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冷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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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冷玉-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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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我们去了府衙,见了垄老爷,请了金梁城的所有大夫给我看诊,都说无药可治。蜀老爷求得龚老爷作证,证明白棋居士其实早就闻名朝堂,应是花甲之人。甚至是龚老爷的忘年之交。”
  蜀玉接口道:“我爹与龚老爷是结拜兄弟,白棋居士既然是龚老爷的好友,自然也是我爹的兄弟。所以,作为蜀家的女儿是不可能嫁给‘白棋居士’伯父的。否则乱了伦常,就是大罪过。”
  祁妄点头,继续称:“是。”
  “那,”蜀玉小心地问:“唐烆呢?”唐烆可不在这里,也更加不会如祁妄这般替蜀家圆这个谎话。
  祁妄露出怪异的神情来,因问:“你一直不知道唐烆的身份么?”
  身份?当时对方只是与祁妄对弈下棋的人而已,蜀玉又不是江湖人,怎么可能知道唐烆的真实身份。
  蜀玉的表情没有作假,祁妄斟酌二三,才道:“唐烆乃邪教之人,以后蜀小姐不要接触为妙。”
  邪教!这还是平民社会么?这还是太平盛世么?蜀玉忍不住头脑发晕,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勉强道:“我是深闺大院中的女子,何以能够见到那等‘侠士’,祁公子也定然不会在他面前提及我,是也不是?”
  “那是当然。在龚老爷面前,这个人也是不被提及的。蜀小姐尽可放心。”
  龚忘的母亲是江湖之人,对江湖之事更是了解,在听得祁妄与唐烆对决,导致烟袅楼停业修葺之时,就已经让人去探查唐烆身份。之后,祁妄被蜀老爷亲自带上门印证一番,哪有不明白其中厉害。龚老爷是一方父母官,自然更不愿意金梁城的任何人与邪教有往来。
  这金梁城说是龚家只手遮天也不为过。高压之下,烟袅楼的‘绯闻’算是沉底推翻,与蜀玉无害了。
  祁妄估摸着时辰,端看着自己的手掌肌肤又开始变化,瞬息之间,他又从那沧桑老者变成了青年才俊。
  忽略园中的丫鬟们又一阵惊讶,他继续道:“不单是他,过了几日,等蜀家事情已定,我也就功成身退,该与蜀小姐辞别了。”
  “唔,今日我即会告知爹爹,让他准备祁公子该得之物。”周边人多,蜀玉自然不能说她与祁妄的交易,只能这么隐晦的提醒。
  两人萍水之交,实在没有太多需要交代,也更是没有留恋。
  微风趟过,衣袂翻飞,转眼间各奔东西,视同陌生人。
  
  这些天,祁妄与蜀老爷一起,两人早出晚归。没几天,城里对蜀玉未来夫君的猜测,逐渐湮灭;反之,秦连影即将新婚的说法得到各个版本的支持,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好几次,秦连影都试图来找蜀玉解释。
  白日自然是被家丁拦截在府外,夜晚偷入蜀玉居住的院子,不是正好望到蜀玉跟祁妄一起在研墨品画,或是琴瑟和鸣,再是赏月茗茶。每夜里晨兴而去,在屋檐上,目赤耳鸣的与蚊子们一起共度良宵后,再失望而归。
  黄珊儿得到蜀老爷的支持,更是喜笑颜开地让人送消息给武林盟主,讨论起自己的终身大事来。不用说,其中蜀老爷出力不少。内忧外患之下,秦连影也失去了往日的倜傥风度,开始暴躁异常。众人笑言,秦公子得了“婚前焦虑症”。
  这症状的名称很新鲜,完全贴合了秦公子目前状况。
  再过了一些日子,金梁城逐渐来了一些江湖人士。黄珊儿也被家人送至一处别庄居住。秦连影没了内忧,欢天喜地的准备再去找蜀玉,没想到,只差一寸鞋间的距离,媒婆上门了。那脸上开着菊花的媒婆,反客为主的占据了客厅主要位置,奉上了三书,聘书、礼书和迎书。同时上门的,还有黄珊儿父亲的得力助手,是来与秦家商讨婚礼事项。
  蜀老爷又作为秦连影的义父,亲自替秦家操心众多杂事,实乃一大善人。
  纳采、问名、纳征、请期等众多事情,更是在众人合力之下,没有几日便完成大半。到了这时,秦连影才茅塞顿开,方晓木已成舟,无法挣脱回避。任命的随着众人量尺寸,裁喜服。相比秦府上上下下的喜气洋洋,作为对门的蜀家倒是安静异常。
  每日里,大门打开,送得老爷出门后就关闭,一直到黄昏落日后,蜀老爷回家这才又开门。看门的仆人似乎连一只异姓的蚊子,都不愿意放入府内,就更加别说是人了。
  上弦月孤寂的挂在高空,星点全无,周围一边浓得化不开的墨色。
  月下池塘中,偶尔听到一两声虫子的鸣叫,细小而沉闷。如今已经进入了盛夏,就算绿树成荫,也掩盖不住酷热。
  蜀玉在床上翻了一个身,贴背的席面上黏呼呼一片,汗水连内衫都湿透了。
  每年一到夏日她就开始无比怀恋前辈子的空调、冰箱;一到冬日就怀恋暖气、烤火炉。怀恋她那一室一厅的小屋子。夏日就算是裸睡,不用担心隔天早上有人在床边一惊一乍;冬日就算盖上十床被子,也不用担心压垮了自己的肋骨。
  翻来覆去,折腾到半宿,实在是无法安睡,索性爬起来,披上外裳,摸到桌边灌下半壶凉茶,还嫌弃不够,又打开房门,寻了院子里那处藤椅,搬来两个绣花枕头,一床薄被,趁着不亮的月光,一一铺陈在藤椅上,仰头一倒,很想快意的伸展四肢偷得一个小小的肆意,可惜,身子一挨到椅面上,她就习惯性的撑住了两边,让身子缓慢的落下,再磨蹭到舒服的位置,准备迎接周公的光顾。
  院子里,有蜀葵的花香,藤蔓的叶香,草地的香气,还有身上衣衫淡淡的熏香,空气太好,甚至连藤椅的木藤味都可以细细分辨出来。
  这算是:天当被,地当床么?
  忍不住的暗笑,在这里,可没有人能够跟她做一对野鸳鸯啊!
  不过,她真的能够在这封建社会寻到一个一心一意对她的良人么?才想着,她又笑自己天真。
  如果是小户人家,还可能存在患难夫妻,一夫一妻白头偕老;而她这类富家子女,要找到一个不为蜀家名,也不为蜀家财利的夫君,那是何等的困难。
  名利双收,美人在怀,再得一二红颜知己做添房,这就是封建社会富家男人的理想生活。
  蜀玉,她没有兴趣跟几个女人共享夫君;也没有兴趣拿蜀家的人脉财物,给一个不是对她真心的男人做陪嫁。
  人心,总是太复杂,看透了,又觉得太简单。
  就连那看起来带点迂腐的祁妄,在蜀老爷的面前,也掩盖不住他那追逐名利的野心。
  呵,蜀玉知道,祁妄之所以愿意跟蜀玉交易,纯粹看中了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江湖中人,心眼可不比商人少。再加上儒生这一身份,蜀玉打从心底里有着防备。
  历史上,众多女子,不都是栽在了看似穷酸的儒生手中么?
  头又开始隐隐作痛,她单指按摩着太阳穴,一边提醒自己不要多想,一边又嘲笑自己杞人忧天。
  如此清朗天空下,任何凡尘俗事都该屏蔽在外,好生睡眠才是。
  眼眸一闭,呼吸放缓,手肘压着外裳,放松肢体,彻底的让自己沉入这无边无际的夜空下。
  藤椅晃晃悠悠,虫鸣一阵高一阵地,迷迷糊糊的人也随着这一起高一处,低一处。“噼!”地一声异响,打破了好不容易得来的沉静。
  黑暗中,蜀玉微微的睁开眼,一动不动地就这么躺着。空气中那浓重的清新的草木香气被突兀的血腥味给打破。
  院子里有人,还是一个受伤的人。
  这个时辰,会有什么人来她一个女子的院落?不是家人,也不会是熟识之人,那么是天降横祸带来的灾星?也可能是,秦连影再一次的偷偷爬墙,被什么给伤着了?
  她直觉的告诉自己:不要太乐观。
  这是古代,有她从未体验过的男尊女卑,有莫测高深的武林人士,有稀奇古怪的医毒圣人,还有恬不知耻的花心男人,在这里,一切都有可能……
  刻意的冷静被胡思乱想给冲击地只剩一点点。
  她摁住那激烈跳跃的心脏,这个时候,它可别歇菜啊,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死得不明不白就是。
  脖子一凉,一只手已经掐在上面,男子低沉而嘶哑的声音无情的啐到她的耳膜中:“祁妄在哪里?”




第十六章

  冰冷的剑锋贴在肌肤上,在这炎热的夏日也闪着冰冷的光芒,蜀玉一个冷战都不贸然抖索,只低着头不去看对方的面容:“祁公子在两日前就离开蜀府了。”
  是在确定了秦连影不会再来骚扰蜀玉,任命的开始准备嫁娶事宜后,方才离开的。
  在蜀家人共同的认知里,秦连影只要成亲了,自然不能粘着蜀玉。在秦连影的认知里,蜀玉也已经变心,不再如幼年那般,由着他花心的玩转世间,只要回来后给她一个笑容,一句温柔的话就会无怨无悔地再次等候着他。
  人心,都是在不停的打击中逐渐成长,变得冷漠。
  蜀玉平静地,直白地,毫不犹豫的说出这句话,不由得不让人相信。
  那人的剑锋离开了一些,到了她肩膀之时,突然一晃动,就狠狠的插在了泥土里。蜀玉的惊喘卡在喉咙中,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得。
  “给我包扎。”
  蜀玉掉头,视线正好落在对方转过去的背部,就算是黑夜,在那外翻的肉块白森森的,里面隐约深可见骨,外面的衣衫不知道是被水泡过还是被汗水湿了,整个贴在外面,黏糊得人让人难受。她猛力地按住心口,让那脆弱的心脏平稳再平稳,慢吞吞的咽下一口气,才道:“去偏房吧,那里没人住。”
  一边抱着枕头,拖着薄毯,摇摇晃晃地领先去了房门口,背后颈脖处的凉意,让她知道,那锋利的剑尖又回到了她的身边。如若说她走的是猫步,对方显然就是那九命的黑猫,不要说声音,呼吸都听不着。
  她突然有种错觉,好像没多久之前她也曾经被人用剑尖指着,威胁着生命。果然,没一门技术在身,就算生在原始社会也是被人欺压的主。这个封建江湖中,一门好武艺就足够走遍天下都不怕了。
  夜深人静中,甚少用过的偏房房门相互摩擦着,发出森冷的“咯——吱!”声。
  蜀玉摸索着在黑暗中行走,那人又冷冷地问:“你在找什么?别耍花样。”
  她撑着桌沿站直了,淡淡的答:“在找蜡烛和打火石。”话音一落,身后就闪出微弱的蔚蓝色光芒,朦朦胧胧地,瞬时冲淡了间隔在两人之间的防备。
  那是男子手中布块中包裹着的一颗明珠,明亮的珠子被厚实的布料掩盖,少了刺目的光芒。接着这一点点的平静色,蜀玉总算见到了男子的容颜。
  剑眉浅锁,眼眸冰冷,唇色苍白横列成一条无际的地平线,英挺的鼻梁上布满了冷汗,见到蜀玉惊诧的神情,面目的主人冷傲更扬起了两分,肤色就显得越发的发霉。
  还真的是唐烆,那个与祁妄比过棋艺的男子。
  蜀玉不得不强调:“祁妄真的不在蜀家了。”
  “包扎。”手一甩,一个小包裹就丢到了蜀玉身上,里面发出瓶罐碰撞的清脆响声。
  跟霸道专制的男人,根本没法沟通。她想赶人,更加是赶不动。只能将包裹揭开放在桌面上,将那颗夜明珠撑在架子上,去自己房间里端的水来,用剪刀剪开背后的衣衫,露出斜长的深条伤口。
  伤口有拇指那么宽,从肩膀一直砍到了腰部,衣衫被小心地挑开,露出拗黑得发红的肌肤。
  这种伤痕,应该不是普通的刀剑伤口。
  虽然只接触过一次,蜀玉对唐烆的性子倒是有一点点的了解。是个绝对霸道,冷漠自私的男子。这样的人,朋友太少,仇人太多。
  她只是一介弱女子,在祁妄警告唐烆乃邪教之人后,她对对方更加少了兴趣。
  弱者能够跟强者对话么?除非你要巴结强者!
  弱者能够偷袭强者么?除非你是强者的亲信!
  很可惜,两方面蜀玉都做不到,也不可能做。所以,她只是沉默的处理伤口。清洗,上药,让双手沾满了对方粘稠的血液,甩掉还有,清洗掉又沾上。她觉得那血液就好像人与人之间的孽债,怎么甩都甩不脱。
  “拿针缝上。”
  “好。”
  唐烆身子挺直,眼眸寒冰一般的刮在蜀玉点蜡烛的背影上。这个女子,胆子很大,与第一次遇见之时完全不同。
  蜡烛是新的,白腻的颜色好像丧举一般,越发显得捧着的手指莹透。
  “用酒洗过,烫过针头,缝。”一个词语代表一事项,蜀玉沉默。其实这些她都知道,前辈子在电视上看过。现在她就想象面前这个男子是她手中的小白鼠,让她这个外行人戳来扎去,甚有喜感。
  可惜她笑不出,她还想保命。唐烆这个人视人命如草芥,明明背着她,那无形中的杀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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