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凝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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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凝云-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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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杰嫔不喜酸食,佳婉仪早就知道这一点,因此才事先吩咐安琪掺了一点酸梅汤进去。
  其余三人各自都喝了一满杯。兰才人礼貌地微笑着,看着不反感。
  佳婉仪问道:“黎嫔姐姐喜欢吗?”
  黎嫔含笑称是,又喝了好些。安琪本就只泡了半壶,这会儿见底了。
  佳婉仪道:“兰妹妹还没用多少呢,都让黎嫔姐姐享受了。安琪,你再去……”
  安琪乖巧地笑着道:“是奴婢偷懒预备少了。奴婢这就回去再拿些来。只是刚才把长宁宫的冰糖用光了,婉仪提到过才人喜欢在茶中加些冰糖的,才人让雨溪姑姑去云通阁拿来些可好?”
  兰才人未觉任何异常,对雨溪道:“还不快去。”
  雨溪满面孤疑地瞥了安琪一眼,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于是领命去了。不一会儿就拿着糖罐子回到了上林苑,给兰才人添了些冰糖。
  几人又坐了一阵,各自回宫了。
  回到长宁宫,虽觉事情办的顺利,佳婉仪仍不免担心会出什么岔子,因而晚膳也不叫传,只在殿中坐着,焦急地搓着手。已经差了安琪去给黎嫔送解药,自己也回来就连忙服了,应该没事。
  
  几日前,景澜宫中那个昏暗的晚上,至今她仍历历在目。
  “婉仪懂得择树而栖,是个聪明人,本宫也直说了吧。还记得,你那日对我说的话吗?”
  佳婉仪一凛,道:“纤玉沐娘娘恩泽,才有今日。若娘娘有用的着纤玉的地方,纤玉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很好。”皇后笑得古怪,“你的机会来了。”
  说罢,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白玉瓶,夹在她白皙的玉指中,递给了佳婉仪。佳婉仪连忙接了过来,捧在手心中,畏惧地盯着,仿佛那是什么毒物。
  皇后见她恐惧,温声道:“妹妹别怕,这东西并没什么要紧,只是要小惩兰才人罢了。”
  “这……”
  “这东西是本宫托放心的人从宫外弄来的,名叫断玉散。只一丁点,服用的人的嗓音就会变的沙哑低沉,”她的声音突然变的凶狠,“看那小贱人还怎么唱些个靡靡之音!”
  
  佳婉仪明白,她平日里与兰才人走的近,皇后这是要她去下在兰才人身上。明白了怎么回事,她倒不怕了。她与兰才人接近,也正是为了伺机找她的把柄或干脆除掉她。
  如今时机到了。
  方才在上林苑中,她和黎嫔都喝了茶,因此事发时,没人会怀疑是佳婉仪使人在茶中下药。喝剩的茶都已处理掉,根本没人会认为或去求证是茶里下了药。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内务府也派人用银子打点过。
  这一箭双雕的妙计天衣无缝。
  这时,安琪去打探消息回来了,附耳道:“皇上今晚又翻了兰才人的牌子。”
  情况进展得比想象还要好,佳婉仪想道。
  
                  三 玉断(2)
  云通阁。
  兰才人正专心致志地翻着乐谱,忽听门外喊道:“皇上驾到!”。她一惊,连忙迎上去,正看到皇帝龙胤微笑着走了进来。她忙低头屈膝道:“皇上万福金安。”
  龙胤轻轻地抬起她的下巴,凝视着她的双眼。兰才人一双笼烟眉,双眸含羞,眼中似总是一副欲说还休之色;薄薄的粉唇紧紧地抿着,加之纤腰如束,削肩楚楚,小家碧玉似的,看着三分别致,十足可怜。
  在这六宫之中,皇后华贵,安妃端庄,路昭容脱俗,佳婉仪明艳,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国色佳人。
  与她们比起来,兰才人并不算美,但那婉转绝妙的歌喉和那种我见犹怜的气质总是能激起龙胤想要亲近她、保护她的欲望。
  龙胤柔声道:“又没有外人,不需多礼了。”
  兰才人慢慢站起身来,跟着龙胤走入了殿内。雨溪正在准备晚膳,见皇上和兰才人进来了,忙请了安,吩咐了侍女几句,然后就赶忙退了出去。龙胤在桌边坐定,却见兰才人还站在一边,便笑道:“不愿与朕一同用膳吗?”
  兰才人忙摇头,涨红了脸,怯生生地道:“奴婢不敢。”
  龙胤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道:“那就坐下。”边说着,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肩头,脸上带着那种宠溺的笑容看着她,道:“没的怎么又红了脸?还是改不了这个胆小的禀性,朕与你相处了这许久,也没听你大声说过话。”
  兰才人道:“奴婢不过蒲柳之质,便被皇上如此爱惜,已是承受不起了,又怎敢张扬。”
  龙胤对这自谦之言似并不在意,只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道:“不过也好,才人的妙音,最好只用来唱曲,才不会埋没。”
  兰才人这时才露出了自信的微笑,叫人把琴抬了出来,道:“臣妾这就高歌一曲,为皇上下酒可好?”
  毓琛宫。
  凝云正要就寝,忽听得外面有吵闹声,就唤了一声:“外面发生什么了?”当晚不是秋涵值夜,值夜的宫女桃蔓听了道:“奴婢这就去看看。”
  说完刚提起脚来,却见门被人推开了,毓琛宫另一名宫女桃蕊走了进来,气恼的样子,嘴里还嘟囔着什么,跪了下来。
  桃蔓呵斥道:“这是什么时候了!主子正要就寝,你们在吵闹些什么?”
  桃蕊委屈地扁扁嘴,道:“是小长子说奉命而来,非要见主子不可。奴婢也说主子就寝了,他偏不罢休,这才吵了起来。”
  小长子?凝云仔细想道,是皇上身边的人。这么晚了,要找我做什么?
  她当时也不敢迟疑,忙起身,对桃蔓、桃蕊吩咐道:“马上帮本宫更衣。”
  隐隐地,她有种不详的预感。
  匆匆地穿戴好了,她跨出了房门。小长子在门外站着,见了她忙行了个大礼,赔着笑说:“奴才实在是有命在身,惊扰了昭容娘娘,求娘娘恕罪。”
  凝云温颜答道:“长公公言重了,是皇上找本宫吗?”
  “正是。娘娘这就随我去云通阁吧。”
  云通阁?对了,皇上今夜“照例”去了云通阁。那又找她做什么?这事愈发蹊跷了。如果云通阁出了事,来找她的不应是小长子,而应是雨溪啊。
  她不再多言,跟在小长子后面朝云通阁走去
  
  云通阁。
  从远处看过去,一片灯火通明。不知怎的,这明黄橙红却没给人辉煌祥和之感,只教人觉得杀气腾腾。
  凝云步入殿内,却被惊呆在了门口。
  龙胤正端坐在殿中,满面铁青,眼睛似乎能喷出火来;皇后坐在他身边,流过泪的样子,但定然是装出来的,因为她那并不深邃的眼波中,带着一丝残忍的快感。
  佳婉仪站在皇后的边上,背对凝云,因此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稍远一点的地方站着黎嫔,低着头,面上俱是惊恐,还有些许不易察觉的愧疚;再边上是杰嫔,也惊慌失措的,然更多的是茫然,似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屋。凝云举目细细地看向他们,想找出雨溪,她大概可以用眼神告诉她出了什么事,告诉她她是否处在不利的境地上。
  然而雨溪不在他们中间。
  到底出了什么事?
  “昭容妹妹是在找你的人吗?”皇后显然察觉了凝云的举动,于是问道,语气狠狠地,故意咬着“你的人”三个字。
  凝云不动声色地答道:“臣妾不懂娘娘的话。”
  “那么你也不懂你为什么会被召来了?”这次说话的是龙胤,声音冷酷到了极点。
  她只觉脖后一阵冷风,直刺的她突突的疼,她尽量让自己不发抖,答道:“臣妾愚笨,请皇上明示。”
  “带上来。”龙胤厉声说道。凝云不敢抬头,只听咕咚一声,一个人似乎是被扔到了她的旁边。她转头看去,只觉得心几乎要从喉咙里跳了出来。
  是雨溪。
  雨溪头发披散着,脸颊上泪水和血水交杂在一起,依稀可见淤青,衣上裙上也鞭痕累累,血迹斑斑。她嘤嘤地低声抽泣着,嘴里时不时吐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凝云还没听清她在说些什么,龙胤惊雷一般的声音又轰隆隆响了起来。
  “这个人可是你派来的?”
  凝云定了定神,知道说谎只会让局面更糟,但又不能完全说实话,于是答道:“臣妾初到云通阁时,觉得这里伺候的人太少,怕屈了兰才人,有损皇上和皇后娘娘的颜面,于是知会了内务……”
  “皇上只问雨溪是不是你派来的,哪来那么多的废话!”皇后抢白道。她咬紧了朱唇,心中念道,今日就是你的死期,瞧你还怎么嘴硬。
  凝云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只定定地看着龙胤的眼睛,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不相信我吗?
  龙胤看着她茫然无助的样子,有那么一会,似乎心软了。然他立刻想起了兰才人在内殿中痛苦不堪的眼神,骤然又恨了起来,冷冷地问道:“是你指使她给兰才人下药的吗?”
  晴天霹雳一般,凝云只觉得天地仿佛翻转了过来。
  是的,雨溪确实是她通过内务府派到兰才人身边的;是的,她的目的确实不十分单纯;但她没有指使过这件事。
  而他,竟然这样任由皇后蛊惑,这样冤枉她。难道他不是三年来一直爱重她的那个皇帝?难道他不是在御书房中与她一同赏画、作诗的夫君?难道他不是那个温柔地拥着她,叫着她云儿的男人?难道他对她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爱?
  罢,罢,他不过和一切君主一样喜新厌旧罢了。他哪里值得她有哪怕一点的伤心?
  更何况,现在哪里是伤心的时候?
  她不动声色地答道:“臣妾冤枉,请陛下明察。”
  还不等龙胤回答,皇后便急不可耐地斥道:“铁证如山,哪里还容你狡赖,依本宫看,不动大刑你怕是……”
  “皇后!”龙胤不悦地扫了她一眼,“事情还未完全水落石出,朕还在这里,皇后怎么这样着急用刑?”
  皇后似乎是被噎住了,讪讪地闭了口。
  凝云心中宽慰,还好,他还是有一些护着我的。但马上她又暗骂自己,这是你感激涕零的时候吗?这一番下来她已明白了七八分。她是遭人嫁祸了,这个人很有可能是皇后。
  眼珠一转,她朗声道:“臣妾自问并没做任何不应该的事,却遭冤枉。既然是铁证如山,那么请皇上明示臣妾。”
  龙胤哼了一声,凝云刚刚有点温暖的心一下子又冷了。他依旧用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说道:“若你真是无辜的,朕不会冤枉了你。”他看向站在一边的佳婉仪,道:“婉仪便是证人,看到了一切的经过,讲。”
  佳婉仪这才回过头来。
  她的表情怪的很,既不是惊慌,也不是恐惧,更不是茫然。她一双明眸炯炯有光,如灼热的太阳一般,直视着凝云的眼睛。
  凝云读着她眼中的信息,如抽丝剥茧一般,艰难而又惊讶。
  激动自然是有的。佳婉仪为皇后立了大功,从此必定更得皇后宠信。
  不安也是有的。这事即使不是她做的,她也必知道底细。只怕真有纸包不住火的那一天,她和皇后都跑不了。
  而最后,惊就惊在这儿,竟有悲哀。
  凝云并不错开一双清眸,只顽强地与她对视着。
  她并不是在同情自己啊!她的那种悲哀是一种惺惺相惜的痛。同是宫里的女人,厮杀是必然的,你不去杀别人,别人便会来杀你。即便这厮杀发生在如此相像,本可以成为知音的两个美丽少女之间。
  想到这里,凝云无声的笑了。
  通过佳婉仪的叙述,她终于明白了发生的事情。
  
                  三 玉断(3)
  佳婉仪就那样平静地说出了早就在心中说了几十遍的文章。
  上林苑中的品茶闲聊,三人喝了茶,兰才人便失了声。太医诊断后说是药物所致,是有人故意为之。晚膳是同皇上一起用的,不会有问题。那么其他的,就是那杯茶了。可三人喝茶,黎嫔喝的最多,也没事,那么亦不是茶。
  雨溪拿来了糖。糖只有兰才人用了。
  云通阁的宫女众口一词,这段时间没有其他人碰过糖罐子。
  只有雨溪。
  可雨溪为什么要害自己的小主?
  雨溪是路昭容派来的。
  内务府自然已打点好了,有人会咬定是路昭容做主把雨溪指去的。剩余的茶安琪早已倒掉了,对外就说是喝光了。剩余的糖也收拾干净了。因此,再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雨溪和路昭容的清白了。
  听着这精彩的故事,凝云再一次无声的笑了。原来佳婉仪是这样有心计的人,竟小瞧了她。
  “证据确凿至此,你还要抵赖吗?”皇后吼道,却不知问的是凝云还是雨溪。
  “奴婢冤枉。”雨溪伏在地上,咬紧了牙,挤出了这么几个字。
  “该死的奴才,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拖出去,乱棍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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