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教堂》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大教堂- 第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奥拉用叉子叉了点儿火腿,对弗兰说:“等会儿吧,等他赶快睡着了吧。”
  巴德说:“这菜还都剩着好多呢。来,大伙再吃点儿火腿和甜土豆。”
  “我是一口也吃不下了,”弗兰说着把叉子搁在盘子上,“菜做得真好,可我真的是不能再吃了。”
  “留着点儿肚子,”巴德说,“奥拉还作了大黄派 呢。”
  弗兰说:“你们大家先吃吧,我吃一小块就足够了。”
  我说:“我也吃一小块。”其实,说这话只是客气客气。13岁那年,我曾就着草莓冰激凌吃大黄派吃得生了病,从那以后,我就开始讨厌大黄派了。
  我们吃光了自己盘子上的东西后,又听见那只该死的孔雀的动静。这次,那个家伙跑上了房顶。听得出来,它就在我们的头顶上,在木瓦上走来走去,弄出嘀嗒嘀嗒的声响。
  巴德摇着头说:“乔伊马上就会停下来的,它一会儿蹦累了就去睡觉了,就睡在那些树上”。
  孔雀又发出了那种嚎叫:“喵奥——”谁都没说话。有什么可说的呢?
  奥拉冲着巴德说:“它是想进来,巴德”。
  “哼,它不能进来!”巴德说,“如果你没注意到的话,我提醒你一下:我们今天有客人!人家不想和只该死的鸟坐在一起。那只脏鸟,还有你的那排旧牙!人家会怎么想?”他摇着脑袋,笑了。我们都笑了。弗兰也和我们一起笑。
  “它不脏,巴德。”奥拉说,“你是怎么了?你不是挺喜欢乔伊的嘛。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它脏了?”
  “就从那次它在咱们的毯子上拉屎开始,请原谅我这不雅的语言。”他对弗兰说,“我得跟你说,有时我真想掐死这个老家伙。不过它都不值得一杀,是不是,奥拉?有时,大半夜的,它的叫声能把我从床上提搂起来。它现在连个屁都不值,是不是,奥拉?”
  奥拉对巴德的废话摇摇头,又盛了点儿青豆放到自己的盘子上。
  “你最开始是从哪儿弄来这个孔雀的?”弗兰想知道。
  奥拉抬起头说:“我一直想养只孔雀。小时候在杂志上看到过一张孔雀的照片,我就觉得那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东西。我把那张照片剪了下来,贴在我的床头,保留了很长时间。后来等我和巴德有了这个地方后,我觉得有机会了。我说,‘巴德,我想要一只孔雀。’那时巴德还嘲笑我呢”。
  “不过我还是到处帮她打听来着,”巴德说,“我听说邻村里的一个老家伙养这东西。他管它们叫天堂鸟。为了这只天堂鸟,我们花了一百块。”他边说边打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上帝,我可给自己找了个品位昂贵的女人呦。”他冲奥拉咧着嘴笑。
  “巴德,”奥拉说,“你自己都知道这是瞎说。不说别的,乔伊至少是个好的看门的。”她对弗兰说,“有了乔伊,我们就不用养狗了。它什么都能听得见”。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羽  毛(8)
“要是等我们过不下去了,很这可说不准啊,我就把乔伊给炖了,”巴德说,“连着毛一锅烩”。
  “巴德!这可不是好开玩笑的,”奥拉说,但她自己裂开嘴也笑了,让我们又一次好好欣赏了一次她的牙齿。
  小孩又开始折腾了,这次听起来哭得很凶。奥拉放下餐巾纸,从桌子边站了起来。
  巴德说:“他真是没完没了。把他抱出来吧,奥拉。”
  “我也正想这么着儿呢。”奥拉说着去抱孩子了。
  孔雀又悲叹了一次,我脖子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我看了弗兰一眼,她把餐巾纸拿起来,又放了下去。我朝厨房窗户那边看了看,外面已经黑下来。窗户敞着,窗框上还有一层纱窗。我觉得鸟的声音是从前门廊那边传来的。
  弗兰扭过头看着门厅,等着奥拉和那个婴儿。
  过了会儿,奥拉抱着孩子走出来。我看了一眼,深吸了口气。奥拉坐在桌旁,撑着孩子的胳膊好让他站在自己的腿上,面冲着我们。她看了看弗兰,又看了看我。这次她没有脸红。她在等着我们的评论。
  “啊!”弗兰叫出了声。
  “怎么了?”奥拉立刻问。
  “没事!”弗兰说,“我觉得我看见窗户上有什么东西,像是蝙蝠。”
  “我们这儿没有蝙蝠。”奥拉说
  “也可能是只蛾子。”弗兰说,“总之是有个什么东西,算了,不说那个了。嗯,这小孩儿多好啊!”
  巴德看着孩子,又看了看弗兰。他向后翘起椅子,不住点头,说:“没事,不用担心。我们知道他现在还赢不了什么选美比赛。他不是克拉克?盖博 。不过给他点儿时间。要是他有运气,说不定他能长得像他老爸一样。”
  婴儿站在奥拉的腿上,看着坐在桌子旁边的我们。奥拉把手向下挪点儿,抱住他的腰,好让他能自己站着,肉乎乎的腿前后颤悠。毫无疑问,这是我看过的最难看的婴儿。他长得是那样的丑陋,让我无言以对,嘴里一个字也挤不出来。我不是说他病了或是有外貌上有什么残疾。不是那回事。就是纯粹的难看。大红脸,鼓眼泡,大贲儿头,还有那又大又厚的嘴唇。可以说根本没脖子,长了三四个肥下巴,从耳朵下面就开始滚下来,更别提那对从光秃秃的脑袋上龇出来的耳朵了。手腕上的肥肉当啷着,胳膊和手指上也都是肉。说他难看都是说轻了。
  这个难看的婴儿发出奇怪的声音,在他妈妈的腿上又蹦又跳。后来他不跳了,向前斜着身子,肉乎乎的小手想去够桌子上的碟子。
  我见过不少婴儿,我长大的时候,我的两个姐姐加一块儿有6个小孩,所以我小的时候老有婴儿在我的周围转。在商店之类的地方,我也见过不少婴儿。不过我以前见过的所有的小孩里面,还都没有能赶得上这孩子的,实在是太丑了。弗兰也凝视着他。我猜她这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的个头够大的,是不是?”我说。
  巴德说:“过不了多久他就壮得能踢橄榄球了。在这个房子里,可绝少不了他吃的。”
  好像为了证明巴德说的话,奥拉用叉子插了些甜土豆,递到婴儿的嘴边。“他是我的小宝贝,是不是?”她对这个肥肥胖胖的家伙说,好像忘了我们的存在。
  婴儿向前倾着身子,冲着甜土豆张开了嘴。奥拉把叉子送进入孩子嘴里的时候,孩子一口咬住了叉子,嘴里嚼着,在奥拉腿上不住地摇晃起来。他的眼睛是那样的凸起,像插头一样塞在什么东西里。

羽  毛(9)
弗兰对奥拉说:“这孩子真不错。”
  婴儿的脸皱成一团,又开始折腾起来。
  “让乔伊进来吧。”奥拉对巴德说。
  巴德让椅子翘起的腿又重新着了地,说道:“我想咱们至少应该先问问人家是否介意。”
  奥拉看了看弗兰,又看着我。她的脸又变红了。婴儿还在她腿上兴奋地腾挪跳跃,使着劲想要下来。
  “我们都是朋友,”我说,“你们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巴德对奥拉说:“说不定人家不想让屋子里面有只像乔伊那样的老鸟,这点你想到过吗?”
  “你们介意吗?”奥拉问我们,“如果让乔伊进来?那只鸟今天晚上真是有点儿反常。这孩子也一样。不过这孩子可能是习惯睡前让乔伊进来,和他闹腾闹腾。今晚他们两个看来都不会消停了。”
  “别问我们了,”弗兰说,“让它进来我没意见。我还从没和孔雀离得那么近过呢。不过,我不介意。”她看了看我,我想她是要我也表示表示。
  “当然没事!”我说,“让它进来。”我拿起杯子,一口喝光了牛奶。
  巴德站起来,走过去,打开了前门,又把门廊里的灯打开了。
  “你孩子叫什么名字?”弗兰想知道。
  “海拉德。”奥拉回答。她又从自己盘子里拿了些甜土豆给海拉德吃。“他很聪明,小猴子似的那样机敏。你说什么他都明白。是不是,海拉德?等你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弗兰,你就知道了”。
  弗兰只是看着她,没说话。我听见前门开了又关了。
  “他是挺聪明的,那倒不假。”巴德又回到厨房说,“随奥拉她爸。”
  在巴德的身后,我能够看见那只孔雀正在客厅里转悠,左右来回扭着头,就像你转动手里的镜子,它要左右摇头才能看清楚自己。它不停地抖动着自己的羽毛,声音让人觉得就像是在别的屋里有人洗牌。
  它向前迈了一步,然后,又一步。
  “我能抱抱他吗?”弗兰对坐在桌子对面的奥拉说,说话的样子就像是如果奥拉允许她抱的话,就是帮了她一个忙似的。
  奥拉把小孩递给弗兰。
  弗兰试着让小孩老老实实地待在她的腿上,但孩子老是扭动着身子,发出各种声音。
  “海拉德!”弗兰叫着。
  奥拉看着弗兰和小孩,说道:“海拉德的爷爷16岁的时候,开始读百科全书,从A到Z,他还真读完了,就在他20岁的时候,他碰上我妈妈前不久。”
  “老爷子他现在在哪儿?”我问,“他是做什么的?”我想知道一个曾经定下那样目标的人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死了。”奥拉回答我说,但目光仍在弗兰身上。弗兰已经让小孩仰面躺在自己的膝盖上了。她轻轻逗弄着小孩的下巴,并开始模仿儿语和他说话。
  “他以前是伐木的,”巴德说,“别人砍的树砸在了他身上”。
  “保险公司赔了妈妈些钱。”奥拉说,“但她都花光了。现在是巴德每个月给她寄些钱。”
  “也不多。”巴德说,“我们自己也没什么钱。谁让她是奥拉她妈呢?”
  到这个时候,孔雀已经攒够了勇气,开始在一种摇摆颠簸的运动中,从客厅向餐厅这边慢慢靠过来。它头挺到一定的角度,用红眼睛盯着我们。头顶上的枝状羽冠有几英寸高,尾巴上的大羽叶伸展开了。这家伙在离桌子几英尺的地方停了下来,审视着我们。
  “他们叫它天堂鸟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的。”巴德说。
  弗兰没有抬头看,她全部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她开始和小孩玩拍手游戏,婴儿好像挺喜欢。这家伙不再闹腾了。她把他抱起来,轻轻地和他耳语。 txt小说上传分享

羽  毛(10)
“好,”她说,“不许告诉任何人我刚才说的话啊。”
  小孩用自己的凸眼泡注视着她,然后伸手抓住了一把弗兰的金发。孔雀又向着桌子靠近了一点。大家谁都没说话。我们只是平静地坐着。婴儿海拉德看见鸟,松开了弗兰的头发,在她大腿上站了起来,跳上跳下,用自己的胖手指指着鸟,嘴里发出各种声音。
  孔雀快速地绕着桌子跑向小孩,它的长脖子伸到小孩的腿之间,嘴巴钻进小孩的睡衣里,僵硬的脑袋前后颤动。小孩笑着小脚乱踹,靠背部的移动,费力但迅速地从弗兰的膝盖滑到了地上。孔雀推搡着孩子,好像在和孩子玩什么游戏。弗兰把小孩拉回到自己的腿边,孩子却使劲地挣脱,还想向孔雀爬去。
  “我简直不能相信。”弗兰说。
  “这只孔雀疯了,就是这么回事!”巴德说,“该死的鸟不知道自己只是一只鸟,这就是它主要的毛病”
  奥拉咧着嘴笑,又展示了一次自己的牙齿。她看着巴德。巴德冲她点点头,把自己的椅子从桌子边拉开。
  这真的是个难看的小孩。但,就我所知,这对巴德奥拉来说无关紧要。即使和他们有关系,他们可能也只是想,好,孩子是难看点儿,怎么了?他还是我们的宝贝。当然,现在孩子还小,这只是一个阶段。不久,就会有另一个阶段。有这个阶段,还会有下一个阶段。等所有的阶段都经历过后,最后就会没问题了。他们说不定就是这样想的。
  巴德接过孩子,把他荡过自己的头顶,直到小孩尖叫起来。孔雀竖起羽毛,注视着一切。
  弗兰又摇了摇头,衣服上有婴儿刚才弄皱的地方,她把它重新展平。奥拉拿起叉子,吃着盘子里的青豆。
  巴德把小孩转移到自己的胯部,冲我们说:“还有馅饼和咖啡呢”。
  在巴德和奥拉家的那晚很特别,我知道那是特殊的一晚。那天晚上,我几乎为自己生命里拥有的一切都感到高兴。我真的等不及想和弗兰单独待在一起,好早告诉她我的感受。那晚,我又许了个愿。坐在桌子旁,我闭上眼,使劲地想。我许的愿是我能永远不忘了那个晚上。在我的愿望里,这一点是实现了的。对我来说,这个愿望的实现是我的不幸。不过那时我当然不会明白到这点。
  “你在想什么呢,杰克?”巴德问我。
  “随便乱想。”我说着,冲巴德笑了笑。
  “发呆呢?”奥拉说。
  我只是又笑了笑,摇了摇头。
  那晚,从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