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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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台娇-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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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怒极而笑,一掌拍在桌上,悄无声息的,檀木桌化为了齑粉――

  “他们自己在王城斗个你死我活也就罢了,居然把主意动到我头上了!”

  卫羽却不再出声,只是望着满地木粉,呆呆有些出神。

  “你在想什么……”

  卫羽皱起眉,有些懊恼道:“我这个军师太不称职了……居然没有及时看出其中诡秘……但是你那位疏真姑娘,一语惊破天机,却也实在太不简单。”

  

第十章 心悦

  卫羽眯起眼,想起昨夜所见,断然道:“她那般风度、气韵,可不是平凡人家所能有的。”

  朱闻微微一笑,神色之间一派从容,“我又岂会不知?早在先前,便在居延俘来之人中细查过。”

  他顿了一顿,继续道:“据说朝中也甚不安宁,神宁长公主一纸诏令,便有百余官员被大肆清洗,重则族诛,轻则流放,她大概就是这批官员的家眷……”

  卫羽也对此事颇有耳闻,“听说京城那边闹得血流飘杵,一片风声鹤唳,人人自危――那位长公主殿下,也实在太过恣意跋扈了!”

  “天子尚且年幼,她以长姐之尊摄政,掌有黄钺白旄,为人之深谋果决,须眉难及――天下间又有几人敢掠其锋芒?”

  朱闻如此下了断言,又道:“朝中有此一人,诸侯便多有掣肘――自下唐、南晋、陈等以来,除去我燮国,各方在她面前,谁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他眉宇间涌起一道微带恶意的冷笑,“我燮国势大,眼看着就是朝廷下一步的目标,王城那些人却仍是肆意内斗,所谓不知死活,莫过于此了!”

  午后的日光照耀着他全身,冰冷俊颜因激越讥讽而带上了一层微红,却显出一种不羁的男子气概,让人目眩神迷。

  

  午后的日光清浅寂淡,屋檐下残雪滴落,有些拖成长长的冰棱,映出五光十色的迷离。

  疏真以银剪利落割去尾线,端详着眼前这一幅绣品,但见洛神翩然,顾盼生辉,于是微微一笑,略觉满意。

  一道纤细身形在背后静静拖下阴影,疏真回过头去,不意外地,端详着虹菱,笑着问道:“可好些了么?”

  虹菱披着羊毛大坎肩,仿佛不胜寒意,却仍笑着应道:“姐姐,我没事的。”

  她想起昨夜一场噩梦,蹙眉间只见一片惊惶,“如今燕主子也被禁足了,我们这西侧殿上下都惶惶不安――姐姐,你说,万一燕主子真被问罪,我们这一干人可怎么好?”

  疏真微微一笑,眼中波光晶莹,却是一丝未动,“我们这些人下人奴婢,本就是无根浮萍,何必去管这些贵人们的事,左右我尚有手艺,在谁手下,都少不了我姐妹的衣食。”

  她仿佛是在告诫虹菱,又仿佛是在自言心胸,银针在空中拖曳出一道优美弧度后,又开始跳跃不已,仿佛有了灵性一般。

  只是不期然的,她想起那个长发幽黑近蓝,带起无边冰寒的男子,不由暗自叹道:“朱闻……如果我所料不差,针对你的布局,可是环环相扣,远不只这一着啊……”

  她想得入神,却随即茫然自失,暗笑道:这些又与我何干?

  她心中正在暗潮起伏,却听屋舍外一阵杂乱脚步声,随即,大门被粗暴推开,却是几个三十上下的健妇,粗手大脚,眉目不善,正冷冷看向室内。

  “奉顺贤夫人之命,带你二人去回话!”

  说完,便七手八脚上前推搡拉人。

  疏真未及动怒,却听屋外一声响亮宣告――

  “君侯驾临,是什么人胆敢在此喧哗闹事?!”

  随即,只见朱闻一身便装,在侍卫簇拥下,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他冷眼一扫,不悦道:“你们在这闹什么?!”

  健妇们讷讷不言,有机灵放肆的,倚仗老夫人器重,乍胆笑道:“君侯,我们乃是奉老夫人之命彻查这件鸠毒案,这两人牵涉其中,我们正要带人回去问话。”

  “哦?”

  朱闻微微一笑,语音却是犀利辛辣,“本侯什么时候委任你们在慎司监查案的?!”

  众人面面相觑,却不甘心就此撤退,正要再言,朱闻剑眉一轩,低喝道:“滚出去。”

  这一记宛如鞭子抽过,众人面上都失了颜色,纷纷目视姐妹二人,眼中闪过怨毒,随即络绎而退。

  疏真静静地看着朱闻,默然无语,只那一双黑眸幽深,几乎要看入他心中最深处。

  朱闻被她目光触及,只觉澄澈宛如冷泉,连肌肤都几乎刺痛,于是笑道:“你那样看着我做什么?好歹又救了你一次……”

  “君侯之恩,我们姐妹都铭记五内。”

  疏真轻声叹道:“可是今日这一出,我们姐妹立刻便成众矢之的,这又当如何?”

  仿佛料到她会兴师问罪,朱闻轻挥长袖,笑得越发不羁潇洒――

  “你也看到了这帮人来势汹汹……若任由她们妄为,你们今日也不能善了。”

  他含笑凝望,连眉眼也随之灼热熠熠――

  “至于你问该当如何――到本侯殿中,做我的人如何?”

  这一句石破天惊,让一旁的虹菱霞飞双颊,却也让疏真目光一凝,半晌,她咬牙道:“君侯……你这是故意的吧?!

  “何来此一说?”

  面对朱闻无辜惊愕的笑颜,疏真心下怒意凛然,她心知肚明,对方刻意在人前为自己解围,宫中流言如飞,一夜便会闹得人尽皆知,此时此地,已无自己安稳过活的余地!

  雪光映入她眼中,她低下头,咬住唇,瞬间,已然明白此事无回寰余地。

  不再看他,只是径直吩咐虹菱道:“收拾东西吧,我们又要搬家了!”

  “如此不甘愿的模样吗……”

  朱闻收了笑容,郑重道:“你在燕姬这里,也不过是忙于绣工,这般虚度岁月,真正是你想要的吗?”

  “虚度岁月……?!”

  疏真简直要大笑出声,她抬起头,黑嗔嗔的眸望定了朱闻,欲要反驳,却终究没有开口。

  朱闻……意气飞扬,少年天纵的你,可曾知晓,即使是虚度年华,也好过颠沛流离,如履薄冰……

  无声的叹息在她心间响起,清澈的黑眸,染上了别样的黯然,却是让朱闻会错了意,眉宇间隐见压抑的不悦――

  跟随在我身边,竟让你如此难受?!

  

第十一章 破军

  顺贤老夫人看着下首这一众垂头丧气的侍婢,竟是没有动怒,只是淡淡道:“下去吧!”

  她一人独坐,枯对满室寂静,拔了头上银簪,看着镜中两鬓苍霜,轻叹了一声,“真是老了,不中用了……”

  天未明时,她便得到密禀,就近伺候瑗夫人茶食的侍女中,有一人已然被君侯下令放了出来,如今派人前去拿人,却遭遇君侯亲身斥退――

  此事果然与君侯脱不开干系!

  她尖利的指甲在银簪面上掐了狠狠一个印记,将素梅花形弄得面目全非,“他如今长大成人,也有自己的主意了!”

  她叹了一声,随即匆匆写就密函,唤人朝王城送去。

  

  接下来几日,宫里倒是异乎寻常的宁静,燕姬禁足,瑗夫人长卧养病,倒是各自安晏,波澜不起。

  疏真手中捻了一根浅翠丝线,在麻布上绕了个盘龙结,但见绣图中峰峦叠嶂,池上天波浩渺,一眼望去青翠墨黑不一,简直如同一幅上好丹青一般。

  朱闻坐在一旁懒洋洋地托腮看着,初春的日光照得满地光华,半边的金砖地面都映得沁暖,他半边身子侧坐在阴影里,看不清眉目神情,却是说不尽的舒畅写意。

  “你已经把我的大小四季衣裳都缝补清爽了,重描的花样子也都用上了,再等你绣好这幅屏风,这满殿上下可就没什么活可以给你做了!”

  他的声音清朗,如此调侃,却带着亲昵的暖意。

  初春的风徐徐吹入,仍是微凉的,只是少了那种透入骨髓的寒,略微有些暖煦的味道了。

  疏真默默拿过刀剪,只听喀嚓一声,线分九股,齐齐而落,整幅屏风终告完成。

  正在朱闻以为她不会回答之时,只听她淡淡道:“我本身就是绣娘,做这些乃是份内之事。”

  “宫中这些绣娘,虽然不如你的手艺,但阖宫上下,却也不是少了你就穿不得绮罗衣裳……比起你的手艺,我更爱你的聪慧冷静。”

  朱闻说着,从座中起身,竟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我身边正缺参赞文书之才……你这般人物,陷在这一堆琐碎针线里,实在埋没。”

  朱闻见她仍是一幅不为所动的模样,不由心中火起,大步上前,一把执了她的皓腕,“为何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就那么让你不快么?!“

  他的面容贴得很近,目若点漆,黑瞳中的那一点犀利而危险,却带着别样的清俊魅惑,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卷入其中。

  “当然不是。”

  疏真的声音沉静淡然,半明半暗之间,朱闻觉得她每个字都敲打在自己心间――

  “君侯的好意,我又岂会不知,只是和您走得太近,就意味着……”

  她抬起头,毫不避讳地看入他眼中,一字一句道:“数不尽,避不开的麻烦。”

  朱闻被她的答案惊得无话可说,竟呆住了。

  疏真轻叹一声,收拾了绣架,转身欲走,却听身后低沉声音道:“在你心目中,本君就是那么昏聩无用?!”

  疏真回过身来,斜靠门扉,阳光在她身侧拖出淡金斜影,那清瘦身影几乎要化为透明,带着孱弱的不真实感――

  “我知道君侯你所图非小,也知道你是在韬光养晦――可你若以为暗处敌手的手段只尽于此,那麻烦还会源源不断而来。”

  她轻咳着,近乎叹息着说完,仿佛有些艰难似的,抚着心口离去,脚步有些飘忽。

  朱闻……

  对不住……历经这红尘涤荡,悲喜沉浮,我已然是灰了心,失了意的人,只愿安宁和晏,了此残生――那些天下风云,计谋局变,实在是厌了,也怕了。

  她不去看背后,那个清俊男子的眼神――失望或是恼怒,与她已无任何牵连――然而鬼使神差的,朱闻方才那黯然的眼神,却烙在心底,宛如月影一般,打不破,碎又合。

  她脚步骤然停顿,摇头欲挥去这残象,却终究不能――她咬牙,随即一转身回返,取过桌上的纸笔,随意写了两字,折得细密,压在砚台下,这才重新穿过门槛,朝着殿外而去。

  朱闻心中狐疑,不知她在弄什么玄虚,展开一看,竟是银钩铁划的两字――

  北狄!

  

  “竟是如此!我早该想到的!“

  接过纸笺后,卫羽面上神色变幻不定,随即,却蓦然领悟,眼中放出强烈的光芒――

  “从一开始,这便是个连环局,光是您身边的细作被纷纷剪除,只能让王城那边心有忌惮,真要说什么真凭实据,却也煞是可笑――几个姬妾,死便死了,谁也不能拿您来问罪,于是,这下一步,便是让王上真以为您心生反意。要想达到这个目的……”

  朱闻瞬间已然明白,他的黑眸在昏暗中熠熠生辉,森冷近乎妖异。

  “你不用说了,我也明白了。”

  他咬牙笑道:“真不知是哪位娘娘或兄弟的手笔,真是手眼通天,连北狄人都勾结上了,串通了这时候在边境滋扰,我一旦出兵,他便立刻化整为零,消散不见。大军这般异动,传到父王耳边,那便是我心怀鬼胎,拥兵自重――这样的猜忌,已然足够推我到风口浪尖!”

  卫羽想象着那时的情景,不由地打了个冷战,“幸亏你那位疏真姑娘明眼如炬,否则父子相疑,只是亲者痛仇者快!”

  “他对我猜疑不是一天两天了……”

  朱闻阴郁冷笑道:“小时候就有星象师说我有破军杀星之相,他心里一直记挂这个――真是可笑,几句信口胡诌,就能决定一个人的将来!”

第十二章 冶游

  他不愿多说,只是起身在殿中踱步,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

  “不能等他们布置停当再来伤脑筋――我们先动手,只是,好不容易积攒的家底,须要破费许多了。”

  卫羽知道他所言为何,也随之笑道:“那些边境小族积年穷困,你这一破费,便够他们渡过春荒了,只可怜我们辛辛苦苦,又是当劫匪,又是作商贾,好不容易才存下这些粮草――这可是我们将来造反的本钱哪!”

  这话听着象玩笑,半真半假间,却是让朱闻瞥了他一眼,冷哼道:“本君若是造反,到时候车裂之刑也会有你一份。”

  说笑已毕,气氛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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