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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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紫- 第2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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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朝卿警觉地左右看了看,又仔细地听了听,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的响动,略一犹豫,倾身凑到了陈曲水的耳边,低低地说了两句话。



陈曲水顿时倒吸了口冷气,眼睛瞪得如铜铃,急道:“此事当真?”



“我难道还骗您不成?”严朝卿说着,露出一丝苦笑,“您若是不相信,大可问问夫人身边的别氏姐妹。”



“怎么会这样?”陈曲水搓着手,问严朝卿:“那双朝贺红的时候又是怎么一回事?”



严朝卿窘然道:“是世子嘱咐我帮着做了点手脚。”



“你怎么这么糊涂!”陈曲水不由腾地一声站了起来,“这种事是能做手脚的吗?你现在知道厉害了?新婚之夜既然能琴瑟合鸣,以后谁还能质问他们之间的事?”他急得在屋里打起转来。



若是一年、两年窦昭还不能诞下子嗣,岂不被人指指点点?



现在要紧的是要弄清楚这到底是窦昭的意思还是宋墨的意思。



如果是窦昭的意思,也就罢了。如果是宋墨的意思……陈曲水眼里迸射着寒光。



严朝卿何尝不知。



可此时他却觉得自己比那窦娥还要冤。



“世子爷隔三岔五的就去真定看夫人,”他不由喃喃地道,“成亲之前也曾偷偷地槐树胡同探望夫人。世子爷嘱咐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世子爷和夫人……出了一身的冷汗,哪里还来得及细想。后来两人没有动静,我还以为夫人有了身孕,寻思着找个什么样的借口糊弄过去……这才算出日子不对,夫人的饮食也没有什么异常…川既然之前已经在一起了,现在成了亲,反而各自为政起来,我这才发现不对劲,只好请了您来商量这件事…六”



陈曲水勃然大怒:“你们家世子才不守规矩呢!半夜三更的爬墙,你还敢赖到我们家小冇姐身上去!你们家世子从来没有屋里人,说不定是他不行,所以才想了这个臊主意,弄得现在我们家小冇姐里外不是人……”



严朝卿脸色铁青:“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家世子爷生龙活虎的前些日子还请了龙虎山的道长来把过脉,说不但内伤好了,就是内家功夫也有所精进还开玩笑着说地说,当初定国公让世子爷功这套内家功夫,说不会定醉翁之意不在酒,是为了让世子爷为宋家多添子嗣,川…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败坏世子爷的名声!弄不好这件事是你们家小冇姐的主意呢?我就一直纳闷了,以你们家小冇姐的精明强干,手下文韬武略,那王氏一个内宅妇人,怎么能做出姐妹易嫁之事来……”



还不是被逼的!



要不是你们家世子我们早就回了真定。



不知道多逍遥快活,何必管你们英国公府的破烂事!



这些话到了陈曲水的嘴边又被陈曲水给咽了下去这样互相的指责,简直像那市井的妇人。



严朝卿的话音还没有落,已意识到自己失言。



他忙停了下来。



一时间,书房里一片沉寂。



“那现在该怎么办?”半晌,陈曲水和严朝卿又不约而同地互相问道。



严朝卿道:“我想请陈先生去问问世子爷一你毕竟是夫人的人,这种话由您问比较好!”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世子爷纵然不高兴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多半也就不高兴一下算了,杀伤力比较小。



陈曲水才不上当,心想着,若这件事真是小冇姐的主意我这不是助纣为虐吗?但在严朝卿面前,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透露半点口风的。



“两人都还年轻,又没个正经的长辈指点,有些事你我是要多担待些才冇是。”他悠悠地道,“不过,世子爷是个有主见的,什么时候去见世子爷,见了世子爷怎么说,却需要从长计议。总不能让我就这样跑到世子爷面前去吧?这件事我是怎么知道了?跟世子爷说这件事,夫人知道不知道?以世子爷缜密,只怕第一件事就会考虑这些,我们还是慎重些的好…”



你是想拖着先见了夫人再说吧?



可见自己关于姐妹易嫁的猜测不无道理。



无论如何,也得想办法让窦家四小姐和世子爷同房,诞下子嗣才行。



这夫妻之间,只有有了孩子,才会踏踏实实地过日子。



“要不怎么得商量陈先生呢?”严朝卿笑道,“我是关心则乱,这些事都不曾考虑。难怪有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之说了……”



你不是没有想到,你是想借着我们家小冇姐的名义行事!



陈曲水和严朝卿打着哈哈,各自想着各自的心思。



而被两人惦记着的窦昭和宋墨,此时却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商量着明天宴请的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口我看这赏菊宴就开在颐志堂好了。”窦昭道,“也免得公公眼皮子浅,以为没有了英国公府的花园,就办不成事了。”她说着,眉宇间露出几分傲色之色,“我们索性就趁着这个机会闯出颐志堂的名声算了!”



被父亲轻怠窦昭的举动jī怒的宋墨好不容易才压下心底的愤怒,闻言不禁笑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窦昭笑道:“我们不如刻个颐志堂的印章,以后凡是由我们出面邀请亲戚朋友来家里做客,就在请帖上用‘颐志堂,的印章,和英国公府区分开来。当然,我们的宴请也必须有特色,让人来后就很难忘记才行。”这实际上是她前世的一个想法,只是一直没能如愿,如今再提起,她越说越有兴致,“比如说,我们在小花园里种了水萝卜和小黄瓜,送给亲戚朋友的时候,在竹篮外贴上印了‘颐志堂,印章的纸笺。再比如说,养出株十八学士进献给太后娘娘或是皇后娘娘,在花盆上印着‘颐志堂,的印章……总而言之,就是要让人一提到‘颐志堂”就想到这是好东西,是别家没有的,就是别家人的,也比不上颐志堂的精致、高雅、名贵……”



第269章字号(道歉更)



宋墨听了眼睛一亮。



这样一来,颐志堂就可以闯出自己的名声来,不再处处受英国府的限制了。



“只是‘颐志堂’是堂号,恐怕有些不适合,”他沉吟道,“还是另取个别号好更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窦昭笑道,“只是一时也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名字,不知道你可有什么主意?”



“那就用你的别号好了!”宋墨笑道,“反正以后这种事也得你帮着筹划。”



窦昭汗颜,道:“我没有别号!”



宋墨很是意外,但随即变得跃跃欲试起来。



“那我们就现取一个吧?”他说着,拉了窦昭去书房,把随身服侍的都打发走了,自己亲自铺了宣纸,磨着墨典,“昭,日明也。秋月扬明辉,冬岭秀孤松……好像太孤寒了些,与我们要做的事不符。明月出天山,苍苍云海间……云海楼主……好像也不太好……”



窦昭见他一副殚精竭虑的样子,不由抿了嘴笑,上前按过宋墨手中的墨锭:“我来帮你磨墨吧!”



两人指尖相触。



宋墨的手停溜了片刻才放开。



“要不,以真定为号好了?”他说着,走到笔架有,挑了一支狼毫笔,“真定的叉河源自滹沱河,《周礼》上称其厚池,北魏时又称其清宁河,我们就在这两个里面取一个吧?”



窦昭出身真定,可上一世,她只知道叉河是滹沱河的分支,却不知道滹沱河曾被称为厚池和清宁。这一世,还是有一次宋先生给她讲课时无间提及,她才知道叉河的来龙去脉。就这样,还是因为宋先生到了真定,查阅古书得到的。



她相信一般的人都不会留意这些。



宋墨却侃侃而谈,显得极其熟悉。



窦昭望着宋墨的目光,不由深沉了几分。



正低头写着字的宋墨并没有留意到,他尤自言自语道:“我觉得还是清宁好一些。老子曾言:昔之得一者,天得以清,地得以宁,不如取别号‘清宁楼主’或是‘清宁居士’……‘得一阁主’也不错。”



窦昭很喜欢。笑道:“那就刻‘清宁楼主’好了。”



宋墨见窦昭喜欢,很是高兴,兴致勃勃在书房里翻箱倒柜:“我记得祖父曾留给我一块田黄石,我来给你雕个闲章。”



窦昭愕然:“你还会雕印章?”



“嗯!”宋墨道,“大舅有时候要检查我内家功夫练得怎样。就让我雕印章,看我的手稳不稳,我曾专门跟着闽南大家金守俨先生学过篆刻。”他说着,笑着扭过头来,“找到了!”从箱子里拿出个画着梅花的金漆螺钿匣子放在了炕桌上。



印钮是只趴在竹子上的蝉,颜色浓艳俏丽,质地如婴孩的肌肤般柔嫩。让窦昭爱不择手。



“用这个雕印章吗?”宋墨擅书法,既然他说会篆刻,想来手法不错,但篆刻不仅要讲究书法。还要讲究布局,以宋墨的年纪,就算是再有天赋,恐怕也有不足之处。觉得这么珍贵的田黄石,等到宋墨刀功老道的时候再雕刻才尽其用。不免有些可惜,“我小的时候,曾经顺过父亲的几块鸡血石,这次出嫁,也带了过来。要不就用鸡血石吧?把这田黄石留着,以后给你雕个闲章。”



那种带着几分宠溺的口吻,让宋墨一愣,随即露出愉悦的笑容。



“我们家还有好几块这样的小石头,”他没有想到窦昭喜欢印料,“只有这件的印钮比较适合你,所在我才想到了他。你要是喜欢,就都拿去好了。”他说着,高声地喊着陈核。



陈核立刻闪了进来。



宋墨吩咐他:“你去拿了库房的钥匙,我要和夫人去找几块印料。”



陈核应声去拿了钥匙。



窦昭不禁心动。



和宋墨一起去了库房。



小厮高高地挑着灯笼,照得库房灯火通明。



窦昭额头有细细的汗冒出来。



一共五块黄田石,就这样随意地散放在一个匣子里。其中两块是毛料,但纹路清晰,品相非常好,另外的三块已雕了印钮,一枚是老虎,一枚是狮子,一枚是鹿。



难怪宋墨说只有她手中的印料比较合适自己。



窦昭嘀咕着,心疼地将落满灰尘的白果冻青田石,藕粉冻的鸡血石实,白芙蓉的寿山石一一擦拭干净。



陈核见了,忙上前帮忙,并解释道:“这都是些小件,没地方放,就搁在了这多宝格的格子上,您要是喜欢田黄石,库里还有件田黄石雕的观世音佛像,就是有点小,你要是不嫌弃,我把它找出来你看看?”



用田黄石雕佛像,这是谁的主意?



窦昭点头。



陈核拿着册子去找佛像了,窦昭在一个陈旧的匣子里发现了两块砚台。一块巧用石眼,啄为荷叶青蛙,石质清润。另一块是紫色,砚底有大大小小的石眼,乍一看,如水气,异常的圆润。一看就不是凡品。



窦昭倒吸了口冷气,问宋墨:“你们家还有多少这种东西?”



“不知道。”宋墨好像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两方砚台,他拿在手里把玩,“东西太多了,密密麻麻几账册,有些印象深刻的就拿出来用了……”他说着,对陈核扬了扬手中的砚台,道,“你把它们下了账册,我拿回书房去。”



陈核应了一声,还在那里和管库房的管事满头大汗地翻账册,并喃喃地道:“我记得清清楚楚在这个库房的……怎么不见了……”



眼不见,心不烦,窦昭懒得在这里等,跟陈核说了一声,和宋墨回了房。



两人身上都有些灰尘,又叫了丫鬟重新梳洗一番。



窦昭出来的时候,宋墨正在灯下打量着两个砚台。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来,笑道:“你说。我把这两方砚台送给岳父大人,岳父大人会喜欢吗?”



原来他把两方砚台带出来,是要送给自己的父亲。



窦昭错愕,又很快笑了起来,道:“他会很喜欢的,而且会舍不得用,摆在书房里,每当有宾客来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炫耀一番。并用告诉别人,这是我女婿送给我的……你还要送吗?”



宋墨张大了嘴巴,却道:“当然要送!不仅要送,而且还要再找找,看有没有更好的东西。”



窦昭大笑。



宋墨坐在炕上打着底稿。



窦昭催他:“早点睡了吧?明天还要早起。”



宋墨却比她想像中的更坚韧。



“你先睡吧!”他头也不抬地道。“我把这个写好了再去睡。”



窦昭笑了笑,先去睡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宋墨就睡在她的身边。



他弯曲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靠床躺着,一翻身就会掉下,把大部分的床都留给了窦昭,显得很拘谨。



窦昭想到那一屋子的珍玩。再看见宋墨的睡姿,心里一酸,眼睛都有点发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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