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文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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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文胆-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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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明白了。最后一个问题,确实是最后一个。五鄙是怎么回事?”小白怕管先生觉得自己太无知,心烦;所以特别声明。
  管仲没有心烦的感觉,看姜小白这样不耻下问,反倒很欣慰,说明他认真地在听。能人不怕问,就怕人听不进去。所以继续耐心讲解:
  “五鄙是国都以外的管理。国都之外的郊野,分成五个属区。以三十家凑成一邑,设邑司一名;十邑凑成一卒,设卒长一名;十卒凑成一乡,乡长还是叫良人;三乡凑成一属,属长由大夫担当。五个属就是五个大夫。大夫抓军事,乡长管文政,各有职责,不准懈怠荒废。这样,农民也管起来了。”
  这些事情看上去很枯燥,可姜小白听得却很投入。小白虽然自尊心强,但是面对能人,他就能放下架子。因为他对具有特殊才能的人,是比较欣赏和喜欢的;对意识超前、推陈出新的思想和作法,也非常感兴趣。可惜这个好作风,后来走火入魔,抛弃了思想而只注重个人行为。他的这一性格,成就了他的霸业,后来也害了自己。比如他对把自己儿子蒸熟的厨师易牙,挥刀解决自己生殖问题的竖刁,以及六亲不认的开方;这些同样具有特殊才能的人才的态度。
  现在,姜小白相信,面前的管仲就是一个具有特殊才能的人。他的创新思想和具体有效的工作方法,会使齐国竞翔于天,称霸于诸侯;更坚定了他自己干点正事的决心。
  虽然霸业不是一天就能聊出来的,可是由于姜小白对管仲的改革思路还未领悟透彻,为了对管先生的思想劳动负责,所以还得继续聊,不聊不成。
  “那如何使人民安居、乐业呢?”小白为了不伤及自尊,换了提问方式。
  管仲话接得很干脆:搬迁!士、农、工、商不能混杂居住,都搬到所属行业固定区域安家。士人的邻居是读书人,农民的隔壁还是农民,手工业者的对门还是手工业者,商人的周围都是贾人。这样各居其所,不相互干扰。像这边士人正在用功苦读,那边铁匠铺子也叮叮当当的忙着赶工;那边农民挥汗如雨地奋力耕田,这边商贩紧招呼有便宜货快抢;这类的事情避免再发生。大家都能安心工作,更好管了。
  管仲的话深入浅出,形象生动;搞得姜小白很开心,更爱听。
  爱听是爱听,可是这么多人住在一起,不选个好地方,说不过去。这个问题搞不好,也容易出乱子。于是,他继续问道:“那这些人的住地要如何安排?”
  因为下面回答比较长,管仲深吸一口气,说:“…。。。
  鉴于管仲的演说比较长,所以归类成一句话,“人以群分”。
  具体办法就是:士人集体安排在清静的地方居住,便于读书习武。手工业者住在官府周围,建造修补,为公家干活方便。商人住在市场附近,农民安居于地头。禁止混杂居住,人户分离。
  这么做的好处是,士人们住在一起,都有文化,君子比较多。读书练武之余,搞搞笔会和座谈,探讨礼仪廉耻和做官恪尽职守不贪污。年轻的受教育,孩子也不打架。

一个招聘总理的面试(4)
工匠们生活在一起,除了打老婆孩子以外,无非是互相评比产品质量好坏,交流制作工艺,展示创新成果,开发新产品,精益求精。甚至开展劳动竞赛、生产协作,搞搞竞争。
  商人们的群居生活,也一样。在一起了解不同季节的营销需要,熟悉本地货源,掌握市场行情。甚至讨论生财之道,交流赚钱经验,丰富经营手段。
  只有农夫们的集体生活略有不同。除了判断农时、准备农具和侍弄庄稼,有些交流和探讨以外;其他没什么可说的。冬修,春耕,播种,秋收。头戴草帽,身穿蓑衣,全身沾满泥土,太阳曝晒皮肤,比得是谁更能埋头苦干加巧干。
  这些对当时低下的社会生产力来说,可是个极大的促进。以前都是分散居住,各干各的,同行见个面都不容易,谈何交流?那时,为打铁要抡几锤正好,或讨教一个字的新写法,甚至是庄稼什么时候该浇水等等这一类的问题;而有觉悟跑上几十里路去交流的人很少。不交流又何来促进?闭门造出来的车,只能对付着上路。
  另外,管仲还特别强调:这种集体生活,让士、农、工、商的后代们,从小生活在那种自有的氛围,受这种教育,安心过这种生活,其他乱七八糟的想法就少,容易继承他们父辈的职业。而农民子弟,因为很少沾染不良习气,很朴实,其中优秀的能被选中做官者,一定给予足够的信赖。有歧视农民而不举荐的官员,要重罚。
  管仲话说了这么多,其实就两个意思:一,什么环境能造就一个什么样的人,这是国民教育问题。二,人民需要管理,这也是国家的管理问题,因为国家的基础就是人民。
  第一个意思,确实是这样,拿到现在,也是真理。书香门第之家,出抢匪的概率就小;而一个从不幸家庭成长的孩子,他以后的生活也是乱七八糟,没意义。后来有人把这个现象用颜色做了总结比喻——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当然,强盗的儿子不一定是强盗,也有在逆境中成长,从不幸的童年生活中成熟的大好青年。这里说的是概率。子承父业,是从管仲倡导,才开始的,也把人划分了阶层。而阶层的出现,也促使了社会的稳定。
  但是,运用管仲的这种教育方法下培养出的人才,会有个很重要的问题——严重偏科。只能专攻一样,不能造就放下书本就种地、收起工具就能吆喝买卖的全面型人才。而当时的人才市场的特点是,没有人才。别说全面型人才,专项人才都没有。落后啊!管仲的这个办法很实用,解决了国家稀缺的人才问题,使今后齐国各个领域里的专项人才不断涌现。存在即是合理,而合理即是实用。
  第二个意思,也很对,人民确实需要管理。我们现在不就被管理着么?当时的情况是,人民比较自由(奴隶除外),生活没有目标,大家都稀里糊涂混日子。这个现象表面上看很不错,想干嘛就干嘛,想到哪儿算哪儿。可要过日子,不好混。今天想干这个,明天想干那个,老忙着改行,掌握不了一定的技艺,就没有稳定的工作和收入,拿什么混下去?混个温饱都成问题。而管仲的这个方法能管理着大家如何往下混,避免大家无头苍蝇似的瞎混。
  如果人民没有管理,那么国家就没有管理;显然更不合理。打仗没钱,征兵没人,因为各方面都缺乏专项人才,物资都供应不上。这种国家,别说打人,挨打还差不多。不仅落后要挨打,没有正确的管理也要挨打。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一个招聘总理的面试(5)
齐桓公对管仲说的这些合理和不合理,说实在的,没消化多少,也不是很感兴趣。但他以自己的理解,明白了其中两个意思:一,人民被管起来了,有秩序了,国家安定,和谐社会。二,有用的人,今后将不缺乏了。而且这两点的满足,基本可以保证国家不挨打。
  姜小白一看能保证自己国家不挨打,那就憋着要打人了。姜小白的大哥齐襄公姜诸儿,就很有黑社会大哥的潜质。在位的时候就一心要做诸侯们的老大,看谁不顺眼就做掉,根本不商量。可惜雄心虽大,方法欠妥,手段是简单加粗暴;一边糟蹋老爹攒下的遗产,一边强行起步,结果冷不防后院起火。最后老大的壮志不仅未酬,连命都搭进去了,还留下个烂摊子。姜小白是他的同胞老弟,虽然不是一个亲娘,但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性格上有相似之处,想必也怀着一腔当老大的雄心。不然,后来怎么老是偏爱召集诸侯开会?但是姜小白比他哥明白,想当诸侯们的老大就不能蛮干,要务实,必须先打好基础。基础就是实力,有了实力才能在诸侯面前说话算数。
  管仲这些看上去合理,又行之有效的治国方针;把姜小白潜意识里沉睡的那颗雄心唤醒。一改之前的谨慎,现在勃勃如沸水上面的茶壶盖子,不仅产生共鸣,还要奋发向上。而要奋发就得准备打仗,因为多数诸侯很务实,拳头大小和明白道理的快慢速度是成正比的。于是,姜小白直奔主题。
  他问管仲;国家安定以后,是不是就考虑组建军队,威风一下?
  管仲说;那样就暴露了。我们张起旗鼓,扩军备战,摆明了是要搞人家。人家为了不被搞掉,也要扩充军备,天天磨刀,更难搞定。必须要秘密进行。
  姜小白很不理解,既然是整军备战,不弄出点动静是不行的。修造盔甲、兵器、战车,每天要叮当乱响不说;就是军队训练,也要擂鼓吹号。何况召集军队也要去通知,接头暗号还没发明出来,土匪都不会。所以,哪一样动静都不小!一切都秘密进行,不是要称霸,而是搞兵变。
  身为国君的姜小白头一次搞兵变,不在行,所以继续向管仲请教。
  管仲说出了闻名天下的一句话:“作内政而寄军令。”
  这个意思是,内政中包含军事组织。具体操作为,每个家庭出一名士兵,由管理五个家庭的基层干部轨长带领,组成最基本的战斗单位,五人小组。十轨,五十名士兵,为一小戎,有司率领。这样一直到乡,就有军队一万。各级军事统领由各级内政部门领导担任。士兵平时在家搞生产,战时归建参加战斗。亦兵亦民。春、秋两季以狩猎的名义搞整编和操练,不显眼。小部队的训练,在下面就可以搞好。大部队的配合演习,在郊野狩猎中完成。
  这样做的好处是,不动声色地组建好了军队,一旦战事爆发,打击敌人有突然性。
  另外,管仲对此还有一个更好的解释。同一个伍的士兵,一般都是同宗。祭祀祖宗的时候,同享酒肉;办丧事的时候,大家一起落泪。宗族的概念,使大家有福共享,有难共担。人与人相伴,家与家相邻,世代同住一地,从小一起游戏。彼此非常熟悉,所以夜间作战时听到声音,不会出现误伤;白天作战能相互看见,足以认识同伙,彼此帮忙;死了一个,跑出来四个报仇。那种欢乐的心情,能使他们拚死互助。在家时共同欢乐,行军时融洽无间,战死时一起哀伤。所以,防守就坚固不移,作战就英勇顽强。
  这个思路,应该源于管仲年轻时走南闯北讨生活,看到的一次民间械斗。中国历史上这种民间的宗族私斗比较频繁,为水源,为矿产,为女人,为信仰,为一个接受不了的眼神,为一次不友好的举动,打冤家。吴、楚两国就曾经为一片桑叶而打得不可开交。先是两家打,然后范围扩大,逐步升级。宗族介入,继而是地方政府出马,最后双方甚至动用了国防军;由两家的纷争发展成国与国之间的械斗,结成死仇。
  隐蔽加突然,又增强战斗力;很对姜小白追求新生事物的胃口。他想,这个好办法也只有管仲能想得出来,其他人一时半会儿还琢磨不透,那些诸侯更别提;我先搞起来,他们还傻着呢;到时候,做诸侯的老大就不一个梦想,而是很现实的一件事情。因为心里太高兴,所以也说不啥来;姜小白只有拍大腿叫好,“好!”这一声确实真挚,发自内心。
  

待遇的误区
但是国君的“好”不可以白叫,必须要封官,所以姜小白当即拜管仲为相国,相当于现在的总理。有件事必须要说明一下,《韩非子?说难一》中描述了当时管仲拜相的另一番情景。
  拜完相以后,管仲不去干活,摆出一副为难的姿态,站着不走。还说;臣现在得到宠信,但还是卑贱。姜小白立刻答应,把他的位置排在高子和国子前面。管仲还不走,继续说;臣现在尊贵了,但是还穷!姜小白没嫌他罗嗦,马上批给三处封地。而管仲还是没去干活,又说;臣有钱了,但跟国君的关系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头两个都痛快答应,这第三个要求姜小白也没犹豫。为了让大家都看到自己和管仲的亲密无间,当场起身就向管仲叫干爹。
  有个叫宵略的人,就此事做了一番评判。说管仲做得对,大家应该体谅管仲,他这么做不是贪,而是为了治理国家。地位低的人管不了地位高的,压不住;穷人管富人,根本就没人听;关系远的当然比不过关系近的。这位宵略同志显然是个中下层人士,而且比较有爱心。
  韩非紧接着对宵略做了认识上的批评。认为这不是伸手要权要钱要当爹的理由,就算是奴隶奉国君的命令去做事,能不能得到有效执行,是国君的权威够不够的问题,也是不是能依法办事的问题;与个人的身份无关。管仲不是糊涂,就是个人欲望太强烈。
  两种观点谁对谁错不好说。但就这个事情的本身来讲,不太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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