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凝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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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凝云-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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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在关心珍儿了吧。
  想到这里,她暗暗叫苦。见若熙方才的秋波一荡,她显是对婉依手上的东西起了疑心,如今若让她知道了,难保不又是登时的四散谣言。
  时间已耽搁许多了,不容再有失。凝云使给秀殷一个眼色。
  秀殷立时得义,冷言道:“容华可走了,我想与贵妃姐姐待上会子。”秀殷性子也素是不让人的,说出如此霸道的话来,亦不意外。
  若熙笑笑。“公主真是偏心,不让嫔妾留下,却要贤妃和明嫔陪着。贵妃如今仍是不好,若是出了什么事,公主如何向皇上交代呢?”
  话里是明刺凝云意图不轨了。凝云暗自掂量着秀殷的信任究竟有多少分量,会不会因了若熙的挑拨而中途迸灭。
  秀殷紧咬了樱唇,似乎徘徊不定,半晌才挤出话来。“容华不必说这话……我的姐姐,我自会保护。”
  若熙还要在说什么,秀殷打断道:“这就够了!容华真心体惜珍儿姐姐,我倒有一事相求。”
  若熙凝眉听着,秀殷放缓了语气,目光蕴异。“珍儿姐姐甚爱水仙,除爱胧洁园中水仙芥芳沤郁外,紫禁城中还有处自生的水仙丛,较之胧洁园更多分灵动袭人。容华可去采来些,赠于姐姐。那地方,过了玉照宫和玫荔阁便是了。”
  凝云知道玉照宫和玫荔阁距朋月宫甚远,若熙一时半刻应是回不来的。
  若熙似对自己被给予这种差事甚为不满,然秀殷公主亲下了令,又不好说什么,只得怏怏去了。甫出殿门时,一双杏眸带了寒霜冷冷扫过凝云和婉依。
  此时离龙胤下朝已不远了,凝云祈道,但愿还来的及。
  婉依亦没再耽搁时间,当下向殿内走去,边走边打开盒盖,掏出两天预备好的灵物辅料。她自知能力不及尚瑾,如今要找回珍儿所有的记忆,需外物辅助。
  临进内室,婉依忽然回头,紫瞳中拉长了深远的光神。
  “姐姐……我还有个问题要问……”
  凝云道:“什么问题?”
  “姐姐……是希望她找回谁的记忆?”
  凝云一怔,随即便明白了。找回谁的记忆?欧阳流莺,还是珍儿?
  她茫然了,她居然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若朋月宫中的人重又成了冬姬欧阳流莺,便不会记得对龙胤的爱,便不会拦在她和龙胤中间。那样,纵是冬姬八面玲珑,心机深沉,也再不会成她心头大患。从此,龙胤便是她的,过去,现在,将来,都是她的。
  难道不好么?
  “可……她分明是珍儿啊……”一抹凄苦的笑勾上凝云唇畔。珍儿就是珍儿,她有何权力剥夺本该属于珍儿的记忆?这样,与尚瑾企图剥夺她的记忆有何区别?不久前的那场宫变,正是风急云涌之时,珍儿在朋月宫中对她说的话还历历在耳。
  路凝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他?死亦死过一次,仍不后悔,只要还能在这副躯壳中看着他,便要我再死几次,我也愿意……
  为了与他的一句诺言,她肯相信凝云一次,哪怕那意味着背叛至亲,葬送了她所有的希望。
  珍儿确已死过了一次,被后宫所杀。如今,难道要凝云再杀死她一次么?
  “婉依……该有的记忆……一并奉还。”凝云道,“我们……无权偷走一个人心底至纯至深的爱。”
  婉依的敬佩再次油然而生,在此关键时刻,亦没有说出,只信然点点头,道了最后一句叮咛。“姐姐给我一两个时辰的功夫。我……要说实话,并无十足的把握,故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有半分干扰。姐姐既识得尚瑾姐姐,也必知这过程被扰会造成何等的后果。我能力尚不如尚瑾姐姐,只怕更是难收。”
  凝云点头,走出了寝殿。
  秀殷仍在庭院中,不安地来回踱着步,头却昂的高高的,似乎掩饰着心中的恐惧,她见凝云出来,忽然泪如泉涌,指着凝云的鼻子大骂道:“路凝云……你为何要跟我的姐姐争?珠儿姐姐……纵是任性刁蛮些,总是没心计的,轻易就被人算了去!珍儿姐姐就更是,她一心一意爱着二哥,却落得如此境地!林若熙也不是好人!你也不是好人!如今姐姐成这副样子,你们一个个倒来装好人了!谁要你们假惺惺的!”她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凝云让她骂着,顺着目,睫毛深垂。她知道秀殷毕竟还是孩子,遭此变故,她也不知流过多少泪,心里呕了多少的苦。让她骂骂,或许她会好受些。
  秀殷正哭着,溥畅也到了。见气氛不对,她忙疾步上前,搂住了秀殷的肩,问道:“这是怎么了?”
  秀殷伏在溥畅肩头,呜咽道:“我不要相信她!我不要!溥畅,我们去找二哥!我不要这个女人害珍儿姐姐!”
  若熙的挑拨终是起了作用,凝云心下暗暗着急。溥畅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然她是坚定不移地信凝云的,当下轻抚着秀殷的肩,柔声道:“秀儿……贤妃不会害贵妃的,我不是都与你讲明了?”
  秀殷仍是泣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正在这时,寝殿窗纸上忽映出一道凌厉的紫光,所起之处,一阵排山倒海的疾风掀起了水晶的帘子,摇晃着院内的梧桐,簌簌地响。殿之四周,热气随生,漾起了三人鬓角涔涔香汗。凝云亲受过一次,知道阵势,因此只是拉着溥畅和秀殷回退了几步,仍立在殿门前的石子路上。
  溥畅秀颜微微变色,然而仍镇定,秀殷却再一次端不住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凝云刚示意她噤声,内殿却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叫。她还记得尚瑾穿梭于她的记忆中时她的痛苦,如今珍儿亦要受同样的痛苦。
  秀殷听到姐姐惨叫,对凝云的怀疑又添了几分,当下后悔相信了她,回头便要从殿门冲出去。溥畅饶是紧紧地拉着她,却显然已不支。凝云怒喝一声,震的秀殷回了头。
  凝云掏出袖中一块物事,当的一声拍在石子桌上。
  溥畅和秀殷定睛一看——是玉牌。路家的免死玉牌,先帝赐予的免死玉牌。
  “秀殷……你怎么就是不明白!你的珍儿姐姐犯了什么罪你难道不知道?参与诬告路家!火烧景澜宫,致当朝皇后之死!”
  她与秀殷怒目而视。
  “史佳妃数日前便已伏法,封号位次一律费去,更不许她葬于后妃陵!颐安夫人自杀,尚要戮尸,使其尸首异处!珍儿手上一条皇后的命,罪更甚于此二人!如今珍儿是疯癫了,再加上皇上对她还毕竟还存着愧疚与心痛,才迟迟不办。我……你说的不错,她如今落得如此田地,我不能推的干干净净。但若不是对明嫔有信心,我不会贸然求她来救!”
  纤指一扬,凝云指着玉牌高声道:“你看好了,那便是先帝御赐给路家的免死玉牌,面牌如同面圣!三次效用,我出宫时用过一次,如今再拿出一次来,就是给你的珍儿姐姐的!”
  溥畅和秀殷均惊的大张了口。
  “今日明嫔治的好她,我便拿出玉牌,给皇上一个台阶走下,免欣贵妃的死罪。这样……你如何还能说我是有心害她?”凝云再也止不住自己的泪,任其簌簌流下。昨夜她彻夜难眠,辗转反侧,质问了自己千遍——你究竟是犯了什么痴呆,居然下定决心要拿出如此宝贵的玉牌来救珍儿的命?
  秀殷再不挣扎了,垂下眼帘,庭院中一片静默。只有那暗紫的光,自晶莹的水晶帘中射出,折射成千束,荧荧生辉,诡秘地试探着每个人的眼和心。尖叫声仍一阵阵传来,秀殷紧紧掩住双耳,再次哭倒在溥畅怀中。
  凝云见秀殷终于屈服,松了口气,转过身去望望内殿,焦急地念着不知要多久。早朝的时间马上要过了,若熙去玉照宫、玫荔阁也不需如此长的时间……
  一道异光闪过她的脑海,登时将她击懵了。
  她回头怒视秀殷,只觉心头冷风掠的生疼。原来秀殷也有这许多的心眼,险些被她算计了。
  水仙丛,过了玉照宫和玫荔阁便是。过了玉照宫和玫荔阁是何地方?是璧极宫啊,是太皇太后的居所!怪不得若熙如此顺从的走了,她是去请太皇太后来的!
  溥畅见她变色,也是骇了,问道:“姐姐怎么了?”
  凝云心道不妙,已没有时间了,如果若熙请来了太皇太后,才是真正的功亏一篑,当下对溥畅道:“溥畅……你立刻去璧极宫!若看到芳容华在那里,还未见到太皇太后,千万要拦住她!半个时辰也好,一个时辰也好,能拖多久是多久!”
  溥畅何等伶俐的人,看着秀殷心虚的神色竟明白了七八分,只责怪地看了秀殷一眼,再不问一句,马上走了。
  秀殷仍只是哭,凝云气的脸色发白,说不出一句话来,心中只愿溥畅赶的及,婉依能快些,再快些……
  
  圣泽宫,正元殿。
  金漆面的奏折大大小小凌乱地摞在御书房的红木书桌上。龙胤只觉一阵烦躁,拿起一折翻了几翻,并无一字看的进去,于是仍是扔在一边。如此着过了半晌,事情一件都没有解决。他也痛恨这样的自己,但就是没有办法,反而进入了恶性循环,越是骂自己无用,越是看不进去。
  这是平生第二次,他让自己的感情乱了理智。上一次,是珍儿“死”的时候。
  俄而,他终于抑制不住怒气了,甩手掀翻了桌子,笔墨纸砚统统翻倒在地上。响亮的声音更加刺激了他已经紧绷的神经,他愤怒地抽出案上的剑。眨眼之间,正元殿里的高山流水金纹屏风已断裂成了几片。
  这时有人鼓掌。
  好啊,倒要瞧瞧撞在枪口上的是谁。龙胤怒道:“是谁鬼鬼祟祟的?出来!”
  那人走进门来,是李拓。
  二人四目相接,彼此都想起了旧仇故恨,眼里射出了凌厉肃杀的锋芒。李拓先开口了:“好啊,果然这些个文具屏风也惹着了皇帝陛下,论罪当斩。”
  “朕留着你的命到今日,不是要听你出言不逊的。”龙胤冷笑道。
  李拓也怒了,眼睛血红。“我的命是你留下的么?为了皇位,兄长你也杀得了;为了铲除异己,弟弟你也舍得送入苏州那个贼党的虎口。你手底下,本就血流成河了。真是可怜,为了保住你的宝座,你做的可谓多了。到头来,不过证明了你自己不是这块料,为个女人颓废成这样,若是龙晟,难道会……”
  这话真真正正地打到了龙胤的痛处。他一语不发,然而眼睛也血红了。手腕暗暗使力,宝剑就唰的一声指到了李拓的喉咙。
  李拓见状,讥讽道:“还想较量一下么?几年前我在你背上留下的印记,还嫌不够?”
  龙胤冷笑一声,又自案上取下一把剑,丢给李拓,闪电般挺剑向前。李拓暗暗发笑,后退几步到了庭院中,举剑还击。侍卫来救驾,却只见两个模糊的身影,一个深蓝一个明黄,两股旋风一般,杀得难解难分。
  
  朋月宫。
  寝殿内的紫光已是一波高过一波了,排山倒海之势直撞击着凝云的心房,她来回踱着步,心急如焚。看看日晷,下朝已一个时辰了,他随时可能来。溥畅还未回来,凝云心知她赶在若熙前面的机会不大,只愿太皇太后能晚来一刻。
  只怕到时略有差池,就要搭上珍儿和婉依两条性命。
  时间已经太久了……她伸长了玉颈向内殿中望去,却被光晕了眼,什么也瞧不见。她心急火燎地左右踱了几步,如今已是五月,晌午的傲阳炙烤着庭院的石子路。不知觉之间,她已香汗淋漓,轻纱紧贴着纤肩,只觉炎热难耐。
  双眸茫然地四下望去,才发现宫门都没有关上。
  朋月宫虽地处偏僻,亦有可能有人听到声音过来好奇地向门内张望。她疾步上前,刚要将门合上,右腕却被一只枯老却有力的手抓住了。
  凝云举目看去,倒吸口冷气,只觉脊背一阵阴凉。
  是太皇太后,身后跟着若熙和十数名内监宫女,溥畅被一名凶神恶煞的内监紧紧攥着细臂,满面的惊慌。
  仍是挡不住了啊。凝云方要启唇说什么,却被太皇太后狠狠甩开,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你好大的胆子!”太皇太后喝道。话罢再不瞧凝云一眼,疾步上前,一行人径直要走进内殿去。
  凝云一阵心惊,艰难地站起身来,拦在太皇太后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拉着她的衣角求道:“不能……不能进去!求太皇太后听臣妾解释!”
  这时紫光突强,如熊熊烈焰心部最盛的一抹烈热,几近成燃。空气再度灼热了,珍儿又是一声痛吟,揪起了在场每个人的心。太皇太后自然最是心痛焦急,见裙裾仍被凝云拉着,怒道:“来人!给我拿下这罪妾!”
  凝云知道此时内殿中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若此时受扰,珍儿必死无疑!
  眼见两名气势汹汹的内监已扑了过来,她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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