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的养成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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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的养成计划-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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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崇俨,你这个妖人!父皇抬举你,让你做了个五品御医!可你竟然妄言政事!”李贤指着明崇俨的鼻子破口大骂,“你在父皇面前三番四次地说我的不是,说我实在不堪继承大统!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陷害我!”

    “太子,乱由心生。若陛下果无此意,我的一言半语又能改变什么?”明崇俨不慌不忙地道,“您一入东宫便养了许多门客,引得朝野非议,莫非您这么做,当真就没有一丝私心么?”

    “宰相戴至德、张文瓘先后辞世,我身边亦无人,莫非我连招纳贤士的权利都没有么?!”李贤大吼,“那母后以爱好文学编纂书籍为名,招纳了一帮学士入禁中为自己的门客,又该怎么说?”

    我立于树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李贤,心中层层郁结,终化作彻悟的一笑。

    这个孩子,确比他的大哥与父皇敏锐。若我不是他的母亲,不是对他了如指掌,恐怕也将败在他的手上。

    我做了皇后,在宫中虽是只手遮天,但在朝中仍是势单力薄。李义府被杀,许敬宗病逝,而那些由我亲手提拔上来的下级官员因品级低下,无法成为我强有力的支撑。而那些把持朝中要务的重臣,无一是我心腹。尤其是那几个宰相,更是对我颇有微词。所以我便已入内编撰为名,密令一些本没有参政资格的文臣参决朝政,暗中缓慢地分割宰相的权利。其实我集结这些文士是受了太宗皇帝开弘文馆招揽十八学士的启示。武德四年后,当时尚为秦王的先帝恃其有盖世之功,阴蓄夺嫡之谋,除有天策府,更特开文学馆,延揽四方贤才,名为“锐意经籍”,实是为自己延揽谋士,参谋帷幄。玄武门兵变,先帝登基之后,文学观的那些人多位列宰辅,迅速实现了政权的交接,保障了政局的稳定。如今我亦可效仿,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只要朝中有大员告老,我便可将自己的心腹安插其中,为我所用。

    “你这个妖孽,若留你在世,大唐将又多了一个祸星!”李贤他狰狞的面孔变得如恶魔一般,那张我所熟悉的英俊脸庞在嘶吼中扭曲变形。

    “太子,太子殿下!”远处急急地跑来几个官员,拉住李贤,“太子万不可冲动!”

    “终有一日,我会亲手杀了你这个妖人!”在众人的规劝中,李贤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警告,而后悻悻地被众人劝走了。

    “崇俨,委屈你了。”我这时才由树林深处转出。

    “为娘娘效命,是崇俨的福份,无所谓委屈。”明崇俨躬身施礼。

    “不,确是要委屈你了。”一股诡幻的笑意自我心间荡出。我的手抚着身前的一株美人蕉,我总觉得这蕉如血,格外刺目,红到似要烧起来,终将燃成弥天大火,弥天大祸。

    杀气如银瓶乍破,刹那间晶莹满地,摇曳不定,水光离合。一线银光破空划过,宛如流云舒卷,一叶轻羽飘零而下,倏忽即灭。

    我闭上眼睛,不想看见随后溅上蕉木的那抹殷红。这一刻,我冰凉的手仍有玉石的温度,心境镇静得有如神祗。

    四周寂静无声,一声沉沉的倒地闷响,明崇俨倒在血泊中,他轻轻阖眼,只留给我一句似禅语的话:“皇后娘娘,知而难行,是文人。行而不知,是匠人。知行合一,方为天人……”

    风吹过,微明月光映出一张少年的脸,不过十**岁的模样,面色苍白得犹如冬日初雪,凤眸星目,俊美非 常(炫…书…网)。他沉黑衣袂烈烈飞扬,犹如硕大的黑色羽翼,永远沉如夜色。

    “皇后娘娘,明崇俨已伏诛。”少年的声音平静如水,目不斜视,仿佛满地殷红的鲜血与他全无关系。

    “素玉,辛苦你了。”看着他逆光的身影,我微微笑了,他是我最得力的影子,不枉我十数年的心血栽培。旁人只叹他剑法高绝,唯有我知,当年的小小内侍,今日的绝世高手。数年苦练,落英几缤纷,这其中的苦痛,非 常(炫…书…网)人可懂。

    “知行合一,方为天人……多谢你赠我这最后一句……”望着明崇俨的尸身,我的嘴角微微一动,牵出一丝微笑,“死得其所……”

    夜风缓送,婆娑树影张牙舞爪地在暗夜中伸展开来。湖面亦被吹得宛如冰纹琉璃花开叶落,湖水顺延而下,徐徐流淌,静静地蜿蜒盘旋,拐了一个弯,又拐了一个弯。

    **********************************************************

    调露元年,深受李治与我宠信的术士明崇俨遇刺身亡。

    一日之内,这则消息铺天盖地,全城震动,不论何处,人们都在窃窃私语,解读这件事背后的涵义。

    信奉鬼神的人说,明崇俨为奉迎帝后,役使鬼神过于苛刻,因此被鬼神所杀。但亦有人认为,明崇俨的死与太子有关。太子嫉恨明崇俨,所以暗暗将他诛杀。于是对李贤的怨怼与指责纷沓而来,种种流言蜚语,围聚在京师上空,久久不散。

    李治下令严查凶手,明崇俨被追赠为侍中,他的儿子也受惠被封为秘书郎。

    这个冬天似乎格外漫长,反常的严寒笼罩京师,白雪纷扬,无休无止,仿佛某种预兆。

    我披了件三彩旧锦地袍上,斜倚在绿云围花软榻上,懒懒地翻阅着手中的奏疏。青铜鎏金炉的跳跃的火焰里细微地闪出了扑朔迷离的滟滟光亮。太息香一阵又一阵地在这温暖的屋子里左右迁延,迟疑低回。

    “如今宫人皆传明崇俨是太子所杀,好端端的宫中,怎会有人信如此传言?”上官婉儿跪伏着为我烹茶,她轻挽青丝,着一袭碧绿色广袖长裙,腰上佩环轻响,望之动人。

    我亦不抬首,只问道:“怎么,你不信太子会杀明崇俨?”

    上官婉儿不语。

    我转口再问:“那么,你认为太子有资格登上九五之位么?”

    “说到九五之位,原本没人比太子更有资格,若非皇后娘娘的私心……”上官婉儿一咬牙,毅然说道。

    “并不是私心。”我亦未动怒,“太子想要的天下太大,我只能给他一个王座,而不是整个大唐。”

    “我……不明白。”上官婉儿睁大眼望着我。

    “太子想要的,会令我失去很多。”我神情凝重,想到明崇俨临死的那句话,“知而难行,是文人。行而不知,是匠人。知行合一,方为天人”。事到如今,恐怕再也容不得谁守住国土安稳过日子了。谁是文人,谁是匠人,谁是天人,很快便能见分晓了。

    “造化弄人……”上官婉儿静坐着,头垂得极低,看不清神情,“皇后娘娘,婉儿从未求过你什么,如今只求你放太子一条生路!他……”

    “婉儿,”我伸手轻抚案几上一只青釉斛,轻轻打断她的话,“你可记得当日我对你说过什么?”

    “记得,您问我,想不想多些日子留在您身边……”她幽幽回道,忽又抬头请求,“但是……”

    “愚蠢!”我冷厉地开口,劈手将案上的青釉斛掷了出去。

    上官婉儿不避不闪,那斛险险擦着她的额头掠过,坠地碎裂,发出巨大的声响,那碎裂的余音在空荡的殿内久久回响,似永不停绝。

    “你在执着什么?那可笑的情感么?!我早告诉过你,友情亲情爱情,只是浮华的幻影,用以蒙蔽敌人,甚至欺骗自己!太子会对你真心么?!他允诺你什么?情感,地位,财富,抑或是永远?!你可知东宫有官员曾上书谏言,劝太子不要纵情声色,因为太子宠幸一个叫赵道生的男奴,甚至与他同床共枕,宛如一对亲密爱侣!”我面无表情地说着,语调中尽是看透冷酷后的残忍,“明崇俨被杀后,我下令彻查太子府,结果从东宫马坊里搜出了数百具甲胄!私藏甲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见太子对我的不满与憎恶已到了何等程度!换言之,太子在必要之时,是不惜与我兵戎相见的!何时起,我们母子之间竟到了这般田地?!”

    我缓缓起身,挥挥衣袖,炉中袅袅太息暗香,并不浓郁,却清冷得令人胆寒,在我袖中悠然穿行。

    我怜悯地望了眼已委顿于地的上官婉儿:“我知你不信,但是,往往不愿意相信的,才是真相……”

    “真相?”上官婉儿颤声道,她的额头被我方才所掷的青釉斛擦伤,裂开的伤口正细细地往外淌着血。

    我俯身递去一方丝帕:“从他选择欺骗你的那刻起,就已不再爱你了。”

    上官婉儿两眼空洞,显是被我这一句话劈得神智不清。

    “这是我给你的最后机会,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徐徐说道,再无责备,只在叹息中转身朝殿外走去。

    “啊,啊,啊——”片刻之后,殿内传来尖利的女子嚎叫声,令人闻之毛骨悚然,却又莫名地感到心酸。

    我心中有了然一切的悲悯,或许,如此的发泄,对她才是有益的。但我不能,我必须永远维持面具般的从容平稳,不能踏错半步。

    我独自沐雪而走,步履不疾不徐,雪光映着我的倒影,飘飘悠悠,宛如恍惚出窍的魂灵冷眼旁观这凄惶的人世。

    ********************************************

    明崇俨被杀一案远没有结束,东宫搜出的那几百件甲胄,很快便将这桩普通的谋杀案,转而定性为谋反案。

    不日,在我的精心挑选之下,由薛元超与裴炎这两位我亲自提拔上来的宰相,会同刚由宰相降为御史大夫高智周来审理此案,三司会审大唐太子是否犯有叛国罪。

    李治无法接受李贤谋反的结果,病情骤然加重,缠绵病榻,再也起不了身。甚至连突厥使节前来进贡,他亦无法召见。

    “突厥使节还未走?”我低头翻看案上的奏疏。

    “是。”上官婉儿在旁为我研磨,“使节等不到陛下的召见,便奉上贡品,在驿馆等候。”

    “突厥使节?或许我是该见见他们了……”我心中隐隐记起了什么,却又不分明。

    我抬头凝视上官婉儿若即若离的容颜。她逆着光,面上一片跌宕纵横。那日被我砸破的伤口已愈合,只留下一个浅粉色的疤痕,如一片晓霞将散。她便用胭脂仿画,形如梅花,望之惊艳,爱不释手。

    宫女皆爱美,见了她的妆容,便竞相模仿。一个女人,在面上留下一道疤,竟然能被他人竞相模仿,听起来似乎很可笑。




正文 我真不知是爱你,还是杀你



唯有我知道,这是一个恣意爱过女子的伤疤。她在爱中受伤,极近疯癫,无可释怀,流血流泪,终于淡却,从此冷心冷面。

    梅苑中,白梅静开,冷冷的美,没有喧哗,唯有缕缕香雾染指,谁解梅之寂寞魂?

    到了深夜,雪竟停了。凉月寒星,夜雾朦朦。

    我独坐于苑中凉亭之内,自斟自饮,醇香四溢,静静等待。

    “你知道我会来?”一个孤傲身影,挺拔似剑,昂首入苑来,踏碎了满地月色。怒战披了黑貂裘,脚蹬黑缎鹿皮靴,在我对面的石椅上坐定。

    我不语,只望着他,他亦不言,静默的对峙。

    怒战奔忙的面孔多了几许沧桑,仿佛塞外疲于奔命的马贼,随时会咆哮着跳起咬人。他好似变了一个人,眉宇间掩着了深深的厌倦,眸中藏着淡淡的忧愁,再无当年的雄姿英发。

    我轻笑道:“多年不见,怒战王子竟还能到长安来寻我,我真是受宠若惊。”

    “没什么消息比草原的风传的更快、更远。”怒战语气中全是讽刺,“恭喜皇后娘娘又赢得了一场政变,你真是适合权谋斗争啊。”

    “你今夜前来,不止是为恭喜我而来吧?”我不动声色地反问。

    怒战的语调愈加阴沉:“皇后娘娘大事将成,我自当好好恭喜。只是尚有一个疑问,李贤,究竟是谁的孩子?”

    “你以为呢?”我若无其事地微笑。这个人虽无诡谋,却有着野兽般的直觉。

    怒战追问道:“他是我的儿子,对不对?”

    “倘若是,又如何?”我安之若素,端起酒杯放到唇边,正要一口饮下,却被怒战劈手夺去。

    “你说的可是真的?!”怒战眸中一道豹子般的精芒一闪而逝。

    我忽有了玩笑的兴致:“原来你还未磨去戾气,我险些也以为草原黑豹变成温顺小羊了。”

    “听说,你将他定了谋反罪……他,他也是你的儿子啊!”怒战面上刻满难以置信,他的手微颤,仰首将杯中的酒饮下。

    “真是关心则乱。中原有句话,最是无情帝王家。”我依然淡淡地笑着,“深宫之中,朝堂之上,骨肉相残已是寻常。况且,他早已不当我是母后了。”

    四个皇子中,李弘仁孝,李显憨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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