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道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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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道三部曲- 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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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初八,人们还没从节日氛围中游离出来,一场以'教育革命'为中心的运动又紧锣密鼓地拉开了帷幕。医院发票,分期分批观看电影‘决裂’。 这部电影七五年十二月份才拍制完成,今年一月,就在我市公演了,这也是空前的。

  为了斗争需要,弄虚作假,不择手段,大造舆论。众多‘炮手’ 粉墨登场;小学生黄帅首当其冲,白卷先生张铁生随后发难。鹤岭也树了个典型,是一位刚毕业的工农兵大学生。他提出:“不留城市去农村,不当干部当农民,不挣工资挣工分。”。一时传为‘佳话’。

  接连收到鲁华三封来信,提到联系去上海进修落实没有?她应邀去大哥家过春节,对江南浓郁的乡土气息留下了深刻印象。大哥一家对她热情有加,使她倍感亲切。她还提到;浙江的形势不太稳定,一场生死争斗正在酝酿中。蓄势待发。

  那天夜晚,突然闯进个人来。我吓了一跳。当他摘下口罩帽子:“煤海!”不等我发问,他就急切地问:“有钱吗?”“多少?”我拿出准备邮给鲁华的五十元钱:“够吗?”他抹了一把沾满冰雪的胡须,神色紧张地说:“不要说我来过。”就匆匆地走了。我的心头像压上了石头,喘不过气来。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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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一267)       一九七六年四月九日       周三       天雨

  人活世上,十有*不尽人意。今冬少雪,怕是干旱年。为了吃几个鸡蛋,过年也舍不得杀鸡。,因为是圈养在鸡笼中,多患上了缺钙症,成了瘫鸡,更不用说下蛋了。为了看门,陆会计曾送我一只小黑狗,不知什么时侯死了,狗是拴着的,不是冻死,就是饿死的。这是我的罪过呀。狗死第二天,家里失窃。放在仓房的食品,一扫而空。   

  住院部门前停满了各式各样的大小汽车,人们以为,又是那位‘政要’ 住院了。刚交完班,就去参加会诊。患者是位司机,刚提升为机关汽车队长,又逢五十大寿,双喜临门,家中设宴庆贺,来宾络绎不绝。这酒席从早九点,持续到夜半。主人突然晕倒,送到医院。诊断脑出血,己陷入高度昏迷。上面指示:“成立抢救小组,不惜一切代价,用最好的技术,最好的药品,务必救活这位队长医院。对上面的指示,历来唯命是从,闻风而动。省内神经内外科大部分专家都请到了。会诊众说纷纭,各执一词。最后的共识是开颅探查。

  这几天,住院部像开了锅似的,病房乱哄哄,像庙会集市般热闹,专医特护,廾四小时监护。整个病房,甚至整个外科,都围着他一个人忙乎。后勤更是周到;在招待所为专家们开了最好的套间,包吃包住。参加抢救的医护人员,在医院食堂,免费供应一日三餐。老百姓私下议论;这么大排场,死了也不冤了。

  *中央发表了两个决定:“任命华国锋同志为*中央第一副主席和国务院总理的决定”;“撤消*党内外一切职务,保留党藉的决定”。 并广播了骇人听闻的天安门反革命政治事件。 小道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所谓的*,不过是清明节,群众自发悼念总理的活动而已。*十个年头了,倒底还要进行到何年何月?

  脑出血的汽车队长,继发脑干损伤,一命鸣乎。出殡盛况空前;送行的有大小官员,亲朋好友,。有人粗略统计;大小车辆百余台,十辆卡车拉花圈,十辆‘大巴’拉人。长长的车队前有警车开道。这阵势我从没见过。人们七嘴八舌议论。有人说:有权有势。有人说;派性阴魂不散。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丧礼如此隆重,使人匪夷所思。前不久去世的洪院长,地下有知,不知该作何想?

  刮风了,下雨了,北疆的春天姗姗来迟。想到江南早己桃红柳绿,万紫千红。北国还时而下雨,时而下雪呢。方晟请下探亲假,兴冲冲地登上了南归的列车。

  突然通知,紧急集合。在大会议室,每人发一张纸,写明四月三日到四月六日身居何处,并找出两名以上证人。人们猜测;中央又出了什么重大事件。我忽然有些担心;方晟是四月五日登程的,路上不会遇到什么麻烦吧?        

  刚从北京归来的医大实习大夫小李,绘声绘色讲了他的亲身经历;清明节那几天,天安门广场人如潮,花似海,悼念总理的自发活动如火如荼;有朗诵诗词的,有宣传演讲的。。。当局动用了军队,公安,民兵,驱散一批,又来一批。花圈,条幅,挽联不计其数。还有人抄录诗词,摄影拍照。一开始互相争执,辩论,至后发展为武斗。抓了不少人 ,有的还上了医院。   

  不久展开了一场大清查,先是内部传达,再是主动交待,凡近期去过北京的要写出书面材料。后院李大爷的儿子,在北京上大学,也被抓了进去,迄今没有释放。

第五十章  为事业上海进修   兆恶耗唐山地震(50一268)
(50一268)  一九七六年六月二十六日       周六         天晴 

  杭州中西医结合进修班'己告尾声,上海进修尚未落实。鲁华像热锅上的蚂蚁,频频来信来电催问。我急得满嘴大疱。人心不古,医疗行政机构人浮於事,办成件事真是不易。

  老禹的儿子小泉住院半年了,侥幸保住了腿。X片显示,有五厘米骨缺損。左小腿大片疤痕,无法下地。小伙子倒挺乐覌的,我却犯了愁;小腿前内侧软组织少,而且大部分是疤痕,无法作骨移植。办法只有一个,切除疤痕组织,先用皮瓣修复。但手术须借助显微外科技术,我科目前从设备到技术水平都达不到。几次会诊都建议转院。老禹父子认准了一条道;到外地人生地疏的,说啥也不同意。

  我查资料,翻文献,一时也想不出‘好招’。 打算写信请教张教授。他曾告诫我们;一个称职的整形外科医生;应该是心灵手巧的人体雕塑师。和其他外科医生相比,有更多的灵活性,切不可拘泥一格。

  连日刮大风。整整一个礼拜都是七八级。这在煤城历史上都是罕见的。市区高大的‘白杨’刮倒了许多,连我家后院一棵百年老杨树也折断了腰。一时传闻四起,难道真是什么凶兆?

  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在*初期;老人家指示砸烂‘城市老爷卫生部’。 之后,又发出了‘把医疗卫生工作重点放到农村去’ 的光辉指示,即;‘六二六’道路。‘合作医疗’ ‘赤脚医生’ 如雨后春荀,蓬勃兴起。一大批学有专长的教授学者,拉家带口,下放到偏僻农村;工矿企业脱胎换骨,改造思想。我曾是其中之一。

  老人家的最新最高指示;又多又及时;如‘五七道路’;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而噩梦的源头是十年前那个‘五。一六’ 通知。难怪当年那位‘副帅’ 高喊‘一句顶一万句’了。

  鲁华终于到了上海,落实在‘九院’。 我长松了口气,。不知什么原因;她到上海后,一直没来信。在这*的岁月,不免使人有几分担心。

  又来了一批实习大夫,唐效让我去领任务,并责成我全面负责安排。这是谁也不愿干的活。但我觉得这是教学相长,提高业务水平的好机会,欣然应命。来到小会议室。沙发上己坐满了人,我一撒眸,除了领导,各校带队老师,一色的‘科头’。 不由得想退出门去。医教科祁科长叫住了我;“来开会的吧,就等你了。”我找了个边座坐下,习惯地掏出记事本和钢笔。会议由祁科长主持,一开口就表扬了我;“谁还带记事本了?大家都只带耳朵,只有方大夫是来开会,而不是来‘听’会的。”会议结束后,照例要宴请。刚坐定,对面站起一位女性,四目相对时,我心中怦然一动,差点喊出声来;文鹃。这位曾是恋人的川妹子己是成熟少妇了。想说的太多,又无从说起。她握着我的手久久不放。郝科长看在眼里,打趣道;“你们老同学该不是'笫二次握手'吧?”散席后我送她回矿招待所。走到大门口,她睁开醉眼;“你的情况我都知道。孩子一个人在家,快回去吧。”

50一269)
(50一269)   一九七六年八月卅一日   周一    天晴  

  七月份的纪念日真多;‘七一六’ 老人家畅游长江十周年;‘七二一‘开门办学,医院立即筹办新医大学;‘七二七‘老人家发表‘工人阶级必须领导一切’八周年,医院再度进驻工宣队。美其名谓;‘掺沙子’。 这批工宣队员,都是本地本矿的,多数是老弱病残的老工人。他们阶级感情朴素,忠于人民忠于党。但对我们这些‘臭老九’ 并不岐视。    

  七、二七,记住这个可怖可悲的曰子。唐山丰南地区发生强烈地震,损失惨重,波及京津。抗震救灾成了中心任务。;年初走了周总理,不久朱老总也撒手人寰,真不是好兆。

  满青突然回院,他在北京积水潭医院进修。林森说;“满青进修还没到期,他是临阵脱逃”。满青自己分辩说;“北京余震不断,组织上动员疏散才回来的。”不几天,‘北京积医’来了通报,查找满青下落。疏散确有其事,是针对老弱病残。医院正在用人之际,当逃兵实属可耻,况且他还是个予备党员。不过,他是造反派,有后台,奈何他不得。这样的人,战争年代难免不当叛徒。

  林森老谋深算,瞅准了这千载难逢的机遇,主动请缨,替代满青去北京进修。这一招是‘一石三鸟’; 既获得领导和群众好评,挽回了不良影响,又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一次进修机会。何乐不为!但从此林满结下了不解的宿怨。

  上面指示;对口支援唐山开滦煤矿。各单位抽调精兵强将,由一位副局长带队,连夜兼程赶往唐山。医院也随即组织医疗小分队。这架式只有当年‘珍宝岛战役’ 时才有过。可憾的是我们这些打入另册的人,难获此殊荣。

  有两位熟人躲过此劫,一位是裘啸,每年夏季,他都回鹤述职。坐的那列火车,刚过唐山,地震就发生了。好人自有上天庇佑。还有一位是秦文国,他病愈后,打算回唐山医学院补考。X片复查,病灶处尙有模糊阴影。我迠议他再用一个抗痨疗程,因而拖延了回唐山日期。事后听说‘唐医’ 地震惨状,他吓出一身冷汗。多次对我说;“多亏了你的金玉良言;我才躲过这一劫难”。

  我为裘啸洗尘压惊,席间谈起上海情况,他谨慎地说;“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上海是工人阶级的红色摇篮。对稳住时局起到重要作用,这要看中央的决策了。”我问起鲁华的进修情况,“挺好的。但有一事,鲁大夫不让告诉你,我想还是告诉你好。前不久,你们医院贾芳伯大夫去上海,鲁大夫陪他逛南京路,选购衣物。他那身不男不女的打扮,被小偷误为'华侨'盯上了。结果贾大夫没丢啥,鲁大夫却惨了。”我不由得焦急地问:“丢多少?”“她没说,听说都是代购衣物的钱,估摸有她一年的工资吧。”我不由得又多了一层担忧。她没出过远门,那里知道江湖的凶险?难怪她迟迟没有来信呢。

  唐山大地震,震惊中外。据官方报导,三十多万人遭到灭顶之灾。顷刻间,中国唐山古城在地图上消失了。‘抗震救灾,自立更生,重建家园’的口号提了出来。红旗杂志发表‘人定胜天’的短评。一时风言四起;京津,四川,上海崇明岛,镇江都有地震予报。运动进入低潮,人们惶惶不可终日。

  思想上感到轻松些,工作压力却有增无减。从医院来说,停水停电,医疗用品匮乏;缺药,甚至连石膏,X片都没有。岂非让大夫作无米之炊?!

  忙中偷闲,我借到了近版的几本外国名著。看了苏联老作家谢苗、巴巴耶夫斯基的‘人世间’。使我明白了;卫星上天,红旗落地的悲哀。中国素有‘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的古训。焉知中国是否也会重蹈复辙?!

  每周三下午,是给实习大夫讲课时间。医生办公室常挤满了人。那天我正在讲课,医院车队张师傅领着五岁的儿子找我:“孩子胳膊突然不能动了;你给看看”我一搭眼,就明白了。故意考考同学们,就提问:“孩子肘关节伸直位,不能屈曲,疼痛、但无明显红肿,应考虑诊断什么?怎么处理?”这些平时侃侃而谈的学子,这时都三缄其口。我卖弄点关子:“我只用一分钟时间,不化一分钱,就能给他治好。同学们信吗?”我先掏出‘叩诊槌’, 让小孩来接,乘他不注意,一下抓住肘关节。轻轻晃动几下,只听咔嚓一声,小男孩的胳膊就伸屈自如了。张师傅连说;“神了,真神了!”同学们正静心屏息听我解说机理,在场的文鹃反客为主,接着代我作了系统讲解;“这是小儿外科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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