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
***
凤后怀孕，娘家没有表示那是绝对说不过去的。于是萧容第二天就去姚氏那里提议一起去宫里看看白则伊。姚氏本来就是想找他一起去的，见他提前想到了更觉欣慰。于是翁婿两个，再加上她们白家的大孙女一起入宫去了。
“臣侍伺候皇上两年有余，却一直未有子嗣，初听闻凤后有喜，当真是为皇上高兴，一时兴起便亲手做了些糕点，舔着脸拿来给凤后尝尝，还望凤后别嫌弃。”
三人被宫人领到凤栖宫的主殿时，却忽而听到里头传来一人温润和气的说话声。姚氏听不出来，可萧容却细眉挑了挑，神色不明。那宫人见状便解释道：“是皇贵君前来小坐一会儿。”
姚氏见萧容站着不动便也不敢随便，倒是小明浅扭着小身子挣扎，脱离不了萧容的怀抱，只好干嚎起来。她大嗓门一起，屋里头的人都惊动了。姚氏这会儿突然有点后悔把这个大孙女大过来，怎么都觉得有点丢脸。
萧容倒很是习惯，将白明浅放下，对着那两个迎出来的尊贵男子只是淡淡点了点头。文氏行了一礼，笑道：“安容郡主自从出嫁以后，倒是难得一见。”
萧容亦回了一笑：“难得文贵君还惦记我这个出了阁的。”
两人客气地寒暄了一句，文氏便请辞回自己的寝宫去了。白则伊将三人迎了进来，吩咐宫人收拾收拾，迟疑了一番又把文氏带过来的糕点赏给了下人。萧容却接口道：“我瞧着他做的东西不错，不如让我带回去吧。”
白则伊一愣，萧容对他使眼色，他心中转了一圈明白过来，“也好。娟儿，去替郡主包起来。”毕竟是从太女时期跟着萧茹尽的，人家好心好意拿来的东西却让他扔给宫人，没得就有人捕风捉影地说他眼高于顶。
白则伊从小就心思细腻，可即便天性如此，到底是在白家这种无忧无虑的地方长大的，从来不曾接触过这等如履薄冰的情况，总归是想得不周到。倒是姚氏从小就生活在后宅争斗中，一见萧容如此便一下反应过来了。不管文氏有没有害人之心，总归是小心为上。
他一直希望白则伊高嫁，可当真如愿了，自己儿子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疲惫每次瞧着都有些心疼。
白则伊挥退了左右，姚氏与他聊了几句家常后，萧容却一改往常说起了朝中局势，无非也就是三甲最终花落谁家，白则伊身处这个位置对于这些自然也有所耳闻，如今萧容特地一点，倒是让他一下子警觉起来。
“姐夫，你的意思是，文家——”
“文家如何并不是关键，重要的只是我皇姐信任何人。”
姚氏对这些一窍不通，坐在那里也只有听萧容讲的份儿。白则伊听罢，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却轻声问道：“所以，当初她娶我只不过是想打压文家吗？”
萧容一怔，白则伊低垂着眉眼，指尖轻轻划过杯盏，平平的嘴角看不出任何情绪，可那语气里却带着化不开的茫然。
萧容瞬间灵光一闪，他，他该不会是喜欢上皇姐了吧？萧容蓦地语塞，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回了六个字：“皇姐心怀天下。”
也就是，无论有没有儿女私情，她心中第一位的永远不可能是男人。这偌大的后宫也不可能永远只有……他跟文氏两个男人。
白则伊眼皮垂得更低了，紧紧捧着杯盏，心里说不出什么味道，直觉一股冷意直传手心怎么捂都捂不暖。
这一晚，萧茹尽如往常一般回了凤栖宫，白则伊依旧打扮了一番。只这一天脸上却不见了隐忍的喜悦，淡淡一笑后轻声道：“臣君如今身怀有孕，伺候不得皇上。皇上今日不如去皇贵君那里吧。”
萧茹尽一愣，想到听人回报说下午文氏曾来探望过他，只以为是男子闹别扭罢了，也不曾在意。她伸手想去抱他，白则伊往后退了一步闪开了。她的手就僵在半空中，目光中闪过些许失望和冷意。
半响，她双手背在身后，看了他一眼，缓缓回道：“既如此，那朕就不扰你了。”白则伊恭敬垂着头，清丽的声音平淡响起：“臣君恭送皇上。”
萧茹尽顿了顿，到底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虽然感受到每次他跟她在一起时，温温柔柔中总归有些压抑，有些心不在焉，可却是他第一次明明确确地拒绝她。
可她到底不是阿倾，能够不求回报地付出。既然喜欢他，不把他绑在身边难道还能眼睁睁看着他另嫁她人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后记三（修）
景盛二年五月，凤后一举得女，圣上大悦，为大皇女取名子夜二字。同年，萧容收到萧茹倾的来信，说舒忆也生了一个女儿，与萧子夜不过相差两个月。
萧茹倾走后，当年与她相交的各个好友也相继成亲生子，萧子琪没机会与这些年龄相仿的小伙伴们早早相识，白明浅倒是与她们一群孩子混得极好。其中，莫无沙家的大女儿莫宇轩因为当年的一捏之仇，两个人那是天生对头。而陆家的大公子陆芸珊灵动漂亮，皮肤雪嫩雪嫩，还老喜欢跟在她身后跑，别提多可爱了。
当然了，如果没有苏念屁颠屁颠也跟在那奶娃娃身后，她想她会更高兴些。不过，幸好苏姨总带着苏念出去玩，摆脱那个黏人的小屁孩，小珊儿就是她一个人的了。
萧容还没来得及察觉自己女儿过于早熟。景盛三年三月，萧容诊出有身孕。十一月，三房这边又添了一个小孙儿小明意。白芷阳如今也算是儿女双全，正好凑成了一个好字。
年末的时候，萧容还在坐月子，白则伊带着一岁半的萧子夜回家归宁。萧子夜年纪小，难得遇到个大姐姐，新奇又欣喜，还不太会说什么话的小丫头却叫着表姐表姐地跟在白明浅身后想和她一起逗那只胖胖的白猫玩。
在小明浅心中乐意哄的只有小珊儿一个奶娃娃，这个连走路也走不齐的小表妹她可不乐意陪她一起玩。白明浅板着一张小脸，点了点自己旁边的位置，发号施令。“喏，你就站这里，只许看不许动，懂不懂？”
萧子夜扁着唇。白明浅又蹲下小身子，拿着一根狗尾巴草兴致勃勃地一下一下逗着那胖得快站不起来的小肥猫。“喵喵，喵喵，来啊。”小肥猫爪子一挠一挠，就是抓不到，那烦躁的小模样逗得白明浅哈哈大笑。
她是高兴了，可被冷落的萧子夜就不高兴了，“表姐！”
“别吵。”
“哼。”萧子夜在凤栖宫那完全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又是凤后所出，圣上唯一的子嗣，占了个长字又占了个嫡字，谁敢得罪这个从小含着金汤勺长大的小娃娃。明明，大家都爱陪她玩，为什么这个可恶的表姐就不陪她呢？萧子夜迈着小短腿，蹭蹭蹭地跑过去一把抱住那肥猫。
“呀，你干嘛？！”
萧子夜人小，那白猫挣扎地厉害，她抓不住，干脆一把拽着猫尾巴。她又不懂事，也不知道控制力道，那只小猫被她抓得疼得直嚷嚷。
“你别抓它呀，它都疼得哭了！”
“哼。”
白明浅越着急，萧子夜就越得意，拽得更紧了。白明浅小胸膛起伏了两下，一步冲上去猛地推了她一下。萧子夜一下子跌在地上，哇了一声大哭了起来。身旁看着的奶爹吓了一跳赶忙上来哄，这孩子自觉有了依仗顿时哭了更大声了。
白明浅心疼自家的爱宠还被人家抓着尾巴，逃也逃不了呢，上前就想掰开萧子夜的手，那奶爹却以为这孩子还要推人几乎是下意识地反推了她一下。这一次，可比白明浅这个小孩子推的力道大得多了。
向竹本来是正想拦着自家小主子的，谁想到那奶爹动作太快他完全救不及，白明浅猛地坐在地上，似乎还磕着了石子儿，疼得一咧嘴，眼泪却鼓在眼眶里了就是死活不往外流。向竹赶忙抱她起来，白明浅却挣扎着下地，高声问那奶爹：“是她弄疼了喵喵，你为什么推我？！”
那公公一噎，陪着笑道：“奴才是不小心——”他话音刚起，向竹已然冷声打断：“不小心？你也不瞧瞧殿下与我家郡主是何关系，我家小主子与殿下姐妹两个玩闹，要你这奴才插手作甚？！莫不是仗势欺人欺到我家小主子头上来了？！”
子韬院里看着这两个孩子玩的有十来个下人，可白明浅这边却只有向竹和顾程两个人陪着。萧容和白芷阳夫妻俩对孩子宠归宠，教养方面却是都严厉，不想让白明浅从小到大被那些小厮公公哄着长大，便只让顾程跟着，向竹偶尔看顾一番。而白明浅也因为当年抓阄宴的一不小心被迫从三岁开始既学文来又学武。
外头这一动静很快惊动了屋里的主子，白则伊缓缓走出来，亦如当年一身似雪白衣，薄薄一层淡妆粉饰下的面容却早没了一年前的稚嫩，端庄肃穆，凤后风姿不外如是。
“为何如此喧闹？”他淡淡一言，庭院里跪了一地的下人。白则伊早已很习惯这种架势，轻轻扫了一眼，“本宫问你们话呢。”
那奶爹双肩一颤，正要回话，萧子夜挂着满脸泪痕，紧紧抱着那只白猫，嚷道：“父后，我的！”
白则伊蹙了蹙眉。白明浅以前可喜欢她姨父了，可现在小小心灵里已经把他们父女俩划为不问自取的坏人里头了，她小屁股一扭，忍着痛往屋里跑，向她爹爹告状去了。“爹！表妹抢我的喵喵，我才不要跟她玩呢！”
萧子夜说到底也是想引起人家的注意，听到自家表姐不跟她玩，顿时委屈得小心肝都碎了，哇地一声嚎了起来。
白明浅小眼珠一转，也跟着干嚎。哼，当就她这个奶娃娃会哭嘛！
萧容被这两个小孩吵得头都疼了，斜了一眼白明浅连一点眼泪都没有小脸，沉声道：“行了！不就是只猫吗？你还是姐姐呢，送给夜儿又如何？！”
这下子，小明浅是真的声嘶力竭地掉金豆了，“爹爹是坏人！”她一边哭一边躲进了自己的小房间，心伤得再也不想见她爹爹了。怎么叫不就是只猫呢？她跟小珊儿约好了一人养一个的呀！
白则伊本来就觉得是自家女儿不好，哪里好意思收下，奈何萧子夜死命不肯松手，萧容又说回头再给小明浅弄一只便是了，他这才作罢。
***
“怎么就闹僵起来了？”
白芷阳声音一起，萧容撑着身就往她身上瞧：“不是让你带只猫回来吗？”
“我把小珊儿带回来了。千遥说过两天再给她送只过来。”
小明浅皮是皮了点，可却是不怎么爱哭，有同龄的孩子在一起的时候基本上都不要她们夫妻俩操心。就算是和莫宇轩打架输了也就是恶狠狠放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什么的，倒是难得会闹脾气。
“你说说她都四岁了，还跟个小丫头计较什么？”
“若是寻常养着便也罢了，你不也知道，当时两只小猫是她跟珊儿约好了一起养的。”
萧容当然知道，所以这会儿已经有点后悔了。“好了，你别在我这儿说你那些教学生的经验了，快去看看她。”
白芷阳轻轻替他理了理散发，笑着点头。
***
“小浅姐姐，你别哭了。”
“……我没哭。”
“珊儿把自己这只送给你好不好，小浅姐姐你别难过嘛。”
“我，我没难过！”
白芷阳找过来的时候，两个奶娃娃正蹲在地上，一个可怜兮兮地安慰人，一个凶巴巴地否认，似乎是觉得被个男孩儿安慰太过丢脸，又一本正经地哼了一声，反过来教育他：“她年纪小，又是我表妹，我让给她是应该的。所以你以后要是有了弟弟妹妹就要谦，唔，谦……”
“谦让。”
“对！谦让！”小明浅顺口接了一句，接完才发现自己的风头让人给抢了。一回头，那凶狠的表情瞬间僵在脸上。她忐忑地低下头，小短手背在身后。“娘，娘……”
“知道谦让，还跟你爹闹别扭？”
“……”
“娘走时是怎么吩咐你的？”
“……”
“说话。”
小明浅飞快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娘亲肃着脸，哪敢造次，期期艾艾地道：“娘说，说爹爹刚生完孩子，身子还没好，让，让我好好招待叔叔和表妹……娘，我错了”
“我白家的女子做错事不是道一句歉就完事的。”
小明浅扁着小嘴，这下是真可怜了。“那，那我先跟爹爹道歉，再去，去跪祠堂。”
“嗯。”白芷阳满意地点点头，脸上神情总算和蔼了一些，摸摸她的脑袋，“去吧，跪一刻就回来。你爹亲自向你陆姨讨了只猫，过两天就送过来。”
白明浅立时高兴起来，一溜烟就往主屋跑，后面还跟着陆芸珊这个小尾巴。
白芷阳摇摇头，却是看得很有兴致。她在书院前两年教的一直就是小孩子，应对起奶娃娃其实比哄男人更擅长。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