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茕茕筠竹,一岁宦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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茕茕筠竹,一岁宦花-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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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太子走到一处花坛前,松开他的手,严肃道:“徐多,你不对,你不告诉本宫生辰的事,还向本宫讨东西。”
  徐多没料到事情的发展,有点不知该如何应付当下的场景。
  小太子弯下|身子,在花丛中捧出那盆淡紫白芯的花,直起腰:“你喜欢母妃种的花,给你。”
  徐多讶然地张开嘴。
  他本身已经是个阉人了,那点更添女气的爱好便被他刻意隐藏了起来。他从来没想过这个让他有些羞耻的事竟然会被小太子察觉到。
  他一阵赧颜,涨红了脸去瞅小太子,蚊呐道:“殿下不嫌奴才……女气?”
  小太子望着他,摇了摇头。
  徐多的手伸在半空中,有些幸福地找不着北,僵硬在那儿,连反应都做不出。
  “徐多,徐多。”小太子叫他。
  徐多倏地心头一软,放松下来。自从西项回来后,他已经极少听见小太子这样喊他了。五六年过去,他都几乎以为自己记不得了,可原来记忆比他想象的还要根深蒂固。
  徐多哽咽了一下,接过花,道:“殿下,奴才在。”
  他想了想,又说:“奴才很高兴。”
  小太子浅浅地笑了起来,左边嘴角的小梨涡显得他俊俏又可爱,眼底有几丝满足,好像等了很多年,徐多才听懂他这样叫他的意思。比起儿时稚嫩的模样,小太子的五官已然清晰深刻。他用少年微哑的嗓音轻笑一声,那双写着“我眼中只有你”的眸子划破空气,直直凝视着徐多,不经意把周围渲染出一圈柔情蜜意。
  徐多心如擂鼓,几乎快被那双眼吸了魂去。他如同真正处在热恋中的男子,仿佛已与心上人心心相印。他甚至有些妥协地想,竹竹能如此待他下去,就是一辈子都不能吐露心意也无所谓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墨迟云同学的雷~
  老是把小太子打成小蹄子什么的……如果大家发现了这类bug,一定!要告诉我!
  

  ☆、贰拾壹

  事情的发展一发不可收拾,那名被扯入叛乱事情漩涡的小倌与顾岸清清白白,而在尚武帝刚刚弄清这一点时,为了救顾岸一命,身受重伤,命在垂危。
  宫中医术最高明的何太医几乎不眠不休守在尚武帝床前为其诊治,而顾岸却关在自己宫内整整三天,直至尚武帝开始发热,半日后,顾岸才出现。
  顾岸来时是深夜,徐多几夜无眠,眼底熬出了血丝,看到顾岸时,发自内心地露出几天来第一个笑容。
  “顾公子。”
  “徐公公。”顾岸应了一声,不似平日的热情,神色冷淡。
  徐多识趣地把何太医与其他下人支开,让顾岸独身进去。
  徐多守在门外,轻轻缓了口气。他心中清楚,顾岸能救陛下,即使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顾公子也一定会做到。
  不知过了多久,顾岸从里面走出来,面色有些疲惫,不忘跟徐多道了声别,走出几步后,又回过头来,犹豫道:“徐公公,陛下醒来后,不必到三里宫通报我了。”
  虽不知原因,徐多躬了躬身:“奴才知道了。”
  徐多刚想进去喝口水,突然看见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走来,他一愣,恭恭敬敬保持着之前弯腰的姿势。
  “殿下。”
  小太子点点头,徐多心里有些难受,轻声道:“陛下睡了,殿下可要进去看看?”
  他为小太子开了门,小太子便径直走了进去。
  殿内的光线偏昏暗,徐多尾随其后。他默默观察着小太子,见其目不转睛地盯着尚武帝安静的脸,一言不发,只有眼角渐渐地、渐渐地开始泛红。徐多顿时刀割般难受,他想起他还刚刚成年时,他一个人跪在素白的灵堂里,那时还是小豆丁的小太子给了他最温暖最难忘的一个怀抱。而他此时却什么也做不了。
  “殿下……”
  “……”
  “殿下,顾公子刚刚来看过陛下。”
  小太子略一踌躇,终于把头转向了徐多,道:“师傅做了什么?”
  徐多向他走近一点,想摸摸他的眼角,终究还是忍住了,温声道:“奴才不知,但殿下相信顾公子吗?”
  小太子看着他。
  “顾公子舍不得陛下。”就像奴才也舍不得殿下难过一样。徐多吞下了这句话,壮壮胆牵住小太子紧握的拳头,放在掌心暖着,“陛下一定会醒来的,奴才陪殿下一起等,可好?”
  小太子沉沉地嗯了声,一点点松开拳头。
  尚武帝第二日便醒了,徐多算是在赌一把顾岸的能力,先安抚好小太子,他才能抑制事情的恶化。看见尚武帝如此迅速转醒后他心里也是吃了一惊,但面上却丝毫未露,不慌不忙唤太医、备药。
  小太子亲自端了药来,尚武帝看起来还十分虚弱,神态语气却一如往常。徐多刚刚放下一颗心,在一旁听着小太子与尚武帝的几句对话后,险险落下的心顿时又吊了起来。
  饶是徐多机智伶俐,最擅随机应变,也不由心中警钟大作,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是好——尚武帝竟然失忆了!
  失去记忆的尚武帝全然不能接受自己专宠一个男子的事实,不顾当下孱弱的身体就要下床去见见那个传说中的男宠。
  徐多看了看有些怔住的小太子,连忙递上温水和布巾,道:“陛下,天色已晚,顾公子应当已经睡下了,不如明早再去吧。”
  尚武帝想了想,才苏醒便去会一个男宠确实不大妥当,缓下情绪,躺下,准备先养精蓄锐,再直面“敌人”。
  尚武帝睡下后却根本没安稳下来,辗转反侧,不停叫着顾岸的名字。徐多为他擦了几次脸,可还是不停有汗水布满额头。明明是失去记忆的人,有些东西却深刻在潜意识中。
  徐多一直忙得停不下来,脚步都有些虚浮。
  “徐多,本宫先回去了。”小太子叫住他。
  徐多立即停了动作,抬起头,担忧地望向他。
  “本宫没事。”
  徐多连忙放下正在搓洗的布巾,往衣服上蹭了蹭手,快步走去一个角落里拿过一包东西,交给小太子。
  “殿下,这包糖您先拿去,奴才这段时间恐怕不能去看您了。”
  小太子接过糖,似乎有丝无奈,淡淡道:“徐多,本宫只有父皇、师傅和你。”
  徐多的心剧烈跳动,眼底的血丝都显得熠熠生辉,结巴起来:“奴……奴才明白,奴才懂得分寸,绝不敢让殿下担心。”
  ===
  从“第一次”见过顾岸后,徐多发现尚武帝变了一个人,孩子气,暴躁,失控,对他也颇有防备。
  顾岸像是变成了尚武帝王者道路上的污点,无论是顾岸装病、示弱甚至是故意引他吃醋,尚武帝如同练了一副铁石心肠,毫不动摇。以前对顾岸一心一意,半点法子没有的皇帝重新宠幸冷宫芸妃,封了贵妃,风头一时无两。
  顾岸没同旁人多说什么,尚武帝不再回三里宫就寝,只有徐多知道顾公子每晚趁陛下熟睡下赶来,用内力替尚武帝疗伤。
  尚武帝当然不是完全无动于衷,他隐忍着情绪。徐多看不过尚武帝这样折磨自己,也见不得小太子难过。不得已从中作梗多次,几次轮番折腾下来,尚武帝对他有了很深的戒心,几乎不再信任。徐多难得焦躁了起来,再如此下去,别说是他了,顾岸的朋友、家人说不定都不能幸免。
  徐多神经异常紧绷,无论是顾岸还是小太子,有时候过于依赖他了,但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强大。
  他也说过不少不冷静的话,明知道尚武帝是该好好劝、细细哄的人,却难免在焦急之下失了方寸。直至尚武帝身边换了一个奴才,徐多紧绷的弦断开,他才终于肯承认自身的无能,孤零零地回了自己的小屋。
  徐多一个人想了很久,月光将他多日操劳的脸照得黯淡苍白,黑暗之中,他平躺着,无声地望着房梁,表情平静,任由心中天人交战。
  尚武帝于他,小太子于他,都是重要的存在。可这次,他确实一个办法都想不出。
  徐多这样一动不动不知躺了多久,他的指尖突然颤了颤,随后慢慢伸进衣内,拿出一个小小的、大红的方形挂件。他拿出来借着月光把那平安符轻轻摩挲,又把它紧紧摁在胸口。
  徐多,父皇康复地如何?
  徐多,芸妃是谁?
  徐多,父皇罚了你吗?
  小太子对他说的这些话,每一次,他都几乎无言以对。
  徐多从床上翻身而起,把平安符放回衣内,点上蜡烛写了一封信藏进被褥的夹层。犹豫了片刻后,留了些银票塞在枕下。
  终于决定孤注一掷。
  ===
  在尚武帝和顾岸这段感情中,徐多是个局外人,看得比谁都清楚。作为伺候尚武帝最久的人,徐多也最了解怎样激发尚武帝平静表面下隐藏的狂躁。
  尚武帝不记得他,不会对他手下留情。一旦被激怒,就要将徐多往死里打。
  三十大板下来,徐多是硬撑着一口气不让自己昏过去,他没敢运功抵抗,最开始几下时他还有精力想想猛增的内力恐怕会大有折损,到后面,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次比一次激烈的痛楚。
  如果说徐多一开始还是撑着一股信念,随着痛苦渐增,无论是体力还是意志都无法支撑。
  好在他命大,又赌赢了一次。顾岸跪在大殿上,磕了两个头,把尚武帝的心磕软了,也把六年的感情磕地土崩瓦解。
  顾岸得到消息是徐多料到的,替他求情是计划中的,只有尚武帝的狠心稍微超出了他的预想。不过还好,还不足以令他放弃。徐多被顾岸带出大殿,眼底有淡淡的、劫后重生的喜悦。
  “徐公公,晚上我再来看你。”出了大殿许久,顾岸才在小多子耳边出声。
  “顾公子,你这是何必,奴才一条贱命,你为了奴才跟陛下这般,这叫奴才以后如何自处……”徐多想起方才尚武帝伤心欲绝的眼神,心底里终究有几分不忍心。
  顾岸摇摇头:“徐公公,我不怕瞒你,顾家除了爹娘已经人去楼空了,清莲和武一在牢中我比较放心,凭我残留的一点势力和武一的地位还无人敢欺负他们,等事情平息了我自会将他们救出。徐公公你的伤势再不医治会留下后患之忧,以如今的形势,徐公公在宫中恐怕不能安生了。徐公公养好了伤再回来服侍陛下也不迟。”
  “顾公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顾岸苦笑:“用对我的记忆换陛下一条命,我从来没后悔过。只是陛下变得如此暴虐,我再不离开,不仅是清莲武一包括徐公公你和我的家人,没人能逃此一劫。况且,清莲说得对,我有一日被他视为男宠,我必不能再留在他身边。”
  徐多的意识迷迷糊糊,顾岸的话只模模糊糊从耳畔飘过。他被顾岸背在身上,眼前的事物上下颠着,画面晃出海市蜃楼似的东宫。他心里一抽,蓦地抓紧顾岸的衣料。
  顾岸似有感觉一般,淡淡道:“你放心,宗淮就是脑子坏了也不可能对殿下下手的。”
  徐多仿佛得到了最后的允诺,任由自己慢慢合上双眼。
  他当然也舍不得离开小太子,但他心底有更深的欲望,可以为之退一步忍一时。
  顾岸是当今世上唯一一个能够成全他和小太子的人,只有保护好他,他这辈子和小太子才有一线可能。他虽然也有很多的顾忌和担忧,但比起能跟心上人在一起的诱惑,其他的,都无足轻重。
作者有话要说:  

  ☆、贰拾贰

  徐多身上无一处不痛,他在宫中失势,平日里趋炎附势的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弯着身子在自己的小屋里点了根蜡烛,总归有了些暖意,便再也撑不住重伤的身体,倒在了一旁的小床上。
  深夜时,徐多感觉到一丝突兀的凉意,有人喂了他一颗丹药后,轻轻在他耳边唤醒了他。
  徐多感到浑身温暖了许多,卖力睁开双眼。看清顾岸后,缓了缓神,坐起。
  他既然已经下了决心,就不敢再多与一分犹豫。徐多把一个油纸包放在桌上,由顾岸背着,出了小屋。
  顾岸似乎早有安排,一路从皇宫逃出都城,没有遇到一处袭击,十分顺利。
  在深宫摸爬打滚十几年,徐多以为自己说不上心如磐石,但起码算得上意志坚定。可乘着疾驰的马车,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被风沙模糊了的城门。
  想见竹竹,道个别也好。
  徐多有些沮丧地收回视线,闭眼养伤。
  ===
  顾岸安排的暂居地是当时与尚武帝成亲的小镇,那个男人镇属于边界地区,有顾岸的朋友接应,至少算得上安全。
  顾岸的朋友刘春来,乃土豪一枚,徐多有生第一次一个人住了个大院子,可惜见不着心上人,他想高兴也高兴不起来。
  徐多身上的伤不轻,先前忙着赶路没办法好好疗伤。顾岸出了宫不把他当下人看待,好不容易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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