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塔系列之四:巫师与玻璃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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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塔系列之四:巫师与玻璃球-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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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好像那女人知道罗兰看到了她,微光隐回房间的阴暗处。罗兰隐约看到一条黑色旧裙子摆动的裙边,一晃就不见了。



看不看到她都不重要。他来的目的不是见她,而是要警告她……毫无疑问,这个警告比他们父亲可能给她的还要严厉。



“蕤!”他的声音中回荡着成熟、无情、命令的粗涩语调。两片黄叶从树上飘落下来,仿佛是被他的声音震落下来的,其中一片掉在他乌黑的头发上。屋里没有动静,只是弥漫着等待和倾听的沉寂……接着远远地传来一只猫刺耳嘲弄的嘶叫声。



“蕤,无父之女!我帮你带回一点东西!你丢失的东西!”他从衬衣口袋中掏出折着的信,把它扔在石子地上。“今天,我还像朋友般客气。蕤——如果这封信如你所愿地送出去,你付出的将是生命的代价。”



他顿了一下。又有一片树叶从树枝上飘下来落在拉什尔的鬃毛上。



“给我听着,蕤,无父之女,听清楚了。我以威尔·迪尔伯恩的名义来到这里,但迪尔伯恩不是我的名字。我为联盟效力。此外。联盟的背后是白界的力量。你已经跨越了我们的卡之界,所以我警告你:不要再越界了。你明白吗?”



仍旧是沉寂,仿佛在静观其变。



“不准你动帮你送这封恶毒信的男孩一根汗毛,否则你只有死路一条。你所知道的,或者你自认为知道的那些事,不准再对任何人提一个字——不准告诉科蒂利亚·德尔伽朵,乔纳斯,莱默,或是托林——否则你就得死。老实点,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你违反了任何一点,我们会让你的嘴巴永远闭上。明白吗?”



还是沉寂。污迹斑斑的窗户像眼睛一样窥视着他。一阵风吹落了更多树叶,在他周围像下雨似的纷纷散落。稻草人被风一吹,在撑干上吱吱作响。声音令人厌恶。罗兰脑子里闪过厨子哈可斯,在绳子的一端晃动着。



“明白吗?”



没有回应。甚至刚才门里的微光也消失了。



“很好,”罗兰说。“沉默等于默许。”他调转马头,稍微抬起头,正在这时,他看到头顶上的黄树叶里有一个绿色的东西在挪动。还听到了轻微的嘶嘶声。



“罗兰小心!有蛇!”库斯伯特尖叫起来。第二字尚未出口,罗兰已经拔出一把枪了。



他向一边侧下身去,拉什尔受惊腾跃不停,罗兰用左腿和脚跟勾住拉什尔的背保持平衡。他开了三枪。轰隆的枪响打碎了静寂的空气,在附近的山丘上回荡。每一枪都把蛇高高地向上弹起,血溅起在湛蓝的天空和黄叶组成的背景上。最后一枪撕下了蛇头,蛇咽气坠地,断成两半。小屋里传来悲痛和愤怒的嚎啕声,可怕至极,罗兰脊椎发寒。



“你这杂种!”从暗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嘶叫。“啊,你这残忍的混蛋!我的伙伴!我的伙伴!”



“如果你把它当作伙伴,就不该让它来袭击我。”罗兰说。“蕤,你给我记着,无父之女。”



又传来一声尖叫,一切恢复静寂。



罗兰骑马回到库斯伯特身边,把手枪放回皮套。库斯伯特的眼睛惊奇地睁得滚圆。“罗兰,射得太棒了!哦,神啊,射得太棒了!”



“我们离开这里。”



“但我们还不知道她到底明白了没有!”



“你认为她会告诉我们吗?”罗兰的声音里有一丝细微的颤抖。想到刚才蛇突然从树叶里冒出来要攻击他……他仍旧很难相信自己居然没有死。感谢上天,幸亏他的手快。才救了自己一命。



“我们可以让她交代,”库斯伯特说。不过罗兰从他的声音判断得出,库斯伯特并不希望这样。或许以后会,过了几年漂泊的枪侠生活以后也许会;但现在他并无任何杀人的胃口,也没有拷问人的心思。



“即使我们可以把她的嘴撬开,她也不会说实话的。她撒谎就和别人呼吸一样稀松平常。如果我们能说服她闭嘴,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走吧,我讨厌这个地方。”



18



在回城的路上,罗兰说:“我们要碰个头。”



“我们四个人?是这个意思吗?”



“是。我要把我所知道的和推测的一切都告诉你们。我要告诉你们我的计划,我们在等什么。”



“那实在太好了。”



“苏珊可以帮助我们。”罗兰似乎在自言自语。库斯伯特看到那片孤独的、花冠似的叶子还逗留在罗兰的黑发上,不禁觉得好笑。“苏珊是注定要来帮助我们的。我以前怎么没意识到呢?”



“因为爱情是盲目的。”库斯伯特说。他呼哧一笑,拍拍罗兰的肩膀。“爱情是盲目的,老朋友。”



19



确认那两个年轻人离开后,蕤蹑手蹑脚地走出门,来到令她憎恨的阳光下。她蹒跚着走到树边,跪倒在被撕成两半的蛇边上,嚎啕大哭。



“爱莫特,爱莫特!”她哭喊着。“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



地上躺着爱莫特的头,嘴张着,在死的时候定了格,两排毒牙还在滴毒液——一滴滴透明的毒液像棱镜一样在强烈的日光下闪烁。它的双眼闪着怒火。她把爱莫特捡起来,亲吻它带鳞的嘴巴,把最后一滴毒液从尖牙上舔掉,一边不住地低声哭泣。



接着,她用另一只手捡起爱莫特长长的被撕断的身体,对着爱莫特身体上的弹孔悲伤地呜咽着,那里原本是光滑的皮肤,但现在弹孔下面漏出了被撕裂的鲜血直流的肉。她把头和身体接在一起,念了两次咒语,可是徒劳无功。爱莫特当然不会活过来了。爱莫特死了,她的符咒也不能帮它起死回生了。可怜的爱莫特。



她把爱莫特的头放到自己一个又老又干瘪的乳房上,把它的身体放在另一个乳房上。当最后一滴蛇血浸湿了她的紧身胸衣后,她抬头往那两个可恶的青年离去的方向看去。



“我会偿还你们的,”她私语道。“我以上古至今所有的神的名义发誓,我会报仇的。蕤会出现在你们最意想不到的地方,你们的惊叫会撕破你们的喉咙。听到了吗?你们的惊叫会撕破你们的喉咙!”



她又在地上跪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拖着步子走回屋去,胸前抱着爱莫特。



第五章 巫师的彩虹



1



罗兰和库斯伯特去过库斯三天后的一个下午,罗伊·德佩普和克莱·雷诺兹上了旅者之家的楼梯,往克拉尔·托林宽敞的卧室走去。克莱敲了敲门。乔纳斯叫他们进来,门没锁。



进去之后,德佩普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托林小姐本人,她坐在窗前的摇椅里,穿着白色真丝宽松睡衣,头上戴了条红色围巾,膝盖上放了一大堆编织活。德佩普吃惊地看着她。她向德佩普和雷诺兹投以难以琢磨的微笑,说:“你们好,绅士们。”接着又干起手中的活。外面是劈里啪啦的鞭炮声(年轻人总不能耐着性子等到节日那天;只要他们手头有爆竹,就一定要马上点着),受惊的马嘶声和男孩们嘈杂的欢笑声。



德佩普转向雷诺兹。雷诺兹耸耸肩,手臂交叉,抓住披风。他用这种方式表示疑惑或指责,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有问题吗?”



乔纳斯站在通往浴室的门口,毛巾挂在肩头,正用毛巾的一角擦脸上的剃须皂泡沫。他没有穿上衣,光着膀子。德佩普数不清有多少次看到过他这个样子了,但那些白乎乎、交错的老疤痕总让他有点反胃。



“嗯……我知道我们要借用托林女士的房间,但不知道女士也在这里。”



“她在这里。”乔纳斯把毛巾扔进浴室,走到床前,拿起搭在一根床柱上的衬衫。在他身后,克拉尔抬头盯着他裸露的背看,眼神中流露出一点贪婪的欲望,但马上又低头干起手中的活来。乔纳斯很快套上衬衫。“西特果的情况怎么样,克莱?”



“很平静。但如果某些小混蛋插手来管闲事的话,就会变得热闹了。”



“那里有几个人?怎么安排的?”



“白天十个,夜晚十二个。罗伊和我轮班巡视。不过,就像我说的,一直都很平静。”



乔纳斯点头示意,但他并不高兴。他本希望那群青年已经到西特果去了;他当时故意破坏他们的住所,杀死他们的鸽子,就是想引他们行动。可至今他们仍然安然无恙地躲在该死的营地里。他觉得自己就像在斗牛场上,面对着三头小公牛。他拿着一块红布,全力甩动着,可小公牛却拒绝攻击。为什么?



“搬运工作做得怎么样了?”



“按计划进行,”雷诺兹回答道。“过去的四天,每晚四辆油罐车,成对运送。由懒苏珊的伦弗鲁负责。你还想留半打作为诱饵吗?”



“嗯。”乔纳斯说。这时有人敲门。



德佩普跳了起来。“是——”



“不是,”乔纳斯冷静地说。“我们的朋友黑衣人已经走了。可能是去‘好人’的军队做战前动员了。”



听了乔纳斯的话,德佩普哈哈大笑。窗前,穿睡衣的女人低头看着手中的编织活,一句话都没说。



“门开着!”乔纳斯对着门口喊。



走进来的男人戴着宽边帽,穿着瑟拉佩长披肩,脚上是双农夫和牧人穿的便鞋,脸色苍白,宽边帽檐露出来几缕金发。是拉迪格。他是个难对付的家伙,不过和始终带着诡异笑声的黑衣人相比,他已经好多了。



“先生们,很高兴见到各位。”他说着走进房间,把门关上。他的脸——阴郁不堪,眉头紧锁——是那种好多年都没碰见过好事的脸。可能打出生起就没碰到过快乐的事。“乔纳斯?你好吗?事情进展如何?”



“我很好,事情也进行得很顺利,”乔纳斯说着,伸出手。拉迪格匆匆地毫无感情地和他握了握手。他没有和德佩普、雷诺兹握手,而是看了一眼克拉尔。



“祝天长夜爽,夫人。”



“愿您收成加倍,拉迪格先生。”她还是忙着织手中的东西,连头都没抬。



拉迪格坐在床沿上,从长披肩里掏出一袋烟草,开始卷烟。



“我不会久留,”他说,话音中掺杂着浓重生硬的内世界北部口音;在内世界——德佩普曾听说——驯鹿仍然是主要的交通工具。“那不是明智的做法。如果有人细看,就会发现我不是本地人。”



“对,”雷诺兹说,听上去被逗乐了。“你不像。”



拉迪格狠狠瞪了雷诺兹一眼,又把注意力转到乔纳斯。“我多数的随员就在附近扎营,在爱波特大峡谷西边的森林里……顺便问一下,峡谷里发出的惨叫声是什么?那声音让马受惊。”



“一个无阻隔界。”乔纳斯说。



“如果靠得太近,噪音也会让人害怕,”雷诺兹补充道。“最好离那个地方远一点。”



“你那里有多少人?”



“一百。武装配备齐全。”



“据说,是珀斯老爷手下的人。”



“别那么蠢。”



“他们见过打仗吗?”



“他们很清楚打仗是什么。”拉迪格说,但乔纳斯知道他在说谎。法僧把他的精兵藏在深山里。这里只是个小小的先遣队,在这个队伍里,毫无疑问,只有指挥官才知道枪除了当烧火棍打人之外还有别的用法。



“悬岩那儿有十二个人,负责看护你们最近运来的油罐车。”拉迪格接着说。



“好像用不着那么多。”



“乔纳斯,我冒险到这个荒芜的鬼地方来可不是跟你讨论要如何安排的。”



“先生,请你原谅。”乔纳斯敷衍地说。他在克拉尔摇椅旁的地上坐下,为自己卷了一支烟。克拉尔把编织的活放到一边,抓弄起乔纳斯的头发来。德佩普不明白是什么让艾尔德来得对她如此痴迷——他所看到的,是一个相貌丑陋的泼妇,硕大的鼻子,双乳如同蚊子块似的。



“至于那三个年轻人,”拉迪格用一种自认为对事情了如指掌的口吻说。“获悉从眉脊泗的内世界来了拜访者,‘好人’深感不安。现在你又告诉我,他们并非原先声称的那样。那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乔纳斯拨开克拉尔伸在他头发里的手,仿佛在驱赶一只可恶的虫子。但她好像并不在意,又开始织起东西来。“他们不是年轻人,只不过是几个毛头小子。如果他们来这里是因为卡——我知道法僧对此很关注——那也是我们的卡而不是联盟的。”



“不幸的是,我们不能用你的抽象结论去说服‘好人’,”拉迪格说。“我们带来了无线电,可它们要么是坏了,要么就是不能远程工作。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之,我恨透了这种玩意。诸神都在嘲笑它们。朋友,不论结果是好是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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