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苏、北宸跨越海峡的通信:家国何处不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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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苏、北宸跨越海峡的通信:家国何处不入梦-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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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不影响陈文茜和将军子女的交好,只是两个小女孩平日打电话聊天时,文茜常常语出惊人,说一些反对国民党的话,让电话那头的将军女儿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深怕电话被监听,给双方带来麻烦。
  一些蛮有意思的小细节,以后我把知道的慢慢说给萨听吧。
  我最近还找到一张将军90岁时与舒适存老将军脸贴脸相拥的照片,两人都需旁人搀扶,那一刻两人心里掠过的不知是缅怀往日的荣光,还是感叹世事的无常?这两天我每翻到这张照片时,眼泪总是不由自主地汩汩而下。
  可惜现在年轻一代的台湾孩子对将军的事迹,可能即便听过也不会记在心头吧。
  想起小时候读的古今伟人传记。其实,这些传记另一方面又反映了多少青史成灰的遗珠之憾呢?(都不能用“憾”这个消极的字眼了,有些“恨”了。)
  关于远征军,我印象最深的是2008年看凤凰卫视“远征军”系列的“松山战役”一集。有位专门研究松山战役的史家赵先生,曾经三次到台湾找寻相关资料。一次在计程车上和司机聊天提到松山战役,赵先生说了句“你们国军当年那仗打得不容易”,到了目的地,曾是国军战士的司机老伯伯坚持不收车费,直说:“小兄弟,我不收你的钱,难得你们大陆人知道这个,并肯这么对我说。”
  这些国军到台湾后,大部分做的都是体力活,到老了,走不动了,拿着微薄的津贴度日。
  记得祖父当年曾帮助巷弄里的几位老兵分配到较为宽敞的国民住宅,我知道这是从不收礼关说的老人家能尽到的最大努力。
  萨,这也就是我想写这个系列的原因。
  北宸说写,却没有马上写,但我知道她在做这件事情,而且很认真。在她的来信中,经常提到相关的内容。 。。

丹青难写是精神(5)
北宸来信(节选)
  对了,我昨天在图书馆,用可怜兮兮的目光从一人手里“借”回许荻执笔的《百战军魂——孙立人将军传》,那位先生已拿了上册,我和他同时看到下册放在架上,一起伸手拿,他还是比较快,然后我就一直盯着那两本书,后来“厚脸皮”地开口问他能不能借我翻一下,看到里面有许多珍贵的照片,就更舍不得放下了。
  最后他很风度,并好心地让我先借(厚脸皮真是行遍天下)。
  许荻和孙立人将军的义子同为台大的同学,这本书是将军还在世时,作者亲赴将军府无数次所成,付梓时将军已逝去,书名也由《百战英雄》改成《百战军魂》。
  昨晚大略翻完,将军的故事我们很熟了,但一些小细节读来还是相当感人,眼泪止了又流。
  北宸动笔,是在几个月以后,她为孙立人不是写了一篇文章,而是写了一个系列,这个系列叫做——
  丹青难写是精神(节选)
  北宸
  1988年夏初,台中向上路上一座有着赭红色大门宅院的小径,微笑着走来了一位穿着格子衬衣、米色长裤和运动跑鞋的长者。
  他向来访的这对青年夫妻亲切地打招呼,这对夫妻是他请来的素未谋面的客人,为的是将一只近四十年历史的箱子物归原主。
  老先生领着他们走进了摆设简朴的客厅,大书柜前堆放着成叠的宋明版线装书,这位态度清雅而祥和,不笑时也带着和悦神情的老先生解释道:“现在自由些了,准备将这些飘洋过海的善本,捐给母校清华大学,不然这些古书就这么堆放散置,实在太可惜了。”
  女客人瞥见屋角一只象牙做的凳子,打趣地问道是不是从缅甸或印度打回来的,老先生笑着说:“是啊,本来有一对呢,另一只记不得放到哪去了。”
  轻松谈笑间,两位衣着像是“保全”人员的大汉帮忙将箱子抬出来,箱子厚重,生锈的锁也无钥匙可开,老先生看着箱子,似乎忆起了什么,笑着对客人说:“你的父亲是陕西人,看来这箱子还是陕西牛皮做的呢!”其中一位“保全”大汉也许基于好奇,随即拿了槌子准备撬锁,老先生连忙阻止,认真地对访客说:“你父亲怎么交给我的,我就怎么交还给你。”
  这对夫妻与老先生盘桓闲话半日,起身告辞时,经过屋里摆放神龛的房间,老先生说这是太太拜佛所用,楼上还有一个,并转头问道:“你们信不信教?”听到夫妻回答并没有宗教信仰后,老先生轻轻地点头道:“我也没有,我,只信这里……”说这话时,老先生右手紧紧地贴在左胸上。
  这位华发苍苍而仍不失儒将气韵的老人,是曾立下彪炳战功的孙立人将军。
  这个真实的小故事,由故事中皮箱主人的女儿投稿,登载于1990年的《联合副刊》。那只成就隔代缘会的“陕西老牛皮”大箱子的主人,与将军为清华大学同一届的学生(那一届的清华同窗可谓人才济济,闻一多、梁实秋都与将军同届),主人的子女自己都不确定箱子是否属于父亲,将箱子一路颠簸载回高雄,找锁匠剪断了锁后,发现里头装的只是些寻常锅盘碗碟,几件早已发硬的衣物,一顶老式蚊帐,还有一对挽联,看到挽联上有长辈的名字后,他们才肯定这的确为父亲所拥有。
  想来是将军昔日同窗来台时匆促间胡乱填装带着的,后来在将军府小住,发现里面并没有什么需用的东西,便留置下来,日后可能自己也完全忘了有这只皮箱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丹青难写是精神(6)
然而,在日后将军心灵颠沛谪迁的岁月中,一个没有任何标记的老箱子,将军却清清楚楚地记得这是谁的物品。在88岁高龄,终于能够有限度地跟故人通音讯的时候,将军要物归原主,即使原主已逝,老将军也想方设法地找到故人的后代。
  “事亲孝,与士信,临财廉,取与义,分别有让,恭下人,常思奋不顾身,以徇国家之急。”
  这句话应是将军立世风格的最好写照了。
  一直想写一些关于将军的事情,却不知该从何下笔,丹青难写是精神,以我这般青涩的笔触,只怕更是难以捕捉将军的精神于一二。
  但越是无意地找寻资料,越是想动笔整理这些文字,除了将军的生平,战争中的一些照片与相关记载,总让我眼眶发热。
  譬如这张*兵排排坐的照片,由照片旁所附的英文注解,对照我所读过的远征军战史来看,左边的应是1942年先到达印度由将军所领导的新三十八师士兵,而右边这位应是由第五军新编二十二师副师长廖耀湘所领导,在勉强穿越野人山后,终于也随后抵达印度的士兵。
  前几日我把这张照片邮寄给一位朋友看,朋友回复了简单的一句话,“这张照片让我觉得那就是当时的中国人呐。”
  我明白这位朋友的意思,熟悉远征军战史的朋友应会知道,1943、1944年,在胡康河谷于邦、孟关、瓦鲁班等据点,新三十八师采取迂回战术,新二十二师采取正面攻击,联手歼灭了日本的十八师团。
  而日本十八师团的前身,也就是1937年在南京无恶不作的久留米师团。(久留米师团于1940年被调往越南接受特殊的森林战术训练,目的是参加南洋各岛及马来亚和缅甸各地的战斗。)
  据《英帕尔作战》记载,当年在京沪欺凌掳掠,恶名昭彰的十八师团,在胡康河谷终被中国军队还以恶报。
  十八师团长田中新一中将利用视察第一线部队的机会,反复向官兵们训示:
  “最近将要同我们在胡康谷地(フ?偿螅┱匠【鲆淮菩鄣闹泄樱胛颐窃诼砝矗ē蕙臁┖兔宓椋ē鹰毳蓿┳髡绞钡闹泄硬煌G氪蠹椅癖丶亲∫坏悖蔷褪茄矍耙愿兜恼庵е泄樱且恢芄厥庋盗罚氨噶嗣朗阶氨福⒂涤行矶嗑拷闹泄印!?/p》然而,官兵们对师团长的训示,非但没有引起重视,还表现出不屑一顾的神情,流露出不满的情绪。
  不过,官兵们的这种轻敌思想,很快就被胡康谷地的各次作战所击垮。在占有绝对优势和很强战斗力的中国军队面前,日本官兵们不得不修正自己原来的看法。
  是,这张照片里的两个士兵,不管身上的配备为何,不管所属的部队为何,他们或许就是萨苏日前文中所说的,过了南京这道坎儿的中国人。 
  缓缓推开幽禁了将军三十三年的台中向上路宅院的赭红色的大门,读到的是将军不平常的一生,也让我认识了一段不为大部分台湾朋友所熟悉的远征军历史。
  远征军事迹与将军生平,熟悉这段历史的许多朋友写得又好又详细,我只想慢慢地,以最虔诚的速度,从自己的角度再回顾一次。
  将军的志向
  北宸
  1938年8月,美国詹森大使考察即将建筑完毕的滇缅公路(Burma Road),詹森大使回到重庆后向罗斯福总统发出报告:“滇缅公路工程浩大,且物资异常缺乏……全赖中国人民的艰苦劳作精神,这种精神是全世界任何民族所不及的。” 。。

丹青难写是精神(7)
1941年10月6日,《生活》(Life)杂志上的一篇报道:
  世界上没有哪个地方能和滇缅公路相比,这一点,当你看到它的时候,就会产生如此印象。“我的上帝,他们就是用双手从岩山中开出这条路来的!”一位美国工程师如此表达他对这条路的感受。从昆明开始,这条险路蜿蜒726英里,穿过缅甸的崇山峻岭,跨越深深的湄公河河谷和萨尔温江河谷,直抵英方控制的腊戍。
  如果从空中飞行,这段路的直线距离实际只有360英里,然而,它的卓绝之处在于,从昆明,我们走在这段路上就从未见到比八分之一英里更长的坦途,这是一条天险之路,绝无仅有。
  在日军堵死国际援助中国的海上信道后,中国人,二十万双手,自1937年12月开始,仅仅费时九个月,就开通了援华物资车队从缅甸进入中国的通道,被西方媒体记者誉为“中国第二个万里长城”,“继巴拿马运河后,人类所完成的另一个奇迹”。
  1942年5月,日军占领缅甸,切断了滇缅公路这条国际对华战略物资的最后一道补给线。同年7月,驼峰航线,接替了稍前被阻断的滇缅公路。
  这个飞机失事率高得惊人,穿越世界屋脊喜马拉雅山脉,又称之为死亡航线的空中道路,在印度东北部的阿萨姆邦和中国云南昆明之间开辟。
  投笔从戎的中国青年在接受短短10个礼拜的飞行训练后,加入驼峰航线的运输任务,直至抗战结束,与美空军一同负担650000万吨的物资空运任务。
  1944年,万名知识青年响应“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的号召,从日军占领地区潜赴大后方,成立“青年远征军”,其中志愿赴印度受训者,在飞跃驼峰航线后,前往印度蓝伽接受为期三个月的训练。
  这些青年远征军随后参加了胡康河谷之战、密*之战,并掩护盟军打通中印公路。
  民族存亡之际,他们用双手没日没夜地在艰险的山脉抢挖公路;他们从没有任何飞行经验,到单独驾驶运输机,挑战“死亡航线”;他们从捧着书本的学子,武装成迈上战场,与入侵异族拼刺刀的战士。
  在百死一生的当头,他们心里想的可是一家一姓,一党一派?
  六十多年前,战争没有选择地降临,芸芸匹夫没有选择地救亡图存,而现在的我们对抛头洒血的他们是选择性地缅怀,还是选择性地遗忘?
  孙立人将军,芸芸匹夫中的一个热血青年,也是曾经被两代中国人集体遗忘的一位民族英雄。
  在台湾,知道将军生平的人实在不多,即使在少数纪念将军的文章里,我也曾看过让人啼笑皆非的“赞许”:“若不是孙将军训练的新军201师在古宁头之役(金门战役)的出色表现,我们就要变成‘中国人’了。”
  写出这样字句的人,可知在1923年8月17日,这个搭乘“杰克逊”号考取公费负笈留美的青年,心中立下的志向:“无论如何,中国一定要成为一个强盛的国家。”
  青年的身上揣着一封父亲的亲笔家书:
  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朱晦翁训:弘为宽广,毅为强忍,汝性忠实,立志亦颇不随流俗,第规模狭隘,遇事非泄沓即急遽,皆才识不足之过,宜于宽广强忍下功夫。交友为品学成败大关键,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汝本中材,最易移染,慎之。
  远适异国,所为何事?望时时于此着想。
  慎寒暑,节饮食,惩忿塞欲,为保身要诀。今当远离,特训数语,携置案头,朝夕省览,以当面命。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丹青难写是精神(8)
焕廷志 时年五十有五
  孙立人父亲孙熙泽(字焕廷),安徽舒城人,在家书中询问儿子“远适异国,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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