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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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堕落-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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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爸爸还好,但我妈妈现在还在抢救。”我说。
  “哦……”他掏出手机在看。
  “卢,那个肇事司机怎么样,有消息了么?”我有点着急。
  “哦,我们正在抓人,但是目前还没什么线索啊!”他漫不经心地说着。
  “可是……”我正要往下说,这时来了好几个办案的人,好像很着急的样子,老卢又开始接待他们。一堆人吵吵闹闹的,我皱着眉头,想发作,但是又忍了。
  好不容易等到这批人走了,我还没问两句,边上一个交警过来对老卢说:“领导有事叫你过去。”
  “不好意思啊,你等我一下,我过去一趟。”他说。
  我起身:“你先忙吧,我爸妈还在医院,我也要回去照顾,你手机号给我留一个吧,我晚上再找你。”
  晚上,我到了老卢的家里,他爱人抱着刚一岁的女儿出来见我,我赶紧掏出一个红包,塞到了小孩子的衣服里。
  “你这是做什么啊,都是老同学,你还搞这一套。”老卢看着不高兴的样子。
  “咱们也好久没见了,哈哈,你结婚也没跟我打招呼,就算是补一份礼了!”我笑着说。
  他也没再推托。
  很无聊的东扯西拉了几句,我就起身告辞。
  “你放心吧,我们尽快把人抓到。”送我出来的时候,他说。
  出了老卢家,我一人走在路上,心里凉凉的。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什么比钱更亲切的了。
  第二天下午,老卢给我打来电话,人抓到了。
  肇事司机是我们山城最大的一家公司的副总,当天晚上是酒后驾驶一辆本田轿车,撞了我父母后,发现两位老人不省人事,由于恐惧就选择了逃逸。

第25节 心如刀绞(2)
但是交警这边并不向我们透露具体人的姓名,因为害怕矛盾激化。
  交警责成这家公司和肇事司机本人一起尽最大的人力、物力、财力来医治我父母,且必须满足我们家属提出的一切合理要求。
  他们还算尽力,三天后,我母亲苏醒了过来,脱离了生命危险。
  一个月后,伤势较轻的父亲先痊愈出院了。
  经过悉心的照料、大量昂贵的药物使用,再加上省城的专家会诊,妈妈在两个月后也出院了。
  理赔的工作进展也很顺利,因为父母是很善良的人,让我收起暴躁的脾气,要好好地跟对方谈,千万不要太难为那个肇事司机。毕竟不是故意伤人。
  我和姐姐表示理解。而对方也非常想一次性解决这个问题,不愿再纠缠下去。于是交涉了几次之后,对方公司赔了20万。
  一个恶梦结束了,但另一个更长的噩梦才刚刚开始,因为妈妈从此留下了终身残疾。走路永远一瘸一拐。
  办完这一切,我又奔行数千里,心力憔悴地回到北京。
  檀冰欣喜地告诉我,她父母听说了我爸妈的事情之后,意外地有松口,说只要我们在北京买了房子,就赶紧结婚吧。
  她看好了一处房子,在城北的上地信息环岛,大一居,70平方米,只需首付20万,然后月供三千多。
  我想说:我没有钱。
  确实,这次回家,打点医生、交警,再加上来回费用等等,已经把我卡里仅有的全部掏空了。
  而且我还欠郑鑫几万块钱的债务没有还清啊。他公司创业期的运营一直比较艰难,我不还他钱,却要去给自己买房子。人不能这么不义啊。
  但是我看着檀冰对家无比渴求的眼神,我犹豫了。
  我轻轻地抚摩着她的脸,她眼角已渐渐生出细细皱纹,身材已经渐渐臃肿,已不再是七年前那阳光中向我走来的青春浪漫的少女,她也老了……
  我一阵心酸,视线模糊起来。
  “好,太好了……我想想办法。”我说。
  “向哥哥,我知道你很难,我好心疼你的,但是我爸妈这次既然答应了,我们就赶紧趁热打铁啊,回头他们再变卦,我们俩就再没有机会了。”檀冰靠在我的怀里,忽闪着眼睛看着我。
  “唔……”我闭上眼睛,只感觉心里一阵难受。
  “向哥哥,北京房子涨得好快啊!售楼小姐说,再过几个月,这样的房子首付就要30万了……那样我们两个就一辈子都买不起家家啦……”檀冰期期艾艾地说着。
  买房,买房,买房!但是钱在哪里?妈妈用一辈子的残疾换了20万,我跟她要这钱么?
  夜里11点的时候,我叫醒了她:“小猪,醒醒,该回家了。”
  她起来,大哭:“跟着哥哥,都习惯了半夜走了……呜呜……以后就是结了婚,半夜也会起来走走……回爸爸妈妈家……呜呜……”
  我才知道什么是心如刀绞。
  在北京这物欲横流、万劫不复的地方,若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那么相爱的人就算同在一个城市,也终是咫尺天涯……
  有时候我宁愿变成塔克拉玛干沙漠中的一粒胡杨树种子,只有万分之一克的重量,风起的时候,我便启程,随风飘荡数千里,遇到湿润的空气,便能落下来繁衍,就有了自己的家。
  有些时候,有些地方,做人,不如做草木。
  

第26节 绝望人间(1)
我终于还是没有跟父母要这笔钱。
  我开始向所有的朋友打电话借,为了檀冰,我只能放下那一点点可怜的尊严。
  很奇怪的是,有些朋友很有钱,我满怀希望却一分钱都没有捞着,而没钱的朋友倒是能慷慨解囊,但是他们所借的,对于买房子来说,杯水车薪。
  两周后,我彻底地放弃了希望,跟檀冰摊了底牌。
  檀冰虽然失望至极,但是也没有再说什么,她父母也没有再提这个事情。毕竟现在我很困难。作为高级知识分子和女方家长的矜持,他们没有再逼我。
  但是,在这之后我和檀冰总会为这些事情吵架。她身边的朋友一个个都已先后买房结婚,而且她的好多大学同学都已经生了孩子。每回看到路上的结婚车队驶过,她就会很忧愁。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的压力越来越大,我疯狂地找机会挣钱,但总是没有成效。我们俩之间变得很敏感,甚至是神经质。一点小事儿就能闹得天翻地覆。后来,索性见得少了。
  2005年的春节就要到了,北京的人们在节日前的忙碌中,等待着幸福的长假和团圆。
  一个周末的早晨,妈妈打来一个电话,刚听了两句,我就彻底的蒙了。
  爸爸被诊断出来食道癌,而且已是晚期。
  我失神落魄地赶到单位,订了机票,准备两天后回去。
  在单位坐着胡思乱想之际,手机响了,是檀冰。
  “向哥哥啊,爸爸有个朋友,是房地产开发商的老板,他们新开了一个楼盘。可以比市场价便宜10%卖给我们家呢,也就是说能省差不多十万块钱呢。”
  “哦,那挺好的。”我心不在焉地附和着。
  “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咱们不是也攒了些钱么,你这次回家,正好让你父母支援咱们买房啊。”
  我不得不告诉她父亲的事情。
  她表示非常的惊讶,赶紧问了我几句有关的情况。然后我们俩在电话里沉默了好半天。
  “我回家看看爸爸,你和我一起回去好么?”我期待地问她。
  “我就不去了,你回去好好照顾爸爸吧。”她说。
  “房子的事情,我回家看情况吧,找机会跟他们说说。”我怕她太失望。
  “不用了,先紧着看病吧!”檀冰淡淡地说。
  24小时之后,我回到了山城的家。
  当看到无比消瘦的爸爸的时候,我忽然失语了。这半年总听妈妈说爸爸瘦了、憔悴了,我们都以为是车祸之后的免疫力低下,没想到竟然是癌细胞在折磨着他。
  我在床边握住爸爸的手。
  记得小时候,爸爸的手很有力,总是在风雨里抱着我,牵着我,不让我跌倒。
  现在他的手,瘦削、无力,失去了血色。
  “儿子啊,你回来啦。”
  “嗯,爸,没事儿的,我带你到北京去治疗,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我微笑地轻轻拍着他的手。
  “爸爸生病啦,这次不太好啊……你以后要好好地照顾妈妈啊……”爸爸微笑地看着我。
  我想哭,却不敢哭。
  妈妈一瘸一拐地在厨房和客厅里走来走去给我做吃的。我知道她已经竭力克制自己的悲伤了,我怕我哭了给她听见,她会彻底的崩溃。
  我马上去街上,订了三张回北京的机票,我要带爸爸去北京最好的医院,尽一切可能救他。
  晚上檀冰打过来电话,问了几句爸爸的病情,然后,终于忍不住还是问我有没有跟父母提买房子的事情。
  “冰冰,房子的事情能不能再等等,我爸妈现在很难,大夫说他的时间不多了,我想带他到北京来看病。”我说。
  “好吧,来吧。”她在电话那边仍旧淡淡地说。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26节 绝望人间(2)
“冰冰,能不能帮我在北京租间大点的房子,过几天我要把爸爸妈妈接过去。”我恳求她。
  “好吧。”她答应道。
  三天后,我带父母回到了北京,在檀冰给我租的房子里住下。
  由于每周要频繁带着父亲去放疗,还要照顾半身不遂的妈妈,家里家外,所有的事情,都需要我去做。不得已,我辞去了工作。
  在租来的房子里,爸妈第一次见到了檀冰。爸妈很喜欢她,妈妈包了一个大红包给她。
  每天带着爸妈出去散步,每周三次带爸爸去肿瘤医院放疗,这家医院是全国著名的肿瘤专科医院,各地慕名前来的病人很多。随行就市,于是这里的大夫很傲慢,对病人和家属都是呼来唤去,救死扶伤的精神在这里只是贴在墙上的字儿而已。
  我压抑着不满的情绪,还是包了个红包给爸爸的主治大夫,他连看都没有看,随手就扔进了抽屉里。只不过是冷若冰霜的样子稍微升温了一两度。妈妈摇摇头叹息:他们早已经收得意识麻木了。
  一天晚上,我做好晚饭,给檀冰打电话,约她过来和爸妈一起吃晚饭。
  在吃饭的时候,檀冰却当着父母的面跟我说起了她爸爸的那个开发商老板的房子的事情,她说已经去看过了,户型和位置都很不错,明天还要去售楼处谈谈。问我去不去。
  我连忙暗示她不要再说了。
  檀冰就不再说了,低头吃饭,并且颇为不屑地摇了摇头。
  一段尴尬的沉默之后,爸爸说话了。
  “向向,你和檀冰去看看吧,你也该买房子啦,马上三十的人了。该成个家啦!”
  “对啊,你们俩一起去看看吧,明天中饭我自己会做的,如果房子不错,回来跟我们一起商量商量。”妈妈赶紧附和着说。
  “爸,妈,现在是治病要紧,房子的事情,不着急吧。现在太贵了。”
  “房子还是要买的啊,向向,爸爸知道你没有钱,不要紧的,爸爸会帮你的……”爸爸边喘气,边吃力地说着。
  放射治疗对全身的伤害很大,爸爸每次回来都要呕吐,然后昏昏沉沉靠在床上或椅子上,平时几乎不说话。因为说话稍微多一点,他就会很累。
  “爸,您别说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您能早点好起来。房子的事情,以后你们也别再提了。”我赶紧说。
  “啪!”檀冰把筷子丢在桌上,不吃了。
  她的脸色很难看,失望、鄙夷、愤恨。我几乎认不出她了。
  我赶紧起身把她拉到厨房里,不能让父母受这种刺激。
  “你咋了?”我诧异地问。
  “我们,分手吧……”檀冰缓缓、冷冷地说着。
  马太福音第25章中这样记载:“凡有的,还要加给他,叫他更多;凡没有的,连他所有的,也要全部夺过来。”这就是著名的“马太效应”。
  我已经失去了我的事业,现在又将要失去父亲,檀冰已是我剩下唯一的精神支柱了,难道,这也要被夺去么?冥冥中,是谁在操控这一切呢?
  《拜伦诗选》里面这样写到:我从没有爱过这世界,它对我也一样。
  也许,我的一切已经走到了尽头,因为这个世界从不曾爱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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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死很难么?
我别过脸去,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我已经崩溃了,接二连三的打击,使原本极度坚强的内心,崩溃了。
  檀冰回房间拿了包,连和父母招呼都没有打,径直走出了家。
  我追上去拉着她的手,被她重重地甩开了。
  我火了,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愤怒使我失去理智。
  “你说清楚,为什么分手,是因为我没钱,我穷么?”我喊着。
  “你放手!好痛啊!”檀冰使劲挣脱我的手。
  我用力一推,她顿时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
  鲜血,顺着她的额头汩汩地往下淌。
  我们俩都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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