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囧境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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囧境生涯-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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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与王二狗的谈话从态度上、从谈话内容上与孙先生有着质的区别,一个是劝慰,一个是警告。王二狗吓得浑身如同筛麦糠,连连点头哈腰,表示不再做出卖民族的事,愿意为抗日出力然,力争将功赎罪。之后,他果然为新四军提供了不少有价值的情报。

    孙秀才装病不愿为鬼子效力,这种表演让鬼子小队长看破了,只是这家伙并不马上揭穿,他想起在中国学到的一个成语――将计就计,于是,他阴险地笑了两声。

    只隔了五天,又是那位鬼子小队长带着一队鬼子兵和一帮子伪军,在王二狗的引导下,再一次地来到大孙庄。他们又同样地找到孙秀才,还是将那面铜锣交给了他。

    孙秀才依然笑笑,同样“当”地一声试敲了一下,装作满乐意为鬼子效劳的样子,同样又说了声“好的,额的大大的为皇军效劳的是”。就跟着他们出了村。

    这一次,孙秀才走到村口的麦秸垛时,羊羔疯也没发作,可他刚走到村口的干沟崖,孙秀才的羊羔疯才又发作了,只听他还是“咩”地一声,躺在了一堆干草上,“昏死”了过去。

    这时候,王二狗又象前次那样,给孙秀才掐人中,往嘴里续水。

    鬼子小队长脱下了他的白手套,格格格地笑了几声。他阻止住了王二狗的对孙秀才的摆弄,将王二狗推到自己身后,自己来到孙秀才身前。鬼子小队长仔细看了看孙秀才的脸色,又格格格地笑了几下,回头问王二狗:

    “他的又是羊羔疯的干活?”

    王二狗回答说:“是是,太君,他的正是羊羔疯的干活。”

    “嘿嘿嘿”,鬼子小队长笑声变了一种调儿,说:“好,好!羊羔疯的,好办,我的大大的会治的是。”

    说罢,他指挥几个鬼子兵,扒光了孙秀才的衣服,将孙秀才结结实实地按在地上,使他动弹不得。鬼子小队长便从身上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说:“孙秀才,你的病大大的不好,必须动手术才行的是,可动手术是很痛苦的是,你可要忍一忍的是。我帮你治一下,你的羊羔疯就不会再复发了的是。”

    鬼子小队长紧紧地揑住孙秀才的一对睪丸,用力一割,就将孙秀才給净身了。

    “吆、、、、、、、”孙秀才想挣扎,却被几个膀大腰圆的鬼子兵按着,挣扎不得,想呼喊,骂“我日你祖宗八辈”,可脖子也被卡着,声音发不出来,那利刀往他的命根子上一抹,巨烈的疼痛就让他昏过去了。

    鬼子小队长割下了孙秀才的睪丸,还不算完,又从身后取出一只小铁壶,那壶里盛的是擦枪油,将油倒在了孙秀才的伤口处,说:“手术后要消毒的是,消了毒,大大的好,细菌不会侵入的是!”

    一旁的鬼子兵说着日本话,哈哈哈地狞笑不止。

    鬼子小队长做完了这一切,才说:“好的,孙秀才的羊羔疯的很快地就会好的,大日本治疗羊羔病的办法大大的有。”

    说罢,依然是一征狞笑声,鬼子小队长着带着队伍走了。

    那擦枪油是高腐蚀性的油污,浸入孙秀才的**后,下肢不光疼痛难忍,还一个劲地溃烂、奇痒,几天功夫,整个下肢全部坏死,接着又高烧不止,不到十天,孙秀才就这样离开了人间。

    孙秀才一死,便惊动了国民党雉水县政府。

    那天,国民党雉水县县长郭敬儒骑着大白马,带着一帮队伍路过蛤蟆湾之东的孙大庄,知道了孙先生的这一壮举,便对跟迎上来的侯老八说:“孙秀才虽然前期也给鬼子敲锣念布告,但后期表现得很英勇,不乏是一位在蒋委员长教导下的具有民族气节的英雄人物。你们要好好开会纪念他,继承他的精神。等我回到县里,让雉水县商会出资,为孙秀才唱三天的大戏,以振奋民族精神,从而团结一致,把小鬼子赶出中原,赶出中国。”侯老八说:“郭县长你太仗义了,我替孙先生的在天之灵谢谢你,县长你放心,我一定将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郭县长走后,侯老八就开始做纪念孙先生的准备工作。

    通过与一班人会商,最后决定给孙先生开一个纪念会,唱三天大戏。

    纪念会安排在义演之前。会上需要一个讲话,就是要把孙秀才的生平事迹向乡亲们报告一遍,最后还要呼几句口号,以让乡亲们提提神,使这个纪念会开得有效果,不是走过场。不然的话,大家光听戏,忘了学习孙先生的精神了,那不就等于白白花钱搞义演了吗?

    可这当儿侯老八却犯愁了。他愁的是那纪念会上的一个重要的讲话。

    侯老八当上了保长,还真没有在这样庄重的场合里为四邻八乡的人讲过正式的话,说实在的,这种悼唁性的讲话,有一定的格式,不是可以随便乱讲的。侯老八平时集合乡亲们讲话,那不是讲话,而是训话,粗字粗句可以在语言里随便加,象是下面条加菜叶一样,随意取舍什么。比如,他隔三差五地要到乡里去开会,会议内容大体都是派粮派款的事。回来后,他就指挥保丁敲锣集合村民,他要亲自训话。村民们集合齐了,他就往大板橙上一站,大声吼道:“这一回,乡里又开会了,会议内容,跟上回差不多,就是比上一回,嗯、、、?厉害!明天,这个、、、这个、、、嗯?都得按我说的办,谁要是不办,娘,厉害!”这样的讲话,谁知道他讲的是啥呢?可这样的纪念场合,他不敢这样讲,不是自己胆小不敢,是怕留下笑柄。自那次看布告闹出了笑话后,侯保长虽然也学了几个字,算是对得起他挎的那几只钢笔,但若写文章,那可就是硬逼老叫驴生马驹,万不可能了。别说写文章,就是讲话,他也讲不出个道道。

    正愁着,保丁孙大海来了。孙大海与我同是孙先生的学生,只是孙大海比我大两岁,前两年给侯老八当了差。

    “海儿,”侯老八就这样称呼他,居高临下地将他贬了一辈,孙大海还自嘲自己,没称他为孙子。“你跟着孙秀才上学,现在你老师被鬼子弄死了,你说你该不该为你老师做点事?”

    “应该,应该,侯保长你说,叫我做什么?”

    “鞍前马后的粗活不叫你干,你就干个细活吧,为我写篇讲话稿。”

    一听说写讲话稿,孙大海直拍自己的头,眉头皱成一个包子状,说:“保长,我跟孙先生上过学不错,可我就是不会写文章,说话都说不成句,你叫我咋写呀?保长,你还是让我干点粗活吧,再苦再累都不怕。”

    “你这熊孩子,当差多年不用你,用你一回还耍猾头,你是不是不想要年底的二斗麦子了?”

    一听说要扣他的差晌,孙大海又抓耳挠腮地着急起来。正没有主意,忽然就想起了俺,说:“保长,写讲话稿虽然我不行,但我可以替保长找一个行的,你看咋样?”

    一听这话,侯老八的脸一下子放松了许多,马上表态:“好呀,只要能写好讲话稿,不论是你写的还是你找人写的,都一样,我这里都有赏。”

    “我推荐一个人,他,他他你是认识的。”

    “谁?你快说。”侯老八有点急不可奈。

    “汪有志呀,他是我同学,不光识字,还会作诗哩!”

    候老八听他说是额,心就蔫了,眼皮一耷拉:“你说的那个汪有志,不就是他不懂事,被我戳一棍子的那小子吗”

    孙大海说:“是哩。”

    “他懂个鸟?”

    “侯保长你可别小看他,现在可不跟从前一样了。”

    于是孙大海就郑重其是地将额作诗的事讲给侯老八听。候老八听了,也觉得额是位文人,可想到他曾戳我一棍子,又犯愁:“我教育过他,他肯给我写吗?”

    孙大海说:“他不写,也不要紧,只要你给他个‘厉害’?他还能不写吗”

    孙大海一提示,候老八笑了,说:“对对对,不给老子写,老子就罚他交十块大洋算作抗日的募捐款。好,你去办去吧。”

    说起额写文章的事,那也得有另一说。

    孙秀才教额们这帮孩子,教材主要是教那些古书,并木有教额们怎样写现代文,额写文章,也是额自学的。

    额上学那会儿,孙秀才开始教这些额们读《三字经》,后又教额们背《今古贤文》,再后来就教额们背唐诗。

    额也就是在学着背唐诗的时候,才对那古诗入了迷。其实也不对,额是看孙先生读唐读唐诗时,他入迷了,额才被感染了,也跟着他入迷的。

    那是个什么日子额也记不清了,只觉得上课时肚子里很饿,头有点发晕,想睡觉。可就在这时,孙先生讲起了唐诗。他开始吟诵。先是吟李白的,后来是杜甫的,再后来是李商隐的,吟诵的时候,他如痴如醉,好象进入了魔幻的梦境。当他吟李白的《月下独酌》时,他好象完全进入到了李白的那个精神世界,真的就象喝醉了酒一般,眼睛眯着,身子摆着,声音颤颤微微,好象他正拿着一把酒壶,正与月儿对话。额就是在这个时候,被他被感染了,肚子里也不感到饿了,头也不晕了,额也跟着孙先生进入了诗的梦幻里。

    后来孙大海笑额当时的那怪模样,他说额当时的状态和形象是这样的:紧瞪着一对母狗眼,张着鲇鱼嘴,蛤蟆吃天的样子,眼神里无物,忽而又来了神,吃惊地望着孙秀才,象是对孙秀才有顶礼膜拜的渴望。叽!

    那天,临下课,孙秀才又吟了李白、杜甫、李商隐、杜牡、白居易等诗人的诗,吟罢后,就发出感慨,说:“李杜诗篇万古传,如今巳觉不新鲜,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古人作诗,其实也就那么回事。所以额叫你们背唐诗,背得多了,大有好处,俗话说得好,‘背会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诌’,只要你们好好地背诗,背古文,学会压韵、对仗,比如天对地,地对天,溪流对河山,茅屋对木船,日子久了,你就会成为一个诗人。”

    做诗人的信心,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额坚定下来的。是的,李杜诗篇万古传,如今已觉不新鲜。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古代能出个李白,当代为什么不能出个汪有志呢?那一天,孙秀才的话一直在额的耳边嗡嗡作响。额想,额不光要做一位有文化的人,还要做一位有文化的诗人,到时候额不光钢笔比他侯保长挎得多,还要作两首诗念给他听听,让他侯老八瞧瞧,到底啥叫厉害。

    自那以后,额就时不时的,陷入了沉思之中,走路踱步,嘴里还咕咕噜噜地不知咕叽些什么,一副神经兮兮的样子,不懂事的孩子见了额都吓得躲得远远的。他们怎么能知道额内心的世界?额与他们隔远了距离,这也是正常现象。额要按照孙先生说的去做,要做一个诗人,一个文人,一个领风骚的巨人。于是,额就从根基上开始,扎扎实实地练作诗的基本功。额没有注意到别人对额的感觉,依然沉醉在诗的梦幻里。比如,额看到天,肚子里就咕叽:天,高高木有边。看到庄稼地,心里又咕叽:地,一望无边际。看到河,额一时咕叽不上来,就沉思了一会儿,咕叽道:河深不见底。看到鱼,额的诗兴时高时低:看你能游到哪里、、、、、、、。

    额的这种行为,搁今儿说,一定是“很诗人”,叽!

    那天放学后,孙大海约额去雉河边捉知了,额便跟他去了。

    那正是头伏天,知了刚刚出世,额们捉了十几个知了,就在河边捡些干柴,生火烤知了吃。

    可这草木茂盛的地方,水草丰肥的地方,也招惹不少蚊虫来骚扰,不一会儿,额们身上都被那黑花蚊子咬了不少疙瘩,奇痒难忍。于是,孙大海便拔了一把艾蒿,点燃生烟,不一会儿,便熏死了一片蚊子。

    见到此景,额不知怎地就来了诗兴,额很认真地一丝不苟地学着孙秀才的模样,晃头晃脑,顺口作了一首诗:

    “夏眠不觉晓,浑身蚊子咬。艾蒿烧一把,不知死多少。”

    孙大海听了,他似乎觉得这诗他听过,可跟额作的诗完全不一样,额作的可就是眼前发生的事,他觉得这诗竟然也象孙秀才吟的诗差不多,很是惊讶,说:“汪有志,你真真很诗人!天空中冒出个驴蹄子――你是高手啊!”

    孙大海虽然是用调侃的语气来夸奖额,但也让额心里很舒服。使额有了第一次成功的感觉,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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