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茕茕筠竹,一岁宦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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茕茕筠竹,一岁宦花-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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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太子不吭声,没嫌弃他“奴才”的衣服,挨着他坐下。
  徐多依旧抬着头,那片云越来越清晰,几乎完全幻化成身边人的模样。
  小太子转头看向他。
  徐多心里一突,似乎有感应般,同时扭过了脑袋,四目相交。
  “你笑什么?”
  “陛下与顾公子成亲,奴才高兴。”
  “是吗。”
  徐多敛了痴笑,死死压抑住心底的雀跃,才小声恳求道:“竹竹,今夜陪奴才一个时辰可好?”
  小太子漆黑的眸子将他望住,徐多连忙彻底收起笑意,低声道:“半个时辰?”
  小太子幽深的目光下,徐多如芒在背,鞭炮碎片仿佛刚刚才在他屁股下噼里啪啦地炸开,令他坐立不安。
  在徐多几乎要蜷缩着放弃时,眼前突然出现一只白生生的手,把他的抓过来握住,不大的手掌把他整颗心都扯紧,少年的声音平淡、沉稳。
  “好。”
作者有话要说:  

  ☆、贰拾

  一行人在回程中遭遇行刺,顾岸命侍卫与徐多护着尚武帝和小太子先走,一人对付众多刺客。尚武帝被顾岸用石子点了穴道,一清醒就要回头去找人,直到顾岸带着一身血腥气回来,尚武帝才冷静下来,但脸色依旧不好。
  都城里有原西项人组织造反,尚武帝早就得到过消息,对这等事泰然应对也不屑一顾。他没有弄清的是顾岸在背地里做了什么,尚武帝可以接受任何人的背叛,唯独顾岸的不可以。
  他派下几人跟踪监视顾岸,却收获寥寥。
  因为紧张的现状,徐多也是如履薄冰,丝毫不敢出了差错。
  徐多去东宫的时候,发现有一个人似乎有些异常。
  “徐公公好。”
  刘元面上挂着笑。
  徐多应了一声。
  “徐公公又来看殿下?”
  徐多蹙起眉头:“你有事?”
  “没有没有,不敢打扰徐公公看望太子殿下,不过……奴才有个不怎么打紧的事,不知徐公公有没有兴趣听。”
  “哦?”
  “太子殿下随同陛下出行前一夜奴才不巧听见了些动静,徐公公想必不会忘了那晚的事吧?”
  徐多一惊,那个暧昧又难堪的夜晚他想忘都忘不了。他心里恨得牙痒痒,面上始终维持了似笑非笑:“不大记得住了。刘公公最好是也忘了。”
  刘元本能地被徐多的语气吓得脖子一缩,但想了想自己现在手里可握着徐多把柄,没理由怕他,于是又梗直了脖颈,朗声道:“奴才不敢忘记。”
  徐多心里对刘元这个天天盼着攀高枝的奴才一直不大满意,但先前顾虑到小太子也许习惯了此人伺候,况且他在东宫诸多眼线,谅刘元也整不出什么幺蛾子。现在可好,一时放纵结果养虎为患,让一个小太监逞了一时之快。
  他虽然目前落了下风,却也不能输了气势,语气放缓了些,盛气凌人的姿态一分没减,道:“既然刘公公记性这么好,是个难得的人才,不如刘公公跟着咱家去陛□□边伺候如何?”
  刘元本以为起码要花上半天的功夫才能说服徐多,他虽然掌握了徐多天大的秘密,但他身份毕竟低了徐多太多,说出去他也不见得会占了便宜。他没想到徐多不仅没与他斗上几句,竟然首先提出了他的愿望。
  ===
  近段日子|宫内刺客增多,或许是反党最后的势力倾巢而出,尚武帝身边多添了好些人手,包括徐多也特意安排了几个自己人,一个被徐多带来的刘元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宫里是铜墙铁壁,然而宫外便不一样了。被一个抓住他把柄的奴才踩在头上,徐多忍了多时,才终于等到一个机会。
  顾岸偷藏小倌的消息对尚武帝无疑是个巨大的刺激,他前一日才与顾岸你侬我侬、互通心意,第二天清晨就听见这样的消息。他面色“唰”地铁青,当即失控要提剑迁怒到那名通报的暗卫,把徐多吓地一跳,冲过去抱住尚武帝。
  “陛下,不能冲动啊!”
  “小多子,让开。”尚武帝顿了一下,徐多连忙凑到他耳边低语,徐多额上冒出汗,嘴里叨个不停。
  尚武帝缓缓把剑放下,算是放过那暗卫一命,阴沉道:“小多子,替朕更衣,高衍,你在这候着,朕倒要亲自去那个伶庭园瞧瞧。”
  高衍是尚武帝手下最拔尖的暗卫,与侍卫统领武一属于两个派系,更擅长跟踪、偷袭。高衍进宫四年多的时间,从最底层到如今的头目,尚武帝派出的任务无一失手,可即使追踪本领如此高超的他,也几乎无法在顾岸身后藏匿气息。
  这是高衍接受过最艰难的一次任务,耗费了巨大的精力与时间才险险追查到顾岸的行踪,却差点因为这个消息折了一条命。
  他感激地看了徐多一眼,徐多点点头,算是领了他的情。他其实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能堪堪劝慰下尚武帝的暴怒,但阻止不了尚武帝接下来的行动,弯着腰亦步亦趋跟上尚武帝。
  刘元握着扇子在一旁呆着,原先是想近身宽慰几句贴心话,毕竟他以往在东宫,主子向来十分平静,即使有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喝杯茶坐上少顷便好了。尚武帝的狂躁令他摇扇子的动作戛然一止,抹了把头上的虚汗,心中惴惴。
  ===
  尚武帝在去往伶庭园的途中终于收敛了些杀气,他心里深处当然愿意相信顾岸胜过任何人,也隐约猜到顾岸做的事也许并不是背叛反而是在帮他。而他始终无法放下芥蒂的只有那个横空出世的小倌。
  想着这些事,尚武帝一路上脸色凝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车壁。
  “刘元。”徐多轻唤刘元一声,手里拿了个茶壶,示意刘元可以把茶端过去。
  刘元小步凑近,看了看徐多的动作,没敢去接。他一直防卫着徐多,生怕他给自己使绊子,徐多碰过的东西他绝不敢奉给陛下,这种看似向他提供机会的行为更被他视为黄鼠狼给鸡拜年。徐多不屑地冷笑,不把他那点小心思放在眼里,亲自奉上茶,眼观鼻鼻观心立在尚武帝左手边。
  刘元悻悻地偏过头,不慎对上旁边另一个小太监的目光。他认得这太监名叫小其子,跟在尚武帝身边大约有一年的时间,一直屈居于徐多之下。小其子向他投来一个同情的眼神,刘元了然,心想定是同病相怜,被徐多压得不能翻身,对这个小太监便多了几分好感。
  伶庭园的名字尚武帝早有耳闻,他虽从未来过,但本以为是个门庭若市的热闹场所。然而站在伶庭园外,已然能感受到里面透出的荒凉之意。
  尚武帝一挑眉,大步迈进去。这原本是个戏院,背地里也经营着小倌院,尚武帝踏进门槛,戏台子上空无一人,更别提空荡荡的台下和凌乱摆放的桌椅。
  大门被推开,院内顿时刮起了凉飕飕的过堂风,窗子吱吱呀呀地晃动,空气仿佛冻结,尚武帝顿了顿,眉头警惕地锁上。
  尚武帝环视整个大厅,半柱香后,缓缓抬起右脚,还未落下,危机一触即发,尚武帝感受到人气的一瞬间,高衍已经挡在他面前,扫下三枚激射而来的暗器。
  “保护陛下!”
  高衍出手极快,赶在所有人反应的空档已经将几名刺客一剑封喉。他本就擅长暗中作战,这种利用普通桌椅、戏台的埋伏对他而言还太不成熟。他目光锐利,顷刻看清敌人的藏身之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臂下飞出沉黑的袖箭。
  随着他的低喝,包括徐多在内的所有随从人人自危,将尚武帝护得密不透风。第一次在明处看见高衍的武功,徐多奇怪地被吸引了几分注意力,心中冒出一种诡异的感觉。
  他来不及多想,周围刀光剑影,场面一度混乱,徐多抛开那抹杂念,只见尚武帝左后处白光一闪,忙向一旁使了个眼色。
  “啊!”一直沉默着的小其子忽然大喊一声,“刘公公小心!”
  刘元从未见过这种场面,呆愣着不知所措。猛地被人一吼,还没反应过来,只觉身体重心一倒,一股强劲的力量推着他直直往明晃晃的利剑撞去,他吓得没来得及发出尖叫,入耳的只有自己被刺穿的“噗嗤”声。
  刘元正正倒在尚武帝面前,为皇上“挡下”一剑,还有一口气,双眼难以置信地望向小其子,却满嘴鲜血,喉间发出咿咿呀呀撕裂的声音,一个字都说不出。
  徐多惊慌地叫了声刘元的名字,过来探他的气息。刘元像看见鬼一般拼命想往后退,满脸惊恐。
  “刘公公!可有大碍?”徐多担忧地抓住刘元的手腕,摸向他的脉搏。
  一股极端尖锐的内力冲破命门,直至刘元胸腔小腹,将他五脏六腑扭曲撕碎。
  刘元死死瞪住徐多,直至断气都没有瞑目。
  徐多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眉头一皱,突然有种不适的感觉,他扭头一看,高衍率领着几个护卫对抗刺客,没有人看他。
  “小多子。”
  尚武帝出声,丝毫没有被刺客攻击的惊慌。徐多快步赶回尚武帝身边,与同样冲过来的高衍形成一个保护圈,护着尚武帝一点点后退。
  尚武帝被徐多与高衍围在中间,对眼前的情况似乎明白过来什么,森然道:“回宫。”
  “是,陛下。”
  “徐多!”尚武帝咬牙切齿地把这里的面庞一个个刻进脑海,厉声道。
  徐多不等尚武帝明示,紧接上:“奴才明白。”
  徐多躬身替尚武帝掀开马车的帘子后,掏出怀里的火折子,注入十分内力投进伶庭园深处。
  小其子早早领命浇油,才刚迈出院门,身后突然燃起熊熊烈火。他背后一阵发冷,心有余悸地摸着胸口,要向徐多邀功的话被生生憋回了肚中。
  徐多垂着头,在尚武帝面前一如既往恭敬温顺的模样,藏起眼底的冰冷。
  他说不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也权势滔天,胆大得很,唯独不敢的事只有向小太子吐露心意。
  徐多对人命、权势、财富的观念都与小太子背道而驰,小太子如同他心中唯一的一块净土。他明白自己阴暗的一面,一度游移在不知该仰望还是占有小太子的煎熬中。小太子是他的白月光,但他偶尔也敌不过骨子里的向往,想把月光捧下来捂在怀中。
  那些强烈的渴望都是徐多心底最深层的秘密,他不是无欲无求的。他只是很有耐心,也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的卑微,便更要懂得步步为营。
  徐多在等,每天都在数着日子,等到小太子长大,能够独当一面,他就可以扫除一切障碍,站在小太子的面前,让他知道他心里爱他。
  只是时机还未成熟,在他还没确定该如何抉择之前,任何会导致变数的人与物,徐多都不会让他存活于世。
  他和小太子之间隔了一片苦海,为了能走过去,他抛进一个又一个人填海。那些人就像是一块块垫脚石,指引他往未知路上越走越远。
  ===
  徐多在尚武帝那头的动作没有被小太子发现,他对身边的人与事鲜少关心,又全心全意信任着徐多,那套“刘元救驾有功,不幸身亡”的说辞便被轻而易举地接受了。
  倒是徐多的不自然引起了小太子几分注意。
  “徐多,你在想什么?”
  徐多有些慌神,道:“殿下累吗?”
  小太子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徐多反应过来,顾岸近来忙碌,没时间来东宫授学。往常这会儿正是小太子练功的时辰,但今日却只是与他站在外面,何来所谓的累不累。
  小太子蹙蹙眉:“徐多?”
  徐多找不着借口,只能愣愣地与小太子对视。少年的目光清澈,看得久了,徐多慢慢有点痴了,心旌荡漾,本来想的事奇怪地都消散去。
  人总是贪得无厌,小太子对他好,他就想要更多。徐多也是凡人,常有被爱意蒙蔽脑子的时候,随口就编了一句:“今日是奴才的生辰。”
  和徐多相处这么久,小太子还从未听说过徐多的生辰。他认真地反思了片刻,往年无论过节过年还是他的生辰,徐多不曾落下过一次,想尽花样讨他欢心。小太子认为自己作为主子似乎确实有失职,道:“你从来没说过。”
  徐多哪有什么生辰,他入宫太久,早就忘了日子,这么多年没有过过,今日只是突然起意,想知道心上人会给他什么样的回应。
  徐多露出了些失落的表情,黯然道:“是奴才贪心了。”
  小太子突然有点局促,他看了看徐多,低头盯着自己的影子,又抬头看看徐多。
  徐多见他的样子,心里已经笑出了声,涟漪一般的甜意从心底泛开。
  “徐多。”
  “奴才在。”徐多保持着苦情的模样。
  小太子牵住他,往外走。
  徐多一惊。
  小太子走到一处花坛前,松开他的手,严肃道:“徐多,你不对,你不告诉本宫生辰的事,还向本宫讨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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