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旭笑着挂了电话,方起歌捏着手机抬头仰望,天高气爽,阳光灿烂。
感情,真是个烦人的东西。
从摩天轮上下来,看着乐意牵着祁麟走在前面,他恍惚想到:会不会有朝一日,陪在她身边的男人变成祁昊?!
方起歌被自己诡异的想象内容吓了一跳,来不及多想,倾身拉住了乐意的手臂。被他拖了个趔趄,她有些狐疑的回望,“怎么了?”
“……”对上她茫然的眼神,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很龌龊,有些尴尬起来。
此时,站在乐意身侧的祁麟突然伸手推了方起歌一把。孩子的力道不大,却足够让人看出他对方起歌明显的厌恶之情。
“咳,你做了什么啊?这么招人烦!”听着乐意的无心之言,方起歌微眯了眼。
恐怕不是他做了什么,而是这孩子和他父亲想做什么!
从游乐园出来,时间已近5点。一直没接到祁昊的电话,乐意决定将孩子先带回家。这时,祁麟却不肯再上方起歌的雷克萨斯,她也不想再麻烦他,遂决定打车回去。
坐在出租车里,乐意看着后视镜中方起歌的身影逐渐远去,握紧了垂在身侧的右手。刚刚在鬼屋牵手的时候,她触到了他左手食指间的旧伤。
他的女朋友,他为了她学小提琴;他甚至为了她,不再爱女人!
心情,突然烦闷起来。
祁麟靠在乐意怀里,似是感受到了那份失落,抱着她的手臂,蜷成一团。
两人是在外面吃完东西回去的,开门之际,竟然看到了屈可可。难得那个夜场女王今天在家,见到祁麟,她满目惊异:“你改行做保姆了?”
换了鞋子,她将打包回来的食物丢向她,“用吃的东西堵你的嘴可以吗?”
屈可可看了祁麟一眼,没再多谈。转而取了个玩具,陪着他玩了起来。
祁昊最后来接他的时候,孩子已经累的睡着了。乐意将祁麟抱到楼下,祁昊上前小心得接过,淡道:“你可以叫我上去的!”
“不用了,你这么晚过来,肯定也累了!”她将孩子眼前的碎发拨开,答得颇为大度。
看着儿子恬淡的睡颜,祁昊小声说:“陪孩子,不见得比我工作开会轻松。”
“不会啊,我们去了游乐园,小麟很乖的!”
望着乐意的笑脸,他叹息:“游乐园,他长这么大,我似乎都没陪他去过!”
她很认真的提议:“那下次你一定要陪他去,孩子的成长过程,父母绝对不能缺席。否则,肯定后悔莫及!”
拥紧怀里的祁麟,祁昊满脸无奈得望着她,“很可惜,我注定做不成一个合格的父亲!所以,后悔是难以避免的!”
乐意摇头,看着熟睡的祁麟,轻道:“好了,快带孩子回去好好睡吧!”
“好!”祁昊颔首,见他转身,乐意多话了一句,“你住酒店吗?”
“我在这里有房子。”他微笑得看着她。
“哦!”想起了他的身家,她伸手轻拍额际,“也对,带着孩子住酒店也不方便!”
小区路灯柔和的光影,在乐意的发尾眼角勾出明亮的线条,边缘隐隐泛出月的清辉,不知不觉间渗入了祁昊的心底。他对着她扬起一抹笑,道:“我想那些感谢的话你也听烦了,那么晚安!”
“晚安!”她微笑道别,目送他抱着孩子上车。司机开车前,他摇下车窗玻璃,探头说:“下次有机会,再请你吃饭!”
“没问题!”她颔首,摆了个OK的手势。
送完了祁麟父子,乐意转而往电梯房走。结果在电梯间门口看到了屈可可,她不知道何时下来的,穿着家居服,颇为贤妻良母得靠在电梯面板上,笑望着她:“进了他的公司不算,现在你还想进他家?”
“……”她斜睨了她一眼,不屑作答。
“后妈难为,你得好好想想。”屈可可跟着她进了电梯。
乐意定定望向她,认真道:“我对这种买一送一的促销方式不感兴趣。”
“你不感兴趣,但是不代表他没跳楼大拍卖的想法。你想啊,他来这边工作……说实话,这里的齐正分部是有多大的案子,需要他这个日理万机的大忙人这样跑过来啊?好,撇掉案子本身不谈,他明知道要出差,还带儿子过来?再说带儿子过来,他身边抢着帮带孩子拍马屁的人不会少于一只手,他何必偏偏麻烦你。别和我说什么只有你带的了他,要是知道自己儿子调皮,根本就不应该带出来。综上所述,这么多的巧合在一起就不是巧合了,而是明目张胆的阳谋。你若是还没感觉,还想不通,就不是蠢这么简单了,而是根本没脑子了!”
屈可可说完这席话,电梯刚好到达。乐意闷头走了出去,站在门口等她开门,“我没带钥匙!”
“对了,你上次掉了的钥匙找到没有?确实没有的话我们要考虑换锁了!”屈可可一边从口袋里摸钥匙,一边说。
“没有!”她自从那晚和方起歌告白无果后,连钥匙也跟着一道莫名失踪了,现在用的一直都是备用钥匙。
等进了屋,为了防止屈可可再谈祁昊的话题,她率先开口:“老实和我说,你到底有没有预先了解过相亲对象的资料?”
屈可可摇头,“我懒得操那份闲心!”话落才觉不对,朝着乐意嬉皮笑脸道:“你是我最好的姐妹,我害谁也不能害你啊!还有啊,你今天应该是去相亲的,怎么会带着祁昊的儿子回来的?”
乐意不想多谈,又把话题转了回去,“一言难尽。总之,你绝对想不到,今天你的相亲对象是谁!”
屈可可盯了她好一会,吞吐道:“难不成是——关旭?”看到乐意点头,她无力地瘫坐到地上,“真的是他,哎……你说,这是不是阴差阳错啊!所以,是不是老天爷在警告我,我们不合适,没有结果的!”
乐意好奇她突然的落寞,趋近探视:“才一天而已,你怎么了?发烧?!”
屈可可将头靠在她肩上,闭了眼,软声道:“你才发烧。其实今天刘小梦找过我,所以我才会这么早回家。”
“她和你说了什么?”乐意看了她一眼,刘小梦VS屈可可,不知道谁是无冕之王。
她闭目微笑,嘴唇翕动,“你这个大三八。其实你有没有觉得,刘小梦和关旭是一类人。她们互相了解,互相支持,互相慰藉,却很诡异得,也在互相伤害。她说,她和关旭在一起分分合合了十年时间,却始终相信两人会走到底。其实问题早就存在,只是她没有正视过,所以怪不了任何人。关旭爱玩,却并不是个不负责任的下流男人,他懂得分寸,也会控制距离。刘小梦也是,他们放各自一定的空间。也许就是这份空间,陌生感,让他们渐行渐远。再深刻的感情,都会随着人的历练和时光的流逝磨灭,所以她会离开他,彻底的。”
乐意轻抚她的长发,宽慰道:“那么,你为什么还这么落寞?关旭不是和她要分手了吗?”
屈可可仰头望了她一眼,“话虽如此,但是我看到她那个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你想啊,刘小梦是多么强势的一个女人,竟然会有那样脆弱的一面。她是想笑的,可是一动,眼泪就先下来了。我很怕,今天的刘小梦,会是明天的我。就像今天,我一整天都没有打电话给关旭,可惜,他连一个慰问的短信都没有。刘小梦,她和他一起十年,一开始还是关旭先追的她,从高中时候到现在,十年了,最后都如此凄凉。更重要的是,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正式接受过我。跟在他身后,也不确定他会不会回头,那种感觉,很累!”
屈可可眼睫轻闪,垂下眼眸。
乐意拥着她,一言不发。
File。34(更完)
题记——拦着成长的不是幼稚,而是自以为成熟。
周日,天气预报的大雨终于降下。
苍茫雨幕笼住了整个天地,瓢泼似的雨水冲去了满地的尘埃,沿着路旁的下水道卷着枯叶哗哗的往下流。细密的雨点接连不断得打向前挡玻璃,砸出巨大的声响,留下盛放的水花。少顷,水花被雨刮擦去。消失无踪的同时,又有新的雨滴飞身而来,前扑后续,好不热闹。
方起歌坐在匀速行驶的车里,听着窗外的隆隆雨声,觉得头疼欲裂。
昨晚,他做了个噩梦。
梦中的血水,就像今天的大雨一样,铺天盖地的涌来。瞬间就将他淹没。放弃抵抗,放弃挣扎,他任自己沉入了浓稠的血水之中。在暗无天日的水底,他看到了顾靖,乌黑的长发在身侧飘摇,泛着诡异的光泽。
与过去的梦境一样,他依然没有看清她的脸庞。甚至还未靠近,就莫名惊醒过来。
凌晨三点十七分,关旭的电话恰好在下一秒打来。
他的声音含着摄人的寒意,通过细细的电话线传来:“小梦走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刘小梦离开了,方起歌是第一个,也是惟一一个去机场送行的人。她说:“起歌,帮我最后一次,不要告诉他。”
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方起歌皱眉说:“你觉得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
刘小梦摇头,突然倾身抱住他,“不好又能怎么样?有些东西,不是我们铭记就能永垂不朽的。比如顾靖,你还记得起她的样子吗?现在的你对她,还是那时的一往情深吗?承认吧,其实我们都被时间打败了!”
方起歌眼神复杂的望着她,“我的问题和你们不同!”
刘小梦娇笑着从他怀里退开来,偏头望着他,“这种鬼话,估计你自己都不信。”
“你千里迢迢从渥太华赶回来,恐怕也不是为了向我解释什么是鬼话吧!”他挑眉,接过她手里的证件,“我去帮你换登机牌,你好好想想回来的本意!”
想到最后,刘小梦还是选择离开。
听着电话那端关旭少见的冷凝声音,方起歌揉着眉心沉声道:“你若是真的关心她,就不会等到现在才打电话给我了!关旭,我们不是祁阳,错过了还有机会和时间去挽回!你要疯要玩,就别装深情,要真是情深意切就好好对人家小梦。”
面对他的质疑,关旭挂了电话,耳边只剩下短促而冰冷的忙音。
其实关旭和方起歌的成长环境截然不同。关旭的爷爷军人出生,对于子孙的管教极为严厉,连握筷子的方式都有讲究。从幼儿园到高中,虽然也跟着方起歌做些偷鸡摸狗的坏事,但总得来说一直属于圈养期。直到出国读大学后,这种情况才完全被打破。他进入了自由的放养阶段,也慢慢走上了风流“财”子的不归路。
……
“方先生,到了!”司机的声音打断了方起歌的回忆,他颔首。转头看到老保姆撑着伞迎上来,忙开门下车。迎着大雨,他小跑着上前,接过老人手里的伞,不赞成的摇头,“吴阿姨,这么大的雨你待在屋子里就好,何必出来!”
吴阿姨很早就在方家帮忙,是看着方起歌长大的,自然心疼他。擦着他头上的雨水说:“这么大的雨,我就知道你这孩子不会带伞,不出来,你不是要淋病了!”
“我身体哪有这么弱!”他扶着老保姆,慢慢向屋内走去。
看到方起歌回来,方博然自然万分高兴,拉着儿子陪他品茶。红木小几上放着两只茶杯,室内飘满了茶香。方起歌看着杯中透亮的红色茶水,道:“您什么时候开始喝红茶了?”
“你关伯伯送来的,说是直供!” 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治疗,方博然的语言功能恢复了不少,只是不再可能回到中风前的水平了。而且他本身并不懂茶,一般是什么好什么贵就喝哪个。隔着杯中飘出的袅袅青烟,他忽然问:“上次那个记者的问题,你事后是怎么处理的?”
方起歌怔了一会,拎起桌上的茶壶,向两个杯子中续茶,“说些别的!”
方博然拄着拐杖,对着杯中澄净的茶水摇头,“起歌,我老了,没几年好活了!鼎天这段时间你打理的很好,我很放心。但是作为一个父亲,我更关心的是……”
五年前的那场事故,他也是主导者。所以,一直都心怀愧疚,连带对方起歌这些年的离谱行径没有多加苛责。
望着欲言又止的方博然,他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不会乱来。”
吃过饭,雨逐渐停了。雨水沿着花园中苍翠的绿叶连串滴落,在地上的水洼中砸出一圈圈涟漪,互相撞击,交融,最后消失。方起歌扶着方博然到院子里散步,他拄着拐杖站在桑树下,仰望头顶泛着晶莹水泽的绿叶道:“下周我生日,很希望看到你带上次那个屈小姐一起来。这么多人见下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