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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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虬-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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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仙的语气也强硬起来:“叫谁抱也不能叫天欢天喜抱!”
  冯成海几乎是吼叫着问:“为啥?!”
  莲仙说:“因为俺妈活着的时候就见不得他俩。叫他俩抱神匣我怕我妈的魂灵儿不得安宁。”
  天欢、天喜是早就做好闹事的准备了,他爸进礼房的时候,这弟兄俩就已等在了礼房门外,这会儿听见莲仙这样说话,弟兄俩也挤进房来,你一句我一句地质问莲仙:
  “你凭啥说俺大妈见不得我?她是骂过我一回还是打过我一回?”
  “我对俺大……大妈好……得太太,大妈对我也好……好得太……太,你咋能说……”
  “你说怕我抱神匣大妈的魂灵不得安宁,叫我说,我大妈的魂灵知道了陈大虬做的事,恐怕才能气死呢!”天欢的话里已暗含了杀机。
  莲仙问:“他做了什么事?”
  天喜说:“他知……知道,你……你也知……道。”
  白良见此情景,连忙拦住说:“咱商量抱神匣抱纸盆的事,不要拉扯得太远……”
  冯成海说:“我而今是冯家唯一的长辈。给我大嫂子抱灵牌抱纸盆的事,我说了算。”
  冯天欢说:“冯家埋老人,不叫姓冯的自家人抱灵牌,倒叫那外姓‘野秧子’抱,从古到今还没见过这号事呢!”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07章  心毒计狠族叔捣鬼  义正辞严大舅安神(12)
冯成海用更加不容置辩的口气说:“就这么定了:暄璋抱牌位,天喜抱暄璋,天欢抱纸盆!他俩是冯家的后人,其他任何野猫野狗都嫑想沾边!”
  白良望着莲仙,莲仙望着白良,他们心里都明白,如果就这么让天喜、天欢抱了,就为日后冯成海分占天时家的财产留下了口实,埋下了祸根。
  气氛剑拔弩张。
  礼房内、灵堂前、堂屋门外准备抬材起灵的乡党,准备哭送的亲戚,全都被突然出现的这一幕弄得昏头转向了,七嘴八舌乱哄哄地议论着但却都拿不出个主意来。
  这时候,大舅出现了。他从堂屋东房里走出来,向西边的礼房走来。
  这一幕他是早有预料的。他之所以没有早早闪面,就是想看看冯成海父子们能成个啥精。
  当莲仙和冯成海争执的时候,二姨在东屋里告诉大舅:“哥,咱姐正月初八上会时给我说过她想让大虬过继的话,还说想让大虬和莲仙成亲哩。只是还没来得及把话说透、把事办成,她就病了。要不,咱今儿当着众人把话说明,成海爷父们就不敢再说啥了。”
  大舅沉思了一下,说:“过继的话说说不妨。成亲的话嘛,不大合常情,还是先不说为好。至于成海爷父们,我过去跟他说话就是。”
  围着的众人给大舅把路让开,大舅就站在门外大声说:“成海兄弟先嫑把话说得太饱满了。要说只有姓冯的不是野猫野狗,那我这个不姓冯的,肯定也是野猫野狗了?”
  冯成海听见大舅的声音,脸上的蛮横立即收敛了许多。他陪着笑脸出来说:“他大舅,你是贵客,那话咋能是说你吗?你贵贱不要多心。”
  大舅依然把脸定得平平的,接着说:“你是我成泰哥的堂弟,天时的三大,今天是你冯家门里的丧事,论理,你有说话的权利。不过,这将要葬埋的,是我的亲姐,亲铮铮的半点层层页页都没隔着的亲姐!我是她的娘家人,论理,在今天这个场合,我的话也得斤是斤两是两,冯家人是不能马虎的。娘家人今儿来是做啥来的?是专门挑‘礼’来的!外甥跟外甥媳妇若是在我姐跟前不孝顺,我今儿就是专门唾他们的脸面来的!专门罚他们在我姐灵前下跪听我数落的!只是我姐可怜,儿子走到她前头去了。我今天就是想教训外甥几句,外甥也听不见了。想教训外甥媳妇吧,实在又寻不出娃的毛病。我姐活着的时候亲口给我说过,我姐病倒的时候我拿眼也看见。实话说,在这方圆几十里像莲仙这么孝顺的媳妇,寻不下几个!我今天对娃没有话说。娃没做下叫人说的事。你口口声声说你是冯家的长辈,天欢天喜是冯家的后人,请问天欢天喜,你大妈病倒这几个月里,你俩谁给你大妈叫过一回先生?谁给你大妈熬过一副药?谁给你大妈擦过一回屎倒过一回尿洗过一回衣裳?咹?没有!可是这些事大虬,姓陈的小伙子,我姐的干儿子,他,都做了!做的太多了!大虬救过天时三回命,是冯家的恩人。我姐在世时常给我说,大虬虽是干儿子,可比个亲儿子还亲。他是外姓人,也是个外来户,可他比本家子的人要亲得多,好得多!”
  二姨插话说:“过年时我姐还跟我说,若要寻个过继的,她就只要大虬。可惜没等得把心愿了却,她就……”
  大舅继续斩钉截铁地说:“今儿这事我做主了!神匣叫璋璋抱着,璋璋叫大虬抱着。天欢也算是门中最近的侄子,纸盆子就叫天欢抱着,天喜拄上丧棒跟其余的孝子跟到后头哭就是了。”
  天时妈娘家的亲戚、毕莲仙娘家的亲戚以及远远近近的亲戚,全都拥护天时舅舅的意见。乱汪汪地喊着:“对!就这么办!”
  “就叫大虬抱着璋璋,旁的人少胡骚情。”
  帮忙的乡党们也都纷纷说:“就是,人家大舅说的才是正理呢。就这么办!”
  冯成海一看形势,知道众怒难犯,加之大舅把纸盆让天欢抱了,也算是给了他面子,于是连忙顺水推舟堆上笑脸说:“他大舅你说得对着哩,对着哩。咱就按你说的办。就按你说的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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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章  冯成海竹寨播谣言  陈大虬麦场溅热血(1)
几场春雨过后,随着悠悠的春风,路边沟沿田间地头坡坡塄塄上各色各样的花朵全都你争我抢地开放了。麦田里涌滚着连绵不断的绿浪,村庄的旮旯拐角都弥漫着沁人肺腑的花香。
  在花香弥漫的同时,一个传言也仿佛被风吹着似的,在碧竹寨的沟南沟北飘荡开来。
  传言说:毕莲仙是个败家星。
  为什么呢?
  因为自从她跟冯天时家有了牵连以后,冯家的祸事就没有断过。不是吗?两家刚结了亲不到二年,天时的爸就跌到沟里摔死了。那冯成泰收山货收了二十多年,什么山没翻过?什么坡没爬过?几十年都好好的,怎么刚给天时把媳妇订下,他就跌到沟里摔死了?
  人们听了这话,再一联想,妈呀,还真是那么回事!毕莲仙过门来不到四年,先是丈夫死了,紧跟着婆婆也死了,你说这不都是她“克”的吗?她不分明就是个“克性”极大的败家星么?
  再接下去该“克”谁了?恐怕就该“克”到她的儿子冯暄璋身上了。冯家就那么一个独根独苗,要是再被这败家星……天哪,败家星太可怕了!
  碧竹寨的人多数都相信“败星”或“败相”之说。哪个属相“败”在几月,他们都能说得有枝有叶,有根有梢,什么“正蛇二鼠三牛头,四猴五兔六狗头,七猪八马九羊头。”什么“十月的虎,满山吼,十一月的金鸡架上愁,十二月的老龙不抬头”……说得煞有介事,神乎其神。如果有谁对这一套“说词”表示怀疑,立即就会有人或引经据典或现身说法,来证明“歌段儿”所唱确非妄言:王家洼的某某某属蛇,他是正月出生的,结果出嫁没有三个月,丈夫就在平平的路上摔了一跤,这一跤就摔成了下身瘫痪。这还是“明败”。如果是“暗败”,那比“明败”还要可怕。
  所谓“暗败”,就是父母交合、胞胎初凝的那一刻,正在败运上,那么这孩子没出生就已是败家星了。比如属蛇的出生在十月,那么证明怀胎就是在蛇年正月,那就是暗败;若是属龙的生在二月,往前倒推十个月,怀胎即在先年五月。而先年恰是兔年,兔年五月所怀之胎即为暗败。这“暗败”之人若是男的,则会将其老泰山家败得土崩瓦解,房倒屋塌;如是女的,将会把婆家败得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毕莲仙生于民国二年九月,岁在癸丑,属牛。无论怎么推算,明也不败,暗也不败。可是为什么冯家会变得如此悲惨不堪呢?
  有人说:十成有九成九是她爹妈怕她是个“暗败”说不下婆家,故意将她的生辰八字改了,瞒哄了冯家人,没给天时家里说实话。
  说的有道理,不过也有问题:就算这猜测是确实的,那么,跟毕莲仙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世上正不知有多少人,难道这些人个个都是败家星?难道这些男男女女全都遭遇了跟毕莲仙一样的不幸?全世界的不用说,全中国的也不用说,单是野鸡岭周围四个村子,跟毕莲仙同年同月同日的,就有五个人——二男三女,而今全都娶妻的娶妻,嫁郎的嫁郎,并没有第二个像毕莲仙一样倒霉背运的,这“败星”之说又该如何解释呢?
  说话的仍有说词:那是因为有“命大的”把“败星”压住了。不是丈夫的命大就是公婆的命大,那些女人才克不动人家,才没遇着祸事。还有一层,那几个女人肯定没有毕莲仙漂亮。自古红颜多薄命。闭花羞月的容貌,历来就是“倾城倾国”的祸水:夏朝灭亡,是妺喜害的;商朝灭亡,是妲己害的;周朝败落,褒姒脱不了干系;而唐朝的安禄山发动了叛乱,那祸根子就是美得天仙似的杨玉环。李自成的大顺王朝倾刻覆亡,还不是因为刘宗敏得了吴三桂的陈园园?越是长得好的女人越是福薄命浅,毕莲仙是碧竹寨的第一美人,她嫁进了冯家院就注定了冯家必然败落的命运。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08章  冯成海竹寨播谣言  陈大虬麦场溅热血(2)
那么,像毕莲仙这样美丽的女人就该一辈子不嫁汉么?可以嫁的。只是要有条件。这条件就是选择配偶的时候,必须选一个比她命大,能把她的“败运”压住的。另外,那男人还不能长得英俊,必须得丑一点。俗话说:“巧女穿破衣,赖汉娶好妻”,其间就有相生相克的道理。如果一个长得丑些但却命壮的男人和那貌美但却命薄的女子成了夫妻,他们就不仅不会再败,而且还会吉星高照,福寿绵绵。
  那么谁是能压住“克星”的“福星”呢?
  前不久有个走江湖算卦的先生在碧竹寨走了一趟,给不少人算过命。看过冯天喜的相貌之后,连说这小伙是个福星。别看他天庭不饱满,地阁也不方圆,夯粗笨壮,露着一副蛮憨之相。然而他的福气就恰恰在这一副蛮憨相上。正是这种蛮憨,才能把那些败家星女人身上带的败运压住,然后点石成金般地让女人由灾星也变成福星。
  传言当然很快都传到了毕莲仙和陈大虬的耳朵里,毕莲仙问大虬:“你信我是个败家星么?”
  大虬笑着说:“我要信,我就成了瓜▲咧。一听那‘言文’,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屁是从谁的*门子里放出来的。冯成海贼心不死,又给你跟你的家产想‘簧’呢。”
  大虬的话虽然给莲仙添了些自信,可她还是有些忧虑了:“大虬哥,我着实有些害怕了。虽然那些话我也知道是谁编出来传的,可到底也还是有些影影儿呀。跟冯家订了亲到而今这才几年,屋里头咋就遇了这么多的祸事呢?”
  大虬安慰她:“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天灾人祸的事,谁都保不准、说不清。古书上有个尧,有个舜,都是明君圣主,他们能是福薄命浅的人么?可是尧时遇了十年大旱,舜时遭了九年水灾,难道他们也是‘克性’大的人,‘克’得天下的百姓都跟着遭殃么?”
  莲仙叹一口气,说:“你说的都对着哩。我也想不信这些克谁不克谁的事。可这事情搁到我身上咧,我想不信都不得成啊!”
  大虬苦笑一声,问:“那你的生日时辰到底在不在败月啊?”
  “我问过我妈,她说我的生日时辰是千真万确的,既不‘明败’,也不‘暗败’。”
  “着啊。既然都不败,那你还担心啥呢?”
  “可是这……该不会是庄基、祖坟撞了啥邪祟?要不,咱也请个阴阳先生把庄子跟祖坟都‘捻弄’一下,祛一祛邪气。我真怕璋璋娃跟你……再遇上啥灾池……”
  大虬说:“为了叫你安心,为了璋璋娃不再有啥三长两短,咱可以请个阴阳先生,请个神婆神汉。这种事,在人没办法的时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过说实话,去年为给我天时哥治病,咱不是也请过阴阳叫过神婆吗?庄子也拾掇了,坟地也捻弄了,神也敬了,鬼也送了,可是最后顶啥用了?”
  莲仙觉得大虬说的既是实情也是实理,可是不拾掇捻弄她的心又像在云里雾里飘着一样,虚虚空空的不得踏实,便低了头不言语。
  大虬接着又说:“为了璋璋娃,我愿意跟你一起信。若说是为了我,我就坚决不信。你若真能把我克死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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