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尔蒙的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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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尔蒙的奴隶-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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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母亲渐渐对吴为有了成见!

  母亲转而将热情全部投向两个大的,刻意想让吴为受些冷落……

  这时候,“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开始显露,食物供应不足,饥饿便接踵而来。那时,母亲家住郊区,粮食相对城里要富裕些,姐、哥每逢假日,都会瞒着爹跑到母亲那里去,只有吴为仍刻意坚守着。转眼,吴为已有好几个月没见到母亲了……

  寒假如期而至。一天,吴为经不住哥哥的一再捉掇,终于同意和他一起去母亲那儿,吴为着实也很想念母亲。

  哥带路由郊线小铁路一直往西走,天气跟冰冷的铁轨一样寒气逼人,吴为和哥不住地用一双小手哈气捂着仿佛被猫抓着的耳朵,跺着疼痛难忍的双脚,踩着铁轨比赛向前奔跑,以至后头来了火车都没能发现!

  猛然,吴为看见前面不远处的路基上,一个老人拼命向他摆手,并又用双手套成喇叭在嘴上大喊大叫,冥冥中似乎有神灵相助,吴为倏地回头发现小火车已近在咫尺,而哥哥此时却仍低头盯着铁轨在自己前面跑,刹那间,吴为几乎吓懵了,但即刻,他便鼓起勇气拼命向前猛冲,并在列车碾过他身子的瞬间,伸手抓住了哥的袄袖,死命一头扎向路沟,列车也就在这一瞬驶过他们身边……

  好在路沟并不太深,哥俩翻滚了几个跟头,除胳膊腿蹭破了点皮,头脸有些轻微青肿伤外,其它各处并无大碍,可说有惊无险!

  吴为和哥不敢再走铁路,只好走大道,到母亲处时,已近中午了。母亲见吴为到来喜出望外,忙溜跑去市场买菜去了。这天,吴为首次见到了自己同母异父的三个弟、妹,两个弟弟是双胞胎,一个叫王智,一个叫王力,大约七八岁,妹妹叫王香,比双胞胎哥哥小一岁。三个孩子都长得像爸爸多些,特别是王智、王力,活脱脱两个小王广武,特别是说话时,两个眼珠子都快要瞪到天灵盖上的模样,简直惟妙惟肖……

  晌午时,王广武一身风尘地回来了,匆匆吃完饭就又上工去了。听母亲说,他现在当上了个小临时工头子,手下管了十几号人四处揽活干,虽然辛苦点儿,但钱赚得还不少,只是比不上国家干部或国营工人保靠。王广武见到吴为时,只是使劲儿瞪了瞪眼珠子,又龇牙笑了笑,啥话也没说,吴为也没同他搭话,只是礼貌地冲他点点头。母亲一再让吴为叫他一声爸,吴为始终咬着嘴唇不肯,母亲无奈只好作罢。吴为乜斜着眼看了看这位父亲的仇人,发觉他已不再那么威武,脸上浸透了岁月的风霜,体魄也不如记忆中那样雄壮,像经年老树般干枯了许多……

  午饭,吴为头一遭吃到了母亲亲手做的酱焖小黄花鱼,这是令吴为终生难忘的最好吃的鱼,即使二十年后,吴为在国宴上也没能吃到那么有滋味的鱼……大概因为吴为头一次来这儿吃饭,母亲专门拣吴为爱吃的菜往他碗里挟,以至让王香生气地哭闹起来:

  “呜呜……都让他吃了,都让他吃了,我吃什么呀?!”

  吴为赶忙把自己碗里的挟给她,并拒绝母亲再给自己挟菜。

  吃完午饭,哥和王智、王力一起弹玻璃球,吴为也想玩,却被母亲叫住了。待屋里只剩下母子俩时,母亲一把将吴为搂进怀,声音哽咽着说:“双柱,妈对不起你,你那么小妈就把你扔了,妈这辈子丧良心事、做损的事儿就在你身上了,可妈也是不得已呀!唉,妈现在啥也不求,就求你别记恨妈!”妈说着眼泪止不住流下来,将吴为的脸浸淫得湿湿的一片……

  吴为从母亲身边离开出来时,却发现哥一个人蹲在院门外哭,吴为上前询问他怎么了,哥只是死拗着不肯说。吴为没办法就去问王智、王力。

  “大哥怎么了?他咋哭了啊?!”吴为纳闷地问。

  “他玩儿赖,输了不给球!”王智讷讷地道。

  “操,谁叫他玩赖了?玩赖就揍他!”王力瞪着眼珠子嚷嚷。

  哥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走过来呛呛道:“谁玩赖了?谁玩赖了?啊,玩赖就行两个人打一个呀?!”

  吴为不禁有些生气,打抱不平地道:“就算他玩赖,你俩也不能打他呀,他不是大哥吗?!”

  “屌毛!他姓吴,我们姓王,他不是我们的大哥!”

  王智、王力几乎异口同声。

  吴为心中陡然火起,不禁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真想立刻动手将他俩教训一顿,但他转念又一想,自己要是真把他俩揍了,母亲一定会不高兴,可如果就这样算了,那我还算什么好汉?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保护不了!另外,要是不让他俩知道知道我的厉害,以后更不会把我们姓吴的哥儿们放在眼里了……

(十一)
“嘿!王智,王力,咱们几个玩武打的咋样啊?”吴为说着便摆了个功夫架势,王力一听立刻“嗷嗷”地叫起来,甚至已急不可耐地就要冲上来,王智却一把将他拽住问道:“咋玩呀,你比我们个儿大,你让我们俩行吗?”

  吴为连连点头:“行行行,只是不准吃亏就哭,或去找妈告状!”

  王智向手心里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又使劲儿搓了搓叫道:“好,上!”

  王力也学样向自己手心里吐了一口唾沫,俩人一起向吴为扑了上来。

  “停停!停!”王智王力俩刚冲到吴为面前,却被吴为叫声止住。

  王智、王力急忙收势瞪眼地问:“咋了?害怕啦?!”

  “咱们玩点有意思的咋样?”吴为问道。

  “啥有意思的?”王智王力不解。

  “咱们玩‘三国演义’,三英战吕布的行不?”吴为刚刚看过一本小人书,对三国时天下第一条好汉吕布的英勇无敌佩服得五体投地,很想体会一下吕布勇战刘备、关公、张飞的滋味!

  王智、王力连连摇头,一脸懵懂。

  吴为立刻明白了,这哥俩还没上学呢,哪里会知道这些?不禁大失所望地道:“好啦!好啦!你们不懂就听我的吧!”

  吴为让王智、王力照自己的样子各自找了一棵向日葵杆当武器,找了一棵树枝用绳子吊在脖子上夹在裆下当马骑,然后列阵准备开战。站在一旁的哥哥和王香看得心里直痒痒,也要参战,但王智、王力大叫大嚷:“不带他俩!不带他俩!他俩吃点亏就哭,还爱告状!”

  王香听了连蹦带跳又叫又闹:“谁爱哭了?谁爱告状了啊?我不嘛,我不嘛,我就要玩嘛!我就要玩嘛!”

  吴为灵机一动禁不住冲口而出:“好好,带妹妹一个,你们三个正好打我一个!”吴为喊着,便用手掌使劲儿拍了自己屁股几下,并大吼一声:“驾!驾驾!冲啊!杀呀!天下第一条好汉吕布来也!”跃马挺枪直向王智、王力冲去。

  王智、王力也照瓢画葫芦,当即拍马举枪应战。霎时,尘土飞扬,喊声震天,兄弟三人杀在一处。

  吴为猛打猛冲,先将王智打个晕头转向,待王力奋力前来解救时,他早已虚晃一枪,拨马而逃,王力穷追不舍,学着吴为的样子,拼命拍打自己的屁股:“驾驾驾”地叫个不停。突然,吴为杀了个回马枪,借着尘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将王力暴打一顿,打得王力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身上身下受了多处“枪伤”,疼得禁不住“嗷嗷”直叫,实在无法敌挡,只好抱头鼠窜,随后追上前来的王智再次遭到截杀!

  王香也学哥哥们的样儿,弄了棵树枝让哥帮助用麻绳吊在了脖子上,手里抓着一棵玉米秆儿向吴为杀来,可是没跑几步,便被裤裆下的树枝绊倒了,一头栽了下去,不巧竟栽在了一滩牛屎上,弄得满脸满嘴都是,王香不是好调的大哭声,终于结束了这场大战。

  王智、王力看到妹妹一脸的牛屎乐得忘记了挨打的疼痛,大喊大叫:“嗷嗷,王香变成了王臭!王香变成了王臭!王臭!王臭!嗷嗷,我们家有个人叫王臭……”

  哥领着王香回家去了,王智、王力喜笑颜开地傍在吴为左右,你一言他一语地道:“真好玩,真好玩,二哥,咱们再玩一会儿吧!好不好,再玩一会儿吧!”

  吴为担忧地道:“咱们应该回去看看王香,别叫妈骂咱。”

  王力抻着脖子嚷嚷:“有大哥一个人不就行了嘛!”

  王智忽然笑起来:“哎,我说,大哥他咋那么熊,一点儿也不经打,刚才我俩根本没打他几下,他就哭开了!”

  “是呀,是呀,他根本不像个大哥,二哥才是咱们的大哥!”王力随声附和道。

  王智连声赞同:“对对,以后二哥就是咱们的大哥!”

  吴为被他俩夸得心里直痒痒,不禁摆了个架势道:“来,我教你俩摔跤!”

  王智、王力蹦高嚷叫:“嗷嗷,太好了!太好了!大哥教咱们摔跤喽!”

  吴为做梦也没能想到,这是他们以前和此后近二十年中见的唯一一面……

  六十年代初的那个冬季,吴为是在日渐加剧的饥饿的恐慌中度过的。食品供应越来越紧,城里人除了按月定量供应的那点粮食,商店里几乎买不到任何副食品,不用说鱼、肉、禽蛋、豆制品,就是瓜果蔬菜也难见到。人肚里没有油水,身体营养匮乏,食欲、食量就会愈发增强,人们像疯魔了似的不顾一切找吃的。为了填饱肚子,在吃光了粮食、米糠、果皮、瓜藤之后,只得吃用各种秸秆和树叶制成的淀粉,吃得身体浮肿,吃得拉不出屎来……

  吴为一家在千千万万个饱受饥饿折磨的家庭中,情况应该说尤甚。爹那时正值盛年,体力劳动又特别重,食量可想而知,而吴为和哥又都正当疯长身体的年龄,食欲食量更是惊人。记得当时全家每月供给粮爹四十几斤,姐二十几斤,哥和吴为还少。为了维系生命,爹不得不每天每餐按平均定量下米下面,又不得不按每个人的粮供数量,用秤称、用勺量,以求得公平。吴为此生永远无法忘记,爹每次给大家分饭分餐的情景……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十二)
那年月,真到了为争一口饭而一家人打架的程度,吴为一家虽然没有发展到这样子,但每次爹分食,秤杆头高头低,勺平勺浅,姐、哥都会盯得死死的,而令爹甚感为难和难堪……时至今天,半个世纪过去了,吴为只要一闭上眼睛,爹那凄楚与无奈的表情便会跃然在面前。

  避免饥饿和死亡,是人类最基本最原始的本能。大概只是在这一点上,现代人才没能背离自然太远。为了不被饿死,绝大多数人会宁愿抛弃一切……中国历史上,因饥饿而引发的*和改朝换代的故事不胜枚举!

  吴为和哥那时还太小,在无情的饥饿面前,他们还无异于小猫小狗、小鸡小羊,或其他一些更低级的小动物,他们还不能像虎狼一样去撕咬,也不能如狐狸般去偷窃,只能凭其本能去乞讨。吴为突然想起了几年前,他们跟爹头一次来丹城时,因饥饿而常去“舔盘子”的那家餐馆,于是兄弟俩便决定重操旧业!

  然而,当兄弟俩兴冲冲赶到那家老字号叫做“四海滨”的餐馆时,却发现,警察早已将其封锁。围观人群将饭店围得水泄不透。吴为和哥不明就里,挤进人群看究竟。吴为听见几个知情人在窃窃议论:“哎呀,那更夫死得可真惨,血流了一地!”

  “噢,听说丢了一袋子面粉……”

  “唉,为了一袋面粉就杀人,这罪犯也真够狠的了!”

  “哼,还不都是被大跃进搞得啊,要不哪能被饿成这样子?”

  ……

  吴为感觉到几分恐怖和几分扫兴,禁不住哇哇地吐了几口酸水,强忍住胃疼和哥一步一步挨回家中,那天,吴为终于被饿得昏了过去!

  转过年,当冬去春来、青黄不接之际,不少人被饿死,吴为一家也几乎濒临绝境,爹饿得已全身浮肿,吴为和哥也饿得骨瘦如柴,姐似乎还好些,这大概得益于她女人耐力强的天性和口粮赶在年龄上限定额的运气上,相对分的口粮多些,吃得又少些。

  为了活命,爹决定带吴为姐弟三个逃荒。爹听说北大荒粮食多,能吃饱饭,便决定往北去……

  爹迅速折腾了家当——实则,吴家几乎什么也没有,除了锅碗瓢盆,连只像样的家具也没有,仅从他们寄身的只有十平方米的小屋,便可知晓,他们根本就一贫如洗。说句更真实的话,他们甚至连一床褥子都没有,晚上睡觉怕漏缝的木板床太凉,爹只好让吴为脱了衣裤铺在床上,爷三个只盖一床被……

  临行前,爹集中了所有的粮食,让一家人吃了几顿饱饭用以恢复体力,以便远行。吴为病弱的身体又有了精神,吴为突然向爹提出要向宋书贤老师和丛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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