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点玉米,我想不出有什么比土地更慷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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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点玉米,我想不出有什么比土地更慷慨的-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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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村子里最老的树,应该是村尾的那棵龙眼树了,所以每当我要写点关于树的东西的时候,第一就想起那棵龙眼树。

  自我记事开始,那龙眼树早已经不开花结果了,据说是气候不合的缘故,也有人说是没人施肥修剪的原因,总之它枝叶依然茂盛,但就是到了合适的季节,没有龙眼吃。

  在龙眼树不远的地方,有户人家,应该说是有个人家,因为那家里只有一个人,一个很老很老的老太太,背很驮了,要是不拄着拐杖,恐怕脸都要贴到地上了,她也是村尾最后一户人家,距离最近的邻居也有百来米。一个破房子,半边盖瓦,半边盖茅草,屋里没有地板,只有被踩实了的土地,下雨的时候,顶上漏的水把屋子弄得有少许的泥泞。不知是什么时候,最后连茅草也被风吹走了,只有几片老瓦和裸露的土墙。

  我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个老人,村里人也不知道怎么称呼,总之她说的话和我们说的不同,她好象是个可有可无的老人,在村子里没有什么交往,但是我必须要提到她,因为这棵龙眼据说是她家里的祖业。

  我们孩童总是调皮的,总是喜欢到树上抓点知了,或砍下一个丫字树叉,系上两根橡皮筋做成弹弓,每当这个时候,被老人发现了,她总是使劲的直起腰来骂我们,骂一些我们听不懂的话,然后我们灵活地从树上跳下来,一溜烟的跑掉。

  有时候跑了下来,躲到她的屋后,象木成这般大胆的,还会用弹弓在她那已经开裂的土墙练靶子,我们也不甘示弱,各种泥块的往土墙上砸。从土墙上弹起的泥灰象电视里打仗的片子里那情形一样。

  我们虽然如此,每当过年过节的时候,家里总还是让我们这些孩子给那老人送点粮食、猪肉啊什么的,可能是毕竟犯过错,总有点心虚,我们推开她那厚厚的木门,进到阴潮的屋子把东西一放就跑,她发现了,依然在后面喊着我们听不懂的话。现在想想,大概是等到龙眼结果了,要请我们孩子来吃的意思。

  龙眼是不会结果了,连我们小孩子都知道。

  我们依然折磨这不会结果的龙眼树,每当听见枝条“喀嚓”的声音,老人依然拄着拐杖站在门口骂我们听不东的话,木成依然会带我们到她的屋后用弹弓打她的墙……

  有一年,不记得是哪个拿了一个陀螺,陀螺随即在孩子中间流行起来。

  龙眼树是十分适合做陀螺的,大家都开始谋划砍倒龙眼树。从家里背了柴刀,十来个大小的孩子在木成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来到树下,开始圈树丫,木成分配说哪肢大树丫是我的,哪肢是他的,分好后都象猴子一样爬上树,“哚哚”地砍。直到老人把我们的父母带来。

  最后总是免不了回家被打一顿,那次,是孩子和龙眼树较量中最惨痛的失败,家长们都不让我们到龙眼树下玩,更不让我们爬树,木成说他娘告诉他,那老人的儿子就是在那树上摔下来死掉的,那树上有鬼。

  从此以后,我们经过村尾,都要绕着树走,不敢再靠近,陀螺也就不了了之了。

  后来,我们这批孩子们都长大了,求学的求学,出去的出去,带领我们的木成已经去部队当兵去了。老人的房子后面的那堵泥墙始终还是塌了,现在连瓦也少了很多,惟独那棵龙眼树粗糙的树皮依然还粗糙,被我们砍过的枝条大都愈合了伤口,成了树的主枝。

  也许村子里的小孩少了,现在回到村里,很少见到孩子再爬龙眼树了,只是板栗树枯死后,村子里的牛大都系在了龙眼树下。

上思的雨
上思这个地方有些怪。我说的是天气。

  前段时间,旱了好久,农民们烧香拜佛也没见有一滴水,而近段时间,雨却连绵不断,恐怕都砸疼了民政路的那些老树。

  球是不能踢了,站在窗口听雨却也惬意得很。从“唰唰、唰唰”的开始到“滴答滴答”的结束,这一场场雨,仿佛一部班得瑞的乐曲,浸入人心。那窗外,淡雾仿若轻烟,笼着小城和远方的山峦,灰暗的天空,延伸在淅淅的雨里。远处的小山翠翠隐隐,山路漫漫延伸到烟雨深处,看不到尽头。

  在雨中,总有那么些三两的人,或匆匆忙忙或小心翼翼地在大街上行走。花花绿绿的雨伞穿梭着,好象一条条游在水里的鱼,给这个本来就缺乏色彩的上思添了几笔,随便取下一个镜头,都可以构成一幅美丽的水彩画。

  这样的雨天,小巷里犹为浪漫。我在窗口遐想,在某个不知名的小巷,那对撑着把粉色的雨伞走过的情侣,在他们幸福的背影背后,应该有着怎么样的故事?也遐想那片小水塘,有几个人踩过,这些踏过同一片水塘的人们,能否再次相遇?在雨里走的时候,总想邂逅一个穿着白裙、可人的女孩,她会抱着本书,躲在屋檐下,被雨水打湿的鬓发贴在白皙的脸颊,然后我悄悄的挪过一个伞角,她微微一笑。。。。。。,可是一直以来,从来没有遇到这样浪漫的事,甚为遗憾。

  记得也是如此的季节,曾到过的一个地方郊游,路上有个“听雨亭”的小亭子,亭子虽然已是破旧不堪了,下雨的时候偶尔还滴上那么一两滴砸在脸上,那时和几个朋友一起,好好的天突然下起了雨,本是扫兴之事,好友们却不乏雅兴,不知谁提议赋诗歌之,几个人便簇于听雨亭,观起雨来,在那天写的诗大概都不记得了,但在那时候的雨,是快乐的,它不仅仅是水如此简单,而已经变成一种欣赏,一种领悟,那时听雨便是一种情绪,一种意象了。

  说实在的,这样的雨下得久了,也很同意人伤感起来。故乡被小雨梳理得干干净净的小河,以及在小河上荡漾的竹筏,还有竹筏上的母亲披着蓑衣的身影,这些景象好象电影胶片一样从我眼前拉过,突然定格在母亲斗笠上滴落的一滴雨水里。。。。。。

  天色有点晚了。可雨淅沥沥地还在下,细碎地晃过橘黄的街灯,一些斑驳的影子,找不到尘埃细微的气味,突然想到那个在小市场门口买水果的大姐,在前天去买水果的时候,雨很大,那大姐摊面上,水果在雨里洗得干干净净的,十分的可人。而她,搂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缩在一个角落,看见我来了,朝我微微的笑,松开孩子帮着我拣着果子,而那孩子应该是她的儿子,手里还拿着97分的试卷……

  雨,还在下,可是已经“滴答…滴答…”了。

悲秋
天气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凉了起来,秋风习习的吹过脸庞;我知道,秋天到了。

  窗外,田野早已经寂寞了,剩下了几根稻梗,在秋天的云下孤单的躺着,花,应该是谢了,但是还是闻到点点野菊的香味道,有点象童年的时候病了母亲给自己熬的草药味。

  濡红的落叶飘落于眼前,老屋前的这棵树也老了,小时候攀爬时那根枝条,早已粗壮,而没有孩童攀爬了。现在的孩子少,抑或是不屑于玩爬树掏鸟蛋这种危险游戏了,更抑或鸟已经不在这里筑巢了。只剩下这棵树,这条枝依然孤独的生长在世界里,我仿佛看到了它清晨从寥寥的几张叶中的一张滴落的泪滴。

  忘不了,那个秋风临窗的时候,单薄的我坐拥被衾,母亲静静地望着我在煤油灯下写作业的情景;

  忘不了,那轮枯瘦的新月下,坐在桂花树下,靠在奶奶的怀中取暖,戏耍的疲倦随着故事温柔入眠;

  忘不了,那个慵懒的秋阳,在绿色的田野间,和小伙伴一起追逐南去的大雁,忘不了,那年我曾牵着你的手,手指在枫叶小径上久久缠绵……

  一年又一年,老树下的蚂蚁窝,贮备了一次又一次的事物,不知道他们记得不记得,顽皮的我曾经用泥巴把他们的洞口给封了,也不知道他们记得不记得,我从家里拿出米粒,放在他们的回家的路上。。。。。。也许,也许他们只记得父亲那条细细的鞭子追着流着眼泪号哭的我,在村子里逃跑。

  父亲也老了,坐在他面前,父子一起举杯的时候,我看到了他两鬓的白发,我记得那年秋天离家远行,车站上,和他并肩站着,发现他是这样的瘦小,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威严而令我惧怕的父亲了。离别的时候,他也不会用以前那样严肃的语气教训我,只是轻轻淡淡的说,儿子,有空回来看看。秋风吹过的时候,萧萧,我的泪水没有干……

  秋啊,盘点丰收的时候,我除了库存一些胡子,一无所获,日子一页一页的翻过,一年又一年,童年的往事还历历在目,人已经是快奔三了,二十几年的脚步没有停歇过,回望的时候,发现原来步履蹒跚的我,早已经逼近而立。人生就在眨眼间,岁月再翻个跟斗,也是刹那间,我想我又在古稀的时候感叹着。

  也许生命不止,悲悯不止。

  我们在悲悯中去品尝人生百味,如在苦丁茶中享受那特别的香味,而泡这杯茶的,恰恰就是我们自己。泡茶的是自己,品茶的也是自己。好象秋,收获的最后,终究是季节自己。

  站在故乡的土地上,秋天来了,无可避免的昭示着生命的枯萎与凋谢,现在在城市里住着,发现故乡的秋与城市冷酷的繁华相比,有一种荒凉的美,我写下这段文字不是因为悼念或逃避什么,只想剖析洗涤一下自己染满灰尘的灵魂。

  人生茫茫,茫茫人生!就象秋里飘忽的落叶,浓缩三个季节之后的执着!我自己就是秋中的主角,如人生中飘落的秋叶一样漫漫从天而降,寻找着归属的方向;找着找着;最后我也如古人般消失在人间。

  我是生于秋,就在快到生日的时候,心里竟然这样的悲凉,悲秋的情绪,不知是何年何月何日何时悄悄地潜藏在我多愁善感的生命中。也许就是在漂泊开始的那年那月那日那时进驻来的。

  现在我才知道,悲秋不是为秋天,是为了人生的季节变迁。


我问外婆:外婆,你在看什么呀?

  外婆说:在看……看你……

  …仅以此文献给逝去的外婆

  
  小的时候,我在外婆家很长的一段时间。

  家里父亲和母亲都要忙着,没有时间照顾我,就把我送到了外婆家。

  外婆家在农村,那时是那种土墙的房子,那里是的风景是很美,外婆屋子的外面有棵很到的黄皮果树,到了季节会结很多的果,那时还小,我还不知道爬树,到了会爬树的年龄,妈妈都快接我回家了,所以现在还对那棵树有着很深的感情。

  屋子外有个很宽的晒谷坪,有是晒点玉米、稻谷、辣椒等农作物,在农闲季节晒谷坪空的时候,白天,我和小伙伴们就会在 大大的晒谷坪上抛石子,追逐着,夜晚,那时没有电视,外婆就会抱着我在黄皮果树下讲故事,象“七仙女”等很多童年的故事都是从外婆那里知道的。

  外婆住的村里有山,有象猴子的,象仙女的,有几次都想和小伙伴到那个猴子山上抓猴子,但外婆从不允许我到很远的地方玩。

  其实,外婆住的村子是说壮话的,我不会说,有时候很寂寞,小伙伴有时候也欺负我不会说壮话,很少理我,每天我都是跟在他们的屁股屁颠屁颠的跑着,说起来是追逐,其实总是我追,连捉迷藏也是我最倒霉,小孩总是不懂事的,特别是山里的小孩,很野,所以我总是被欺负,每次被欺负的时候我总是哭着跑到屋里,关上门,搬个小板凳,对着哪个小小的窗,哭着哭着,等哭干了泪水,就看呆呆的窗外遐想。

  外婆那时的背还没有驼,还能做些农活,每当傍晚外婆回来,看到我在窗口,就问:“孩子,看点什么呀?”

  我想了想:“看树,看鸟,看山,还有看……外婆”

  外婆笑了笑:“傻孩子,外婆要到那边山去种地,你在窗口是看不见的”

  ……。

  后来快到了读书的年龄,母亲把我接走了。从此,我很少再到外婆家,也很少见到外婆了。

  一次,那时我已经上了中专,我在街上看见外婆拿着黄皮果到集市上来卖,外婆没有认出我,我和外婆打了招呼,外婆才直起腰来看着我笑得很灿烂这么多年了,外婆的腰已经弯了。

  随后和外婆坐了一下,聊了几句,外婆问我有没有钱等等的话,生怕我在学校里饿着。又往我手里塞上皱巴巴的一叠一块两块的零钱,我没有拿。要回学校上课的时候,外婆把一大袋的黄皮果递给我说:“你这孩子是最爱吃黄皮果的了。”

  我看着外婆那灿烂的笑容我接下了。外婆目送着我上的车。

  回到宿舍打开那袋果,竟然发现里面有刚才那叠钱!!是外婆放的。

  ——那可是外婆卖多少次黄皮果的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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