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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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奴- 第1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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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绿野平林,烟水清远,普普一开始兴致勃勃的跑前跑后,很快就厌倦了。直到在嘉州佛头滩看见凌云山大佛(乐山大佛),他才兴奋起来。拗不过他,众人泊船嘉州,在大佛面前游玩了一番。此后普普食髓知味,每到一地便不肯呆在船上过夜,非要上岸游玩不可。

第一百四十二节 水道难行
   夔州驿馆。
  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从窗外朦胧的晨光中,可以看见长江浑黄的水面暴涨。
  “姑娘,姑娘。”阿蕾带来的苗族侍女妮妮敲开房门,拿来两支桃花,“这是普普小主子摘的,说给姑姑戴。”
  “不得了,小小年纪已经学会采花了。”阿奴“嗤”地一笑,接过已经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的花。
  那侍女又说道:“昨夜长年(梢公的称呼)来过了。”
  “怎么说?”
  “说是水已经没过滟滪堆五丈。”
  “能走吗?”
  “现在还不能呢。不过他说要咱们赶紧收拾行李,看这水势,只怕不到今天午时就能过了。”
  “嗯,通知别人吧。”
  赵惜从床上懒洋洋的钻出来:“急什么,还要排队过去。”
  “等了四天了,这里到处都是臭烘烘的盐贩子,有什么好玩的?连普普逛了两天都不耐烦。”夔州是巴蜀东门,历来是军事重镇。川西食盐紧缺,而此地威产井盐,加上江浙运来准备入川的海盐,夔州就成了川东食盐的集散地。
  自从出了恭州,船就进入了峡路。所谓峡路,指的是巴东三峡,这一带都是崇山峻岭,与其他水路大不相同,瞿塘峡,滟滪堆等险滩密如竹节,水流湍急,千回百转,人称“蜀道三千,峡路一线。”蜀人常年以舟楫为家,熟悉水道曲折,顺水势操舟如神,犹不免时有覆溺之祸。
  为了过峡路,他们在嘉州换了小船。蜀舟板薄身小,底阔而轻,易于转折,吃水也浅,便于上滩,而回旋余地也大,适合在四川的狭窄和曲折较多的水道上航行。因为轻薄,经不起撞击,所以这一带的梢公点篙技艺高妙,用百步穿杨来形容都不觉得过分。只看见江面上一叶扁舟顺流如飞而下,堪堪将撞到岩石处,梢公眼明手快长杆一点,拨转开去。这一点失之毫厘,则船碎人亡,一船近百人的性命都系在梢公一人身上,故有“纸船铁梢公”的说法。
  他们一路顺畅,却被卡在夔门四天。
  因为水才刚刚没过瞿塘峡口滟滪堆的顶部,顶上旋涡盘盘,礁石似露非露,谓之“滟滪撒发”,谚语称“滟滪大如鳖,瞿塘行舟绝”,更何况撒发。滟滪堆为瞿塘峡口的巨大马蹄形礁石,俗称燕窝石,古代又名犹豫石。瞿塘峡水流湍急,由于滟滪堆的地势影响,自然形成一股旋涡及乱流。在流速湍急的水面上航行,又遇到漩涡及乱流,舟人到底要走哪条水道才能安全渡过难关,往往因为缺乏把握而犹豫不决。
  辰时,长年终于遣人通知上船。
  瞿塘峡口,浑水汤汤,滟滪堆的顶部犹有旋涡连连徘徊。前一艘船过去许久,才看见峡口漕司派遣的兵卒摇摇手中的旗帜,表示前一艘平安过峡谷,示意他们这艘可以过。因为水势怒急,怕两船猝然相遇,不及闪避,酿成大祸,所以漕司专门有派兵卒次第驻扎在沿江的山上,手执小旗,打旗语维持船运安全。
  船过滟滪堆时,梢公们汗出如浆,面如人色。整船人看见水平入席,反而安然就做,任其飘荡。阿奴因为当年金沙江之祸,引为平生恨事,还在成都的时候就准备好了羊皮革囊,每到险要地段,就先给普普和享珠等水性不佳的人绑上一个。
  船行七十里,到了巫峡县停泊。梢公说:“昨夜水大涨,滟滪堆在水底,船可以过,巫峡则相反,要水退十几丈才行。”众人绝倒。
  等了两天,船又趁着水退过了巫峡,滩险水急,又甚过夔门。巫峡最美的地方,就是不管晴雨,总是有几抹云气,如纱如缕,不可名状。神女庙前有驯鸭,叫做“迎船鸭”。客舟在数里之外就哑哑相映,等到船走了,又送出数里。
  侍女们取来胡饼捏碎了掷向空中,乌鸦们纷纷喙啄食,普普大乐。
  三峡风光绮丽,众人且看且走,船飞流而下,出了三峡直过峡州,一日停泊在石首,刘畅派遣的小校范文澜过来问要怎么走。一条走大江,过岳阳及临湘、嘉鱼二县,岳阳通洞庭处,破浪连天,有风既不可行,但是因为江面宽阔,没有盗贼。一路自鲁家洑入沌口,这条是长江支流,只比运河宽一点,水流平缓,但是两岸都是芦荻,里面的水权像是迷宫一般,自古以来盗匪出没,特别是一个叫百里荒的地方,有巨盗出没,不过这里有一支水军的运粮船过境,可以跟着他们一起走。
   阿奴疑惑:“既然这样,跟着水军走就是了,为何要问我?”
  范文澜指指对方的军旗,上面一个大大的“陆”字。刘畅与陆家不睦已是人尽皆知。
  阿奴叹口气,取过面纱:“那现在是要姑娘我出卖色相?”
  现在喝茶的赵惜冷不防咽下一口热茶,烫得她跳起来。
  范文澜听得眼皮直抽,当下满脸堆笑:“下官怎敢有那等狼子野心,临时前王爷千交待万交待要照顾好姑娘,少一根寒毛都不行。下官不过是想问问姑娘有什么主意。”
  阿奴听得笑起来:“我能有什么主意,对了,平日里你们的船都是怎么走我们就怎么走。”
  范文澜听了垮下脸来:“姑娘,要是跟平日里一样,我也不用找你了不是?平日里兵船谁敢动,再说咱们的水军也到不了这里。商船都是一队队的带着护卫,每次都是十几艘一起走。这两天这附近路过的货船全被官府证调运粮了,若是载货的,货都被直接卸在码头上。”
  阿奴吃了一惊:“出了什么事?”
  “前方粮草吃紧,加上去年黄河决堤,江淮一带颗粒无收……”
  阿奴想起来,刘仲仗越打人越多,军队加上灾民,每日里嚼用不少,难怪要从各地运粮。
  “其实姑娘要是不赶时间,在成都再等一个月,王爷也有粮船发出来。”
  关键是阿奴想先去看看刘仲。
  “罢了,你找个机灵些的川西兵,做家丁打扮,就说我们是,”阿奴迟疑了一下,“要不就说,我们是云骑尉李长风的家眷。”李长风上面有人,这两年升迁的很快,已经是从九品涨到正七品。反正她和果儿也算是李长风的师妹。
  范文澜领命而去。
  “怎么不说小梁王?”赵惜扇扇舌头。
  “你现在哪里像个行首?”阿奴取笑。她现在不装模作样了,撕下那层世故的面纱,反而有点像爱玩闹的大女生。
  “怎么不找梁王?”赵惜锲而不舍,眼睛里亮晶晶的威满八卦。
  她也很喜欢听八卦,不过关系到自已的就不那么顺耳了。阿奴咳嗽一声,眼神游移:“还是别让人误会的好。”
  她换个话题:“那个刘畅的王妃跟你们勾结下药?”
  “哪儿啊,刘畅的王府跟铁通似地针插不进,是吴非找陆家的一个管事做的,就是他向那个露青告状,然后害你的酒楼被烧了。”赵惜连忙撇清。
  阿奴愣了一下,这够曲折的:“那陆王妃也算死的冤枉了。”
  “是啊,那个王妃其貌不扬,不过是个娇养的大小姐,万事不管的。”
  刘畅其实是迁怒了,也存了一点嫁祸给刘珉的心思。
  两人想起以前的事,心有戚戚焉。
  阿奴劝道:“以前的事情过去就算了,这次好好跟着青姨,你长得跟阿仲的母亲有些像,她不会亏待你,过的一两年,人们把刘鹏忘记了,你再找个好人家……”
  赵惜怔怔出神:“我真的长得跟沈纨很像?”
  “是啊,不过阿仲很少看见他母亲,反而觉得你不像,其实儿女的感觉更准吧。”阿仲看见赵惜却不觉得眼熟。
  而沈青娘在沈纨婚后,十年间只见过姐姐两次,自然印象里都是义姐少女时的模样。看来赵惜跟沈纨婚后的气质改变了很多,毕竟一个人的婚姻幸福与否对她的容貌气质影响巨大。
  “难怪,连华碧宇都不管梁王来我这里,后来还送了不少珠宝,我还以为她知道了我的身份。”但是一个王妃向一个杀手示好也很怪异就是了。”
  那名小兵气喘吁吁的赶回来,说道陆家的那位将军要过来拜访。
  这么慎重?两人对看一眼。
  赵惜嘴角勾起:“他们很看重你的大师兄啊。”
  阿奴皱皱眉头:“这人是什么职位,几品?”
  “他叫陆尘翼,是游击将军,正五品。”小兵回答的利索。
  “陆家的什么人?”
  “听说此人是梁王妃的堂兄,二十来岁。”
  阿奴吩咐:“将我问的告诉给我阿哥,叫他准备见那位陆将军。”
    没有多久,一位器宇轩昂的黑袍青年将军带着几个侍卫上得船来,赵惜偷瞧一眼:“风采不错。”
  “就差个大氅,摆个造型,江风一吹,烈烈舞动……”阿奴眯着眼睛从窗缝里看。
  “然后开封城里的小娘子们都会尖叫。”赵惜做了个狂啸的动作。
  阿奴笑着加了一句:“投他以枇杷。”
  “砸之以青桃。”赵惜挑了个又青又硬的大桃子。
  “那个会死人的。”阿奴笑倒在床。
  那陆尘翼经过船舷,却听见旁边的舱房传来女子清脆的笑声,他怔了一下,笑声停歇,他连忙走开。

第一百四十三节 虚惊一场
    他们跟着陆尘翼的运粮船队自鲁家洑避大江入沌,一开两岸还有缕缕饮烟,渐渐的荒无人迹。第三天,进入了百里荒,青青芦苇荡一望无边,远处只有零星几只水鸟起落,一艘艘运粮船划开平滑如绸的水面,耳边水声哗然。
    夜航船其实很无聊,还没到半夜,阿奴已经哈欠连天,见赵惜靠在床上也是睡眼惺忪。阿奴推推她:“真是没用,这点困都挨不得,你怎么当杀手的?”
  赵惜翻个身:“我只负责到场杀人,情报什么的不归我管。”
  “这还有分工?难道像是做菜一样,人家把菜买回来,洗洗切切,你只负责挥勺?”
  “对啊。”
  “你杀了几个人?”
  “没什么机会,总共就五个。”
    “那你平常干什么?”阿奴想起刘畅说过赵惜一上来就杀了他三个侍卫,那就占了三个名额。
  “我的惜惜馆是影主和梁王见面的地方。”
  原来地下交通站。想来赵惜是沾了沈纨的光。
  赵惜拍拍她:“让我养精蓄锐,待会说不定可以帮你挡几下。”
  阿奴“嗤”地笑了一声,不以为然:“凭你这只旱鸭子?别到时候让我救你。不跟你说了,我去巡查。”
  她沿着船走了一圈,外面警哨的小兵精神还好,没看见什么异常。走过范文澜他们舱房,只见一干兵丁已经开始打盹,阿奴站定,叫出范文澜:“范大人,我知道你们连日辛苦,不过此地凶险,各位辛苦一夜,我定有重谢。”
  一干人的安危全系在他们身上,阿奴对这些小兵们很是大方,
  闻言范文澜老脸一红:“姑娘放心,这还是前半夜,后半夜才是关键,所以看见他们打盹,下官才放纵些。王爷吩咐过,安全把姑娘带回成都就有重赏,否则全家等着倒霉。”这些兵丁都是四川当地人。
  阿奴一点头:“一路行来,大人和众位大哥们尽心尽力,真是感激不尽。”
  两人客套几句方各自巡查后回房。她心里有事,躺下心跳如鼓,总是不安心。又站起来走了一圈,阿错打开舷窗:“我来吧,你走来走去都吵着普普了。”
  “他睡了?”阿奴猫腰往里一看,里面济济一堂,阿蕾的五个苗族侍女个四个侍卫全在,正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阿错手一撑,从窗子里跳出来:“他们有的人水性不好,我交待了一下。”
  两兄妹盘腿坐在船头,他们有好几年没有单独坐下来说话了。他要去了海上,也不知道几年才能回来。阿奴心中不舍:“阿哥,真要去海上?一去几年回不来,阿蕾和普普怎办?”他们原来没钱,阿奴跟沈谦提那个要求,是想让阿错做个水手,这样他就可以出海看看,至于以后,那时候是在没有想太多。
  阿错想了想:“就是想上船出海看看。”那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很奇怪,一个生活在内陆的人却向往大海。
  “阿哥,如今咱们钱是有了一些,置办一些丝绸瓷器,让你以商人的身份上船,这样就不会太辛苦,又可以赚些钱。”
  “也好,听沈谦说过,一个好水手都是从小培养起来的,我年纪大了。”阿错笑起来,一口白牙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嗯,期待哥哥腰缠万贯回来。”
  “钱猫。”阿错揉揉她的头发,心中感慨“那时候你那么小,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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