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塔系列之七:黑暗之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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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塔系列之七:黑暗之塔- 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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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你确实是贵武罗兰?”



“也许曾经是。我们现在已经超脱于这些物事之外了。超越了卡。”



“但仍然走在光束的路径上。”



“是啊。”他的目光落在信封上的最后一行字上:所有的债都已还清。“打开看看,苏珊娜,我想知道里面是什么。”



她照做了。



4



里面是罗伯特·布朗宁所著一首诗的影印件。金用半草半正的独特字体在正上方写下了诗歌的标题。苏珊娜在大学里曾读过一些布朗宁的独幕剧,但她对这首诗却不太熟悉。不过,她对这首诗的主题倒是再熟悉不过了;标题如是说:《去黑暗塔的罗兰少爷归来》。这是首叙事体的长诗,民谣体的韵律格式(a…b…b…a…a…b),共有三十四节。每一节头上都用罗马字母标注了节数。有人——应该就是金吧——圈注出了第一、第二、第十三、第十四和第十六节。



“把标出来的段落念给我听。”他声音嘶哑地说,“因为我只能看懂一两个字词,可我想知道这首诗说了些什么,非常想知道。”



“第一节,”她念道,又立刻清了清嗓子。嗓子干干的。外面狂风呼卷,头顶上没有灯罩的灯泡在污点密布的灯座上摇曳不定。



我最初想及,他的字字句句都是谎言,



那个白发斑斑的瘸腿老人,用恶毒的眼



斜睨其谎言



 在我身上的成果,嘴角难抑



 窃喜的笑,皱缩的笑纹印刻



在他的唇边,乐于收纳新来的牺牲者。



“柯林斯。”罗兰说。“不管是谁写的这诗,他说的就是柯林斯,言辞确凿,正如金在他的故事集里谈到我们的卡-泰特。”



“不是柯林斯,”苏珊娜说,“是丹底罗。”



罗兰点点头。“丹底罗,你说得对。往下读。”



“好的;第二节。”



 他还需置备什么呢,用他的木杖?



 再预备什么,连同谎言四伏,诱捕



 可能遇见留居于此的他、再问问路的



  所有旅人?我暗忖那骷髅般的笑



能够破灭什么,拐杖又能为我写下怎样的墓志铭



 只因我在这尘积的坦途上荒度了欢娱时光。



“你还记得他的拐杖吗?记得他是如何挥舞的吗?”罗兰问她。



她当然记得。这条坦途早已积雪深厚,而非尘积厚厚,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同一条路。不管怎么说,这就是描写的刚刚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一切。想到这里,她战栗起来。



“这首诗来自于你的时代吗?”罗兰问,“属于你的年代?”



她摇摇头。“甚至不是我们国家的诗歌。他在我出生前六十多年就死了。”



“但他一定看到过刚刚发生的一切。也许,是相同的事件。”



“是的。而且斯蒂芬·金知道这首诗。”突然,灵光一现,耀眼的想法激得她别无他想,除了真相。她带着狂野而惊诧的眼神瞪着罗兰。“就是这首诗让金开始写作的!这就是他的灵感!”



“苏珊娜,你说得可当真?”



“确信无疑。”



“可是,这个布朗宁肯定看到了我们。”



她不知道。这实在太复杂了。就好像纠缠于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也活像是迷失在四面布镜的大房间里。她觉得脑子里晕乎乎的。



“读下一段吧,苏珊娜!读这个叉—我—我—我①『注:罗兰看不懂罗马数字ⅩⅢ,所以读成了“X—I—I—I”,此处谐译为此。』。”



“这是第十三节,”苏珊娜更正说,



至于草,都长得稀疏



  如麻风病人的头发;干裂锋利的叶缘扎入其下的泥



 尤似浸了鲜血揉成的土。



 一匹僵硬的盲马,骨头根根毕现,



 自从到了那里呆立已久,已被麻痹;



从魔鬼的马群中遭驱逐出,不再效力!



“下面读的是第十四节。”



活着?我只知它该是死了很久,



挺着荒凉贫瘠的红脖子,扯着老皮褶子,



也紧闭盖在稀落鬃毛下的双眼;



罕见这等妖形怪状之物带有如此的悲哀;



 我从未见过一个畜生使我如此憎恨;



它定是千恶万邪,才活该这等凄惨痛楚。



“栗皮儿,”枪侠说,还猛地将大拇指指向身后。“拴在那边,老皮褶子的马脖子,还有所有描写都符合,只不过不是公马,而是母马。”



她没有应答——不需要再做评价了。说的显然是栗皮儿:瞎子、皮包骨头,马脖子上到处是擦破老皮的伤痕。我知道,是匹又老又丑的母马。老头儿曾这么说……看上去像是老头儿的怪物。来吧,栗皮儿,你个老不死的草肚子、造粪机,你个走不动路的老母马,你个迷了路的四条腿的麻风病人!而这张影印件上白纸黑字,是一首许久以前的诗篇,也许,早在金先生出世前八十年、甚或一百年:……都长得稀疏,如麻风病人的头发。



“从魔鬼的马群中遭驱逐出,不再效力!”罗兰冷冷一笑,说,“虽然它不再是战马、也不会再成为战马,我们走之前还会看到它带着魔鬼回来。”



“不会的。”她说,“我们看不到。”她的声音听起来比刚才更干哑了。她很想来一杯,但现在决不敢触碰这个可憎之地的任何东西,更别说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了。再过一会儿她就会取些雪来,让雪融化。然后她就有饮料了,她决不会在那之前喝什么东西。



“你为何这么说?”



“因为栗皮儿已经走了。就在它的主人盛情款待我们时,它已经走进大风雪中了。”



“你怎么会知道的?”



苏珊娜摇摇头。“我就是知道。”她翻到下一页,这首诗共有两百行。“第十六节。



“不是这样!我忆想……”



她停下不读了。



“苏珊娜?你怎么——”接着,他的目光也落到了下一个词语上,即便是英文,他也认得这个词。“继续。”低沉的声音比耳语响不了多少。



“你肯定吗?”



“读吧,因为我想听。”



她清了清嗓子。“第十六节。”



 不是这样!我忆想库斯伯特涨红的脸



 掩在鬈曲金发下,



亲爱的伙伴,几乎直到我能触感他的手



 为了扶稳我而搭进臂弯,



  以此表意。唉呀,一夜的耻辱!



刚刚腾起的心火又熄灭渐凉。



“他写的是眉脊泗,”听罢,罗兰说。他握紧了拳头,但她怀疑他是否自知。“他写的是,我们曾为了苏珊·德尔伽朵起争执,从那以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不再亲密如初。我们尽了全力重修昔日友情,但不行,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



“女人投入男人的怀抱、或是男人投入女人的怀抱,我不相信过后还能保持友情。”她说着,把影印件递给他。“留着吧。我把他圈出来的段落都读了一遍。如果还有什么诗句和黑暗塔之行有关——也可能没有——你自己去解密吧。我相信,只要你尽力而为,就可以看破其中的奥秘。至于我么,我不想知道。”



似乎,罗兰确实想要独自解密。他把几张复印纸翻得哗啦哗啦响,找寻结尾。没有标注页码,但他仍轻易地找出了最后一页,因为在那一页上,第三十四节下面留下了一片空白。可还没等他开始细看,又传来了那种弱弱的哭声。此刻大风平息若静,要判断哭声的来处易如反掌。



“下面有人,在地下室里。”罗兰说。



“我知道。而且我认为我知道那是谁。”



他也点点头。



她正平静地凝视他,“全都吻合,不是吗?就好像玩拼图游戏,再有那么几块我们就拼完了。”



哭声再次响起,虚弱而怅然。在哭的这人差一步就要咽气了。他们走出了洗手间,双双拔出了手枪。但苏珊娜觉得,这次应该不需要用枪。



5



佯装老开心果乔·柯林斯的虫豸依然倒在原处,但奥伊已往后退了一两步。苏珊娜不会因此责怪它。丹底罗开始发臭了,快速腐烂的甲壳缝隙里渗出白糊糊的黏液往下滴。尽管如此,罗兰还是吩咐貉獭继续留守尸体,监视状况。



他们走到厨房时,哭声又起,这次听来更清楚了些,但一开始他们找不到下地窖的门。苏珊娜在破烂脏腻的油布毯上慢慢地摸索,想找出一扇暗门来。就在她打算告诉罗兰自己一无所获时,他开口道:“这儿。在冷箱子下面。”



冰箱也打回了原形,不再是带冰块出口的阿玛纳牌一线产品,不过是一台矮墩墩、脏兮兮的旧货,包成圆鼓形状的制冷机安置在顶端。苏珊娜很小的时候,也就是还被唤作奥黛塔时,她妈妈家也有这样一台老冰箱,不过那台冰箱要是变得有这台十分之一那么脏,她妈妈肯定甘心去死了。百分之百。



罗兰轻松地挪开了冰箱,因为丹底罗那个狡猾的恶魔早就在下面安了滚轮平台。她怀疑他一定招待了不少客人,不一定是来自末世界的乡民,但他早已做好准备,万一有人路过此地,他能很轻巧地遮掩秘密。而且她同样确信,一定会有乡民途经此处,总会有一两次。她不禁幻想:会不会有个别幸运者走进这条奇之巷,并安然无恙地走出去。



通向地窖的阶梯又窄又陡。罗兰伸手到门边摸索了一阵,找到了一个开关。两只灯泡亮了,一盏灯在楼梯中部,另一盏靠近底部。灯光一亮,哭声也仿佛应声而起。混杂着痛楚和恐惧的呜咽声里,却听不见一个语词。这哭声让她后背发凉。



“不管你是谁,快走到楼梯口来。”罗兰高声喊了一嗓子。



下面没有丝毫反应。外面狂风骤然凶猛地呼啸而来,雪花撞在屋身上,闷闷的像是沙子打在墙上。



“走到我们可以看到你的地方来,否则我们就把你留在那里!”罗兰再喊。



地窖里的藏身者没有走到昏暗不明的灯光下,相反,又哭喊起来,声音里充溢着悲凉和惊恐,还有——苏珊娜害怕地想到——还有一股子疯狂。



他看了看她。她摇摇头,轻声说:“你先走。我掩护你,说不定用得着。”



“小心阶梯,千万别摔着了。”他也压低了嗓门说。



她又默默地点点头,同时做出她的惯用手势,转动手指以示不耐烦:去吧,去吧。



枪侠一看就露出无声的笑容。他走下了楼梯,枪把抵在右肩窝里,就在那个时刻,他的背影像极了杰克·钱伯斯,她差一点就涌出了眼泪。



6



地窖仿佛一个小迷宫,到处都是杂乱无章的箱子、圆桶,还有用布遮掩的什么东西吊在大钩子上。苏珊娜一点儿不想知道那些遮布底下摇来晃去的是什么玩意儿。那人又呜咽了一声,像是抽泣,又像是尖叫。狂风在他们头顶上气势汹汹地又呼号了一阵,现在听来似乎遥远而沉闷了些。



罗兰转向左边,沿着一条之字形的走廊往里走,两边的板条箱都堆到了脑袋这么高。苏珊娜跟在他后面,保持一定的距离,始终留心自己身后的动静。如果奥伊在上面发出任何警示的叫声,她希望自己能在第一时间内作出反应。她看了一眼旁边的一摞板条箱,一只箱子上贴着“得克萨斯工具”的标签,另一只上则打着“中国豪华财宝甜饼有限公司”的钢印。看到他们抛弃已久的豪华出租车的牌子再次出现,她一点儿也不奇怪;她早已超脱于“奇怪”和“惊讶”之外了。



在她前头的罗兰停下了脚步。“以母亲的泪作证。”他兀自喃喃。以前,她曾听罗兰这么说过一次,那次,他们撞见一头小鹿坠落深谷,两条前腿和一条后腿都摔断了,忍饥挨饿,目光失焦地望着他们,因为苍蝇围着那头不幸的动物,活生生地把眼珠子蚕食一空。



她也止步不前,直到他摆了摆手让她跟上,苏珊娜才手掌撑地,快步挪到他的右侧。



丹底罗的石墙地窖最深处——是东南角,如果她的方向感没出错的话——放着一只简陋的铁笼子,权当牢狱。笼门是用十字交叉形的生铁棒铸成的。旁边还有一张焊接工作台,显然就是丹底罗亲手架构此笼时留下的……但是,从乙炔箱上厚厚的灰尘来看,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牢牢敲进石墙中的S形大钩子上挂着的——就在狱中人伸手可及的范围之外一丁点儿,苏珊娜毫不怀疑,这是用来嘲讽并刺激狱中人的——是一把老式样的大



(叮叮当,当当叮)



银钥匙。身份不明的狱中人站在监禁地边缘的铁栏杆旁,向他们伸出污垢重积的双手。他瘦得与骷髅无异,苏珊娜当即想到以前看过的可怕之极的集中营史料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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