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人间见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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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人间见白头-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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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舜怔怔的听著,不由得问道:“那他们为何返回北凉原後,会先来突袭我们?”

百里霂默然的摇摇头,过了片刻,才道:“我们去城门看看。”

高大的城门依然矗立,连同四周的城墙,没有一点坍塌撞裂的痕迹,不远处宋安正领著一队士卒围著一块沙地勘探著什麽。

“宋副尉,”曲舜唤了一声,“查出敌军是如何潜入的了吗?”

宋安抬起脸,拍了拍手心的尘土,神色凝重:“是地道。”

“地道?”曲舜低声重复了一句,摇头,“灵州城并不是土质松软的地方,当初修筑城墙打地基时,光是敲碎土下大石就花了半年的功夫,他们怎麽会在一夜之间打穿一条隧道的?”

“如若哈图佐真如传说中的那样,那麽他们能驯服支配的并不只是今天所看到的鹰隼,”百里霂的眉头越皱越紧,“甚至包括虎豹和老鼠。这也是这个只有千余人的部族棘手的原因。”

宋安铁青著脸道:“春暖雪化,正是兽族大举捕猎的季节,我们的士卒即使勇猛,也难以同虎狼相搏,这……”

“以现今城中的弓箭,就算对付一万头狼也并没什麽,”百里霂神色凝重,“怕只怕哈图佐并非独自前来,而是受了北凉王族的支持,当真两面夹击起来,可就……”

“将军不是说,哈图佐一直不肯臣服,如今北凉大汗人选未定,他们没有理由在此时受招降。况且其余的北凉部族都对大汗位垂涎,怎麽会这麽快抽出空闲来与我们为敌?”

“这种可能确实微乎其微,”百里霂苦笑了一声,低声道,“只是我命盘从来不好,总是越怕什麽,越来什麽。”

这之後,哈图佐却再也没有发起过任何攻击,灵州城内的士卒们却丝毫不敢懈怠,像是绷紧了弦的弓,连天上飞过一只大雁去,也要细细看上半天。

就这样过了些天,敌人没有来,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日,百里霂在书房中与李廷白凡等人议事,铺了满案的地图卷册,正说著,就听到两声叩门声,进来的是府中的老仆,佝偻著腰端著茶水:“将军。”

百里霂正翻著新绘制的城防图,头也没抬:“放著吧,白凡,吩咐下去,让大柳营依照此图修缮。”

“将军,”老仆有些迟疑的低声道,“有位小哥在庭院里站了大半天了,说是不要通报,等将军议完事,我看他穿得单薄,在那站著直发抖,想问问……”

百里霂皱眉听他说了一大段,忍不住打断道:“那是谁?”

老仆摇摇头:“眼生的很,说是什麽小公爷……”

百里霂像是呛了一下,莫名其妙的看看他,又看了看白凡:“这说的是……岳宁?”

白凡也愣了:“末将出去看看。”

他推门出去之後,顿了顿,然後才打了声招呼:“哟,岳小公爷怎麽有空来了灵州,莫非又是从都城押运粮饷来?”

岳宁的声音比他小的多了,早没了当初那种跋扈的气势:“白副将,你们将军在里面吗?”

“白凡,领他进来。”百里霂放下手中的书册。

“是,小公爷请。”

很快的,岳宁就跟在白凡身後走了进来,看著却比几个月前瘦了一圈,下巴都尖了,满脸小心翼翼,像是有些心虚的样子。

“岳公子来此有何贵干啊?”百里霂略带笑意的问道。

岳宁站在门口踌躇了一会:“百里……百里将军,有件事我说了,你不要生气。”

百里霂更加摸不著头脑,怔了怔,突然厉声道:“是我母亲出了事麽?”

“不不不,”岳宁连连摆手,“老夫人挺好的。”

“那是什麽事?”

“我,我不知道你有家眷在蕲州,”他拽著自己的衣角低声道,“我家中家仆管教不严,得罪到了他们,你别怪我,我没有,没有仗势欺人,真的……”

白凡何时见过这位小公爷露出这麽委屈胆怯的神色,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憋了半天,嘴角还有些抽搐。

百里霂的脸色也没比他好到哪去,他慢慢站起来,又看了看岳宁:“你说的话我不大明白,不过,我并没有什麽家眷在蕲州。”

岳宁吃了一惊,抬起头瞪大眼睛看他:“那他为什麽有你的印章,”他奇怪的在怀里摸了摸,掏出一封信来,“这个不是……”

百里霂拿过那封信,一看清那熟悉的字体,手腕就不禁抖了抖,再看下去却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色:“你抢占了他家的田地?”

“我没有,是那些家奴做的,我已经狠狠责罚他们了!”岳宁立刻道,却又狐疑的问道,“那家人是你什麽人,为什麽会有你的私印?”

百里霂回头看了看屋中自己两名神色各异的副将,微一低头,在岳宁耳边说了几个字,岳宁如遭重击,白了脸色退後两步:“什,什麽?”

百里霂颇为感慨的重新看了看手中那封信:“原来他去了蕲州。话又说回来,你怎麽连他的字也不认识了?”

“我哪顾得上看那是谁的字,光是看见那印章就急忙赶著来灵州,要是你以为我欺负到了你家人头上,还不把我撕了。”岳宁咕哝著说道,“骑了一路的马,腿都磨疼了。”

百里霂又笑了笑,将那信折起来递还给了他。

岳宁重新换了小心的口吻:“百里霂,你们的事情议完了吗?”

“嗯,差不多了,怎麽?”

“我还有事要对你说。”岳宁咬著下唇看了看白凡和李廷。

白凡立刻拱了拱手:“末将这就去同宋副尉商议新图纸的事。”

“嗯,”百里霂点头,转向岳宁,“什麽事,去厢房说吧。”

岳宁点了点头,乖乖的跟著他走进了西侧的厢房,百里霂轻轻合上门:“是不是建墨……唔……”他接下来的半句话被贴上来的柔软唇瓣堵了个严实,岳宁抓著他的手臂整个的贴到他胸口上,从唇齿模糊的说道:“我好想你……百里霂……”

濡湿的舌尖探到他口中,反复舔吮著,浓烈而缱绻的与他纠缠,手指也不安分的解他的衣带,岳宁仰著下巴,脸色绯红:“你上次的话那麽伤人,我本该再也不来见你,可是……”

“可是什麽?”百里霂轻声问道。

岳宁舔了舔他的唇角,摇了摇头:“我做不到。”他有些委屈和懊恼的,“我也想找其他人,可是都不行。”

他抓著百里霂的手掌,欲泣似的:“百里霂,我想见你,想听你说话……”

百里霂的目光也渐渐柔软了下去:“岳宁……”

岳宁韧长的身体贴在他怀里,手臂紧紧的抱著他的腰,意图再明显不过的在他身上磨蹭著。

百里霂略带无奈的笑了笑:“现在还是申时,再说,你一路赶来,不累吗?”

“管他什麽时辰。”岳宁用乌黑的瞳仁看著他,又忍不住重复了一遍,“百里霂,我想你……”

百里霂还要说话,脖子就被用力的圈住了,岳宁的唇瓣贴著他的耳垂,略带羞赧的低低叫了一声:“霂哥哥……”

他叫完这一声,就觉得脸烫的像要烧起来似的,紧接著腰身一轻,就被百里霂扛了起来,他听见男人饱含隐忍的笑意:“一会可不许求饶。”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几番纠缠後,天色早已沈透,岳宁累的昏昏欲睡,连手指头都懒得再动,偏偏一只手掌仍不停地在他肩头摩挲。

那里的那处箭伤早已痊愈,用了上好的秘药,只留下一抹淡淡的疤痕,却比别处的肌肤更敏感些,被那人掌心里的薄茧一蹭便觉得十分麻痒,只好半闭著惺忪的睡眼,小声的抱怨道:“别摸那里。”

百里霂也就真的停了手,望了望窗外:“都这个时辰了,”他略带促狭的说道,“被你缠了大半天,竟连晚饭也误了。”

岳宁没力气与他争辩,从鼻腔里软软的哼了一声以作回应。

百里霂知道他困极,便也不再调笑,俯身捞过散落的衣物,慢慢掀开被角下了榻。岳宁却突然睁开眼睛,皱眉问他:“你去哪?”

百里霂扬手系起发带,回身淡淡的说道:“去看看大柳营的工事修筑的如何了。”

“你……”岳宁颇有些著恼,“明天去不行吗?”

百里霂手也不停地答道:“明日一早还要练兵。”

“那你几时回来歇息?”

百里霂回头望了他一眼:“去看完城防,还要巡营,几名校尉都是新的,我不大放心。”他摇了摇头,“恐怕要忙到天亮了。”

岳宁泄气似的没有再多说,靠著床栏坐了起来,又禁不住寒气,将被子裹紧了些,咕哝道:“你这样整夜的不睡觉,还要处理那麽多军务,身体怎麽吃得消。”

百里霂微微一笑,向他走近了些:“我都习惯了,平日里也是能腾出两三个时辰歇息,不过,”他伸手在岳宁的鼻子上捏了捏,“今天可都耗在你身上了。”

岳宁脸一红,向後缩了缩:“你别说得我好像,那个一样……”

“那个是什麽?祸水?”百里霂故意问道,愈加的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样说来,我倒要审一审,是不是北凉人买通了你,到这来刺探军情,媚惑主将?”

岳宁哼了一声:“你别忘了,我也是堂堂的睿国公世子,他北凉有什麽东西够得上买通我。那块光秃秃的草原也只有你们觉得好,我可看不上。”

百里霂看他鼓起微微腮帮,当真生起气的样子,更加好笑,俯下身道:“是本将失言,还请小公爷恕罪。”

岳宁看著他的笑容,慢慢伸出手贴上了他的脸颊,低声道:“百里霂,你如果不是大将军该有多好。”

“哦?”百里霂的脸上闪过一丝讶异,却仍然笑著问道,“我如果不是将军,却又怎样?”

岳宁望著他的眼睛,有些傻气的笑了:“如果你只是个平常人,我就可以把你接到我家里去住,每天都能看见你,你要什麽我都会找来给你。”

百里霂嗤的一声笑了:“那现在,我要的你就不给我了?”

岳宁黯然的低下头:“大将军的心里惦记的无非是军国大事,哪里是我给得起的。”

这句似曾相识的话,几乎让百里霂一瞬间就僵了脸色,半天才轻声道:“你见过骑兵营的战马没有?”

岳宁不解的望著他。

“没有一匹马生而愿做战马,只是被套上了辔头,缚上马鞍,一鞭一鞭的击打,不得不冲上战场去,不敢驻足,甚至连自己的埋骨之地都不知道。”他自嘲似的垂了眼睑,“我所背负的,早已不是当年所愿,我心中牵挂的,也并非是自己愿意牵挂的。”

岳宁听他说了这许多,一时怔怔的没说出话来。

“不早了,你且睡吧,”百里霂直起腰,望著他,“这些时日北凉虽然没有消息,但边陲要塞终究不安全,我也再抽不出空闲陪你,过两日还是回建墨的好。等到……”他顿了顿,“等到战事稍歇,我也会回建墨一趟,到时候再见不迟。”

将军府中的房屋摆设自然远没有国公府内的奢华别致,窗前没有厚重的帷幕遮掩,清晨的阳光轻易地就透过窗纸映到了屋内。

岳宁懒懒的趴在桌前半阖著眼睛,没精打采的向前来传话的小亲兵问道:“这麽说来,大将军今日午前是没工夫回来了?”

“是,将军让属下给小公爷带个话,就说不能远送了,望小公爷见谅,还请小公爷尽早动身,免得国公爷牵挂。”

岳宁反复的扯著衣袖上的褶皱,低了一会头:“我知道了,你去向将军回话吧。”

小兵行了一揖,转身退了出去。只剩下岳宁一个对著桌上的挂著的几支笔发愣,暗忖著是否要写封言别的书信,却见桌上墨砚俱在,唯独不见纸张。桌角那垛厚重的公文他是万万不敢乱翻的,只好随手拉开一边的屉子,却见里面厚厚的一叠信笺,整齐的码放在那里。他好奇的拿起一张来,立刻惊讶的发现上面的字迹与自己袖中的那封信一模一样,信笺开头的称呼是甯旭,结尾却没有署名。

而再下面一张也是如此,他小心翼翼的将那些明显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的私信取了出来,像是在无意间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让人忍不住去窥探一二。

那些信里却没有什麽出格的言辞,更像是寻常朋友间的闲谈,其中一封甚至提到了他的名字,那还是刚被发往灵州的时候。他当时接到的圣旨上,写的是著令赶赴灵州,随军小住,以磨砺自身,端正言行。可是这封私信上写的却是,那小子太不识趣,给他些苦头尝尝。

岳宁看著那与九五之尊身份不符的字句几乎想笑,却没笑出来,拿著信纸的手竟微微的颤抖,下面的那些纸质已有些发黄,明显是有些年头了。他不知道百里霂将这些信纸悉心的叠放收起的心情是如何的,正如他从不知道占据著这位大将军心中最深地位的人居然是那个人,一时间,那枚私印为何会在那人的手里也都有了答案。他缓慢的叹了一口气,像是要把心头郁结的东西吐出来,但是那隐隐的酸楚却丝毫没有淡去。

稍一回过神时,他才惊觉自己竟然偷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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