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沙龙做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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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沙龙做邻居-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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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多痛苦的还是以色列人和巴勒斯坦人,以暴易暴的冲突已使数千人离开了这个世界,空留生者,独自咀嚼亲人逝去的苦痛。
  7月30日,也就是希伯来大学爆炸案前一天,在约旦河西岸城市纳布卢斯附近,一对犹太定居夫妇携两个年幼的孩子驾车外出访友,遭到巴武装分子袭击,夫妇二人当即丧命,两个孩子一死一伤。
  以色列报纸在报道这件事时,标题就是“又有九个孩子成为孤儿”。因为这对夫妇共育有10个孩子,从一岁到十七岁不等。我看过他们的全家福:全家人站成一排,夫妇二人站在两侧,母亲怀里抱着最小的孩子,最大的儿子则抱着另一个年幼的弟弟。一家人笑容满面。
  对这9个未成年的孩子来说,昔日的幸福已化成了痛苦和哀戚。在葬礼上,孩子们哭成一片。泪水淋淋中,是一颗颗破碎的心。
  暴力的机器一旦启动,似乎已很难停止。经历了一轮又一轮的报复与反报复后,也很难说清究竟是自杀式爆炸恐怖,还是以军的扫荡袭击可怕。但不管是哪种暴力,受害的总是无辜的百姓。
  为遏止自杀式爆炸,以色列采取了一系列极端措施:摧毁激进巴武装分子的屋舍,将其亲人驱逐至加沙。往往在一夜之间,许多贫困的巴勒斯坦家庭失去了房子、家具,以及存放在里面的一切。
  老人、孩子站在废墟上,潸然泪下。这种集体的惩罚不知是真能遏止暴力,还是更加深仇恨。
  仇恨的种子总是很容易播种。7月28日,为报复一名以士兵被打死,许多参加完葬礼的犹太定居者回去途中,对附近的巴勒斯坦人大打出手,许多房屋被付之一炬。
  一名14岁的巴勒斯坦小姑娘,已经躲在了门后面,还是被扫射过来的子弹打死。14岁,正是豆蔻年华,就在仇恨的风暴中枯萎了。
  在报道中,我总是喜欢引用以色列前总理拉宾的话,这位出身将军的和平总理,见多了血腥,更明白和平的珍贵。
  拉宾说:“相信我,2万或4万名示威者的呐喊,远不如一个失去儿子的母亲流下的眼泪更令我震撼……我是一个经历过‘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人,所以我要寻找和平的出路。”
  拉宾倒下了,和平依旧茫茫,更多的母亲正淌下悲伤的泪水。
  这当中,也包括最近接二连三身亡的以色列士兵,从他们的身世介绍中得知,许多人才刚刚结婚。
  不由想起唐人陈陶过古战场时发出的怆然之语:“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3。在等待爆炸的日子里(1)
      在耶路撒冷,所谓生活,就是等待下一次爆炸的来临。我每次出门,都尽量避免带黑色背包,因为这会被警察认为里面可能藏有炸弹。亚辛、兰提西被杀后,以色列保持了长时间的反常平静。我庆幸这时难得的休息时间,但更多的以色列人感到恐惧。一位朋友对我说,这种等待爆炸的心情,就像等待楼顶上那一只还未落下的鞋子,急迫,慌张。
  我的邻居沙尔密特是一位研究东方文化的女士。每次见到我,她总会说上一句:“我真羡慕你们国家的安全,在耶路撒冷的每一天,我们都是在等待爆炸。”然后她一声苦笑,添加一句,“这种生活是苦涩的。”
  沙龙杀了亚辛和兰提西,哈马斯绝不会无动于衷。暴力有了开头,结尾是什么?不用猜测,肯定是报复。
  在那段非常日子,随时可能的爆炸,让在国内的家人朋友非常着急。他们纷纷打来电话,询问局势,到最后,总是那句不会改变的话:注意安全!
  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耶路撒冷在恐惧中感受着安宁。一位朋友对我说,这种等待爆炸的心情,就像等待楼顶上那一只还未落下的鞋子,急迫、慌张。
  我深以为然。
  有的时候,我真希望爆炸马上就来。真的,爆炸之后的第一天,总会有极强的安全感,至少心里会这样想:已经爆炸了,总该有一段安静时光吧!
    你想干什么,让大家恐慌吗?
  爆炸还没有来。
  恐惧笼罩在心头。
  走在大街上,几乎每隔几分钟,就会听到尖利的警笛声从远处冲过来。也许前面又发生了可疑目标。也许仅仅是一场虚惊。
  在耶路撒冷这座美丽充满情调的城市,几乎每天,都有可疑目标,都有疏散的场面,都有机器人探测,最后是引爆。
  一位朋友曾打趣,在耶城绝对路不拾遗,尤其是在这非常时刻。为什么?因为任何一个不明包裹,十分钟后周围肯定是警察。无他。不明包裹就意味着凶险,没有人敢冒生命危险去捡小便宜。
  我有过不止一次的切身体会。刚到以色列时,一次外出,我背一黑包进入一个饭店,正好内急,我于是叫一位朋友照看一下,我去去就来。
  一分钟后,我出来一看,大吃一惊:包裹周围空无一人,所有人都在远处的玻璃后。
  一位店员正四下找人打听包裹究竟属于谁,并叫我赶快离开此地。
  原来我的朋友正好在买东西,没来得及看这个包。等到我匆匆向店员承认此包是我的时。他已是怒容满面,喝道:“再晚几分钟,我就要叫警察了,然后疏散检查,如果都像你这样,我们还怎么开店。”
  我喏喏称是而退。在这个异常敏感的国家,我这个外国人似乎永远是一个不入潮流者。
  2004年夏天,我完成在耶路撒冷的两年任期离开以色列,从特拉维夫本…古里安国际机场出境。由于行李太多,我只能先将一个超重的行李放在一边,然后去托运其他行李。
  但就一会儿工夫,我突然感到了不对劲。因为隐约听到好几个警察在高声喝问:“这是谁的行李?”
  我一回头,真不好意思,正是我的行李。我马上回答:“我的。”我还以为行李出了什么问题,可能是超重问题吧。开车的人总怕交通警察,乘飞机的人总怕行李超重。我没有太多想。
  “你?”警察冷冷地看着我,“怎么能把行李放在一边,旁边没有人看护。你想干什么,让大家恐慌吗?要知道,这是在以色列!”
  这是在以色列!一切解释都是枉然。在以色列,你必须适应这种非常状态!生活久了,就是常态。
  从我住处往北走十分钟,就是市中心的步行街,每次吃过晚饭,我总爱到那里散步,有时就拐进店铺,淘一点有意义的犹太小纪念品。傍晚时分,正是一天生意最好的时间。但偌大的石铺街面上,行人总是寥寥无几。在一间卖犹太工艺品的小店,两个老店员下着棋。我走进去,他们眼都不抬。
  我开玩笑问:“你们态度怎么这么差?”一位戴眼镜的老人想都不想回答:“现在到店里来的,基本上都是不买东西的,你都是这里的常客了,这样的形势,哪来的游客?”弄得我颇为讷讷。
  行人少,主要是安全问题。海外游客担心这里的安全,望以色列兴叹;以色列人担心这里危险,不来步行街。
  因为这个繁华的市区中心,一直是自杀式爆炸袭击的重要目标。我2002年刚到耶城时,当地人就经常指着某个店面对我说:某月某日,这里发生过爆炸……
  看看琳琅满目的商品,又想想似乎仍依稀可辨的血迹和人体残块,没有很好的心理素质,你是不会在这里选购商品的。
  与行人稀少相对应的,则是平端着冲锋枪来来回回走动的士兵,异常显眼。每当哈马斯重要人物被杀后,以色列全国就马上处于最高的“红色警戒”状态,军警几乎遍布市区每个角落。
  一位来自拉美国家的记者说,耶路撒冷,已成一个宵禁中的城市。
  大街上,公共汽车依然缓慢行驶。不管是哪个钟点,车中似乎总是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乘客,或者凝神看着书,或者茫然望着窗外。我曾试图采访几个乘客,但无一例外都被微笑拒绝……
  

3。在等待爆炸的日子里(2)
应该理解人们的心情。在以色列,公共汽车是同自杀式爆炸连在一起的,在亚辛被杀前两个月,两辆公共汽车先后在耶城遭到袭击。
  鉴于此,亚辛、兰提西被炸后,许多以色列人都互相劝告:尽量不乘坐公共汽车,“太危险了,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说起公共汽车,我永远无法忘记这样一个镜头:
  2004年2月22日上午8时,在我住所附近一公共汽车发生爆炸,7人死亡。第二天,亲人好友来到现场,在悲痛和泪水中,摆放鲜花和蜡烛祭奠亡灵。
  一日之计在于晨,但对以色列乘公共汽车的“上班一族”来说,清晨已成惊魂时刻。1月29日,也是一个清晨,在距这次爆炸约400米远处的以色列总理沙龙官邸附近也曾发生公共汽车自杀式爆炸,11人死亡。
  我远远地站着,看着人们流泪。悲剧场面见久了,我似乎已经习惯这一切,又似乎觉得特别悲伤。
  过往的行人纷纷驻足观看。这时,正好驶来发生爆炸的同一路汽车,因路口红灯,公共汽车停了下来,正好靠近爆炸地点。
  一位坐在窗边的姑娘,突然间擦拭了一下眼睛,用手托着脑袋,出神地看着那些刚摆上的鲜花。
  她靠在车窗的玻璃上,显得那样的无助。路口的绿灯亮了,公共汽车向前驶去,她宛如一个雕塑,依然回望着纪念的场景,眼神依然是那么忧郁、哀伤,或许还有一点自怜——谁又知道是什么时候爆炸,如果爆炸晚发生一天,会不会她就离开这个世界?
  无奈!痛苦!恐惧!一份统计报告则说,亚辛被暗杀的当天,以色列商店的客流顿时下降三成。
  山雨欲来,雷声阵阵。在等待自杀式爆炸的日子中,互道“保重”“平安”,成了许多以色列亲朋好友间的问候。尽管这已是21世纪,离以色列第一场战争已有半个世纪,离《奥斯陆协议》签署也有整整20年。
  和平的脚步还没有到来。
    防止袭击,以色列使出浑身解数
  暗杀亚辛,以色列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为防止自杀式袭击,以色列更使出了浑身解数。
  走在大街上,以军的直升机总似乎在头顶盘旋巡逻。即使坐在屋里,我都可感到螺旋桨发出的巨大杂音,那种迫近感,就好像飞机贴着房子掠过去,窗户玻璃被震得微微作响……
  天际还传来“嗡嗡”声响,忽而低沉,忽而迅疾,但却无法看到目标。以色列朋友说,那是侦察机,预警着周围局势。这是形势高度紧张的表现。
  在一些敏感地段,还可见白色飞艇,上面安装着高清晰度监视器,可俯瞰任何一个可疑角落的一举一动。
  如果以色列人为安全担忧,巴勒斯坦人则肯定是遭受苦难。亚辛被杀后,以色列以安全为由,全面封锁了约旦河西岸和加沙地带。即使是一些巴勒斯坦人紧急求诊活动,也须经过军警的严格而冗长的检查。
  在路透社记者拍摄了一张广为刊用的照片上:一位巴勒斯坦父亲抱着女儿去以境内就医,左眼受伤的小女孩面对全副武装的以色列士兵,吓得哇哇大哭。其情让人感叹!
  一位以色列和平人士曾对我说,以色列现在正走入误区,只顾及自己,只要涉及安全理由,很多事就畅通无阻,但他们丝毫不顾及巴勒斯坦人处境。这只能激起仇恨,使和平越走越远。
  在从约旦河西岸伸向耶城的1号公路,警察增设的一道路障甚至深入到了西岸地区,所有巴勒斯坦牌照汽车必须接受检查,一脸无奈、愤怒的巴勒斯坦人只能看着我们这些贴着以色列牌照的汽车从旁边呼啸而过。
  到穆斯林聚居的东耶路撒冷采访,感触最多的就是检查哨,就在穆斯林聚集的房屋中间,选一个制高点,扯上一面国旗,全副武装的士兵在亭子中监视着周围任何可疑的动作。
  每一个这里走过的人,都处于监视之下。当我从一个检查哨下走过,我可以清晰听到士兵马上通过对话机进行联络,然后远处的另一个士兵掉转身子,将枪口瞄准我,直到我消失在他视线内。
  阿克萨清真寺所在的圣殿山,是巴以最敏感之地。2000年,正是沙龙闯入这里,作为直接导火索引燃了持续至今的巴以冲突。
  亚辛被暗杀后,为防止再起事端,以色列政府下令:目前能进入这个###教圣地的,只能是妇女和45岁以上的男子。
  圣殿山之下是犹太教圣地哭墙。络绎不绝的犹太人来到墙下,面对着斑驳巨大的岩石,祈祷、沉思、悲泣。哭墙的所有路口重兵云集。四周制高点上,则是一脸肃然的狙击手。
    在以色列,千万不要坐公共汽车,除非……
  有人把战地记者分为三种类型。第一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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