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格里拉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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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格里拉王国-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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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扭过头来问我道:“你现在还很爱她是吗?”

  我点了点头,“嗯,我爱她,一闭上眼睛我就会想她。”

  这时候火车外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夕阳收拢了最后一缕光线,暮霭在远处的那片城镇上升腾着,越聚越浓,而车厢走廊顶上的白炽灯也亮起来了,我静静地坐在那儿,望着窗外的暮色,想着我和阿玛尼雅的故事。

  我和阿玛尼雅是在两年前认识的,两年前阿玛尼雅走出她那位于云南梅里雪山深处的家乡来到了武汉大学念书,学的是英语专业,而我比她早一年从厦门来到武汉大学就读,学的是城市规划设计。我记得我们第一次碰面是在武汉大学外国语文学院举办的一次扫盲舞会上,那时候,阿玛尼雅穿着一件透白的雪纺衬衣和一条肥皂泡造型的褶皱裙,在外院大厅中央的舞池上跳着一曲热巴舞。我被她那彩光映照下的迷人姿影震慑住了,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迷人的女孩,她的美不是用世俗的妩媚或者倾国倾城之类的词语可以形容的,那种美是恍若积雪融化后高原云杉翠绿枝叶上所能够渗透出来的美,是一种从未沾染过纤尘、璞玉浑金的美,这种美让我感觉周围的空气一下子都消失了。

  在阿玛尼雅从舞池上下来后,我立即找到了当时也在会场的顾冰,他是我从小一块长大的关系最亲密的朋友,那一年高考后我们一起从厦门来到武汉大学念书,我就读的是城市设计学院,而他则在外国语文学院,这场扫盲舞会我之所以会来参加就是因为顾冰拼命拉我来的缘故。那晚我在会场找到了顾冰,问他刚才在舞池上跳热巴舞的姑娘是谁,顾冰见我对她感兴趣,便介绍我们认识了。当他向阿玛尼雅介绍说这位是城市设计学院的蓝尹羚学长时,我瞧见阿玛尼雅那清澈如高山圣水湖的眼眸在我脸上驻留了三秒钟,就是这三秒钟让我彻底坠入情网了,我呆痴地瞅着她那透明雪纺衬衣上露出的香肩和那美丽锁骨,脑袋有几秒钟处于缺氧状态,阿玛尼雅瞧见我这副神情,羞赧地低下了头。

  这便就是我和阿玛尼雅初次碰面时的情景,简简单单却又如渗进堤坝缝隙里的一注水流,让我心如止水的求学生活刹那间分崩离析了,我知道我是无可救药地迷上她了。那时候我就像后来阿玛尼雅开玩笑时所说的“如高原雪山上发情的雄性牦牛般”疯狂地追求她,而她就像“无路可逃的可怜的母牦牛般,在没有其他更理想的可选对象前,委屈求全地接收了我”,于是从那以后我们便开始交往了,我们一次又一次地牵着手走在武汉大学那漏满阳光的繁茂的梧桐树下,一夜又一夜地坐在环城巴士顶上欣赏着武汉的夜景,吹着凉爽的夜风,我给她讲厦门的蓝色海滩、鼓浪屿琴岛、日光岩、南普陀寺,讲我的童年我那当钢琴老师的妈妈和作为城市工程师的爸爸,而阿玛尼雅这时候便就告诉我她的家乡云南香格里拉的故事,告诉我她那古老神秘的家族……

  那时候我才第一次知道在香格里拉澜沧江河畔有一个叫作雪崩村的村子,那村子就在澜沧江河边,掩映在一片茂密的灌木矮黄栌中,阿玛尼雅说他们的村子有一千余户人家,每家每户到了秋天的时候都会在一个高架子上晾晒青稞,村子后头那片崖岸下有祭坛、有尖塔,而远处就是那直插云际的梅里雪山,这梅里雪山也叫“药王之山”,山上有许多包括冬虫夏草、藏雪莲、龙胆花在内的珍贵药材。而她则是第一个走出梅里雪山到大城市念书的女孩,她告诉我每年寒暑假回家,她乘坐火车到达丽江后,都要坐着颠簸的车子穿越白雪皑皑的荒原进入香格里拉大峡谷,然后沿着阿墩子山的南岭,再从神圣的梅里雪山脚下绕过,才能够进入她家所在的县城,而这座几乎与世隔绝的县城就坐落在澜沧江河谷里,海拔是四千七百多米。抵达了县城后,还必须沿着澜沧江岩墙上的栈道走上几个小时,然后坐着溜索竹筒滑江而过,最后才能够到达她的家族所在的雪崩村,到了村子里你会看见到处都布满了青稞架,每家每户的仓房里都散发着苞谷和土豆的香味。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一回 阿玛尼雅,你是我生命中的一声惊叹(3)
我想到这儿,发现外头天已经黑了,这时候夜幕已经降临这片长江中下游的平原河川,而梅里雪山深处的那片村落该也已经笼罩在夜幕下了吧,我不知道阿玛尼雅这时候是不是也在仰望着夜空,是不是也在想着我。 

  过了一会儿,这列火车驶入了一段隧道。

  霎时间窗外一片漆黑,连一点星光灯火都瞧不见了,我把目光从窗外移回来,一边含着塑料吸管将杯中的最后一点热咖啡喝尽,一边听着耳畔火车穿越隧道时发出的沉闷的挤破空气的响动。这会儿车厢内的旅客都已经开始吃晚饭了,列车上的乘务员又推着装满方便面干果热狗肠的小车从车厢走廊里经过,我把这位乘务员阿姨叫住,然后买了两盒桂花糯米饭和一盘拔丝西瓜,接着和顾冰一起坐在车厢走廊边吃了起来。

  就在我吃饭的时候,不经意间我瞧见在这节车厢尽头的一个铺位上,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男子正朝着我这里瞅着,那神情像是认识我似的,但是我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其实刚才我在武昌火车站的候车厅里便瞧见他了,他好像一直在注意着我,没想到上了火车后,他居然也和我呆在同一节车厢里。

  “喂,你在看什么呀?”顾冰见我在出神,便问我道。

  “呃,没什么,只是觉得那边的那个满脸胡子的男子有点奇怪──”

  “满脸胡子的男子?”顾冰顺着我注视的方向,扭过头去朝着那个长满络腮胡子的男子坐的铺位望了一眼,那个男子见状赶忙侧身坐进铺位里侧去了。

  “为什么觉着这人奇怪呢?以前你见过他吗?”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呀,或许是错觉吧,我感觉他似乎在盯着我。”

  顾冰咬了一口拔丝西瓜。

  “别胡思乱想啦!你这几天真有点神经兮兮的。”

  一会儿我吃完了晚饭,便起身把那些吃剩的塑料餐盒丢到车厢一侧的垃圾箱里,然后我又一个人走到车厢尽头的吸烟区,站在那儿看着窗外的夜景。

  这时候火车正从一座乡镇中央穿过,我瞧见那些亮着街灯的乡镇巷弄和砖木结构的居民住宅楼,瞧见那浮动在乡镇上空的缀满星斗的夜空。正当我望着窗外的夜景出神的时候,我放在裤兜里的手机忽然噔地一下窜进来一条短信。

  我连忙把手机从裤兜里掏出来。

  结果我发现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阿玛尼雅的名字,是她给我发来的短信!

  这一刻我突然心跳加快激动起来。

  我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联系到她了,虽然每天我都会给她拨电话给她写短信,但是她都没有回复我,就在刚才上火车的时候我还给她写了一条短信告诉她我要离开学校回厦门了,想不到这时候阿玛尼雅终于给我回复了!

  我激动地把这条短信打开来,发现上头写着这些字:

  “阿羚,很抱歉这时候才给你回复信息,这一个月来我心情很差,阿爸他已经在前天晚上去世了,村里的人按照习俗把他老人家安葬在了梅里雪山的一个溶洞里,雪山下的人生来就是敬畏神灵的,千百年来的风俗礼仪已经渗透到了他们的信仰里,今日我已经在村后的圣水潭里进行了第二次圣水洗礼,我想我的尘俗情怨已经了结了,我生命的归属就是那片圣洁的雪山。阿羚啊,我要走了,我要到一个很安静很安静飘浮着洁白灵魂的地方去了。对不起我爱你,我不能够陪在你身边了,真想来世能够投胎做一个平凡人家的女孩和你在一起……”

  看完这条短信后,我浑身战栗了一下。

  刹那间儿,我脑中一片空白,心底一阵一阵地抽痛起来,仿佛山体滑坡了似的,一种泥沙俱下的恐惧弥漫而来侵袭了我身上的每一处血管每一节神经,我感觉我的情感世界一瞬间分崩离析荡然无存了。这一刻我浑身颤抖着站在车厢尽头的吸烟区,然后赶紧摁动手机,从电话簿里调出阿玛尼雅的手机号码立即拨了过去,两秒钟后,我的手机里传来语音提示说对方已经关机了。   

  这下子我彻底呆愣住了,浑身打了个激灵。

第一回 阿玛尼雅,你是我生命中的一声惊叹(4)
然后我连忙回到车厢里,脸色苍白目光无神,机械地踩着旅客铺位旁的踏板,爬上车厢上头的行李架把自己的那只小皮革旅行箱挪了下来。顾冰呆在一旁瞧见我这副模样,一脸茫然。

  “阿羚,你怎么啦,出什么事啦?你的脸色好难看呀──”

  我没有回答他。

  我把自己的那只小皮革旅行箱搬到自己的那个铺位上,然后解开上头的密码锁打开箱子,发现里头仅有一件羊绒高领套衫、一条棉线灯芯绒裤和一条天鹅绒菱形丝巾,此外还有一台索尼MD随身听和一台飞利浦双涡旋剃须机,剩下的一只长方形礼品盒里装着一瓶摩根船长朗姆酒,这是我从武汉给爸爸带的礼物。

  我看了看箱子里的这些东西,然后就转过脸来问顾冰道:“你知不知道云南香格里拉那个地方这时候气候怎样呀,我就带这些衣物去的话──”

  “阿羚你在说什么,到底出什么事啦?”

  “呃,阿玛尼雅她──”我站在那儿使劲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忍住了没有让自己哭出来,然后我就从兜里掏出手机来,把阿玛尼雅给我发的那条短信给顾冰看了看,说道,“现在你知道了吧,我必须去一趟云南!”

  “你疯啦?在这种季节你一个人去那片雪山谷地你会没命的!”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不论如何我都不能够丢下阿玛尼雅不管!我没有办法在明知道她正遭受折磨的时候仍旧心安理得地回厦门去过寒假!我想如果我今后再也见不到她了,那么我一定会疯的!我会谴责自己一辈子的!”

  “但是你也不能够这么匆忙──”

  顾冰这会儿也语塞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了,你也不要劝我了,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

  我说着,就将我的那只皮革旅行箱重新锁好,放在自己的铺位上,然后就起身走到了车厢的乘务间。这乘务间就在车厢尽头的一个小隔间里,在那儿我看见一位穿着蓝色制服的阿姨正坐在里头写着什么东西。

  我轻轻地扣了扣乘务间的玻璃窗,问道:

  “阿姨,请问我们这趟列车的下一站停靠点是哪里呀?”

  “嗯,列车的下一站停靠点──”呆在乘务间的这位穿着蓝色制服的阿姨放下手中的笔,扭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然后她随手翻出一叠列车行程表,略微瞄了一眼,说道,“我们刚刚过了庐山车站,再过半个小时左右就到南昌站了。”

  “南昌站吗,”我站在那儿,咬了咬自己的嘴唇,问道,“阿姨,如果我现在要到云南的梅里雪山去,在南昌能够买到去那儿的机票吗?”    

  “梅里雪山?眼下大冬天的那地方气候很差,你去那儿干嘛──”

  “阿姨,”我打断了她的话,“请帮我查查吧,我有要紧事!”

  “呃,这个嘛,”这位乘务员阿姨挠了挠自己的耳垂,说道,“我知道滇西北地区最大的机场就是中甸机场,目前好像就只开通有中甸至昆明、成都和拉萨的航班,你在南昌站下火车的话,还得在转机到这三座城市去──”

  “这样啊,谢谢──”我轻声道,“那我就在南昌站下火车吧。”

  回到了车厢里,我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李。

  现在我已经决定要去滇藏高原的梅里雪山了,不管怎么样我都必须去,在那里有我最爱的姑娘和她那古老神秘的家族。虽然以前我从未去过那个地方,而且连阿玛尼雅具体住在哪里也不晓得,仅是知道那是香格里拉地区一个叫拉巴支县雪崩村的地方,但不论如何我都必须去找她,不然我一定会恨死自己的!现在我不回厦门了,一会儿就在南昌站下火车,然后再乘坐飞机前往昆明,接着再想办法进入那座梅里雪山,很显然在这个季节这么匆忙地进入香格里拉谷地的那片雪山,我带在身上的这点旅行装备是不够的,因此在南昌下火车后我打算再添点进入高原雪山穿的羽绒服、保暖内衣什么的,此外我身上的现金已经不多了,加上银行卡里的钱顶多只够支付来回的机票。这时候我想了想,打算给家里打电话要钱,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向爸妈解释才好。

  顾冰这会儿就坐在我面前的一个铺位上,双头托着腮脸色凝重地看着我在一旁整理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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