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商可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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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商可夺心-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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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二位在此等候,有何事吩咐。”良久,她开口问道。
  淮涟只是默默地打量着她,这个人,竟让她频频产生不该有的熟悉感。此刻,她背后的广袤天穹正显示着最浓郁的黑,而一轮淡白的残月冷冷地悬挂其中,那么遥不可及。
  “不知殷小姐可考虑好将飞情阁借我们一用。”久冰君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殷流雪闻言一笑,“原来是这件事,那自然要问我爹了。我不懂,你们来找我有什么用。”她垂在身侧的手无意地微动,但就是这样小小的手势,她身后那条河流忽然涌现出了一层层波浪,仿佛海水的涨潮。她一松,波浪便消退而去。远方早已划桨而去的小舟上传来隐约的咳嗽声。
  久冰君继续说道,“不知殷小姐为何连连拒绝,不肯帮我们。”
  “不是不帮,是你们求错人了。”她不想再说下去,转身便要离去,忽然一道极轻的,近乎呢喃的声音在杏花树下传来,仿佛穿透了百年的岁月时光,历经跋涉之后抵达她的耳畔,“骨头。”
  乌发粉衣的女子僵立在原地,她低下眼眸,当作什么也没有听到,“小杏,我们回去。”青衫小丫鬟连忙拾起地上的伞,跟着她匆匆离去。
  淮涟恍惚了一下,方才脱口而出的声音是自己发出的吗?
  久冰君疑惑地看着她,等着解释,淮涟微摇头,“我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要这样叫她!”
  殷流雪踏入殷府阁楼的时候,真正的殷家大小姐正笔直地坐在座椅上,明明灭灭的烛光里一袭剪影,仿佛午夜沉寂的一朵杏花,早已过了白日的花期。
  她轻移脚步,走到她面前,弯下腰,“小姐在等我?”
  微暗的灯光里,她苍白的脸上清晰地浮现出嘲讽,“我做什么还要跟你说吗,这里你要来便来,要走便走,你还管我做什么。”殷流雪站在光影里,白日里黑沉沉的看不分明的眼睛,此刻褪去那层雾,所有的情绪都如破冰浮现的溪水,清澈得一览无余,那是怎样浓烈的爱慕!同样身为女子的她悚然一惊,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眼神,忽然间,就变得局促不安起来。
  殷流雪浅浅一笑,“既然这样,那小姐早点休息吧。”说完却没有离开,她朝着阁楼的阶梯走去,一步一步地爬到了阁楼最顶端。那里悬着一盏冷冷的孤月。
  一阵夜风吹来,挂在阁楼屋檐底下的风铃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她,或者他,亦或是它,抬眸凝望着那串风铃,白色鱼骨雕刻的挂饰在冷月残光里泛着寒森森的冥色,就在这清冷的铃铛音里,它慢慢撕裂自己洁白的皮肤,从头到脚,虽然没有流出一丝血,浓重的血腥气还是散发出来了。冰冷的液体从那模糊的面容滑落,仿佛一滴冷水滴到了灼热的红炭上,它望着自己血腥丑陋的身躯,终于哭了起来。
  真正的殷小姐静静地坐在烛光里,阁楼的顶端是她从来不敢踏入的禁地。但在这深夜里,上方隐隐约约传来了凄厉的哭声,虽然这哭声常常听到,她还是从心底生出恐惧来,她脚步凌乱地跑到阁楼门口,一道无形的墙将她弹到了地上,哭声还继续,那么悲哀与凄凉,她也忍不住趴在地上哭了起来。
  一直摇晃不停的风铃忽然被一只失去皮肤的手抓住了,尖利的鱼骨被摘下,它举着鱼骨开始朝着自己赤裸的躯体一道一道划去,没有血痕的伤口翻卷出苍白的肉,又被慢慢剔除,渐渐露出白色的骨头。漫漫长夜,它一刻不歇地刮着自己的肉,直到成为一副骨架。这,就是它最原始的生命本质。
  它是一根骨头,原本没有生命,长在沙场积满鲜血的泥土里,因为吸纳了无数血灵的力量,有了意识与灵魂。
  后来,它遇见了这片战场的收魂者,成为了那个孤独的骷髅女子的宠物。那时候,它被养在飘着杏花瓣的清水里,过得无比悠闲安适。
  再后来,它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从此沉沦,万劫不复。
  阁楼顶端的骨头渐渐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每一次撕皮剐肉的过程,它都沉浸在那些记忆里,这样似乎就不那么疼痛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冰凉的云层,洒在阁楼之上。那副沉眠的骨架遇到了重生的光芒,迅速地重新长出肉来,长出皮肤来。她慢慢睁开眼,鱼骨风铃微微晃荡在晨风之中,宁静悠远的声音让她渐渐平息体内汹涌的疼意。现在,她又是那个温柔娴静的殷流雪了。
  这可怕的一夜里,它不知道阁楼底下那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子也煎熬了一夜。
  殷流雪慢慢爬起来,重新穿好衣裳,却在不经意地一瞥中看到那排浅红杏花树下一道碧色的身影,那是她的青衫小丫鬟,小杏。她似乎也在仰着脸看它,不知道看了多久。
  殷流雪一怔,莫非她看到了昨夜自己那可怕的模样?小杏很快转身离开了,仿佛什么也没有看到。
  殷流雪走下楼的时候,一只颤抖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昨夜你有没有听到可怕的哭声?”面前一夜未眠的女子面容更加苍白了,整个人惴惴不安的样子。
  “没有。”殷流雪听到“可怕”那个词,心里一阵苦涩,她的眼睛里有着疼痛消退后的虚弱,对方诧异于她的态度冷淡,倒退了一步,有些混乱地说道:“没有吗?可是明明有呀。而且不止一次,你怎么都没有听到呢?”她满怀惊疑,一直在低声自问。
  殷流雪不发一词,越过她就走出了阁楼。她追上几步,想拉住它的袖子,但无形的墙将她阻挡了,“你怎么又这样走了!什么也不说,就这样丢下我一个人,这个阁楼有多可怕,你不知道吗!”身后的女子心惊胆战,满腔的委屈。虽然知道对方铁石心肠,她还是忍不住宣泄了出来。
  殷流雪的背影一顿,却没有转身,而是直接走出了阁楼。照旧撑着一把伞,她对阳光有着无言的恐惧。
  小杏一路穿花拂柳,小跑着过来,“小姐,老爷在大厅等你。”
  她侧身盯着她,“这么一大早,有什么事吗?”
  小杏似乎有些羞涩,“是古家上门提亲了。”
  她立在阳光之下,有些恍惚,“这么快?”原本还想问小杏昨夜有没有看到阁楼上的状况,也来不及问了。
  她不禁加快脚步朝着大厅走去,却又慢了下来,她若有所思地看着身后的阁楼,不知道这个消息会不会让她开心点?有些冷峭的笑意从殷流雪黑沉沉的眼眸中浮现,那一刻,旁边的小杏在她一贯温柔平静的脸上看到了绝望的悲哀,那种无望的爱与无奈就这样清晰地浮现。
  小杏的心里竟然有着一个荒唐的想法:这个假冒的小姐,其实是最爱真正的小姐的吧!
  粉色的杏花瓣微微拂动,殷流雪压低手中的伞,“小杏,你扶我过去。”
  大厅里,那个虚弱的青年低低咳嗽着,他的面前摆满了聘礼。
  殷流雪朝他款款行了个礼,坐在了他的对面。两个人都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一点都不像是即将结为夫妇的一对情人。
  坐在上方的殷立肃却一直怒目看着自己这个假女儿。古家与殷府向来不对头,这个古家大公子竟上门提亲,他觉得荒唐之极,二话不说便要拒绝,忽然想到这个殷府早已不是他做主了。白眉白须的殷立肃坐在上座,沧桑不已。
  殷流雪极温柔地说道:“一切都听爹的安排。”一双乌沉沉的眼睛盯着殷立肃,搁在座椅上的手指微动,殷立肃坐正身子,一脸假笑,“女大不中留,阿雪想嫁人了,爹还能留住你不成。”
  她微微弯腰,“谢谢爹的成全。”
  一阵压抑的咳嗽传来,古律清有些无力地放下手,“至于婚期,古家会选个好日子,拜帖上门。”他说完便起身告辞离开了。
  殷流雪也慢慢起身,却被殷立肃叫住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殷流雪转向他,“老爷请放心,我不会害小姐的。”
  殷立肃站在那里,整个人簌簌发抖,“你是在嘲讽我这个做父亲的对女儿做事不仁不义吗?!你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竟敢威胁我整个殷府!”他一想到这个与自己女儿一模一样的女人将自己辛辛苦苦建立的飞情阁夺走,心里便觉得梗着一根刺,不拔不痛快,拔了,却更痛。
  殷流雪冷冷地看着他,“若是我没有出现,小姐现在不知要被你这个亲生父亲折磨到什么时候!”如果有一天,它听到殷府的老爷将自己千金卖到窑子里去,它也不会怀疑。这就是殷立肃会做的事,这个人眼里从来只有他的财富与地位,以至于它将飞情阁夺走后,他竟然一夜须眉皆白。
  “我想,就算听闻小姐死去,你恐怕连眉毛都不会动一下吧。”殷流雪冷言冷语,话里话外都是讽刺。
  殷立肃气得伸出手,就要掐住她的脖子。殷流雪不耐烦地一拂手,他整个人倒回座椅上,大口喘气,心里却恐惧起来。这个人的厉害之处,他不是头一次领教。
  “若不是看在你是小姐的父亲份上,我早杀了你!”温柔的女子眉间尽是狠厉之色。
  殷流雪刚踏出大厅,男子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想不到,殷家大小姐的真实面目是这样的。”
  面前赫然是去而复返的古律清。
作者有话要说:  

  ☆、26、流觞琴主人

  殷流雪微微变色,知道再怎么解释也没用了。
  她心里暗悔,这样不是将小姐的温柔形象给毁得一干二净。
  “你不用恼,我早已知晓你不是真正的殷小姐。”古律清看着面前轻咬下唇的粉衣女郎,轻轻一笑。
  两个人并肩走在杏花树下。
  “那把流觞琴我已经从水里重新捞回来,虽然你将它折成两截,我还是将它当成了聘礼送给你。”古律清轻描淡写地将那捞琴的经过省略,殷流雪却一怔,“你明知道,我不是真的殷流雪,为什么?”
  他打断她的话,“你喜欢吗?”
  殷流雪下意识地朝着杏花林深处那座阁楼望去,小姐应该会喜欢吧。“喜欢。”她低下头,轻轻地说。眉间已经不经意地染上淡淡愁绪,却忽略了对方说的是“你喜欢吗?”
  古律清伸手拂去眼前斜斜伸出的杏花枝,“你知道那把流觞琴对于我有什么意义吗?”
  殷流雪摇摇头,这个多病的青年,她从来不了解。而流觞琴,她真的很好奇,怎么会在他手里?
  他眼睛里有无言的悲哀与怀念,“流觞琴的主人,是我一直爱慕的人。”他就这样直言,这句话犹如一把利剑,直刺殷流雪心口,她有些惊慌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古律清直直地看着她,“我说,流觞琴的主人,是我一直爱慕的人。”
  满目杏花色仿佛成了一张张嘲笑的脸,殷流雪倒退一步,“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殷家的大小姐。”
  古律清眸间浮现诧异之色,“我不知道是什么会让你这样觉得。”
  殷流雪立在那里,感觉自己就是一个自顾自忙碌的傻子,它想让小姐幸福,就千方百计地引导古律清前来提亲,等它解决了殷府与古家的恩怨,就可以让小姐风风光光地嫁给她喜欢的人。它想得多美多周到,独独忘了,这个古家公子也有可能喜欢上别家的姑娘,
  殷流雪强装镇定,“既然公子有了喜欢的人,为什么还要答应来提亲?”她刚问完,忽然意识到什么,顿了一下,然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古律清也看着她,“我要娶的是你,而非真正的殷小姐。”
  殷流雪感到一阵好笑,“我不是殷小姐吗?”
  古律清握手低咳,“你不是,你是流觞琴的主人。”她看着他,仿佛看着一个疯子,他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不要这样看着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变成殷小姐的模样,但昨夜你上岸遇见的那两个人,让我知道了你就是流觞琴的主人。”
  她冷冷一笑,“既然是这样,我想殷府得退亲了。”
  她转身就要离去,古律清忽然轻轻地说道,“那年,你将流觞琴埋在战场,我以为你已经死去。是我徒手掘地三尺,将它挖出来的。”
  殷流雪转身,“你疯了吗,那时候,我明明是男子!”
  古律清诧异地看着她,继而皱眉,“你不喜欢我,也不必用这个理由骗我。”
  殷流雪觉得这个世界荒唐极了,“我没有骗你,也没有必要。”
  杏花树下的男子忽而弯腰,痛苦地咳嗽起来,扶在杏花枝上的手颤抖不止,地上落满了杏花瓣,“我……不会……看错……的。”那个背着琴的身影,纤细柔弱,明明就是女儿身。他看到她坐在三军之前,整整弹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等到他去找她时,大地茫茫,什么也没有了。他以为她就这样死在了战场之上,尸首被埋入长满芦苇的溪水里。
  他只找到了那把琴。这几年他始终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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