他脸色苍白地看着盛启阳,“杨夫人已经走了,你还怕谁知道呢?”这么说着,他转头看了季敛之和赵慈两眼,惨笑道:“虽然还有赵庄主和敛之在,但他们也会保密的吧。我明白你们为什么这么做,意外死在哪里跟死在我手里不一样,这不仅关系到我,更关系到君山派的声誉,所以……虽然之前我心里奇怪,却也没当着杨夫人的面问出来……我……师父一生磊落,却最终为我撒了谎,弟子……罪该万死……”
  说到这里,好似用完了全身的力气,韩嘉跪坐在地上,低着头朝着地面发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然而方玄灵忽然目光一闪,厉声喝道“韩嘉!”
  盛启阳立刻反应了过来,手掌猛地一捏韩嘉下颚,把他的嘴捏了开来,手指迅速伸进去,顷刻间便有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滴落下来。
  季敛之站在两人侧后面,一直有点跟不上状况,这时也才惊醒 ,连忙上去制住韩嘉的双臂,不让他去拔盛启阳的手指。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寻死!”方玄灵从位子上走了下来,浑身颤抖,又气又痛,“你当年回来,向我坦白一切后就想一死了之,我为此才消去你的记忆,即使今天没法再瞒下去,我也宁愿废掉你的武功保全你的性命,为了什么?你一点也不体谅为师的心情吗!”
  “师弟,你怎么能这么做……”盛启阳不敢放松自己的手,可已语带哽咽,“你难道要让师父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韩嘉闭上了满是眼泪的眼睛,他的嘴被堵着,无法说话,只能发出细碎的呜咽声。
  好半响,老掌门终于重整了情绪,抚摸着弟子的头悠悠说道:“如果你真的生无可恋,那么就当是为我活着吧。我已经一把年纪了,待我百年之后,你自可相随于地下。”
  季敛之从老掌门的院落走出来后,深深呼吸了一口室外清凉的空气,可还是吐不掉胸口压着的那堆污浊。易寒和叶子一直等在外面,看见他出来,忙不失宜地跑了过来。
  “敛之哥哥,你终于出来了!杨夫人早就出来了,你在里头干什么呢?”易寒立刻打听了起来,因为想着季敛之不会像杨夫人那样阴阳怪气,所以她满以为能知道很多内幕,可叶子却在后面拉了拉她的袖子,她定神注意了一下,才发现季敛之的脸色相当难看。
  “这是君山派的私事,小寒就不要打听了……”季敛之叹了口气。他回味着韩嘉被盛启阳带走后,方玄灵单独对他和赵慈所说的真相——那些当年从韩嘉的嘴里知道的真相:关于两个年轻人如何相遇、相爱、矛盾、争执,直到一方失手杀了另一方。
  “或许两位会觉得我太过自私,放着人命不管只一味偏袒自己的徒弟,可嘉儿就像我的孩子一样,有哪个父母看到一个崩溃的孩子真的能狠下心肠?我做不到。”
  老掌门最后的话虽然能够理解,却与正义背道相驰,可这样的矛盾他无法——也不愿对易寒说出来,何况易寒还对名门正道有着那么大的憧憬。
  反正就算他不说,第二天大家也会知道的——尽管不是所有事实。
  于是这么敷衍过易寒后,季敛之独自走向了回屋的方向,易寒看着他筋疲力尽似的脚步,意外地没有了追问的心情。
  结果果然,第二天易寒就从各路人士嘴里听到了一个统一的消息:君山派卸去了韩嘉掌门之位,废其武功,将他终身拘禁在君山,由盛启阳代领掌门之职。
  “怎么会这样?怎么这么严重?”因为知道打不开季敛之的口,易寒只能私下里跟叶子讨论,但叶子似乎也没有多少热心参与其中。
  “这不就说明杨夫人揭发的事情是真的嘛,那还确实挺严重的。”
  “可是……可是韩掌门那么好的人……”易寒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叶子却表示理解地拍了怕她的肩,“世事无常,你啊,早晚会看清楚的。”
  “什么啊!说的你好像比我多饱经世事似的。”易寒一把挥开叶子的手,两人这般嘀嘀咕咕地,远远走在季敛之的后面。
  此时他们三人一行正准备离开君山。如果继任的典礼一切照旧,那么很多武林人士至少还会待上两三天,可这喜事转眼就变成了恶事,谁也不会想继续待着找不自在了。
  然而季敛之在临走前,还是想去看看韩嘉。虽然他过去犯下的罪不容抹杀,但作为朋友,季敛之只记得韩嘉的好,就算不知道还能安慰什么,也总觉得不能就这样不告而别。
  或许这次离开君山后,就再没有相见的机会了——这么想着,他便往如今看守韩嘉的岛后方走去,却在半道上与杨夫人和杨意不期而遇。
  易寒一见到这两人,马上闭嘴停止了跟叶子的讨论,而杨夫人见到他们,也面色一冷,似乎很想装作看不见,但她想起季敛之是偏向韩嘉那一方的,这时就忽然很想讥讽一句。于是看了看他所前往的方向,便问道:“怎么,季公子是打算去看韩嘉?这个时候,你又能对他说什么呢?”
  季敛之低垂了眉眼,没有回答。杨夫人冷笑一声,继续往前走去,却发现杨意仍站在原地不动。
  “意儿?”不仅是她,易寒和叶子也颇为奇怪地看着这个少年,只见杨意一脸难言之隐的样子,几次望着杨夫人,却不说话。
  倒是杨夫人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瞬间就变了脸色,“怎么,你也想去看看?你真把那个害死你娘的人看做是父亲?”
  “……没、没有。”杨意在姨母的逼视下低声回答道,可易寒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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