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妖？”蒙白有些好奇，故意问了一句。要知道，他的修为高深，就算是一般的神仙都没办法看出他身上的妖气。
比如舞空，咳咳。
道士瞥了蒙白一眼，半死不活的说：“你是妖，金钱豹妖，不过修为很高，我不是你的对手，看见你，我该躲远些。”
蒙白哈哈大笑：“你虽然倒霉透顶，却并不傻。”
“我当然不傻。我只是奇怪，孟婆怎么总不记得给我喝汤？为什么我那么倒霉，却要把生生世世的倒霉事儿都记得？”道士的语调干巴巴的，仿佛一坛开了盖的老酒，就这么敞着放了几百年，早就没了味道。
“那，你还记不记得灵玉宫？”舞空连忙问道。
“我听师父提过，灵玉宫是天上神仙住的地方，住的是灵玉天尊。将来，师父也会当神仙，也会升天，也会住在一个像灵玉宫一样的地方，只要我们孝顺听话，他会考虑带我们升天。”道士说得一本正经。
蒙白摇头苦叹：“我收回我刚才的话。”
“哪句？”舞空回头问他，蒙白的表情更加无奈：“说他不傻那句。”
“呸！”舞空作势踢了蒙白一脚，失望的走出石屋。
她回头问跟上来的蒙白：“你说，他有没有撒谎？”
“应该没有。不过，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这位师兄一定明白。”
一直沉默不语，面无表情的洱苍见皮球踢到了他这里，冷冷的说道：“这一点，告诉你也无妨。当日，他偷了灵玉宫的宝贝，事情败露后，被师父和大师兄遣到濯日池受罚。濯日池对小仙的损伤极大，在那里受罚的小仙常有死伤。死了之后，会再受七世轮回之苦，才能堂堂正正的转世为人。”
舞空听说过七世轮回之苦，就是要投胎七次，次次倒霉的要死，有的甚至会投胎成畜牲，偏偏不会散去他的记忆，这七世之苦必须世世都记得。
“他偷了什么宝贝，要受这样大的责罚？”舞空隐隐觉得，这个宝贝也许和自己有些关系。
洱苍沉默了一会儿，才冷然说道：“你不是说，回宫之后，师父会告诉你？你回去问师父吧，我已经够多嘴了。”
“我倒是好奇，你为何一直不肯说，却忽然在此刻多嘴？”蒙白看着洱苍，虽然微笑着，却散发出隐隐的寒气。
“你有本事就先找到寒衣，再来问我。”洱苍的语气更加不善。
蒙白审视锐利的目光扫了洱苍几眼，点头道：“我找寒衣。”竟然真的又去了无相山顶。
直到第二日，蒙白还是没有搜寻到寒衣的任何踪迹。
舞空放心不下，便嘱咐蒙白继续搜寻，自己和洱苍回灵玉宫，请灵玉天尊想想办法，也许寒衣真的在天界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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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玉天尊听完舞空的叙述，为难的说道：“若寒衣不是仙丹化形，在天界找他，动静大些也是无碍的。可是，他这样的身份，若大张旗鼓的找他，只会让他更加危险，上次寒衣失踪，我没有动用天界的力量找他，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怎么办？”舞空心里对寒衣恨得要死，心想，下次他若回来，一定要告诉他，他若再敢偷偷离开，就再也不要回来，姐弟之情也就此一刀两断！
灵玉天尊只有再次派出灵玉宫的人在天界打探，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师父，您不是说，等我们回来，会有事儿跟我们说？不如，您先跟我说说？”这天，舞空见灵玉天尊早课后并没急着离开，忍不住试探着问道。
第026章 昔日重现
灵玉天尊低垂着眼睑，长而浓密的睫毛挡住了眼底的神色，淡然说道：“你从前不是说，也想学会我的读心术，只要牵牵谁的手，就知道他此刻的想法吗？”
“师父要教我？”舞空有些犹豫，生怕灵玉天尊像自己对待蒙白那般，只要你怎样怎样，我就教你什么什么。
“此刻你的修为不足，还没法子领悟，不过，要你此刻知道我的心思，倒是容易的，你只要默念清心诀，再牵着我的手，便可知晓。”灵玉天尊一边说，一边牵上舞空的手跃上月华台，待两人面对面，手牵手盘膝坐好，便把清心诀从头到尾念了一遍。
舞空这才放了心，双目微阖，一句一句的跟着灵玉天尊念了下来。
她闭着双眼，眼前本来是漆黑一片的，念着念着，恍惚觉得周围渐渐明亮起来，自己也变得轻飘飘的，无影无形，仿佛施了极其高级的隐身术一般。
她的身形随风飘荡，甚至穿墙而过，直接落入灵玉天尊的书房里。
绝世清华的灵玉天尊仿佛一团和煦的春风，温和的坐在书桌后面，书桌前站着一个身材窈窕的紫衣女子，双手各持一柄闪着银光的银环，又好看又有爱，可仔细去看，那闪着银光的地方竟然是锋利的刀刃。
不知为什么，舞空忽然想起了一个名字，多情环。
那记忆已经非常遥远，若不是此刻看到，她几乎以为，自己早就忘了。
原来，记忆还在，只是尘封在心底的某一处，只需轻轻一碰，便会浮上水面。
“你既然已经找过了，定然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何必再来找我？”灵玉天尊的声音宛如天籁，把舞空跑出十万八千里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要你血债血偿！”紫衣女子的声音跟舞空的确非常相像，只是少了三分迷惑，多了七分刚强。
“呵……”灵玉天尊从嗓子里发出一声低笑，在舞空听来，只是他退让的懒散，那紫衣女子却仿佛受了莫大侮辱一般，恨声说道：“你看不起我？！所以你才一而再，再而三的赶我走是不是？！”
舞空听着她的咆哮，忍不住让自己飘到灵玉天尊身侧，好能看看那紫衣女子的样貌。
她……果然，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除了眼神，除了神色。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啊，满眼都写着仇恨，眼底却深深的藏着一点莫测的情意。
她用这样的一双眼睛盯着灵玉天尊，仿佛想立刻杀了他，又仿佛想把他深深的刻在心里，生怕下一刻便看不着了似的。
灵玉天尊似乎对这样的眼神早已见怪不怪，摇头苦笑，屋子里刚被紫衣女子点燃的火爆空气仿佛都跟着他的苦笑渐渐冷却下来：“我最后跟你解释一遍，你说的那个叫紫竹的紫丹参妖，我的确见过，有人当做礼物送进了灵玉宫，我念他诚心孝敬，虽然没有收，却也教了他炼丹之法，可以最大限度的发挥那株千年紫丹参的效用。我也知道，他后来炼成了，服用了，修为大涨，还特地来谢我。你就是因此来向我寻仇吗？那我不曾把你炼成丹药，却放你回无相山，你是不是也该对我心存感激？也可恩怨相抵了吧？”
“恩怨相抵？这就是你的道理？好，只要你杀了无稽道君——哈，不对，那条恶狗已经变成无稽神君了——你杀了无稽神君，你我便恩怨相抵！”
舞空扶额低叹，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紫衫吗？传说中又刚强，又勤奋，连蒙白拉一下她的手都要洗半天的紫衫吗？她哪里是在寻仇，分明是在无理取闹的缠着师父啊！师父绝无可能喜欢上这样一个女人啊！
灵玉天尊果然轻轻皱起了眉头，连方才的一点耐心似乎都消失殆尽，衣袖一挥，紫衫便轻飘飘的倒飞了出去，她还想再冲进去，灵玉天尊的衣袖再次甩了一甩，她便抑制不住的，蹬蹬蹬退出了翠屏苑。
舞空几乎有些幸灾乐祸，连忙跟了出去，还没走出翠屏苑，就见紫衫已经执着的再次冲了进来，一脸受伤的愤怒，满眼痴怨的伤情。
可惜，在距离书房门口十几丈远的地方，她再也没法子上前，舞空知道，那是师父的结界。
紫衫楞了一会儿，疯狂的挥动手里的多情环向结界砸去，一环，一环，又一环……她似乎拼尽了全力，每一环都带着烁烁的紫色光辉，却没有伤害那看不见的结界一分一毫。
舞空本来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的，不知为什么，她看着紫衫咬紧牙关，狠命咽着的蒙在眼底的眼泪因为用力砸那结界而迸溅出来，忽然难受之极。
她扭脸看向书房门口，盼着师父从里面出来，像对自己那般好声好气的劝劝她，哪怕虚情假意的答应帮她教训一下无稽神君，再送她回无相山……可是，紫衫已经累到几乎虚脱，跌坐在结界前站不起来，师父也不曾出来，甚至连一点声音都不曾发出来。
翠屏苑的小仙娥们都躲在一边，没有一个敢上前的，舞空却可以从她们低低的谈话声中听出来，她们根本看不起这只妖。妖在她们眼里，低贱得不如脚下的一块泥。
“不知轻重的妖，以为这是哪儿，天天在这儿撒野，果然是野性不改，亏得大人忍得了她！”
“就是，大人不把她炼成丹药，还好心放她回去也就罢了，她居然还不要脸的赖在这儿！”
“妖嘛，天生就是低贱的，你还指望她怎样？”
“要不是大人可怜她新丧了兄弟，下令不许伤她，任她胡闹，我真想杀了她！”
“算了，你没见暖阳公子他们都不管她？看她有多大的脸面，好意思在这儿闹到多久！”
舞空知道，这些话，紫衫都是听到了的，从她微微抖动的肩膀便能看得出来，可是，她偏偏咬着嘴唇，把眼泪含在眼睛里，不让它们滴落下来。
“灵玉天尊，要么是你，要么是无稽，你们得死一个，给紫竹偿命！”紫衫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子，冲着书房门口高叫了一声，才踉踉跄跄的走到书房前面的梧桐树下，席地而坐。
舞空虽然心里替紫衫难受，此刻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因为，她忽然发现，紫衫并不是看上去那么鲁莽。
按说，她真正的仇人该是无稽神君——捉紫竹的是他，把紫竹炼成丹药的是他，吃掉紫竹的还是他。
灵玉天尊只不过教给他一些炼制的法门，虽然有同罪之嫌，但说到偿命，还远远轮不上。
可是，紫衫不去找无稽，而是赖定了灵玉天尊。
因为，灵玉天尊根本不会杀她，无稽却会。
如果她真的去了无稽道君府，以她的本事，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被炼成第二粒仙丹。
如果她留在灵玉宫，却还有一分希望。
灵玉天尊到底是怎么想的？看样子，紫衫已经闹了很久，他居然忍耐下来，只是赶她走，却并没使出什么强制的法子。
只要他想，只要动动手指，紫衫就跌下天界去了。
何必费劲巴拉的在书房外设一个结界？
第027章 不许
舞空心里想着，就想去书房里瞧瞧师父在干嘛，正为结界纠结，大师兄暖阳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厌恶的看了看梧桐树下席地而坐的紫衫，理都不理，径直走进了书房。
原来，师父的结界设得有技巧，只有紫衫不能进去？自己现在算是什么，探视师父的内心，是不是可以进去？
想到这儿，舞空也好奇的走了过去，居然真的畅通无阻，心里对紫衫更是无限同情。
走到书房门口，听大师兄正在跟师父说：“……据说，新任魔王玄驷是得了妖王的支持才登上王位的，这样妖魔两族也算有了交易，也许能安定几年也说不定。”
“老魔王呢？”灵玉天尊凝神问道。
“老魔王一家三十六口通通被玄驷斩杀，一个没留。”
灵玉天尊低低叹息了一声，才道：“走，去看看。”说完，灵玉天尊长身而起，带着暖阳走出书房。
紫衫见灵玉天尊出了门，一跃而起，握紧了一双多情环正想冲过去，灵玉天尊袍袖一甩，紫衫便双腿一软，瘫倒在地，眼睁睁看着灵玉天尊和暖阳急匆匆的离去。
舞空对那些妖魔之争毫无兴趣，本来也没想怎样，谁知眼前一花，竟然被拉回了现实，自己还是和灵玉天尊面对面坐在月华台上。
“后来呢？”舞空问道。
灵玉天尊苦笑道：“后来，我被那紫衫烦得紧了，再加上必须出宫一段时日，便索性将她打回原形，封在寒冰洞，并派专人把守，想等我处理完公务再回来劝她离开。谁知道，等我回来，已经是两年以后，再去找她，寒冰洞里早已空空如也。我一直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儿，直到看到你，才猜测出，也许她被谁偷偷拿走，炼成仙丹。”
“您会明目咒，难道没去寒冰洞看看？”舞空根本不信，冷冷的抽回了被灵玉天尊握住的双手。
若不知是谁，那道士怎么会受那样重的惩罚？
“你可注意到，我用了一个‘封’字？任何人到了寒冰洞，都施展不出任何法术。你居然可以，倒是奇怪之极。也许，跟你在那儿呆了两年有关？这件事，还有你特殊的体质，就算是我，也没办法解释清楚具体的成因，我只能猜测，大概和你紫衫从前修炼的法术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