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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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我们-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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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至今对那半老的中年妇女恶狠狠将他拉上主席台念检查时的一张恶行恶状脸记忆犹新。

刚刚说过,宋源这个人,总是有些不合时宜的感慨的,虽说大多数时候,这使他看起来更加可爱,可有些时候,却很耽误正事。比如被对头拿砍刀当街追砍时,再比如现在──

火红的二手polo排气管喷著白烟,一溜歪斜、风驰电掣的擦过宋源的衣角,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宋源弱智儿童一般张大嘴站在原地,石化。

“这个苏致信,车技还真不是一般的烂啊。”半晌,宋源悻悻的嘀咕道,拉开自己的车门,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我就说我最讨厌戴眼镜的小白脸!”

***

这就是宋源第二次见到苏致信。

苏老师对这小子还是毫无印象。

当他们第无数次会面的时候,宋源问,还记得那年春天,迎春花里那个如花美少年麽?

苏老师挑挑眉,美少年?我怎麽没见?我那天只看到一只张大嘴的猪。

宋源当真气绝,可又偏偏不敢表现出丝毫不爽,还要陪著笑。没办法,苏致信就是他的克星、他的软肋、他的命门,──他唯一的爱人。


4

***

苏致信焦头烂额的从图书馆样本库走出来时,天已经全黑了,身後跟著一个一脸傻笑的学生,怀里抱著厚厚一本法文原文的《法医学论文集》(作者是法国人亚历山大?拉卡圣,本书於1878年首次出版,拉卡圣凭借此书成为法国里昂大学历史上的第一位法医学教授。他在曾经在一个复杂的案件中成功地查明了一具高度腐烂尸体的身份,为警方侦破该谋杀案提供了有力的证据。这不仅使他名噪一时,而且扭转了公众对法医的传统偏见)。

苏致信拉开车门,刚刚要坐进去,又不放心的转回身来对身後的学生嘱咐道:“书既然借了,就好好看,回头我要检查,还有啊,看的时候经心些,千万不要损坏了,不然卖了咱俩都赔不起。”

学生连连称是,又说道:“苏老师,今天真太谢谢您了。”

苏致信挥挥手,钻进车里,火红的polo歪歪扭扭的冲进了夜色里。

苏致信握著方向盘,焦急地看看表,已经八点多了。他将车开到小区门口,顺路买了几份盒饭,走进了小区里一家诊所。

这诊所叫苏医生门诊,顾名思义,是苏致信开的,平日里雇了两个退休老大夫,轮流坐堂,就看看头疼脑热,跌打损伤的小毛病,另外还请了几个小护士。每天晚上八点,请来的人全部下班,苏老师亲自坐镇。

他虽说学的是法医科,但一则诊所只看看小毛小病,苏致信也是完全能应付的;二则既是在居民区里看小毛小病的小诊所,八点以後自然来客稀少,留他一人足够。

苏老师在学校里一向是以超人著称的,要带本科生的课程,又开著全校选修课,还带著研究生的课,要做项目,目前正在准备申请博导、正教授,另外B大的规矩,三十五岁以下的年轻教师还要担任班级辅导员,更别提他对学生非常好,一向回护,不管大事小事,只要学生求到他,那都是义不容辞的帮忙。每天忙到头昏,到了家,还要打理诊所。

苏致信是爱钱的。

苏致信虽说有些时候行为不那麽为人师表,可那骨子里实实在在是个传统文人,自古文人多强项(强项就是脖子很强,不轻易低头,意思是指硬骨头),他很有些渗到骨子里的坚持,比如坚持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自己再累再忙,没关系,挣的不是昧心钱。他从来不像有些假道学的所谓专家学者,为了评职称,为了出名,为了获奖拿奖金,剽窃国外知名学者的论文,──虽说法医一科国外的学术成就一向要比国内高的多。

更有甚者,有的教授,尤其是博导,甚至剽窃自己学生的论文。苏致信读博的时候就遇到过这样一个败类老师,拿了自己的一篇毒物分析的论文去评奖,得奖後扔给自己一万块的辛苦费。可惜那老师惹错人了,──苏致信岂是一只任人搓园捏扁的软柿子?他不仅成功的炒了自己的导师,转了实验室,更把那老师做的事搞的学校上下无人不知,那老师被校高层一撸到底,取消了一切职务职称,奖金荣誉,提前回家退休养老了。从此在学校家属大院里再也抬不起头来。

苏致信是学校里的名人,每当他穿著白大褂,眼镜片反射著冷光,眯著一双不耐烦的细长眼睛,大步流星走过校园的时候,钦慕敬佩者有之、啧啧称奇者有之、不屑嫉妒者有之、咬牙暗恨又心怀畏惧者更是大大有之。

此刻传说中的神人苏老师正端著盒饭,逐一分发到诊所里留守的老大夫和小护士手里,一面分著,一面道歉:“今天学生有点事,回来的晚些了,对不住大夥啊,回头月底加班费一定一分不少。”

老大夫慈祥的笑,小护士爱娇的笑,一齐摆手道:“没关系,苏医生对学生真好。”

苏医生谦虚:“哪里哪里,过讲过奖。”

送走了大夫护士,苏致信疲惫的扯松了领带,把诊所的大灯关上,只开著一盏橘红色的台灯──开玩笑,电费也是很贵得好不好!

他泡一壶茉莉花茶,打开自己那份盒饭,放眼望去,红烧鸡腿白的吓人,清蒸带鱼漆黑如碳,妈的!这还是人过的日子麽!苏老师狠狠暗骂道,愤愤地将一整盒饭菜用茶水一口口漱了下去,──只是可惜了这极品茉莉花。

苏致信吃完饭,心情变得很不好。想当然耳,爱钱的人,一般都极重视物质享受,一顿味觉恐怖的晚饭,足以让苏致信体内邪火上升。加之又心疼那一壶极品茉莉花,於是,苏老师很生气,後果很严重。

可偏偏有人不识好歹,这个节骨眼上撞了来。

不用问,就像一切俗烂言情剧里的情节一样,天底下就只有一个人这麽倒霉这麽没眼力价,──宋源。

黑社会也是要上班的,尤其是上夜班。

此刻宋源刚刚带著小易和梁子两个从自己手下管著的几个黄赌毒场所巡视一圈回来,正打算打道回府,忽然一眼瞄见路边歪歪扭扭的停著一辆眼熟之极的、蹩脚之极的、火红之极的二手polo。

“停车!”宋源一声断喝。

梁子赶紧“吱”的一声急刹车,宋源双手哆嗦著取出手机,对车牌照。又抬眼看看诊所,大门里面两片明晃晃的镜片在灯下嗖嗖的反射著寒光。

苏致信此时正搂著茶壶,打开电脑,下载了试题模板出考卷呢,一边出,一边拧著眉头琢磨──让你们小兔崽子不听讲还翘课,出题难死你们!


5

面目不免有些狰狞。

宋源眯著眼睛狞笑,哈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对小易打个响指,“小易,去,给哥哥砸了那辆车。”

“大,大哥?”小易结巴。

宋源瞪了瞪眼,眼神里还是很有几分凌厉,“怎麽?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小易被瞪的汗下来了,“听,我听。”拉开车门。

古有落草梁山泊提人头来奔,今有入夥黑社会砸汽车乃收。

话说英雄好汉武二郎,啊不是,是易二郎,脚下迈著哆里哆嗦的虎步,手持丈二长的黑社会火并专用大铁棍,气沈丹田,一声断喝,“砰”的一声,砸在了那辆火红小跑的车窗玻璃上。

宋源早把车窗打开,在一旁观看,这一棍打得,真叫他浑身苏畅,大声叫好:“小易!够爷们儿!”

苏致信正在考卷上把学生们虐的七死八活大呼过瘾著呢,外面忽然一声巨响,然後就是自己汽车上那有些变调的警报器分外刺耳的鸣叫了起来。

苏致信愣了一秒锺,跳起来,冲到门外。

小易扔掉铁棍,边向宋源的陆虎跑著,边大叫:“大哥!等等我!”

宋源从车窗探出头来:“快上车,梁子,开车!”一边拉开车门将小易拽上来,百忙之中还不忘对著苏致信作了个鬼脸,完全是个顽劣的孩子。

苏老师气的跳脚,在街边破口大骂,可惜,那夥不良分子早已跑得没了影子。

“真他妈晦气!”苏致信一脚踹开诊所大门,古人说的有理呀,坏的晚饭是一个坏的夜晚的开始!(汗……望天ing,哪个古人说滴~~~)

前面说过了,苏老师很生气,後果很严重,虽说现在苏致信是完全不能把宋源怎麽样,甚至他压根不知道宋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哪根葱,可不是有这麽一句话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十年太久了,应该只争朝夕。

所以他们第二天就又见面了。

事情是这样的。

宋源是出来混的,并且没有打著他老爸宋六的旗号,所以敢於在宋少爷头上动土的人很多。

黑社会,管的无非是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比如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所以地盘很重要。

没有地盘,你也就别混了。

宋源年纪轻轻,就有了自己的场子,并且还很不小,得罪的人必定不在少数,想抢他地盘的人更多。

这天他照例带著小易和梁子在自己罩的几家KTV,舞厅,餐馆转了一遍,刚拉开店门要跨出去,忽然身後一阵呼呼的风声,宋源下意识的一矮身,一柄钢刀斜擦著自己的耳朵就飞了出去。

车还在很远的停车场上。

四周的暗巷里涌出越来越多的人,叫嚣著:“宋源,今天爷爷做了你!”

宋源三个人势单力孤,车上有枪,後备箱里还有几根铁管,可根本来不及拿出来,没办法,跑吧!什麽?逃跑没面子?命都快没了,别说面子了,连里子都一齐不要了也没关系。

想跑也没那麽容易,几十个人把他们三个团团围住,饶是宋源一向下手狠辣,可赤手空拳,对付周围几十把钢刀,旧石器时代VS铁器时代,胜算是几,可想而知。更何况,还要分出手来照顾小易这个刚入夥没几天,从没见过一次大阵仗的软脚虾。

宋源是很有些下三烂招数的,踢阴囊,插眼睛这些招式,早已练的趋於化境,当真是出神入化,深得其祖师爷韦氏小宝的真传。所以当对方一个小子捂著两只变成血窟窿的眼眶,惨叫著倒下时,宋源终於夺刀在手,领著梁子和小易,杀出一条血路。

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血路,对方不知道是什麽来头,异常凶悍,似乎是看准了他们人少,一定要往死里做他们,宋源一手挥著刀,一手还要拉著身後的小易。梁子人高马大,功夫一向很好,倒是不必太照顾他。

宋源是很重义气的,小易既然拜了山跟了他,就是自家兄弟,他就一定要保护他。之所以宋源年纪轻轻就立起了自己的场面来,大抵也是因为他重义气,所以每一个兄弟都赤胆忠心得跟著他,这才闯出了一番天下。

小易胆子虽小,但也不愿当累赘,只跟在宋源後面毫无章法的一通乱打乱踢,状似疯狗,旁人倒也一时无法近他的身。

宋源一脚踢飞一个怪叫著、挥舞著双节棍冲上来的小子,回头的一霎那,却看见一个人举刀向小易的後背捅了下来。


6

他根本来不及反映,下意识的就伸手接下了那一刀,没错,用手掌接下了刀。

那柄刀卡在宋源手掌上的骨缝之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热血噗的溅了自己一脸。小易一见,完全疯了,兽化了,没头没脑的冲上去,梁子见宋源见了血,也红了眼,他个子高大,身材壮硕,一把挟了宋源在腋下,两头野兽咆哮著一冲,人群竟给冲散了些,两个人撒腿就跑,速度快的如有神助,竟给他们跑到了停车场。

眼看著车子就在眼前,跑得正快的梁子忽然顿了顿脚步,似乎是觉察出什麽不对来,抱著宋源往左边一带,砰的一枚子弹射进了宋源的右肩,若不是梁子带了这一下,射中的,九成九就是宋源的脑袋了。

梁子飞快的拉开车门,将宋源和小易一股脑塞进车里,打火,一秒锺之内,陆虎绝尘而去。

宋源躺在车里,血流成河,但脑子还是清醒的,低声说:“别去医院,有子弹,不好说的。”

小易早已吓傻了,紧紧抱住宋源,没头没脑的哭。

梁子向来话少,见宋源这麽说,只问:“要不要紧?”

宋源摇摇头,低声咒骂:“妈的,竟然动枪了。这帮人什麽来头?看来是真想要我的命啊。”

道上的规矩,抢地盘,抢货源,可以,划下道来,或单挑或群殴,堂堂正正的较量,像今晚这样以多欺少,攻其不备的,已算是为人所不齿了,哪知竟连枪都动了。

这分明就是暗杀!

宋源血流的越来越多,有些支撑不住,渐渐的昏睡过去,梁子万分焦急间,一眼瞥见路边一扇橘红色的玻璃大门,上面闪著几个字:什麽什麽门诊。紧打方向盘,几乎将车直接开进人家的大门里。

不用说,苏医生门诊。

苏致信心情还是很不好,车送去修理,不得不挤地铁下班,被旁边几个目光诡异的小姑娘指指点点说是什麽女王受,妈的,女王受是什麽鬼?昨天出好的考卷被系主任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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