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行深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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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行深宫-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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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萝突然进来。她泪流满面,说道:小姐,芷儿在天之灵定会感您好心。只是她已无福在人间享受。 

我心如被重锤,泪如断珠。什么?!我惊道:良妃还是杀了她?!终有人因我而死?!小萝泪流得更凶。她道:良妃娘娘说,她自己的奴才,想让她三更死,她别想活过五更。 

原来人为刀俎!我轻捧起小萝肿得桃子般的脸,流泪道:是我没用,竟护不得你们周全。 

我一手握小萝,一手握春菱。我说:爱上皇上只是意外。早知后宫争斗激烈,不想残酷如此。我并不怕死,原想爱皇上一场,就只是飞蛾扑火,烧死自身本无所谓——不想远远不够,还得连累你们……说至此处,我泣不成声。 

小姐。她二人亦是哽咽。 

我又说:你们是我最亲之人,谁因我出事,柳荷烟难辞其疚,必将懊悔终生。因此无论我做何决定,望你们支持。 

春萝二人闻言,对望一眼。齐声问道:小姐是想…… 

我要向太后娘娘请旨,我说:让柳荷烟重新做回宫女!你们不要阻拦。浩王爷说得对,我有选择。我还可以做回宫女——这实是件令人开心之事。届时我不再威胁她们,既使她们怕我卷土重来,也只会针对我一人。关键是你们不会再因我受累。虽然我仍爱皇上——又有谁规定皇上一定要爱我?当日之事,只当做场美梦。可供回忆,也是幸福。我宁可魂断,不想梦折。 

小姐,春菱看着我说:您知道自己最大弱点是什么?” 

啊?我睁眼看她。春菱道:您不够冷静。若非如此,凭您聪明,又岂会刚刚出兵,便即败北? 

是。我长叹口气:姐姐说得对。回想前事,确是过于冲动——但我又岂能冷静?我不知你们有未爱过何人,如果有过,定能明白我此时心情。春菱道:小姐,奴婢以前曾经服侍过的一位主子说,后宫用情如下棋,盘中子子均有计较。大处着眼,小处着手。既有统观全局时,也有短兵相接处。小姐,难道您在爱皇上时,与人下棋也会头脑发热,胡乱弃子认输? 

我叹道:两回事。春菱摇头道:不。在宫中,这便是一回事。旁观者清,想下好棋,必须有足够冷静。没有人阻止您爱皇上,但您必须将感情与争斗分开。奴婢知道您可为皇上付出生命,问题在于,皇上现在是否需要您这么做?怕只是无谓牺牲,反使亲者痛仇者快。 

这——我一时语结,迟疑道:让我想想。 

思前想后,整整想了两日。心意终定。进宫前的路,我无从选;今后如何走,全在自己脚下。 

是的,我已有决定——我要文泽的心,重回我身。 

又等待几日,待德仁太后回宫,我面见太后。我请其屏退众人,言之切切肯求。太后娘娘,我说:求您派奴婢去御书房当宫女。 

太后果然是块老姜,闻弦歌而知雅意。 

当回宫女?她看向我,问道:你知道,哀家素不管皇上后宫之事。我求道:娘娘,现皇上疑心奴婢心机深厚,奴婢实愚笨,百口莫辩。只求娘娘给奴婢一个机会,让奴婢随身服侍。奴婢只想皇上明白奴婢人品。 

太后微微牵动嘴角。她说:你不服输?这股狠劲倒象柳家的女儿。哀家最欣赏不服输之人。但要哀家破例相助——须与哀家打一个赌。 

我心一动。低头道:娘娘请讲。 

太后道:若一月之内,皇上若对你误会尽释,且回心转意,给你名号——便算你赢。哀家自无话说。反之,哀家会让你从皇上身边离开,让你永世不得见皇上。你可敢赌? 

我略一迟疑,不太后意欲何为。却不容多想。因为我需要机会——有机会不定会赢,但没有机会;则一定会输。 

回娘娘,我朗声道:奴婢敢赌。 

太后再牵嘴角,又道:不怕输?你兵行险招,想置之死地而后生?她说:要知你若维持现状,哪日皇上或有回转心意一日。而一旦赌输,你将一无所有。 

回娘娘,我心已决,口齿清晰地说:奴婢不怕,也不会输。 

太后轻轻冷笑。她叹道:果然这世间痴情与傻,相隔唯一线。哀家许你。听雨轩暂时封闭,其宫人暂回永泰宫。柳荷烟自明日起至御书房当差。 

隔日。我刚走近御书房,听见一阵乱响。不知什么东西被摔于地。宫人门口跪倒一排,个个战战兢兢,面无人色。从房内传出文泽声音。欺人太甚!他吼道:这西托找朕要的财物,竟是我国年税收三分之二!还想让朕派公主和亲?他意欲何为?!说,你们说朕为何打败?敌我兵力相差十倍,我们为何打败?!李福,黄胜,说,你等说来朕听! 

无人应声——太监李福当然说不出理由。 

御书房装饰可谓寂静,并没有宫中多数屋宇的雕梁画栋风格。文泽喜爱读书,书房之中几十个红木大书柜依墙而立,其中排列着各式图书。淡淡墨香与白玉花薰里发出的檀香混合一起,十分怡人。点燃的檀香轻烟缭绕,秋日阳光投照在文泽红木案几之上,光柱之中有微微灰尘飞扬。 

我走上前去,跪于一堆碎片之中。我抬头望他,轻声道:皇上,奴婢可否斗胆回答您刚才所问? 

是你?文泽一怔。继而道:讲! 

我抬头回道:谢皇上。奴婢知道皇上大军去时,原是春暖花开,水草丰足之季。我方又是御敌保卫,自然人人奋勇,打得顺手。及至六月过后,那边已经入冬,我军却深入至敌人首府,一则粮草供应困难,马匹又不得就地取材;二则我朝官兵越一路向北,越难耐苦寒;三则劳军远伐,体力大减;四则对方由侵略者转身变为保家卫国,背水一战……究其主要原因,是近年来北疆一直没有战事。我方虽有皇上带领足三十万大军,真正懂得沙漠作战之兵,只得数千驻地官兵,余者多并无漠北生活与实战经验。而目布尔宁三万骑兵均日日马上来,沙中去…… 

听我分析完,文泽略为平静。 

依你之意,他皱眉道:朕竟收拾不了一番邦小国?我说:回皇上,我朝当然是最终获胜者。只现在不到时机。请皇上恕罪,奴婢才敢说出奴婢想法。 

说罢。文泽道:恕你无罪。 

我洋洋洒洒说出自己想法。我说:奴婢建议,一、备战半年。皇上下旨陈老将军官复原职,父子均奖。即率五万大军悄赴北疆,明春作战;二、拖延时日。答应西托大汗财物要求。议和之事,事关重大,还待商榷;三、请君入瓮。公主和亲一事,事关国体,如有诚意,请西托大汗年内亲赴京师相迎…… 

其他主意都好。文泽点头道:只是答应西托财物一事……莫不要再加赋税?我忙劝阻:皇上万万不可。“永不加赋”是立国之本,强国之道。财物不够,只今年可于各方面节省开支,或…… 

我本想说找皇亲国戚借些,但这语一出,势必成为众矢之的,隐忍不言。 

文泽目中光芒闪动。他低头看向我,说道:说完。我道:奴婢的意思,是与太后娘娘商量。看有无其他办法。 

本朝懿孝皇后家族势力最大。皇后之父谢叔玉当朝左相,两朝重臣,门生无数。其两位兄长分任户礼两部侍郎,其长姊嫁两江总督为妻,其叔父官拜湖广大司马——家族财力富可敌国;琴贵妃之父薛于期当朝右相,一兄湖州盐道府尹;良妃、安嫔……家中父兄均为官多年,早已过“三年清知府”阶段。还有成礼王、礼亲王等王公显贵……只是此事当然得太后出面,柳荷烟怎能开口? 

我看见文泽眼睛一亮,我想已明白。他问道:这些话,谁人教你?我忙道:回皇上,无人教奴婢。既食君禄,应担君忧。奴婢虽不是朝中大臣,但也不愿皇上为目布尔宁之事烦心,故大胆进言。奴婢前几日得罪皇上,今日特来负荆请罪,请皇上责罚。 

说完我以首触地,作诚惶诚恐状。 

罢了。文泽叹气道:朕自己心情不好,也没真生你气。只是,你怎么…… 

回皇上,我道:太后娘娘怕因奴婢原是娘娘宫女,皇上不好责罚。因此命奴婢御书房当差,听侯皇上发落。奴婢已写好《请罪赋》,请皇上过目。 

我说完从怀中拿出一张纸,交由李福呈上。 

你亲笔写成?文泽问。他果然哭笑不得地说:这嬉笑怒骂,怎么象浩王口气?我故作惊慌状,低头道:回皇上,奴婢死罪。奴婢才疏学浅,只会写成这样,奴婢死不足惜…… 

罢了。文泽说。他心情一好,眼中已有隐隐笑意透出。他说:宫人中能有你这样,也算不错。你,就留下当差罢。 

我暗自窃喜,忙轻声道:谢皇上。 

第十六章 救赵

我刚被文泽留下,正一心服侍他批阅奏章时,遇见良妃送甜品进来。她看见我,微微一怔。我知道她想什么——这御书房,全后宫只有她一名嫔妃能随意进出,是她平日夸口谈资,炫_书∪МDtxt网còm现在看见我这个曾被文泽宠幸过的女子,她心中岂会安心? 

我这样想着,忙对她行礼道:奴婢柳荷烟见过良妃娘娘。 

良妃脸色微变。及至转向文泽,马上又笑意吟吟。她娇滴滴坐上文泽大腿,笑道:皇上,您这里又有新添的宫女?文泽笑道:柳荷烟是母后新赐与朕。爱妃今日为朕做的什么? 

良妃一面娇笑道:皇上您猜?一面偷使眼色。素金端过一个紫檀木的托盘走近我。我正伸手接时,她突丢开手。碗盘顿时摔落于地,一碗甜汤连汤带水四处飞溅。 

素金忙跪在地上,连连叩头道:皇上,娘娘恕罪。奴婢好好地将汤交与柳荷烟,是她没接住。 

我暗暗长叹,慢慢跪于热汤之中。不关她事。我说:确是奴婢不小心。请皇上、娘娘责罚奴婢一人。 

良妃声音快哭出来。皇上!她撒娇道:臣妾为炖这碗燕窝,一宿没睡。您一定得好好责罚这奴婢!文泽闻言,果然皱眉道:大胆柳荷烟!竟敢打翻娘娘亲手为朕所做的甜汤。你这奴婢自己说说,朕该如何罚你? 

我心冰冷。我说:回皇上,请皇上处死奴婢。我想,他既爱屋及乌,我自无话可说。成心中爱人之美,于我本身,也是一种幸福。 

我看见文泽一脸无情。他冷冷道:本来你罪不至死,你得罪朕,朕还可饶你。现在得罪朕的爱妃,朕只有处你一死。 

皇上圣明。良妃娇笑道。 

我听见这个以冷著称的嫔妃,她声音娇媚竟似可以拧出水来。 

皇上圣明。我说。我也笑。人死如烟灭,文泽成全我不再受相思煎熬。 

李福,文泽吩咐道:去拿鹤顶红。黄胜,你去禀奏太后娘娘。就说娘娘赐给朕的宫女柳荷烟,因触犯朕的爱妃,已为朕赐死身亡。良妃闻言脸色大变。等等!她说。她问道:处死一个奴婢,还须得禀奏太后娘娘么? 

文泽笑道:别的奴婢当然不用。但她是母后的人,原该说与母后知道。良妃脸色速变几色,最终笑道:皇上息怒。臣妾也觉得柳荷烟罪不至死。看在臣妾面上,便免她死罪罢。 

文泽叹道:朕的爱妃果然贤德,宽厚待人。他轻喝我道:柳荷烟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罚抄御书房全部书籍一遍,以敬效尤。 

是。我以首触地,暗自悲叹。 

御书房藏书数千部。全部抄完,工作量之巨,常人难以想象。之后,我白天要服待文泽,抄录一事只得晚间文泽睡后进行。好在并未规定完成时间,可边抄边读。我自恃从小阅书无数,但皇家藏书,又岂是民间可轻易看见?才过十来日,便不再觉苦累,反而乐在其中,整日喜气洋洋。 

同嫔荣萼儿两人本为我做回宫女而惋惜,见我自得其乐,也不再多说。均表示待我之心,同前一般无二。及至后来,萼儿反求我打探文泽之事。我只捡能说之事与她。同嫔不知从何处得知我帮其父复官,千万感谢。赠我财物,我全散于其他宫人。 

自那日献计后,文泽处理政务,有时竟会问我意见。有人便以“宫婢干预朝政”之名暗告太后本书由。提供下载。我回说:奴婢怎敢?只皇上罚奴婢抄书,奴婢略记得些内容。恰有相似之事,皇上问起,奴婢讲与他听。 

事实如此。我从未直接说过任何建议,有想法只借书中故事道出。他听后自会引经据典,分析考虑再颁旨意。 

躲过一劫。但我还是惊出冷汗。 

这日,文泽刚上朝,赵嬷嬷便过来找我。她假借太后之名,将我带至一僻静处。 

荷烟,她说:此次你无论如何得帮我儿一把。 

啊!我诧道:赵将军?! 

我第一反应是他与同嫔事发。我的脸立时变白。 

正是。赵嬷嬷急道:昨晚他被秦都统拉去烟花之地吃花酒,不巧让成王爷的兵捉住。上报皇上,说风儿嫖妓。皇上一向痛恨朝臣青楼宿娼,此次解释不清,只怕他有牢狱之灾。 

啊,我放下心来,笑道:只吃花酒也没什么,说明便是。何必紧张至此? 

唉,赵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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