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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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绿-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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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唔”了声表示我知道了,刚合起眼,便感觉他凑上来,滚烫的呼吸吹在我发间,“你不问我什么时候回来吗?”
  睁开眼,我反问道,“你现在就能决定么?”
  他微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和我对视了一阵,便别开脸去,“你不希望我留下来吗?”
  说什么呢,我对于他这种莫名的情绪毫无办法,只好道,“反正你也不能请辞,倒不如安下心来去办你的正事,府里有梅勒嬷嬷看顾,费不了多少心思……”
  他明显并不乐意听到这样的答案,伸手环住我肩,一语不发便吻到我颈窝,随后拨开中衣的领子,在锁骨附近又咬又舔,我用手推他,他便扣住我手腕,压在自己胸前。
  “热……”我瞪他,可话还没说全,他便堵了上来,舌尖滑进我口中。我气息一窒,挣扎着躲闪,可他却似和我较劲,在我唇上辗转吮噬,就是不肯放开。
  四周的温度好像在不断升高,眼前有些晕晕乎乎,老半晌他终于抬起脸来,微微喘息着,用食指轻描我唇廓,“我……弄痛你了吗?”
  明知故问!我扭过头不理他,狠狠吸了几口气,才觉得肺叶重新变回了原来的大小,汗湿的衣衫贴着炕席,又粘又腻,难受得要命,便拨开他的手,坐起身道,“我要去洗澡。”
  谁知他猛的一把从后抱住我,“我就是不想离开你!”
  我奇怪于他的焦躁,转过头,他眼中的一点委屈和惶恐,又让我心软,于是拍了拍他手臂道,“你快去快回就是了。”
  他将掌心轻贴着我的腹部,喃喃地说,“我担心赶不及……”
  原来是为了这个不甘心哪,我轻笑,“那得看她愿不愿意等你了。”
  三天之后,便是出师的日子。
  送出二门外,多铎挥手让众人散了,对我说,“回吧,日头这样晒。”
  我替他抹了抹额上的汗,道,“记得要按时服药,张大人的医嘱,不准当作耳边风。”
  “是,夫人,”他眼中深深的笑意盖过了忧虑,“好好的等我回来。”
  “嗯,”我微笑着答应,他碰了碰我嘴角,便转身大步走了。
  入秋后的某一晚,梦到独自去爬山。山不高,可是顶上的一株老树却笔直地插入云霄,树冠在半空中若隐若现。眼前的情景只会让人想起小时候读过的童话《杰克和豌豆》里的“通天藤”,我已经过了看到树就有攀爬欲望的年纪,只在树下仰头观望。然而没等我欣赏够风景,一声惊雷响起,闪电瞬时照亮天空,风雨似乎即刻就要大作,我反应过来转身便跑,见鬼,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可才没跑出几步,便有什么红橙橙的东西“啪啪”地落下来,有一个正中我肩膀,数倍的重力加速度可不是闹着玩的……痛!我抽搐了一下,用力咬住嘴唇,在黑暗中猛然睁开眼来,发现那让我冷汗直冒的并不是肩膀,而是小腹,于是赶忙唤人。
  梅勒氏急着分派人手的时候,我结结实实痛了一回,抓着床单说不出话来,无论平躺还是侧躺,都不能减轻折磨,只好喘息着直到疼痛过去。
  传太医找稳婆的相继离去后,轮到递消息的,梅勒氏拧着眉叮嘱他,“一定得把信送到爷手里,越快越好……”
  我听到这儿,便咳了声。
  她忙转过身来问,“格格,您哪儿不舒服?”
  恕我不能联想到任何多铎在场能够带来的补益,又不是他生!何必让他白担着心,便道,“不忙当下,等这小家伙出来了再送吧。”
  她不和我啰嗦,挥手让那小厮先出去。
  太医来的是熟人,全面检查完毕后,表示我一切正常,痛归痛,只是离生产还早。
  也许是上回太过疾言厉色,我老觉得这位精通草药和妇科的李太医在我面前,总是畏畏缩缩。哎,就算我能吃了他,也不是现在。
  “福晋请宽心,妇人头胎总是要痛得久一些,五六个时辰是常有的事,”大约是以为我怀疑他的诊断,李太医一边习惯性拿袖子抹额上的汗,一边解释道,“等到了二胎便会好得多。”
  “那不是得天亮?”我瞪着他,他便不自然地挤出一丝笑来,“这个,这个在清晨时分诞下的孩子,沐晨熹之气,往往灵台通澈,较常人聪,聪慧……”
  我“哼”了声,一旁的稳婆过来解围道,“福晋怀胎的时候,可做了什么兆梦?”
  方才的算不算?反正也是无聊干等着,三言两语简述完,问,“嬷嬷怎么看?”
  梅勒氏大概没想到我会点她的名,茫茫然和稳婆看了个对眼道,结巴道,“瓜,瓜熟蒂落。”
  我抽了抽嘴角,看到春儿侯在床头,便道,“你来说说看。”
  她未答先问,“福晋,您还记得那些果子掉了几个?”
  我努力集中精神回想,“好像是三个……不,算上砸中我的那个,嗯,四个。”
  她笑眯眯道,“那就是说,将来您和爷还会有三个小阿哥小格格的。”
  再有三次?我还没来得及翻白眼,下一波阵痛就来了,对她预言的无限恐惧化作一声惨叫,惊得李太医差点没打翻茶盏。
  烛光一晃一晃,耳边的声音也时轻时响,我常常听着听着便迷糊过去,然后在又一轮袭来的痛楚中惊醒,春儿不停地替我抹汗喂水。五更的时候,门房来报十四府上的人到了。
  我疑惑地望着梅勒氏,问,“嬷嬷,是你送得信么?”
  她赶忙摇头,回道,“老奴去瞧瞧”,便起身出屋。一会儿见她挑帘进来,道,“格格,是十四福晋亲自来了,说不知怎的宫里得了消息,皇后娘娘不放心您,传了口谕让福晋来府上镇着。”
  “镇什么?生孩子又不是跳大神!”我撇嘴道,“一大早的,干等着做什么?嬷嬷,你去替我传个话,让小聿姐姐先回去睡吧,留个可靠的小厮,等生了即刻知会她就是了。”
  梅勒氏劝我道,“格格,也是宫里一片心意,这样驳回去可不好。”
  我正待说话,却听得外头那兰聿敏大声道,“你先头瞒着,我暂时不管,既然这会儿我知道了,想要我回府去,别说皇后娘娘的口谕,我自个儿便头个不依!”
  这墙隔音效果真差,我哀叹,只好道,“罢了,好好招待福晋吧。”
  窗外有啁啁鸟鸣的时候,我感到浑身无力,濒临虚脱,虽然对于疼痛的适应已经近乎于麻木,可是宫缩越来越频繁,间至不足十分钟就有一回,根本没办法再睡。
  头昏脑涨地躺着,身边仿佛有人在说话,想仔细听时,却只有一片嗡嗡的响声。
  “格格,您瞧着老奴。”是梅勒氏握着我的手,“快别睡了。”
  我迷蒙着睁开眼,大概还“嗯”了一声吧,可随后的一阵抽痛,差点没让我又晕过去,她却面不改色道,“格格,用力,您可得使劲儿!”
  “用什么劲?”我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像缺氧一般狠狠吸气,只死死抓住梅勒氏的胳膊。
  相比之下,稳婆可要急得多了,“福晋,破水了,您得赶紧把孩子生出来!”
  好像是呢……我攒起剩下的力气,努力按照她的要求做,可是难度真的太高,所谓身体不受大脑控制大概就是这么回事。我从牙缝中挤出一个“疼……”字,手一松便倒回床上。
  梅勒氏紧紧拽住我手臂,道,“格格,咱们再来,您刚才做得很好。”
  不是吧?还要来!我绝望地盯着她,她的目光毫无动摇的意思。
  疼痛无时无刻不再继续,我比任何时候都更期盼这个让我耐心得到空前考验的小东西快点出来。
  “福晋,您再加把劲儿,爷就在赶回来路上了!”春儿在一旁急得直搓手。
  保定离沈阳有四五百里路,除非变成鸟人,日夜兼程也得一昼夜,病急乱投医也不是这么个投法,我有气无力地在脑中反驳她的说辞。
  可稳婆大概觉得这是个不错的鼓励方式,接口道,“是啊,福晋,您想想十五爷!”
  想他有什么用,啊,也对,都是他,现在害我受这个罪!再不把这个小东西给弄出去,我没活活痛死也得给折腾死!
  “格格,格格!”梅勒氏唤我。
  我深吸一口气,咬紧牙,瞪着帐顶那一团绣花,就着那疼痛的来源,用尽全力向外推送,不能停不能输不能放弃,死小鬼,现在就和知道你娘对着干,将来还了得!一定要教育他,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还有……还有……天啊!出去了?忽然间,浑身的力气和随着某种异样的感觉一泄而空,任务结束了……对吧?
  我想抬起身望一眼,却只觉得一阵晕眩,嗯,也许是睡意……孩子,给我生下来了,真是奇迹……
  “瞧瞧这鼻梁,十足十像小十五呢。”
  “我看还是眼睛最像弟妹,多神气。”
  房里来贺洗三的女眷,像欣赏稀世珍宝一样,把抱着蜡烛包的奶娘给围在中心。
  不就是个小婴儿么?我完全没法明白这兴奋由何而来,这样的情形她们见过许多回了才对吧?自己做主角的次数应该也不会太少……
  那兰聿敏坐到炕沿,笑着对我道,“小家伙那神情,真真和小十五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倒是一逗就笑,论性子,比他阿玛可强多了。”
  那是你没见着他半夜嚎啕的时候!我从她手里接过孩子,仔细盯了一阵,哎,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没有和我相像的地方,头顶的胎毛稀稀拉拉的,额上还有皱纹呢。多铎小时候是这个样子的么?除了软绵绵热乎乎的,一点都不好玩可爱……
  女眷陆续去了前厅,那兰聿敏叮嘱我只管躺着,招待宾客有她和梅勒嬷嬷后,便带着奶娘一同走了。
  屋里忽然静了下来,真让人有点不习惯,过去的两天除掉对付小家伙外,好像就只剩下睡觉。我翻了个身,摸了两把没摸到床头的书,忽然“呯”一声,门被人撞开。
  我诧异地转头,还没来得及询问,便被那人扑回枕头上。
  “雅儿,我好想你!”多铎伏在我身上,抱住我气喘吁吁道。
  我拥了拥他的肩,道,“你先起来。”
  他依言起身,目光却仍凝在我脸上,“怎么了?”我笑问。
  “你一个人那么辛苦……”他轻抚我面颊,随后便低下头,安静地吻我眉梢眼角,“对不住……”
  伸手环住他脖子,我笑眯眯地将他拉近,“那我可不可以罚你?”
  他有点困惑地喃喃,“怎么罚?”
  “换尿布,洗尿布,喂奶,陪玩陪睡,事情还不少……”我扳着指头一个个数,他瞪大眼睛,然后像是蓦然反应过来,急切道,“儿子呢?咱们的小宝贝呢?”
  梅勒氏不知何时进的屋,这会儿见他回头张望,便笑道,“爷先歇口气,待老奴抱小阿哥过来。”
  
69、霜花满袖

  “小宝贝,快让阿玛抱抱,来,唔唔……”小家伙被奶娘交到多铎手里,他像是第一次看到婴儿一般,先是瞪圆了眼,一会儿便嘿嘿傻笑起来,低头去亲儿子的小脸,兴奋道,“好香!看他,多像你……”
  哪里像我?我瞥着只管自己一直睡觉的小家伙嘟嘴,“你自个儿小时候才长这样呢,像个没毛的猴子……”
  他还是笑眯眯地望着儿子,只不赞同道,“哪有!到时,就怕你愁上门提亲的人踏破了门槛。”
  “别人当棵草的,就你当成宝!”我转过头去“哧哧”地笑,他却忽然凑近,在我面颊上轻咬了一下,“我们的儿子,叫什么好?”
  对,这是个问题。我接过蜡烛包,轻摇了两下,“大名我不管,小名,我要自己取。”
  “嗯,你高兴就好,”他一手搂着我的腰,一手轻碰婴儿的脸颊,柔声道,“小宝贝,你喜欢阿玛和额娘叫你什么?”
  看着他陶醉的样子,忍不住揶揄道,“既然是生在丙子年的,倒不如就叫……”还没说出口,便被他急着打断,“这,这个……会不会不大妥当?”
  我眯着眼看他,“不是都说名儿贱的好养活?我没记错的话,你十四哥取的可是‘獾’的意思。”
  他张了张口,理所当然反驳不出话来。
  我也没打算继续逗他,低下头,目光落到怀里小婴儿的脸上,胸口忽然涌起了一股暖流。呵,这个世界,就这样多了一个和我血脉相连的人,他仿佛是为了断定我的存在,为了见证我那还不算太失败的婚姻而来到人间。“就叫安和吧,”我握住他小而柔软的手,放到唇边亲吮,“小家伙,额娘不要你建功立业,也不要你名扬天下,只希望你一生都能平安和乐,能答应额娘么?”
  “放心,我们的儿子一定能福泽绵长,”多铎从后圈住我,贴着我耳边笑道,“安和,很好。”
  因为差点没赶上洗三,多铎对于满月的郑重态度,我表示完全可以理解,抱着安和呆在屋里,随他在外头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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