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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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老约-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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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崇的情况一直都还安定,是以顾庭书决定亲自去越城一趟查探情况。
  正要走时,他却看见易秋寒恰巧从易府回来。最近妻子去看青蘼的次数频繁,每每回来都愁思深沉,今日更深,那一双眼,分明就是哭过的。
  “你要出去?”易秋寒才下马车,就见顾庭书整装待发,是以停了匆匆入内的脚步。
  “秋寒?”顾庭书柔声叫她,带着询问。
  “和大嫂说了点以前的事,一时间有点感慨……”易秋寒轻声叹息,忽然想起什么,道,“大哥答应,除了给望定的粮草军备会按时送达,还会另外多送医药和请大夫过去越城,希望早日解决这次的事。”
  女子眼底的泪光并没有因为一连串干净利落的说话有所收敛,反而雾气更浓,随时都会再一次落下泪来。
  “跟我一起去越城吧。”他忽然想把她带在身边,而不是背着夫妻的名分各自分开,没有交集。
  “大哥不在,大嫂一个人留下,我可舍不得。”易秋寒收起隐约泪光,推着顾庭书道,“早去早回,我怕二少万一动作大了,我也应付不了。”
  顾庭书却取出一只小小的锦囊,交到易秋寒手中,道:“雨崇禁卫军的调用印信在这里,如果二弟做了出格的事,直接拿下就是。我回来再给爹交代。”
  这一句托付就在她耳边,手心里那只锦囊几乎就操控着整个雨崇的生死,顾成风当初信任才将其交付于他。如今他这样不易察觉却是郑重地将一切放到她的手里,是这么多年来,她终于得到了他的信任,并且,超过任何人。
  易秋寒紧紧握住印信,再看着顾庭书离开。四月底的阳光已然温暖,照在丈夫始终颀长英俊的背影上,教分别,也看来温柔。
  载着顾庭书的马车终于走远,易秋寒目光落下,正要将印信收起,却见石阶下就站着青蘼。紫衣女子不知来了多久,看了多久,但易秋寒只字不说,只将印信握紧,转身走入大门。
  顾庭书走后,雨崇未有异动,而唯一改变的,却是流言。
  有传言说,易君傅暗中和寒翊勾结,晓以重利,试图探测顾军后防布署。
  易秋寒听见谣言的第一刻,正和青蘼在酒家中小坐。两人抽空出来走走,也不说其他,却是听见了这些。
  “你觉得可能吗?”青蘼看着沉默的易秋寒,神色淡然。
  “我不知道。”易秋寒心中混乱,她不是没见过易君傅作为商人重利的手段。联系到之前为顾军提供粮草时,兄长推脱的言辞,由不得她心生怀疑。
  “那等他回来了,你不如亲自问问他。”青蘼放下茶杯,听着那些人依旧在就此议论,往日淡然镇定的眼光渐渐沉冷下来。
  “大嫂?”觉察到青蘼的异样,易秋寒疑惑问她,“你和大哥究竟在做什么?”
  微笑在青蘼嘴角展开,却仿佛没有温度。紫衣妇人的眉目里却很坚定,道:“我不容许有人污蔑我的丈夫,但如果是事实,我也不怕别人知道。”
  易秋寒之间青蘼站起身,而后就听见顾庭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叫的是“易夫人”。
  青蘼柳眉挑起,然而当转过身看向顾庭玉的时候,她眉间又盛起了笑意,却也带着轻视,道:“二少。”
  顾庭玉身后跟着三五同党,他本纨绔,却倚仗着顾成风而自命高人一等,走在人前更加趾高气昂。见了青蘼身旁的易秋寒,他只简单一句“大嫂也在这儿”,无甚敬意。
  “二少事务繁忙,今日怎么有空出来。”青蘼将来人都扫视一番,道,“二少是否尽兴?”
  明知青蘼有意嘲讽,顾庭玉恼在心中,假笑道:“有大哥决胜千里,我自然就清闲了。我看大嫂脸色不太好看,发生什么了?”
  青蘼看了眼方才在议论的几名酒客,道:“二少不妨将那几位请上来,问问刚才他们说了什么,就真相大白了。”
  顾庭玉一个颜色,侍从就将那几人扣了上来。顾庭玉与青蘼及易秋寒坐下,听那些人战战兢兢地将方才的话又说了一次。
  顾庭玉一面听,一面蹙眉,最后直接一脚将最近自己之人踹倒在地,厉声斥责道:“好大的狗胆!”
  “顾少如今去了越城,君傅为运送粮草还未归来,我同秋寒两个人没有依凭,流言一起我们就没了阵脚。恰好今日遇上了二少,不然再传开去,不知会传成什么样。”青蘼听着那几人连声讨饶,吵得她一阵心烦。
  “将这些混账全部拖出去好好教训了。”顾庭玉一脸嫌恶。
  “这几个人封了口,难保其他人不传。我想请二少就此彻查。”青蘼道。
  顾庭玉脸色一面,警觉地看着青蘼。女子却尚算淡然,对他的目光,不闪不避。
  正是一片噤声,易秋寒忽然开口道:“我想起上次定的胭脂今天应该送到了,我们过去吧。”
  青蘼应下,与顾庭玉道了别就同易秋寒一起离开。
  回程的马车上,易秋寒问:“大嫂,究竟是顾庭玉放出来的消息,还是大哥真的……”
  “君傅难道会把自己妹妹往火坑里推?”青蘼回道,已然心中不怿。
  易秋寒不说话。
  “看顾庭玉刚才气急败坏的样子,只顾泄愤不追缘由,就一定有内情。秋寒,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不能让多年心血白费,你懂吗?”青蘼沉声,看向易秋寒。
  她不回应,却神色凄凉,惨笑道:“所以下一次,大哥绝对不会再因为我答应多拨粮草这种妥协的事。”
  青蘼将易秋寒揽在怀里,如同母亲一般轻轻抱住失落的女子,道:“当初你执意要嫁给顾庭书,谁都拦不住。你大哥虽然觉得牺牲太大,但你的意愿他还是愿意遵从的。只是你知道如今,易家已经不同以前,这么频繁的调动,再持续下去,谁都熬不住的。你也体谅他,好不好?”
  “上次为了越城的事和大哥险些吵起来,事后我也觉得自己太冲动……”易秋寒靠着青蘼,仿佛回到过去还没有出嫁的时候,她时常会这样同青蘼说话,整个人都轻松许多。
  “你大哥今晚就回来,跟我回去吃饭。兄妹两个,哪来隔夜仇?他就你一个妹妹。”青蘼轻轻抚着易秋寒,笑意浅浅却也温暖。
  易秋寒点头,听着车声辘辘,心中却惨淡一片——当初是她自己要跳进来的,谁都拦不住。

  桃花凉(十八)

  易秋寒如此清醒地直到自己想要什么,但青骊,大概已经分不清究竟是被迫多一点,还是真的心甘情愿。
  园子里站着的女子一直抬头望着那盏被挂起的灯。深秋时节了,这园子里空空荡荡好几个月了,没有外人来过,也没有谁回来,进进出出的都是这几个人。
  “娘。”丛葭从屋子里跑出来,整个人扑在青骊身上,拉着女子裙角,问,“爹什么时候才回来?”
  青骊正要说话,却见司斛拿着披风出来。她接过,披在丛葭身上,将孩子抱起,虽然关心却也淡淡的,道:“天凉了,你别跑进跑出的,当心着凉。”
  丛葭虽然平时贪玩淘气,却极听青骊的话,如今被生母小小责备了一句,她立即低下头,嘟着嘴,点头道:“丛葭知道了。”
  丛葭亲近顾庭书,青骊自然知道。只是当日顾庭书走了,之后除了两封送回来的书信,他再没有回来。看着幼女思父心切,她也无能为力,只好安慰道:“你爹事务繁杂,要多方走动,总要处理完了才回来。”
  “每次都这么说。”丛葭忽然抬头,怒道:“爹一定是因为在雨崇的那个人所以才不回来的!”
  青骊顿时变了脸色,问道:“谁告诉你的?”
  丛葭知道自己说漏了嘴,遂低下头,小声回答:“上次娘和司斛姑姑说话,我……我偷听来的。”
  “丛葭……”青骊纵然心底无争,却总有一处,提来作痛。她看着丛葭,无言以对。
  丛葭挣扎着下来,青骊将她放下。孩子仿佛真的被触怒一般,抬头盯着青骊,大声嚷道:“我讨厌爹!讨厌他为了别的女人不回家!”
  青骊依旧站在原地,默默看着丛葭跑远的背影。这样的情景,这样熟悉,当初,在雨崇皇宫里,也有一个和丛葭年龄相仿的女童,为父亲的不忠怒吼,愤然跑开——谁没有难处呢?
  年纪太小的时候,是非被划分得太分明,爱和恨太明显。
  她现在才明白兰妃当时无奈却无怨的眼神,大抵如今,她就是这样看着丛葭的——试图教孩子不要怨,不要恨,却不知希望的冷静却点燃了丛葭心底最单纯的怒火。
  “等丛葭再大一点,就会明白的。”司斛宽慰道。
  “我倒希望她不要明白,一直这么简单地讨厌着,也不是坏事。”秋风吹凉了女子的叹息,她抬头看着在风中轻微摇晃的流觞灯,道,“回头让了一把灯取下来吧,我看,它也撑不住多少时候了。”
  “知道了。”司斛点头,看着青骊慢慢走开的身影。
  园子里已经落了树叶,就踩在青骊脚下,有时候会有被踩碎的声音发出,像是和另外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重合,并且同步。
  而后,她听见有从外面匆匆传来的脚步声,还没回头,就听见了一说:“顾少送信过来了。”
  青骊才走没多远,听见了一说话,即刻回头,却不想丛葭忽然冒出来,在了一身旁嚷嚷道:“给我给我!”
  孩子的急切在青骊眼里成了欣慰。她点头,了一就将书信给了丛葭。
  丛葭兴奋得几乎粗暴地将信封撕开,拿出信笺,却发现,除了青骊的名字和一些简单的文字,她几乎都看不懂。
  “娘。”丛葭拿着信快跑到青骊身前,双手托举着,焦急道,“娘,读给我听。”
  青骊接过,大致将内容看了一遍,期间已经听丛葭问了三四遍“爹写了什么”。
  孩子迫切的渴望反而让青骊越发放心,只是顾庭书信中的内容教她为难。
  “爹到底写了什么?”丛葭拽着青骊的衣角追问。
  “丛葭,如果见你爹,要去雨崇,你答应吗?”青骊问。
  “那个人在雨崇的吗?”丛葭反问,方才的急切里又开始有了些抵触。
  “你想见的话,我们就回雨崇,并且在那里长住;不想的话,就继续留在顺章,等你爹回来。”青骊说完,已经俯在丛葭身前,将选择权都交给丛葭。
  女童原本单纯的渴望开始变得犹豫,她看着青骊手中的信,上面没有写她的名字。
  “我们还能回来吗?”丛葭小声问。
  “我不知道。”青骊摇头。
  丛葭咬唇,眉头皱在一处,很专注地思考着,最后抬头,看着青骊,目光坚毅,道:“去!”
  “不能再任性。”青骊郑重道。
  丛葭用力点头,道:“知道!”
  青骊将书信交给丛葭,道:“想知道你爹写了什么,自己去弄清楚。”
  丛葭拿着信纸,紧紧拽在手中,信誓旦旦道:“以后我都自己看,不要娘再读给我听了。”
  说完,孩子又跑开了。
  “那小的就去准备。什么时候走?”了一问。
  “等丛葭把信看完了就出发。”青骊说完,又对司斛道,“记得带上那盏灯。”
  “是。”司斛垂首。
  因为青骊晕船,是以顾庭书在信中特意交代下,这趟回雨崇,改走陆路。如此,就多花了几天时间。
  一行人在午后稍作歇息,之后再走,大概日落十分就能到达雨崇南门。
  丛葭第一次离开顺章,对完全陌生的雨崇充满好奇,因为听说,这里已经是八朝都城了。
  “陈、胤、赵……”丛葭掰着手指数,到最后,却只数出七个,她便拉着青骊问,“第八个是什么?”
  青骊看着满脸好奇的孩子,终究没有回答。
  丛葭有些不高兴,但仍靠在青骊身上,道:“娘又要我自己看书。”
  “我不知道怎么说。丛葭,等将来你懂事了,自己去看了,才真的明白。”这样相互依偎的动作教青骊看不见丛葭此时的表情,原本抚着孩子的手也渐渐停了下来。
  秋光里诸物枯败,不知道来年大地回春的时候,是不是也能结束现今还未大定的情势?
  “有人!”侍卫一声,顿时众人惊觉。
  了一和司斛立刻护到青骊身边,一名侍卫则过去查探情况。
  丛葭被青骊抱着,她却不似大人那样紧张,依旧睁着双眼,静静等待着结果。
  侍卫从树丛中走来,手中多了一只不大的木盒。
  “拿来我看。”青骊道,让司斛将丛葭带开一些。
  侍卫还未打开盒子,递给青骊之前,他提议自己先看。
  “不用。”莫名地断定盒子里没有机关,青骊慢慢打开。
  丛葭乖乖地跟着司斛走开,目光却一直落在青骊身上。她看见母亲顷刻间就变化的神情,从疑惑变得震惊,看着手中打开的木盒,又即刻阖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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