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同人)俄罗斯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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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人同人)俄罗斯病人-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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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尼亚,你让你的母亲担惊受怕”这是上校对叶普盖尼说的第一句话。
叶普盖尼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恢复了平静的神情:以后再也不会了。
上校盯着他的脸:我极力向长官们证明你的忠诚。不过你更要感谢自己在广场上恪尽职责的勇敢表现,不然现在被送往索洛维茨的队伍里也会有你。
叶普盖尼听到“恪守职责”四个字,脸微微地抽搐了一下。上校审视着他的表情,伸出手去帮他整理了一下领口: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热尼亚?即使你和廖莎一起被送往索洛维茨,你只会被放到暗无天日的矿坑,而廖莎会有单独的囚室。你们就算是一起犯下罪孽,走下地狱,也不会在同一层。
叶普盖尼慢慢点了点头,将情绪的波动一点点收起来:长官,我知道自己还剩下什么。

在走出囚室的时候,叶普盖尼被雪地反射的明亮光线给刺激得眯起了眼睛,他看到有两辆马车停在雪地上,前面一辆垂着镶着淡金色花边的白色窗帘,像是雪地上落了一圈阳光。上校拍着他的肩膀示意他上第一辆马车,轻声说道:这一次你能够脱身,有一位夫人你需要去感谢一下。
叶普盖尼有些踌躇地钻进了车里,对面那双熟悉的灰绿色眼睛让他一时间失去了言语的能力。阿列克谢的母亲端坐在对面,带着温柔的微笑看着他。这位夫人穿着男士大衣款式的合身冬装,不是沉重的黑色或者哀伤的白色,依旧是叶普盖尼记忆中那种深蓝色。她看起来一如既往的神采奕奕容光焕发,只有用力地盯着她的眼睛,才会在里面看到一点深不可测的忧伤。
阿列克谢的母亲平静地对他说道:孩子,原谅我只能以这种方式跟你见面,公开的会面与接触会害了你的。
叶普盖尼坐在这位夫人的对面,沉默良久,终于开了口:夫人,是我开枪击中了廖莎。
阿列克谢的母亲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热尼亚,我在廖莎被流放前去看过他。那个时候他带着伤口不眠不休地接受着审问,憔悴、瘦弱、几乎睁不开眼睛。但是我觉得他英俊极了,这是我见过我的儿子一生中最英俊的时刻。他对我说:妈妈,请不要为我难过,我这一生有最棒的母亲赐予我生命的开始,又能够投身于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事业——为信仰、理想和国家进步献出人生。我没有什么可后悔与惋惜的。唯一遗憾的是,我不知道我是否得到过爱情。
说着,阿列克谢的母亲用灼热的眼神看向了叶普盖尼,同时握住了他的手:谢谢你,热尼亚,告诉了我儿子这个答案。
叶普盖尼没有直接接话,他盯着自己被阿列克谢母亲握住的双手,轻轻问道:夫人,您最喜欢的花是白玫瑰吧?
马车从街道的积雪上驶过,整个城市显得平静如常。

第二天清晨,圣彼得堡又下起了雪,在一处小阁楼前,开门的女佣人惊讶地发现门口的台阶上放着一朵白玫瑰,雪花正静静地落在上面,和它融为一体。二楼的窗台上,有一位仪态高贵的夫人看着一个年轻人的背影消失在风雪里,金色的头发隐没进了整个城市白色的景色里,渐渐看不见了。







第二十二章 忘记
而活着不过是一面淌血的镜子
每一天都被震碎,当我穿过它去看你。
——路易斯·罗萨雷斯

在阿伯特被流放的第二天,爱莲娜帕夫洛娃向新登基的皇帝递交了自己要去索洛维茨的请求。半年后,在这个帝国南方的偏远哨所里,有一个新兵报道。大家都在私底下议论,来自圣彼得堡士官学校的他,不知道犯了什么错,会被下放到这样的地方。列兵叶甫盖尼维克托罗维奇普鲁申科是一个高傲而冷淡的人,他每天穿梭在这些议论里,不和任何人申辩,也不和任何人交往。但是叶普盖尼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士兵,他执行任务果敢坚决、办事雷厉风行又稳重可靠,没有人敢轻视他或者招惹他。他一个人就像一整个连队,独自前行,独自对话,他唯一的爱好就是坚持每天去附近村庄的教堂里祈祷,或者一个人骑着马沿着南方广袤的荒原行走。
叶普盖尼就这样过了半年,到了冬天有一些来自圣彼得堡的军官到这里视察。晚上这些人喝醉了酒,有一个军官认出了叶普盖尼,走过去叫他:士兵,你不认识我了么,我现在可是你的长官。叶普盖尼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我当然认识你,你被我在击剑课上痛殴过,你当初躲了起来,连广场都不敢去。那个军官恼怒地抓住了叶普盖尼的领子:我也认识你,你是一个可耻的叛徒。说着这个军官换了另外一副下流的面孔,把自己凑到叶普盖尼面前:热尼亚,你当初连一个流放犯都亲了,你要不要也亲一亲我?叶普盖尼拽住他的手腕,将他直接摔倒了地上,毫不留情挥拳打了上去,这位低级士兵就这么一拳一脚地痛打着自己的长官,神色冷漠,面无表情,鲜血飞溅到脸上依旧不为所动。围观的人群都呆在那里,看着这位冷静而疯狂的凶手一直打到那位军官蜷起了身体连呻吟都发不出来,叶普盖尼带着满手的鲜血站了起来,看着躺在地上的军官,平静地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因为这一次殴打,叶普盖尼在南方服役的时间又多了一年,并被判处以鞭刑。他跪在教堂前的雪地上,鞭子落到后背带起血肉纷飞的声音,围观的人在指指点点。叶普盖尼既不觉得羞耻也不觉得恐惧,他眯着眼睛望向飘着雪花的天空以及远处零星可见的远山,耳边传来的是上一个雪天他在圣彼得堡元老院广场听到了的鞭子声。他看到自己滴落在雪地里的鲜血,这种疼痛让他有活在世间的真实感。
虽然接受了严厉的惩罚,叶普盖尼在这个南方小镇的地位却意外提升了,大家都知道这个军衔低微的士兵是一个凶狠的角色,这让他反而微妙地受到了尊重。
这一年,南方陆陆续续有人起来反对帝国。叶普盖尼随驻军一起去扑灭这些叛乱的火焰。士兵们都喜欢跟随他,叶普盖尼作战英勇而奋不顾身,而且无论在怎样的状态下都保持冷静,他对于这个世界的知觉和热情仿佛在某一个时刻丧失殆尽,这让他有一种惊人的控制力,像是一台完美的战斗武器——枪法准确、决策果决、头脑锐利。他唯一显得仁慈的时刻,是在战争过后。他从不为难俘虏,对他们保持尊敬,他也从不为难那些前来寻找丈夫、儿子、兄弟尸体的人们,他可以遵循职责将罪犯一批批送到圣彼得堡的绞刑架和鞭刑场上,但是他从来不侮辱或者伤害他们,相反他会请神父为他们祈祷与送别。这让叶普盖尼赢得了更大的声望,大家一边畏惧他一边钦佩他,他就像帝国完美道德与秩序的化身,不可侵犯但值得依靠,手段强硬但恪守底线。
和叶普盖尼的功劳相比,他的职位上升得有点过于缓慢了,士兵们都在为他抱不平,但是叶普盖尼并不在意这些,见过更多鲜血、死亡与眼泪之后,他以最完美的麻木适应了这个时代。
在一次阻击叛乱的战斗前,正在擦拭武器的叶普盖尼发现坐在自己旁边的一个男孩正在发抖。叶普盖尼抓紧了枪支冷静地提醒道:士兵,就要上战场了,恐惧会害死你自己的。男孩抱住自己的武器,有些紧张地回答道:长官,和我一起长大的朋友他就在叛乱的队伍里。叶普盖尼默默把子弹上了膛:你的朋友对他的信仰坚持吗?男孩有点沮丧地点了点头。叶普盖尼看着这个孩子的脸,这个小孩估计才十五六岁,这是罗密欧的年纪,是一个和朋友们在河边饮酒,为美丽的女孩子站立在月光下的年纪。他本来想对这个孩子说:抓紧你的武器,你也要为自己的立场负上责任。但是最后叶普盖尼抬起手拍了拍这个孩子的肩膀,轻声说道:抓紧你的武器,一会儿站到我身后去。停顿了一下,叶普盖尼微微露出一点笑意:反正我也习惯对坚持信仰的人开枪了。

整个南方的叛乱就这样被帝国的军队雷厉风行地平定了下来。叶普盖尼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杀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经由自己的手被送往绞刑架或者西伯利亚。作为宣誓效忠皇帝的军人,平定国家的叛乱本来是天理昭昭义不容辞的事情,无需更多考虑与动摇。但是叶普盖尼从每一个死者、每一个流放者的脸上都能看到熟悉的样子,他每一天都仿佛在开枪击碎自己的过去,每一枪打下去都是自己曾经的伙伴。叶普盖尼喜欢在战斗结束后回到战场上,看着交战双方的尸体被整齐地排列在一起,看不出立场的分别,看不出是敌人或者战友。
上校在写给叶普盖尼的信里说道:热尼亚,我也曾在每一个被我杀掉的敌人脸上看到自己儿子的影子。是的,每一颗子弹都可能是赠予某个人的挚爱。但是,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如果我们都如此忠于职责,如果我们都如此骄傲,如果我们都不愿意退缩,如果我们一定要选择战斗来解决问题,那我们也要骄傲而不退缩地去承担后果,无论是承受死的痛苦还是承受生的痛苦。如果谁都不能责怪,那就责怪时代吧,孩子,不要过分为难自己。

在南方服役四年后,叶普盖尼终于被调回了圣彼得堡,偶尔会去学校帮助下米申少校。叶普盖尼在战场上的出色表现为他赢得了一些晋升的机会,但往事依旧是横贯在他前程上的阴影,不过他对于目前的生活并无什么不满。他已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成熟青年,无论在战场上还是在家庭中都无可挑剔,他是卓越的战士、可靠的长官、恭敬的下属、孝顺的儿子、虔诚的教徒、忠诚的子民,他每周都陪自己的母亲去教堂,钱财一半给了母亲,一半捐献给死去战士的家庭,他过得像苦行僧一样严苛而整洁。他没有什么享乐的爱好,平日里连酒都很少喝,但是他喜欢冒险,喜欢刺激的事业,他喜欢骑马冲向敌人的炮火,也喜欢跟人贴身决斗,他甚至会偷偷跑去一些地下的小酒馆跟人比赛拳脚,歇斯底里地殴打,直到看到鲜血。在他厌倦了一种新的折磨自己的方式时,他就会到教堂在圣坛前不吃不喝地跪上一天,饥饿和干渴会洗涤他的灵魂,神智会暂时离开他的身体,让他忘记清醒。他不追求女性也不图谋婚姻,对于他真实的感情,他和身边所有亲近的人,包括自己的母亲都仿佛有一个心有灵犀的约定,他们聊天气、聊食物、聊新登基的皇帝,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个话题。有人说他有个秘密的情人,因为自从回到圣彼得堡之后,无论春夏秋冬,他每个月都会坚持买一束白色的玫瑰花;也有人说他是因为失去了爱人,因为在冬季的某几天,总会在城郊的墓园看见他,很少喝酒的他,一个人坐在某一座墓碑上,看着夕阳落下,一口接一口地喝着伏特加,直到醉倒在雪地上被人拖回城里。当然还有一些更加隐秘而下流的传闻在军官中间秘密流传,但是没有人敢去验证这些说法,这个傲慢能填满一个大峡谷,冷酷得像西伯利亚雪原的少尉是一个不能招惹的角色,有种可以随时扔下整个人生换取一时意气的狠劲儿。
爱莲娜申请去索洛维茨的要求,皇帝一直不肯给于批准,而她依旧在坚持。叶普盖尼偶尔会在圣彼得堡的社交场合见到她,她是任何一个舞会的中心,是圣彼得堡社交圈里的公主与女王,光彩照人,进退有度。不过任何人也都知道,在她的房间里永远有一套已经打包好的行李,她随时随地准备放下王冠走向西伯利亚。
叶普盖尼很少能和爱莲娜说上话,实际上,他有点刻意避开她,有一种共同的隐痛隔开了他们。他们共同的地方在于拒绝别人,谁都知道圣彼得堡的爱莲娜小姐不能追求,她看似热情,对别人的热情却冷得像冰天雪地;谁也都知道圣彼得堡的叶普盖尼少尉不能爱慕,他把克制与冷静变成了一座教堂,而他就是在其中反复修行的隐士。有一次,叶普盖尼看到爱莲娜在走廊上又高傲地拒绝了一个贵族青年的求爱,这个女孩也看到了他,昂着头走到他身边,有些挑衅地问道:你在看什么,热尼亚?叶普盖尼看着她,耸了耸肩膀:看有人自不量力。爱莲娜的脸上倒映着从窗口投射进来的月光,有些好笑地盯着叶普盖尼的眼睛:不,热尼亚。爱一个人永远都不应该叫自不量力,要忘记一个爱的人才叫自不量力。叶普盖尼没有说话,他侧身让爱莲娜从他身边过去,月光的阴影从他们中间滑过。叶普盖尼没有回头看爱莲娜,他转头看向落在手心的月光,像梦魇一样泛着红色。他想告诉爱莲娜,其实还有更自不量力的事情,那就是忘记曾经爱过某人的自己。







第二十三章 老师
我爱你是把你当作在阴影和灵魂之间
某些被秘密地爱着的黑暗事物……
——聂鲁达《一百首爱的十四行诗》

在叶普盖尼回到圣彼得堡的第二年,皇帝对贵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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